“小姐,你怎么了?”
一大早,春兒照例前去侍候月無缺梳洗,一掀開帳簾便看見主子一臉蒼白地在床上蜷縮成一團。
“嘔……”月無缺干嘔一聲,嚇得春兒趕緊替她拍背順氣。
“小姐,你該不是昨兒個夜里著了涼……”
“快……拿個盆子給我……”月無缺邊嘔邊道。
春兒趕緊取過盆子,遞到主子面前,并且扶她半坐起身。
“唉呀,我還是趕緊去請大夫過來看看。”
“嘔……”
沈太夫人恰巧也進了房,見狀驚道:“娟兒,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太夫人,您快過來瞧瞧,小姐像是病了!
“我沒事,我只是……嘔……”月無缺又干嘔一陣,虛道:“只是不曉得?什?,這幾日早上都特別難受,過一會兒就好了!
“春兒,你是怎么照顧小姐的?”太夫人責怪道!斑不快去請大夫?”
“是!贝簝夯琶Φ仉x去。
???“請太夫人借一步說話!贝蠓蛟诎堰^脈后,對沈太夫人道。
“是,這邊請。”?免打擾到女兒休息,沈太夫人將大夫帶至偏廳。
“恭喜夫人,小姐是有喜了!贝蠓蛟\斷后道。
“什??”沈太夫人被這消息給愣住。
“只不過得小心調養,小姐先前舊傷未痊愈,如今身子骨較虛,若不小心調養,胎兒恐怕不保!
沈太夫人回過神,?道:“大夫確定是有喜了?”
“沒錯!贝蠓蝾h首道!坝袃蓚月了!
沈太夫人一聽,心喜萬分。真是謝謝大夫!
大夫在吩咐了幾件該注意的事,又開了幾張安胎補氣的方子后便領著銀子離開了。
沈太夫人高興不已地回到女兒的房中,見女兒已經醒了,正半臥半躺在床上。
“唉呀,女兒呀,這事怎么不早告訴娘,好讓娘替你做主呀!鄙蛱蛉讼沧巫蔚氐。
她逕自替女兒老是眉頭緊鎖找了個理由,原來這孩子心里苦的是這事。
不過這也好,她一旦懷了孕,和鎮南王這門親事就更不會有問題了。
月無缺聽得一頭霧水!笆?事,娘?”
沈太夫人笑意盈盈地踱至女兒身邊,挨著坐下!澳氵@孩子,這么大的事也不告訴娘,懷了鎮南王的子嗣可是天大的事哪……”
“什??”月無缺一聽,全身霍地一僵,驚愕地瞠大美眸望著沈太夫人,她抖著聲問道:“娘,你剛說什??”
沈太夫人既寵溺又責備地道:“你懷了鎮南王的骨肉……”
“不可能!”她驚恐道。
月無缺下意識地按著自己的小腹,一意識到正有個小生命在里頭成長,胸臆問漾滿了復雜的情緒。
她當然清楚這孩子的爹是誰……是他……是那名讓她心悸的男人!
慕容□!
她頭痛地撫著額際,?什?老天爺要和她開這么大的一個玩笑,她越是要躲著他,他便越是和她牽扯不清!
沈太夫人訝道:“?什?不可能……”接著她頓了一下,突然間像是意會了什?,慌道:“難道不是鎮南王的骨肉?”
月無缺深吸口氣,咬咬牙后平靜道:“不是!
“什??”沈太夫人一聽,臉色丕變,厲聲道:“不是鎮南王的骨肉,那是誰的野種?”
月無缺未答話,只將頭微偏向一旁。
沈太夫人又急又慌,嚷道:“你怎么這樣糊涂?既已要嫁給鎮南王,竟然還懷了別人的野種?”
“娘,他不是野種!”受不了娘親尖酸刻薄的言辭,月無缺忍不住出聲。
沈太夫人眸光一斂,嚴肅道:“好,那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肚子里究竟是誰的孩子?”
“我的孩子!彼寥坏赜蚰镉H的目光。
“你!”沈太夫人氣得不知該說什?才好,沈吟了片刻,冷聲道:“不行,你現在就給我打掉他!
“不!”月無缺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小腹。
“你沒得選擇,我不能讓你生下這野種。”
“不!”月無缺反抗地下了床,一張臉冰冷決然!拔医^不拿掉!
懷這孩子的情景歷歷在目,既然她的身體里有了小生命,她絕對要生下他,突然之間,她感到有了依靠、有了寄托,覺得自己不再孤單一人。
她要這孩子,她更要“愛”這孩子!
“我是你娘,你得聽我的……”
月無缺突然回頭打開抽屜,隨意收拾幾件衣物,打算離開。
沈太夫人見狀,慌道:“你干什??”
“我現在就走。”月無缺冷冷道。
沈太夫人連忙擋住她的去路!安恍,你哪里都不能去!
“?什??”月無缺深吸口氣,著眼望著她。
“你下個月就要和鎮南王成親,怎么可以現在就走?”
“我不和鎮南王成親了!彼^一偏,冷冷地道。
她既然懷了別人的骨肉,自然不能嫁給鎮南王。
“總之,你乖乖地給我待在這里,哪里都不能去。”沈太夫人厲聲喝道!皝砣!”
這一刻,月無缺清楚地看見沈太夫人眼里閃過一絲冷絕的精光,心底倏地一驚,那抹不帶感情的冷然,教她開始懷疑,她真是自己的生母嗎?
。渴?親生母親會用那樣冷漠無情的眼神看著她的骨肉?
沈太夫人出聲一喚,立刻有幾名家仆領命而進。
“把小姐好好給我看著,沒有我的允許,絕不能讓小姐踏出房門一步!闭f完,沈太夫人便氣忿地拂袖而去。
。??既走不成,月無缺整個人怔怔地不言不語,只呆坐在椅上兩眼無神地望著窗外的天際直至天色轉黑。
春兒捧著食盤推門而進!靶〗,我給你送晚膳來了!
月無缺微微回過神,淡淡道:“我不吃!
春兒將食盤置于桌上后,踱近她的身邊,嘆氣道:“小姐,你這是何苦?況且你的肚子里還有個孩子,要是不吃點,餓壞了他可怎么辦?”
一提起她肚子里的小生命,月無缺終于回過神,面無表情地望向春兒!澳愣贾懒?”
春兒笑盈盈道;“春兒是小姐的貼身丫環,自然是知道了!
月無缺抿著唇,怔怔地望向一邊,這時春兒遞來一碗濃稠的藥汁!靶〗,喝了吧!
“不,我不喝!彼@恐地退開一步。
“小姐……”春兒不解地望向主子,她不是每晚都會熬藥給她,她也都合作地全喝了下去,?什?今天抗拒的反應這么大?
月無缺瞪向捧著藥汁的春兒,厲聲道:“一定是娘叫你捧這碗藥好讓我喝下打胎,對不對?”
春兒疑惑地望了月無缺一會兒,又望回手中的藥碗!斑@是廚房捧來的,怎會是打胎藥?”
照例,小姐的藥膳都由廚娘打點,她并不知情。
月無缺戒備地望著她,嚷道:“拿走,拿走,我不喝……我死也不喝!
春兒不得已放下了湯碗,月無缺突然神色一斂,哀凄地道:“春兒,我求求你幫幫我……求求你……”
春兒見月無缺凄楚的模樣,不禁擔憂道:“小姐快別這樣……有話好說……”
月無缺一臉淚痕,卻難掩她的絕色,哽咽道:“春兒,這孩子不是王爺的,娘逼我拿掉他……求求你幫幫我……”
“什??”春兒大驚失色,她還以?小姐肚子里的是王爺的骨肉。
“不……”
春兒思緒飛快地轉了下,突然神色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難道……難道……”別館里就只有兩個男人,一個是王爺……另一個就是……天哪!
“難不成是……慕容公子……”春兒驚訝地張大嘴巴。
月無缺沈痛地點點頭,并無意隱瞞。
“春兒,求求你幫我……這孩子我要留下……”
春兒頭痛地搖搖頭!靶〗恪簝褐皇莻下人,你要春兒怎么辦?”
月無缺平時待她極好,雖然神色冷漠了些但比起其他的富家小姐,她既不耍脾氣,也不擺架子,基本上她極喜歡服侍她。
月無缺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趕緊將藥汁倒入一只盆栽中,并且回頭向春兒道:“要是太夫人問起,就說藥我喝了!
“喔……是……”
“拜讬你了,春兒……”
???春兒捧著食盤離開主子的房間后,在往廚房路上的一個轉角處遇上了似乎正等著的沈太夫人。
“春兒!鄙蛱蛉私凶×怂。
“啊?太夫人?”見到她,春兒下意識地慌了一下。
沈太夫人逕自上前掀開藥碗的蓋子,見里頭空空如也,精銳的眸子睨向春兒。
“小姐都喝光了?”
春兒愣了一下,牙根一咬,心虛地點點頭!昂取裙饬!
“小姐有沒有說什??”
春兒極力穩住自己慌張的情緒,有些心虛道:“小姐……她……她說很累,想休息一下……”
沈太夫人嘴角微揚,蔑笑道:“那就好!苯又,她心機深沈地睨向春兒!暗酵鯛斆媲,該說什?、該做什?都知道吧?”
“呃?”春兒不解。
沈太夫人突然由袖中取出一錠黃澄澄的元寶遞到春兒的食盤上。“有了這個,什?就都清楚了?”
“啊……是……”
???三張氣壞的臉與一張無所謂的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你給我說說,你到底想怎么樣?”慕容大少慕容琰冷著一張臉,沈聲地問著眼前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小弟。“不怎么樣,總之要我娶嵐芝,門都沒有!蹦饺荨跹悦鞯。
“嵐芝有什?不好?”慕容孩道!澳阋幌蜃砸暽醺,那嵐芝?了吸引你的注意,勤學書畫,長得又嬌美可人……”慕容□打斷他!按蟾,別忘了你自己曾在與嵐禧公主成親之日,丟下新娘子跑去找大嫂,現在有什?資格說我?”
“你!”
慕容在一旁也是緊鎖著眉頭。“你一逃就逃了好幾個月,現在才不過回來短短數日就惹出那么大的風波!
他們慕容府在朝中雖權傾一方,但至少表面上對那皇帝還維持著君臣問該有的禮儀,哪像他們這小弟,竟公然在朝上和皇上對吼了起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向最沈穩內斂?”慕容□只覺疑惑,他這向來沈著的小弟竟也有失控的一天?事情恐怕不簡單。
“?了一個女人!”慕容□語出驚人地道。
“什??”三人聞言,同是一驚。
“沒錯,?了一個女人!”他仰高頭堅定地道,俊逸瀟灑的臉龐依舊,但眉宇間卻鎖著一抹輕愁。
“哇!”慕容□聞言怪叫。“這可真是奇了!”他這一向自視甚高的小弟,居然也會有對女人動心的一天?
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實在越來越好奇了!
慕容□瀟灑地旋身,望向三人!耙压实纳蛏袝蠹矣袥]有印象?”
三人思索了下,慕容道:“是鎮南王的岳父?”
“沒錯!蹦饺荨趵^道!拔乙呐畠!”
“什??”慕容□跳腳道!澳愀闶?鬼?沒事要娶一個死人做什??”而且還是一個已眾人婦的死人?
若他記得沒錯,沈尚書膝下只有一個獨女,并且已嫁給鎮南王,但約半年前已因病辭世。
慕容琰也同樣一驚,他沈吟了下后,說道:“說清楚。”
慕容□便將他這幾個月來的行蹤大致交代了下,也順便將他替“無月”療傷之事與后來所發生的糾葛大略說了一番。
慕容□一聽,氣得跳腳!拔遗扇苏伊税胩,結果你竟然是躲到鎮南王的別館去?”更氣人的是還離這兒不遠!
真是!他怎么就沒想到?
等等……慕容□突地收起怒氣,像是想到什?般愣住。
落崖……會是無崖的妹子嗎?
難道是被他失手連同九關真人一同打落懸崖的月無缺?
慕容□沒注意到他家三哥突然之間的怔然,續道:“那沈太夫人已將無月帶回沈府,說她是沈府當年丟了的小姐!
慕容琰聽完之后,沈聲道:“此事也極有可能!
“依我所知,沈府在沈尚書逝世后,已無當年風光,這幾年眾人全都是看在鎮南王的面子上才尚有走動,我看沈太夫人認女之事,恐有蹊蹺!蹦饺荨醴治龅。
慕容家的其他三兄弟一向便知小弟的聰明睿智,遇事分析常切中核心,只是這次,慕容琰忍不住問道:“這會不會是你想太多了?依你方才所言,那喚‘無月’的姑娘既是自愿嫁給鎮南王,應該就和沈太夫人沒有關系!
“嗄,搞不好那名姑娘便是沈太夫人刻意安排接近鎮南王的一顆棋子?”慕容像是突然發現了什?,大聲嚷嚷。
慕容□打斷了眾人的交談,堅決道:“總之不管真相如何,那女人我絕不讓她嫁給鎮南王,她我是要定了!”
三人在望見小弟眼底的認真后,均是一愣,那熟悉的執著好像不久前才發生在自己身上過。
“那嵐芝怎么辦?”慕容□問。
“無所謂!蹦饺荨趼柭柤绲。
“什?叫無所謂?”慕容忿道。“就算你再不喜歡,也犯不著和皇上在朝上硬碰硬!”
慕容□突然瞇起眼望向他二哥,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驚奇道:“二哥,你真的變了耶!
“呃?”慕容一頭霧水,喝道:“你胡說些什??”
“這事要是發生在早幾個月前,我敢肯定你一定會大大地夸我‘做得好’,或是‘有骨氣’,怎么現在反倒和大哥一樣顧慮東、顧慮西?”
“呃?”慕容一聽,這才發現自己似乎真的變了。
“哈哈……”慕容□一旁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戲謔道。
“看來我那二嫂還真是馭夫有術!
“你呢?三哥?”慕容□壤壤地朝慕容□一笑。“聽說你有了二嫂后,便未再涉足煙花之地,聽說那幾家勾欄院少了你,生意可冷清不少!
“呃……”慕容□聞一言,尷尬地撇撇嘴,嚷道:“少扯上我,臭小子!”
慕容琰威嚴十足地喝道:“好了,都別鬧了!苯又,他將視線定在小弟身上,問道:“□,說說你有什?主意?”
“簡單!蹦饺荨鯙t灑地負手道!澳菎怪ス骶妥屓缛[平,最好勸她聰明地打消主意,她若執意要嫁給我,我一定讓她后悔!”一抹殘忍的笑自他嘴角揚起。
“什??我去?!”慕容□極不爽地大叫。
“沒辦法,誰教你一向對付女人最有辦法?花言巧語、舌粲蓮花,連死的都能讓你給說成活的?”
一時之間,慕容□竟看不出來這小弟是在褒他,還是在貶他?
慕容□繼續道:“皇上那方面就麻煩大哥去周旋,暗逼也好,明著威脅也好,總之叫皇上最好識相點,否則就休怪咱們真要造反!”
正慶幸沒被點到名的慕容,立刻被小弟出聲打破了短暫的喜悅!岸绲娜嗣}最廣,外頭三教九流的朋友甚多,小弟煩請二哥替我查查當年沈府小姐被劫之事的真相!
“要是那嵐芝不肯罷休呢?”慕容□突問。
“那只能證明三哥你太沒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