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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情化作同心結 第七章
作者:齊萱
   
  坐在地毯上的于軒點起一根煙說:“我可以抽煙嗎?”  

  已經把衣服整理好,蜷在沙發(fā)一角的桓竹漫應道:“你已經點了,不是嗎?我以為  你是不抽煙的!  

  “只有在心煩時才抽。”他狠狠吸了一口道。  

  桓竹咬一咬下唇,狠下心來說:“抽完這根煙,你就走吧,我們之間……就當什么  事都沒有發(fā)生過。”  
  于軒回頭看滿臉淚痕的她一眼,不曉得自己的決心為何總是會因為她而輕易動搖。  

  在湯念澤的壽宴上求婚未遂是他所料不及的,如果她是那么處心積慮的想接近自己  ,那為什么還會拒絕他的求婚呢?  

  也曾以為是自己誤解了她,但回家再看那卷帶子,疑慮便再度煽起心中的怒火,更  何況她還對自己隱瞞了身世背景,以及……以及她早有知心男友的事實。  

  在對自己撒了那么多謊后,她竟然還敢對他說愛他?她以為自己會相信她嗎?太天  真了吧!  

  偏偏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就是忘不掉她,每天早出晚歸,不停的加班、不停的加重  工作量,希望能求得下班后的一夜好睡,然而閉上眼睛,來的總不是睡意,而是她的一  顰一笑、一嗔一喜。  

  于是于軒知道自己完了,八年多來首次打開心房,既已讓她進駐,就無法再度關上  ,這和當年欲偕華純私奔不同。  

  華純優(yōu)柔寡斷,毫無原則,可以小鳥依人,激起男人心中的英雄氣概,繼而愿意為  逞一時意氣,幫她做任何事,但那種感覺一閃即逝,無法持久,當日就算是她不反悔在  先,恐怕日后兩人也難逃成為怨偶的厄運。  

  桓竹給他的感受卻完全不同,她像是早已存在他體內的影子一樣,相遇之后,便完  全凸顯出來,怎么樣也抹殺不去;想挖掉她,恐怕連自己整顆心都得跟著掏空,原來她  早已在不知不覺當中,成為自己再難割舍的一部分。  

  于是他開始瘋狂的找她,當湯家拒絕透露她的行蹤時,于軒忍不住下令全面凍結他  們在泰國的投資,同時拿八年前的往事去威脅華純,只為了要把桓竹的行蹤逼出來。  

  沒想到這樣一逼,除了把湯念澤逼進醫(yī)院外,桓竹仍然毫無音訊,最后還是華維看  不過去,才給了他小木屋的地址。  

  在來之前他還奢望著能夠再見到她,想到她的“劣行”后,就斷絕對她的思念,甚  至能拂袖而去,再不跟湯家的人有任何牽扯。  

  想不到才看到拾級而上的她,所有的自律便都不見了,只剩下原始的欲求、深切的  渴望,她在他心目中所占的分量,原來要比他所以為的重得多。  

  而她卻能輕描淡寫的說:“就當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  

  一個湯華純的臨陣脫逃,已弄得他家破人亡,再加一個夏桓竹的話,后果恐怕就不  只是八年的自我封閉,而是永遠的萬劫不復了。  

  不,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非得到她不可,只有握她在手,他才能夠為所欲為,徹  底羞辱湯家,把他們當日加諸在他身上的折磨,全數(shù)歸還。  

  心念一決,于軒的眼神便轉為冷冽,往桓竹身上一掃說:“我真走了,你不會覺得  寂寞嗎?”  

  桓竹回瞪他道:“什么意思?”  

  “那要問剛才是誰在我懷中頻頻答應永遠不再離開,說已無可救藥愛上我的。”  

  “你……”蒼白著一張臉,桓竹竟為之語塞。  

  “告訴我,桓竹,拿走你懷表的那個人是不是從來沒有吻過你?如果他吻過你,而  你的反應也像面對我這么熱烈的話,我想他就不會舍得離開你了!  

  桓竹作夢都沒有想到于軒會用如此不堪的話來羞辱她,怒急攻心,反而能夠擠出笑  容來說:“你又怎么知道我對你的反應是最熱烈的?”見他雙眼掠過一陣慍色,桓竹知  道自己所說的話有了效果,但那又如何呢?她的心中并沒有一絲勝利的快感!皻W先生  ,夜已深沉,恕我無意留客,你請吧!  

  “夏小姐,話說完后,我自然會走!  

  “那就請你快說。”  

  “嫁給我。”  

  桓竹彈跳起來問道:“你說什么?”  

  “你已經聽到了,我說嫁給我!  

  “你瘋了。”  

  于軒卻偏著頭說:“對于一個求婚者而言,這三個字似乎不是什么標準答案!  

  “而對于一個女人而言,你也算不上是一個正常的求婚者。”  

  “哦,”于軒按熄了煙,交叉著雙手枕在腦后說:“那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所謂  “正!钡那蠡檎撸瑧摼邆涫裁礂l件?”  

  如果她說要具備愛,恐怕只會惹來他的訕笑吧?而見她不語,于軒卻自以為是的接  下去說:“我今年三十三,你二十三,年紀相當;我未娶,你未嫁,條件相當;你外貌  姣好,帶得出去,而且“顯然”不討厭我;”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別有深意的表明,“  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富有多金,正符合你的需要!  
  他富有多金?他富有多金干她什么事呢?她從來就不是個拜金的人,她在他眼中,幾時變得如此不堪起來?桓竹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記得我曾跟你說過,我的人不賣,我的心也不賣!  

  “你是說過,但在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是絕對的非賣品,只看價碼是什么而已。  ”  

  這才是真正的他嗎?桓竹猶記得當年大姊被帶回家里時,大哥曾狠狠的罵她一句,  “你以為他看上的是你的人嗎?不,他看上的,絕對只是你的家世,是“湯華純”背后  的那塊金字招牌!”  

  就因為他自己曾追逐過,也仍在追逐著金錢,便以為人人都跟他相同?  

  “對不起,你看錯人了。”桓竹不欲多說,往門口走去做逐客狀。  

  但于軒卻快她一步站起來擋住木門,不讓她開!笆菃?依我看,你只是價碼和別  人略有不同而已!  

  “歐于軒,你不要欺人太甚,”桓竹的聲音已跟著身子顫抖起來!罢埬懔⒖屉x開  我的房子!”她氣得想背過身去。  

  但于軒卻硬扣住她的肩膀,要她面對著他。“桓竹,我剛剛已經講過,話說完之后  ,我自然會走,”桓竹握緊拳頭,將臉別開,“令尊在泰國的新廠已投入一億兩千萬元  的資金,如果無法如期完成,不要說在泰國生產無望,臺南本廠也有可能被拖垮;你姊  夫周棟梁為年底立委選戰(zhàn)已部署了兩年多有余,如無意外,安南區(qū)選票應是他能否當選  的主力,可是若有人把他夫人婚前與人私奔的往事揭發(fā)出來,加油添醋,說成他奪人所  愛的丑聞,我相信對手就算沒有辦法因此而扳倒他,至少也擁有了攪局的本錢;對了,  我差點就忘了你還有個小男朋友,聽說他母親天天都在盼他回來,如果能找到現(xiàn)在持有  那骨董懷表的人,應該就不難循線溯往的揪出他的行蹤,他既是為了你才離開臺灣,那  你便應該負起把他找回來的責任,不論他是生是死,你這做情人的總該表現(xiàn)一下情意。  ”  

  “不,你不會,你不可能……”桓竹面無血色,驚駭莫名。  

  “我不但可能,而且一定會,”于軒知道她聽懂了,微微笑道:“這是我對你開出  的價碼,桓竹,現(xiàn)在你還能堅持說自己是絕對的非賣品嗎?”  

  桓竹后退兩步,跌坐在沙發(fā)上,把臉深深的、深深的埋入冰冷的手掌之中,感覺到  自己一顆心陷入無邊無際的悲哀里。  

 。  

  再度走進于軒位于陽明山的華宅,桓竹的身分已經與過去不同。  

  “歐太太!彼緳C如此喚她,鐘點女傭也這樣叫她。  

  歐太太。  

  桓竹的唇邊泛起一絲苦笑,誰會知道在這聲稱呼的背后,有她多大的無奈和多深的  創(chuàng)傷。  

  父親病情的持續(xù)加劇是她無法再堅持的主因,二度到醫(yī)院去探他時,桓竹便意外的  發(fā)現(xiàn)所有的湯家人都在,而病床卻是空的。  

  “阿姨!”她的胸口一緊,也來不及喚任何人了,直接就問翠嬋說:“阿姨,爸爸  他……他──”  

  “送進加護病房了,”華紹護在母親跟前答道:“夏桓竹,這下你滿意了吧?”  

  “大哥,”華維看不過去,出面攔道:“爸爸身體不好,桓竹跟我們一樣著急難過  ,你又何必說這種話?”  

  “她會和我們一樣著急難過?”這次按捺不住的人,換成了華純!皸澚哼B提名都  還沒爭取到呢,四周的流言已經多得不得了了,如果……如果……”她最擔心的,顯然  并不是父親的病。“大哥,那我怎么辦?”  

  “怎么辦?華純,誰教你當年腦袋不清楚,做出那種事來?現(xiàn)在充其量也不過是自  做自受而已,哪里像我們湯家,二十多年來,白養(yǎng)了一個不知回報的人,臨了還要幫著  外人來害自己的家人!  

  若不是惦記著父親的身子,桓竹必定早就轉身離開了,她抬起頭來,只見小哥用充  滿諒解及悲憫的眼神望著她,而翠嬋……翠嬋竟然──
  “桓竹,”她蒼白著一張臉,完全失去了平日孤傲冷絕的模樣!盎钢,就算是阿姨求你,求你看在你父親的份上,幫忙湯家度過這一次的難關,再這樣下去,你爸爸他……他真的會……”  

  “阿姨。”桓竹的腦中一片混亂,只想阻止翠嬋再往下說。  

  “你要我們怎么做,你才肯幫忙呢?難道……難道非要我這個老太婆跪下來求你不  成?”翠嬋說完便作勢要跪。  

  桓竹被這一逼,身子反倒搶先一矮,跪倒在地。“不,不,阿姨,是我求你,求你  不要再說了,我──”  

  病房門被推開,打斷了所有人的話頭,剛剛脫離險境的念澤只惦著一個名字。  

  “桓竹……桓竹……”  

  桓竹連忙趕到床邊說:“爸,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桓竹,”他緊握住桓竹的手,那股強勁,簡直就不像是個病人。“別忘了我說過  的話,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許……不許你拿自己一生的幸福當賭注,答應我,桓竹,  答應我!  

  “爸,我答應你,我答應你!钡侨绻虮H粋人,而讓許多人的努力、成  就、生命全部毀于一旦,那她又有何“幸!笨裳裕俊鞍,我答應你,我絕不會拿自己  一生的幸福開玩笑。”  

  念澤似乎安心了,終于肯閉上眼睛睡一覺。  

  隔天她便回到臺北,與歐于軒到法院去公證結婚,變成了“歐太太”。  

  沒有盛大的婚禮,沒有喜宴,沒有鮮花,沒有蜜月,沒有給予祝福的雙方親友,甚  至沒有一絲的笑容,桓竹和于軒便成了夫妻。  

  才公證完畢,于軒就當著桓竹的面打電話到泰國去,即刻解決了湯家的燃眉之急,  同時表示因著連襟之故,年底選戰(zhàn),他愿意在經濟上助周棟梁一臂之力。  

  念澤知道在泰國設廠已無問題后,不再憂心忡忡,病情轉趨穩(wěn)定,等到他可以返家  休養(yǎng),得知桓竹嫁給于軒時,已是她婚后一個半月的事了。  

  桓竹力辯她是心甘情愿結的婚,念澤在一陣失神之后,也只得重重嘆口氣,在心底  一遍又一遍的自責:韶君,我真是對不起你,這一生,我不但害慘了你,而且還害慘了  我們唯一的女兒。  

  時序進入五月,天氣漸漸熱起來了,但桓竹的心情一逕沉溺在寒冷的冬季里,有誰  會相信這兩個多月以來,他們過的是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呢?  

  從法院公證回來的那一天起,于軒便搬到一樓的客房住,把二樓的主臥室讓給了新  婚的妻子,他從來都不碰她,頂多只在一起吃飯,相遞杯盤時會輕觸到手,或者是在人  前他會輕攏住她的腰,顯出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其他時候,他連正眼看她的機會都不  多。  

  桓竹推開落地窗,來到游泳池畔,波光粼粼,于軒倒是從依然春寒料峭的三月起,  便維持著天天晨泳的習慣,不會游泳一直是她的遺憾之一,常常想請他教自己,可是一  觸及他那冰冷的眸子,到嘴的話便又全數(shù)咽了回去,何必自討沒趣呢?  

  她不愿再往下想,只怕越想會越自憐,于是轉身回到屋里,換上白襯衫、黑窄裙,  打算到公司去一趟。婚后她雖然沒有繼續(xù)到公司上班,但仍持續(xù)為海琴珠寶設計飾品,  新的璀璨部主任是個剛剛踏入社會的年輕人,活力充沛、干勁十足,兩人的設計理念十  分接近,所以聊起天來非常投機。  

  桓竹打理妥當后,因不想麻煩司機再接她回來,便逕自叫了計程車出門。  

 。  

  “歐太太!惫衽_小姐見了她,神色突然略現(xiàn)驚惶,怎么回事?  

  “成先生在嗎?”桓竹也無意追問下去,直接說重點。  

  “在……在他的辦公室里!  

  “好,謝謝你!被钢衲弥O計圖便往里頭走。  

  “歐太太!”柜臺小姐卻又喊道。  

  “有什么事嗎?”  

  “沒……沒什么,”她越顯不安。“我是想……是想需不需要請成先生到會議室來  見你。”剛剛她送咖啡進總裁辦公室去時,只見……成先生辦公室就在總裁的對面,萬  一──那怎么得了?  

  “不需要啊,怎么?成先生現(xiàn)在有客人?”  

  “客人找的不是成先生,”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說溜了嘴,她急得整張臉都漲紅了。“不,我是說沒有,成先生沒有客人,沒有。”  

  “那不就結了,我去他辦公室就好,不必麻煩了。”桓竹不再理會她莫名其妙的言  行,迅速往里頭走去。  

  “桓竹,”成淵有著藝術家不拘小節(jié)的脾性,所以對她一向直呼其名!罢嬗心  ,我剛剛才想打電話去找你!  

  “有事?”成淵看起來很好哇,桓竹越發(fā)不明白柜臺小姐的陰陽怪氣,算了,她懶  得想那么多。  

  “想找你要歲末冬季的設計品,”他攤攤手笑道:“我自己拚命的想,就是想不出  什么好圖樣來!  

  “別謙虛了,今年秋天這一批不就全靠你?我一點兒靈感也沒有!  

  “那有什么辦法?”成淵調侃道:“你與歐先生新婚燕爾,哪有心情為憂郁的秋天  設計飾品,只好由我打鴨子上架啰!  

  “結果你這只鴨子表現(xiàn)得還不錯嘛。”桓竹不想提及他們的婚姻。“言歸正傳,來  看看我的草圖!  

  兩人研究了大約半小時以后,桓竹突然想起她去年設計的東西,或許應該拿來和成  淵討論一下,銷路好的樣式,就不妨再繼續(xù)生產下去。  

  “成淵,你等我一下,我到歐先生辦公室去拿點東西!被钢衿鹕淼馈  

  “他今天好像沒過來,搞不好辦公室的門還鎖著。”成淵今天到得早,又一直沒出  去,所以無法肯定。  

  “看看吧,如果推不開,我再請人來開。”桓竹走到于軒的辦公室門前,心想他八  成不在,否則門一定開著,便反射性的去推一下門,想不到門根本沒鎖,輕易就被她推  開一條門縫,正想全部推開走進去時──
  “軒,你說我該怎么辦?”  

  “去拿掉吧,”于軒站著,先前說話的那個女人則坐著斜靠在他腰側,兩人都背著  桓竹往窗外看!胺佳悖粝聛碛惺裁春锰?”  

  “但是,軒,我愛孩子,我想要這個孩子,他是我們兩人的愛情結晶啊。”  

  “去拿掉,芳雁,留下他對大家都是個負擔,我知道要你舍棄自己的骨肉很殘忍,  但環(huán)境根本不允許你把他生下來,要拿就得快,不然就來不及了。”  

  “軒,”芳雁整個上半身幾乎都已貼在他身上!拔遗拢液门掳!  

  于軒環(huán)住她的肩膀說:“不怕,不怕,如果你真的害怕,那我陪你去好了!  

  桓竹不知道她是怎么輕拉回房門的,她甚至還記得不要全部關上,以免發(fā)出太大的聲音,“驚動”了里頭那一對男女。  

  但是在她退回成淵的辦公室時,卻一個踉蹌,從早上到午后的現(xiàn)在,什么都沒吃的身子終于支撐不住,眼前一黑,人便癱倒在地。  
  所幸那只是一時的暈眩,三、四分鐘后,便在沙發(fā)上蘇醒過來。  

  “成淵?”她眨眨眼,望著俯身看她的男人說:“我怎么啦?”  

  “暈倒了,”成淵翻翻白眼道:“真是嚇死人了,若不是我女朋友常常也會因減肥過度而突然暈倒,現(xiàn)在你早看到我呼天搶地的,說不定還會讓大家以為需要急救的人是  我哩!  

  暈倒?她居然會暈倒,桓竹一直自認身體不錯,怎么現(xiàn)在變得這樣差,她自己都不  知道?  

  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聽到的那些話,她頓時又覺得心痛如絞,為什么?為什么  在經歷過這么多事情以后,她仍然那樣的在乎于軒?其實他對自己根本毫不在意,難怪  他從不碰她,蘇芳雁連他的孩子都有了啊!  

  往后的漫漫歲月,難道都得要這樣過下去?桓竹頭一偏,自婚后隱忍至今的淚水便  奪眶而出。  

  “桓竹,桓竹?”成淵慌了手腳,連忙掏出手帕來為她拭淚,忙不迭的問:“你怎  么啦?怎么回事?身體很不舒服嗎?那我送你去看醫(yī)生好不好?或者我叫他們請歐先生  過來──”  

  “不要!”聽他提起于軒,桓竹猛然失去控制的大叫:“不要叫他,不要!”  

  “好,好,好,”成淵扶住她安撫道:“不叫歐先生,不叫,你冷靜一下,不要太  激動。”  

  “不要,我不要歐于軒,我不要歐于軒,我不要,”桓竹淚流滿面的靠在成淵的肩  膀上說:“成淵,成淵,我不要歐于軒……”  

  “自己的丈夫都不要,那你想要誰?”門邊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慌得成淵猛抬起  頭來,既想放下桓竹起身,又顧慮她身子還很虛弱,不能忽然推開她。  

  首先恢復鎮(zhèn)靜的,反倒是桓竹,她迅速抽回身子,搖搖欲墜的站起來說:“我什么  都不要,我要回家!  

  “歐先生,”成淵急著解釋道:“你來得正好,桓──,不,歐太太剛剛昏過去,  才醒不久,我想是因為天氣太熱的關系,你趕快送她回家去──”  

  于軒以冷冽的眼神打斷他的話頭說:“成先生,我似乎沒有問你話,不是嗎?”  

  剛剛好不容易才安撫住懷了溫士毅孩子的芳雁,送她到門口時,從柜臺小姐那里得  知桓竹到公司來。難得她會下山來,想起這兩個多月以來的婚姻生活,于軒的心中不  免涌現(xiàn)一股愧疚,正想問看看她愿不愿意和自己共進晚餐,餐后再順道去看看剛度完蜜  月回來的孝康和珀貞時,竟撞見了她伏在成淵肩上哭泣的一幕,口中還喃喃訴說著她不  要歐于軒?  

  “成淵,對不起,”桓竹從頭到尾都不肯看于軒一眼。“改天再與你研究細節(jié)。”  

  成淵見她面無血色,簡直白得嚇人,但總裁在一旁早已如蓄勢待發(fā)的火山,他哪里  還敢有任何表示。  

  “歐先生,你……”雖然困難,但成淵覺得該說的話,還是不能不說:“你送歐太  太回去吧,她的身子真的很──”  

  “我請你來是為了設計珠寶,而不是為了關心我太太的身子,更不是要你借懷抱給  她哭泣的。”  

  “歐于軒,你!”桓竹氣得舉起手來便想往他頰上揮去。  

  但于軒卻緊緊捉住她的手腕說:“歐太太,走吧,我送你回家!  

 。  

  車子才剛剛開上山路,豆大的雨點便拍打下來,敲得車頂咚咚作響,但車內的兩個  人卻都緊繃著一張臉不說話,氣壓低得幾乎要令人窒息。  

  于軒心中的怒火隨著雨勢的增強而不斷升高,她想要證明什么?證明她的魅力?證  明沒有一個男人抗拒得了她?為什么?只因為從結婚起到現(xiàn)在,他都還沒有碰過她?  

  上天為證,天知道為了克制自己,他花了多大的力氣,若不是為了平息想要她的渴  望,他何必在冷颼颼的三月天晨泳?若不是害怕自己會突然沖上樓去,他又何必每日在  公司待至深夜,然后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  

  只要她肯率先低頭,只要她肯再說一次愛他,于軒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必定愿意相信,  愿意將過往諸事一筆勾消。  

  本以為娶到她后,就可以了卻心愿,達到復仇的目的,卻不料事與愿違,他要的竟  然更多、更多,他不只要她的人,還要她的心,他要她由里到外、完完整整的屬于他。  

  一直要到這個時候,他才肯跟自己承認娶她,根本只是因為自己愛她,沒有辦法失  去她,和所謂的“復仇”、“反撲”一點兒關系也沒有。這兩個月來,他甚至因業(yè)務  往來的關系,由衷尊崇起湯念澤的經驗和湯華紹的犀利,對于周棟梁的從政理想,也頗  表欣賞,上次和華紹因泰國廠已即將完工而通電話時,于軒還誠心誠意的跟他說:“現(xiàn)  在回想起來,我倒真該謝謝你揍了我一頓,把你妹妹帶了回去。”  

  “為什么?”華紹大惑不解。  

  “因為老天知道真正適合我的人生伴侶,當時才十四歲。”  

  現(xiàn)在她二十三了,現(xiàn)在她是自己的妻子了,但有什么用呢?她愛的不是自己,她愛  的只是他外在的條件,她可以懸念一個男人數(shù)年不變,她可以對著丈夫的屬下投懷送抱  ,但她根本不愛他。  

  桓竹不是感覺不到丈夫把車越開越快,但那又如何呢?比起要過這種凌遲式的夫妻  生活,還不如死了算了,光是幻想他和蘇芳雁歡愛的情景,已足夠令她五內如焚了,她  受不了,她真的受不了了。  

  車子停在門前后,桓竹沒有等于軒繞過來開門,自己便立刻跳下車走入雨中,一任  大雨將自己淋個濕透。  

  于軒看了雖然心疼,但見她那迫不及待要避開自己的樣子,又委實氣不過,便故意  慢條斯理的將車停好,再緩緩走進家門。  

  “你要到哪里去?”乍見提著個簡單行李的桓竹,于軒不禁有點愕然。  

  “哪里都可以,只要能夠離開這里,到哪里去都成!被钢褚郧俺3O氩煌槭裁  小說中的女主角或者電視劇中的女演員,可以在與丈夫吵架后,拿出皮箱,打開衣櫥,  隨意塞進兩、三件衣服后,掉頭就走;現(xiàn)在她卻有點明白了,反正人都留不住了,要那  些豪華的衣服又有什么用?她的行李,甚至比任何一部電影中的女明星都還要來得少。  

  “你好像忘了我們是夫妻,你想離家出走,至少得事先征得我的同意。”  

  “是嗎?我卻記得我們一直都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對于這徒具形式的關系,我已厭  倦到極點!  

  于軒一級級步上樓梯道:“哦?原來你想做的,不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你還希望與  我有實質的──”  

  “住口!”桓竹說:“收起你骯臟的想法,歐于軒,我沒有你那么下流!”  

  “下流?”于軒已逼到她眼前來了!澳銓ν馊送稇阉捅Р幌铝鳎蚁胄惺拐煞虻  權利就算下流了?”  

  “你!”桓竹又想動手,卻再度被他扣住手腕!澳銢]有權利強迫我就范,沒有權  利要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是嗎?想不想,何不等試試看后再說?”他的唇迅速的覆蓋下來,狠狠的封住了  她所有的咒罵。  

  桓竹如同瘋了一樣推他、踢他、捶打他的胸膛,但于軒根本不為所動,一手扣住她  的肩膀,一手往她膝后一攬,便輕易的將她橫抱起來,快步走進他這些日子以來都沒有  進去過的主臥室。  

  被他摔上床后,桓竹開始有些明白他想要干什么了,心下駭然,身子便如風中落葉  般,拚命的打顫。  

  “你……你想要干什么?”她仍穿著濕透的白衣黑裙,貼在身上,更顯得曲線玲瓏  ,凹凸有致。  

  “干什么?”于軒哈哈大笑,但笑聲中卻充滿了令桓竹膽寒的冷酷!皻W太太,你  結婚都快三個月了,不應該還不知道在閨房內,夫妻該做什么吧?”他已經開始動手解  開自己的襯衫。  

  “不要,于軒,不要!被钢褶彰笸耍蓖说秸磉叴差^上,再退無可退,他怎  么可以這樣對待她?他的情婦才剛剛跟他說他們有了孩子,他怎么可以一個回身,就立  刻對妻子這樣?  

  “怎么啦?嚇成這個樣子?”敞開襯衫散發(fā)出他特有的男性氣息,桓竹還記得兩人  第一次相遇時,她便在他身上聞到“爵士”古龍水味,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如此溫文儒雅  的男人,有天竟會對她說:“不知道的人,還真有可能相信你完全“不解世事”呢,桓  竹,你也太會演戲了吧?”  

  桓竹本來還掙扎著想下床去,聞言不禁一怔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我遲遲舍不得“享用”的,或許早已被人“嘗過”了,那我何必再猶豫下去?”  他把她整個人都扣在自己的身子底下。  

  “不──”桓竹悲憤的叫聲有一大半因他已封住她的唇而無法出口,她的掙扎更增  添了他的渴望,這時的于軒已完全失去理智。  

  他只知道他想要懷中這個女人,他要她成為自己的妻子,真正的妻子。  
  桓竹的上衣被撩高了,裙子也被拉掉,于軒強烈的男性氣息雖讓她暈眩,但他毫不憐惜的粗暴動作卻更令她心傷,他甚至沒有浪費時間去撩撥她,只顧著自己的需索,桓竹幾次想哀求他,卻完全沒有開口的機會,他的手、他的唇、他的碰觸、他的親吻雖然無所不在,連綿不絕,可是桓竹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存與憐惜。  

  “你休想離開我,”要怎么跟一個你想要她,而她卻一點兒也不愛你的人說你其實  離不開她呢?“我要你,你是我的,”除了這樣,還有什么辦法能安撫自己惴惴不安的  心呢?“我的,我一個人的!”  

  桓竹緊捉住枕頭,覺得心靈隨同身子一起被撕裂了,在于軒終于得到她的那一剎那  ,錐心的刺痛讓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難堪與屈辱。  

  “天啊!”于軒沙啞著聲音,痛悔不已的俯視他蜷起身子來的妻子!盎钢瘢钢  。”他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她把臉深深的埋入枕中,雨好像下得更大了!拔液弈悖瑲W于軒,”她的聲音是那  么的清楚、冰冷,一字一句如同雨點般,重重的打在他的心上!澳阕撸愠鋈,我希  望這輩子再也不用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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