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高島醫院急診室
“快!快送到急診室。"兩名護士動作快速的將一名傷者推進急診室。
“患者發生車禍,左大腿已嚴重挫傷,快替他照張X光檢查——"
“他有腦震蕩現象,快替他做EKG(心電圖)、量BP(血壓)多少。"
“快點用電話通知黑澤醫師,這個病人需要馬上動手術,通知開刀房做準備。"
短短數分鐘內,患者被送上電梯,整個偌大的急診室頓時鴉雀無聲,仿佛方才的雜亂與喧囂是一場不真實的夢境。
她被遺忘在角落里,兩手沾染了殷紅的血,一臉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是該離開還是留下來?夜晚的急診室好冷,她只穿了一件棉布裙,冷得她兩只小腳拼命的發抖,終于,有人注意到她。
“叫什么名字?"值班護士以例行的口吻問。
她有些怔忡,片刻后,才回答,"菊池千世。"
“不是你!"護士有些不耐煩。"我是說那名患者,你不是他的家屬嗎?"
“!"千世又愣了一下,趕緊搖頭,連忙說清楚,"我不認識他,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這下換護士尖叫了,"你不認識他?他不是你送來的嗎?"
“是啊!"
“那你怎么會送他來?"
“他……出車禍了,沒有人理會,我……"她惶惶不安,扭絞著雙手,讓素雅的裙子沾上一片怵目驚心的紅。"我可以回家了嗎?"
“不可以!待會會有警察來詢問一些資料,你坐在那邊的椅子上等,不要離開,知道嗎?"護士小姐以冷淡的口吻陳述著,隨即回護士站去忙。
留下不安的千世一個人站在原地。
她輕咬著下唇,望著時鐘,快十一點了,不知道奈美回到家沒?要是讓媽媽看見她一身的血就完了!
她拖著幾乎快凍僵的身子,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塑膠的椅子透著冰涼的寒意,冷得她哈著氣直搓著兩只手,卻依然無法克制的渾身發著抖。
呼!真的好冷喔!早知道會留在醫院回不去,她應該穿那件內襯有棉花的大外套出門才對。
哦!她還忘了穿襪子和鞋子,只穿著一雙拖鞋便跑出來,這會兒她的腳趾頭都快凍僵了。對了,還有錢!剛才他慌慌張張把錢包遞給奈美要她趕快回家,倒忘了替自己留一點,唉!真糟糕。
千世蹙著眉,趕緊翻了翻裙子的口袋,果然空空如也,看來她只好在這寒冷的圣誕夜前夕走路回家!
她輕輕嘆了口氣。
這時,一位胖得像座山似的警員站在她眼前。
她抬頭看著不甚友善的警員,暗暗吞下一口口水。
“是你送患者來的嗎?"
“是的。"她點點頭。
“你叫什么名字?"
“菊池千世。"
“住在哪里?"
“世田谷。"
警員又問了些詳細的資料,這才露出了和藹的笑容,問:“這么說來,你是出外買東西時看到車禍受傷的英治總二郎,這才好心的叫救護車送他來醫院?"
這……勉強算是吧!千世點了點頭,"警員先生認識他?"原來奈美的男友叫英治總二郎呀!
“我是警視廳的三柴警官。"
三柴禮貌性的和千世握一下手,接著嘆了口氣道:“這小子可是鼎鼎大名原宿暴走族的頭頭,不知道惹了多少事,總之,是個讓人頭疼的小子,現在出車禍受了傷,算是他咎由自取。"
!奈美怎么會交這種男朋友?千世有一絲絲的錯愕。
“三柴警官,我可以先回去了嗎?"她實在冷得受不了了。而且,她若沒趕在十二點之前回到家,慘的人就是她了。
“可以呀!不過,菊池小姐,希望你這一段日子內不要遠行,也許我還有事情要請你幫忙。"三柴警官十分和善的叮嚀。
“我明白了。"千世總算松了一口氣,正要起身時,一聲"叮咚"的聲響讓她轉頭望去,是醫護人員專用的電梯門開了,走出來一位高挑挺拔的醫生。
他天生擁有一副衣架子,修長的白袍穿在他身上,將他內斂的氣度表露無遺。他長得非常好看,盡管黑發亂糟糟的,鼻上架著一副無邊眼鏡,但依舊吸引眾人的目光。
千世就是這樣被他吸引住。
“黑澤老弟,好久不見。"三柴警官開心的笑了。
“三柴警官,的確好久不見了。"黑澤真一回以一抹微笑。
“話說回來,那小子的手術怎么樣?不過,幸好是黑澤老弟動的刀,我想應該沒問題才是。"三柴警官哈哈大笑。
“他沒什么大礙,只不過是大腿斷骨跑了出來,我已經替他接回,用鋼釘將他的骨頭弄回原位。不過,他傷到了動脈,大量失血,幸好一開始急救措施弄得很好,才不至于在他來到醫院的途中便掛掉了。"黑澤真一直言不譯。
“哈哈哈!黑澤老弟,你還是這么坦白。這么說來……"三柴警官突然看向千世,訝異地道:“菊池小姐,是你幫英治總二郎做急救的?"
是她!居然是她!
靦腆的眼神、羞澀的笑容……一剎那間,黑澤真一幾乎要忘情的低叫出來——是你。
“是……是!"面對眾人吃驚的目光,千世十分不好意思的垂下頭。
壓抑下胸口激狂的情緒,黑澤真一淡淡地開口。"你綁上止血帶的技巧很熟練,你是護士嗎?"黑澤卻犀利的鎖住她羞澀的笑顏,一秒也不肯放過。
“不!"她小小聲的問道:“我只是圣安娜護校的學生而已。"
她的心像小鹿亂跳,他這樣看她,讓她一時手足無措起來。
“我……"她不習慣這樣的注目,慌得想逃避。"我可以先回家了嗎?"
“當然可以!真多虧有菊池小姐的幫忙,東京現在像你這么熱心的人已不多見了。"三柴警官好脾氣的說。
“呃……再見。"黑澤醫生黝黑的眸子一直注視著她,令她好不安,所以,她乖乖的行了個九十度鞠躬禮,轉身就想逃。
“慢著!"黑澤真一冷淡的語氣喚住了她。
他注意到她凍得發白的小嘴,她居然只穿了格子上衣和棉布裙,走在圣誕夜前夕的東京街頭上,她準會凍死的!
千世不解的看著他,他那微怒的眼神是沖著她而來的嗎?
黑澤真一往前跨兩步,來到她面前之后才發現——她好嬌!以他一八二公分傲人的身高而言,她似乎連一六○都不到。
“你沒穿外套?"
“沒有。"千世像個乖巧的學生搖搖頭回答。
黑澤真一俐落的脫下醫生白袍,再脫下套頭的羊毛衣揣到她懷里。
“穿上這個以后再回去。"口吻依舊冷淡,沒有半絲情緒起伏。
“別拒絕了,明天我會在醫院里,如果你有空,再送來還我吧!"他的口氣不容旁人拒絕,談話間,他已從容不迫的再穿回白袍,輕輕抿嘴一笑道:“快回去吧!再晚,搞不好會下雪了喔!"
純白的羊毛衣透著異常迷人的溫暖,令她心頭為之一悸。
“謝謝。"她靦腆的露齒一笑,這種溫暖令她無法拒絕,感覺從腳趾頭整個暖和了起來。
千世在轉身離去時,再一次彎腰致謝。
三柴警官嘖嘖嘆道:“這年頭像她這么溫柔善良的女人已經不多見了。"
黑澤真一輕輕抿嘴一笑,看來莫測高深。
“黑澤老弟,真有一套喔!"三柴警官曖昧的朝他擠眉弄眼,"我這里可是有她的資料,要不要我的協助呀?"
走在東京的街頭,距離圣誕節還有五天,圣誕樹、霓虹燈以及各式各樣的圣誕禮物到處可見。天空開始飄下細細的雪花,耳邊聽著圣誕節的應景歌聲,千世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她快樂的幾乎要手舞足蹈了起來。
她從來不知道一句關懷的問題、一雙溫暖的大掌,也可以讓她這么開心。當她從他手上接過羊衣時輕觸到他厚實的指尖,就在那一瞬間,她明白——
這個男人是真的關心她!
他不是她的親人、不是她的朋友,卻對她付出真誠的關懷,一想到這,就令她感到窩心不已。
千世實在是太快樂了,覺得整個身子都暖呼呼的。她快樂的在東京街頭穿梭著,直到鐘聲敲響十二點整,她這才驚覺時間太晚了,急忙叫了輛TAXI回家。
坐落于世田谷的一座豪宅,外圍是由紅磚砌成,里頭是一片的雪白,銅雕鏤花大門旁梁柱上高掛著"高島"二字。
千世在這門前下了車。"司機先生,你等一等,我進屋里去拿錢。"她有禮貌的說。
司機先生鄙疑的目光打量著她寒酸的衣裳,"小姐,你可不要騙我啊!"
“我……"
千世當場愣住了,在尷尬之際,身后立刻傳來一嬌喚聲——
“千世,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我等你等得都快凍死了。"
銅雕鏤花大門被推開,奔出來一位身穿名牌洋裝的女孩,聽她嬌斥的聲音及頤指氣使的模樣,一看便知是出身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
她,就是高島奈美,是菊池千世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千世吶吶的開口,"奈美,我……"
“唆!"奈美嬌斥了聲,隨即拿了兩張一萬元的鈔票往計程車窗口一丟,便拉著千世往屋內走。
“等等,奈美,你給太多了,車費才一萬四千三百元……"
“咚!"的劇烈聲響,銅雕鏤花大門霍然關上,同時成功的打斷了千世的話。
千世教奈美慌慌張張的給拖進屋內,連鞋都還沒換上,奈美就連珠炮似的開問。
“他死了嗎?"
“還沒,只不過斷了只腿。"
奈美松了口氣。"這該死的混蛋,真是嚇死我了!當時看他流了這么多血,還以為他準掛了呢!"她回頭瞪著千世,喝道:“既然沒事,你怎么不早點回來?害我緊張得都快心臟病發了。"
趁奈美發牢騷的空檔,千世終于有空換上有兔毛的室內鞋。
“護士小姐說不能走,要等警察來做過筆錄才行。"她輕聲回答。
奈美聞言驚慌失色。
“什么?"她緊張的抓住千世的羊毛衣。"那你說了些什么?你不會說出我認識總二郎的事吧?這件事要是傳到爸媽的耳里,那我就完蛋了!"
千世輕輕一笑。"我說我只是路過,正巧看到他受傷倒在路旁,就這樣而已。"
“這才像話嘛!"奈美噘噘嘴,眼角余光注意到千世身上的毛衣。"這是什么?"
千世回避她的注視。
“沒什么,在半路上買的,過期商品,才幾千元而已。"不知怎地,她就是想隱瞞認識黑澤真一的事情。在她心里,這已經成為她心中的小秘密了。
“哦!"奈美悻悻然的松開手,嘴里哼著美夢成真的歌曲,腳下踏著愉快的步伐踏上樓梯。
千世看了,不免好奇。
“奈美。"她忍不住開口叫住奈美。
奈美停下腳步,在樓梯上回過身子,"干嘛啦?"
“這個……你不去看他嗎?"她怯怯的問。
“誰?"
“那個什么二郎的!你和他不是朋友嗎?"千世自動將男女二字省略去。
奈美一聽,夸張地笑得前仆后仰。
“拜托!誰是他朋友呀!自己說要追我才和別人賽車的,沒想到摔得差點死掉,哈……我才沒有這么遜的朋友咧!"奈美一邊走上樓,一邊笑道。
千世歪著頭,納悶的看著奈美像是一只快樂的小鳥在樓梯上跳躍著,轉眼消失了蹤影。
為什么?總二郎不是奈美的朋友嗎?為什么她看來一點也不擔心?
也許不是同一個媽生的,所以,兩人的思想也極為不同吧!或許,她永遠也無法了解奈美的腦袋瓜子里想的是什么?
墻上傳出咕咕叫的聲響,千世心中一驚,急急忙忙跑進廚房旁的小房間,跳上床,拉起棉被把自己裹成一團。她下意識的拽起身上的毛衣,鼻息間聞到的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想起了黑澤真一那若有似無的笑,不自覺的也露出了笑容。
千世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張相片,里頭有一位笑得很溫柔的女人,那是她的母親菊池靜子。
媽媽,我今天遇到一個好男人呢!
千世將相片放在自己的唇上,輕輕的吻了一下。"晚安,媽媽。"
這個夜晚,千世做了一個好夢。在夢中,她回到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時光,媽媽做了好吃的三明治帶著她一同去野餐,而她帶著波比在草原上追逐戲耍著。
而他站在角落,默默看著她笑著。
高島醫院的手術房上"手術中"的亮燈終于熄滅,那重重的門無聲無息的拉開,黑澤真一從容的從里頭走了出來,才剛要脫下口罩,一名驚慌失措的婦人已沖上前去緊緊抓住他——
“醫生……我兒子……我兒子他沒事吧?"
黑澤真一抿嘴一笑,拍拍婦人的肩安慰道:“放心好了,手術很成功。他腎上腺的腫瘤已被切除,經過我們的觀察,癌細胞并沒有轉移到胸部、淋巴線。但他仍要住院觀察,后天我會安排他照張X光,看看骨頭的情形。
“謝……謝謝你,黑澤醫生。"婦人跪倒在地,激動地泣不成聲。
這時,護士已將患者推出來,黑澤真一扶起婦人。"我們要將你兒子送到加護病房,今天晚上我會留守在醫院,有什么問題的話,我會馬上趕來。"
“謝謝、謝謝。"
婦人不停的彎腰致謝,然后隨著護士而去。
黑澤真一這才松了一口氣,搭著醫護人員專用電梯直達三樓,到外科主任房去。
轉角經過販賣機時,他買了一杯咖啡,一張口便喝掉了一大半。在回到房間,他立刻倒坐在椅子上,扯開襯衫的鈕扣。
他的確有些累了,連續三天沒能好好的睡一覺,已使他筋疲力盡。
“黑澤主任。"門外傳來敲門聲。
他懶懶的睨了門口一眼道:“進來。"
進來的是一名妖俏的護士,她是田中里由子,是外科公同事推舉出來的護士之花。
田中里由子刻意擺出最媚人的笑容,討好的獻上自己買好的點心。
“我在八重洲地下街買了好吃的天婦羅飯,這一家料理亭的風評很好喔!你肚子餓了吧?快點趁熱吃。"她還細心的替他打開便當盒蓋,順便將竹筷子撕開遞給他。
自從一年半前他當上主任后,只要是輪到值夜班或者夜晚執刀,田中里由子一定會自動自發的替他準備吃的。
起初,他是被動的接受,到現在已是麻痹了。
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出田中里由子的企盼——她要把他追上手。
而他應付的法子便是請護理長將飯錢交給她!既然她不放棄追求他,那他只有選擇不欠她人情。
時鐘指著九點,而他也的確餓得前胸貼后背。
“你今天值大夜?"黑澤真一抓起便當,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是呀!"田中里由子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兩手交疊放在桌上,對著他頻頻眨眼、微笑。
黑澤真一仍是無動于衷。
“哎呀!黑澤主任。"田中里由子不滿的大發嬌哆。"你都不看人家一眼,你有沒有發現我有個地方不一樣了?"
有嗎?一樣的濃妝艷抹、一樣的難纏煩人。黑澤真一虛應的笑道:“有嗎?我倒是沒發現。"
“討厭啦!"田中里由子嘟起紅唇。"是我的口紅啦!資生堂新發售的耶!很漂亮吧!"
她的逼近讓他有壓迫感,他倒靠回椅背,這下食欲沒了,只剩下滿腔的不耐煩。
“田中,我要整理病人的資料。"他極淡的說著。如果可以的話,他寧愿不想顧及人與人之間基本的禮貌,伸出他那只長長的大腳丫,然后狠狠的把她這纏人的女人給踹到外面去。
黑澤真一的雙眸瞬間變得犀利且危險,田中里由子看了不免緊張起來。她是很喜歡他,并且真心希望他也能愛上她,但她卻不希望惹怒他。她還清楚記得三年前花繪被他拎出門外,丟到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上的糗樣。
“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田中里由子動作快速的收拾好一切便離開。
黑澤真只是挑一挑眉。然后,他拉開抽屜,取出一本厚厚的筆記本,翻開其中一頁,在上面記錄著——
吉川勇五歲
病癥:腹部長瘤
手術情形:一切順利,留院觀察。
如果癌細胞轉移到骨頭的部分,那就完蛋了。
猛地,他腦海里浮現出一打纖細的儷影,靜靜的佇立在一片細細的雪花中,展露著她柔柔的笑靨……那笑,是如此的耐人尋味呀!
菊池千世,一個非常典雅、非常適合她的名字。
“千世,千世……"黑澤真一饒富興味的咀嚼這名字的味道。
倏地,門的把手被扭開,打斷了他的凝思,他有些不悅,皺起了眉,接著一個肥胖的身軀走了進來。
“哈!真一,聽其他的醫生說,你今天的手術只花了五個小時就完成了,真不愧是我高島醫院里的外科權威!"
“院長?"縱使有些不悅,但黑澤真一仍是禮貌的站起來,畢竟高島健人不僅是他的上司,同時也是他的恩師。"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
高島健人是這間醫院的院長,也曾是外科的名牌醫師,但年紀已大,不再動手術刀了。
“找你這大忙人呀!"高島健人豪爽的拍拍他的肩,"這陣子你開了十幾刀,聽說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我問過啦!二十三號那天你輪休,賞個臉吧!"
黑澤真一莞爾一笑。"要做什么?"
高島健人挪動圓圓的身子到椅子上坐下。"哦!到我家吃頓便飯。"
“這么簡單?"他挑眉問。
“才不,是介紹我家的寶貝女兒給你認識。"
他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相親?老天,我記得院長的女兒才十幾歲,有老到要嫁人了嗎?"
高島健人搖搖頭。"我是奉命而來的。"
“院長夫人?"黑澤真一朗聲大笑,院長怕老婆可是出了名的。
“嗯嗯嗯!"高島健人忙不迭地猛點頭,"怎樣?抽空來一趟吧?好讓我能夠交差。"
恩師都開口哀求了,他能夠說不嗎?看來,他得硬著頭皮去參加這場鴻門宴了。黑澤真一無奈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