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靜。
上班時間,十個人待在二十坪不到的辦公室,居然這么靜。相較于早上的歡聲雷動,下午的同一個場景,卻是噤若寒蟬,風云變色。
A4的紙張掉在地上,鄰座的同事撿了起來,辦公室籠罩在詭異的低氣壓中。
「謝謝。」同事將紙遞過來,董玉卿神色如常,只是異常嚴肅。美女笑逐顏開時熱情洋溢,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她帶來的熱力;但她不笑的時候,竟是這樣清麗莊重。
「玉卿……」同事面呈擔懮,感到不安。她寧可看到董玉卿發怒,甚至哭泣,而不是無動于衷。
企劃部的經理何惠鈴喚她進小型會議室約談,董玉卿無精打采地應允。
何惠鈴是能力很強的中階干部,也是董玉卿出社會以來,唯一一個完全不視她的外表而發掘她能力的主管。今年何惠鈴甚至向老板舉薦,將大力電視這份重要的企劃交給她主導。
可惜,兩人經過一番深談,也沒有談出更好的結果——
「總經理要我先跟你談后,要你馬上去找他。這次的企劃大家都全力以赴了,你別想太多,等談完后看總經理說什么,我們再研究。」何惠鈴沉重地說。
董玉卿無奈地點點頭,道聲謝即起身離開會議室:
何惠鈴看著地離去的背影,嘆了一門氣。
這次公司損失實在太多了——他們被撤換獨家轉播權……公司被人敲了一記悶棍,還不知敵人是友。
這回.恐怕她也保不了她……
☆ ☆ ☆ ☆
「總經理,董小姐來了!
「讓她進來。」
秘書小姐看起來笑容可掬,可這叫臉笑心不笑。董玉卿自然也回以一個沒有溫度的商業性笑容。
有時想想,人類還真是吃飽橕著沒事干,在群體生活中非得要戴著面具應對進退。好比現在的她明明,心情比吃屎還糟,竟還能笑得出來,誰會說她不是「面具族」的精英?但話又說回來,哪個人會對這樣的虛情假意甘之如飴?莫怪人家會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做了這樣的結論,董玉卿在走進門時,也武俠味十足地有了「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的謬想。
風尚的總經理是一個高瘦的中年人,有一雙緊盯著人時會讓人渾身不對勁的鷹眼。此刻,他就是以這樣的眼眸對著董玉卿,先聲奪人。
「坐吧!」
董玉卿在他面前的椅子坐定。
「能不能請你解釋一下,為什么早上我們纔拿到轉播權,下午就被人撤了?」生意人就是生意人,一開口就講重點。
「對不起,總經理,這也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顾槐安豢旱幕卮稹?偨浝頉]有說活,似乎在思考她這話的真實性、
「你有沒有得罪業界的人?」
「沒有、」她董玉卿最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從來不明做得罪人的賠本生意。這個圈子很小,她也沒那種本事,
總經理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微微皺眉!改蔷吐闊┝,比你知道原因麻煩得太多了……」
時間還在流動,空間卻已靜止。董玉卿知道他有話要說,她在等待他的裁決、
「董小姐,何經理一直很看重你,找也因此把這個企劃的重責大任交付給你。你的能力的確不錯,但是……」
董玉卿茫然地接下去,「您要開除我?」不,她不接受這種莫須有的罪名!
總經理雙掌交握,背靠椅背!改闳菝叉,能力又強,說實在,我沒有道理做這樣的決定。但我要是還想風尚永續經營,就沒辦法留你。」
「對不起,我可以請問那是為什么嗎?」雖然她在進總經理室之前,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但她萬萬沒有料到她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被判死刑。她要是不能知道原囚,當真死不瞑目。
總經理偏著頭打量她,竟然輕笑一聲,「董小姐,你人這行多久了?」
「大約三年!箯木妥x大學開始,她就陸陸續續栽入采編的行列。然而她發覺流行雜志實在不適合她好強好斗的性子,纔會轉到體育編輯。
總經理點點頭,仍帶著笑、「你還年輕.也還有理想。但光憑這些是不夠的。商場上爾虞我詐,瞬息萬變……你知不知道,你這次得罪了一個連我部惹不起的大人物。
董玉卿愈聽愈迷糊。「總經理,請您明示!估咸,她到底陷入怎么樣的一團迷霧呀?
「我不知道對方是誰,只知道是比我們、大力甚至華榮還要大的財團。在影藝文化界,有這種實力的屈指可數、就算我知道對方的來歷,像風尚這種小公司也根本沒有能力得罪!
「我……」她不懂,真的不懂。
然而總經理已經離開真皮座倚,客氣地下丁逐客令,她只好也站起身來。
「董小姐,我會寫一封推薦信給你。但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很有可能已經被封殺了……也許你可以考慮暫時離開這行,試試別的工作,若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很樂意效勞!
好一個官方說法。幸好他沒補上一句「我很遺憾」。
董玉卿畢竟也不是初出社會的新鮮人,她點點頭,知道總經理算是仁至義盡了。
吃了一記悶棍的何止是風尚?她還莫名其妙地被人從背后捅了一刀。
天呀!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這下她還真是「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了……
☆ ☆ ☆ ☆
連續劇不是都這樣演嗎?美麗的女主角遭此慘痛命運,必會有一個天上掉下來的天價工作機會,附贈一個大帥哥——
不過她纔堂堂邁入失業的第二天,能有什么戲劇性的發展?而且她并不是在演戲,機會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她也不會莫名其妙得到新工作,尤其在號稱她已經被封殺的時刻。
「咕……咕咕……咕咕……」雞啼聲從小漸大,由低沈到尖銳,最后以完美的一長一短一長畫下句點。
又是一個充滿活力的早晨,可惜」天美人不美」,向來拼勁十足、巴不得把一天二十四小時當成四十八小時用的董玉卿,居然有空一大早醒來發起床氣、
「吵死人啦!叫什么叫……」無辜的咕咕雞鬧鐘就這樣從床頭飛列床尾。
鬧鐘被摔得恰到好處,而且沒有解體、董玉卿冷冷地盯著安然陷進棉被堆里的鬧鐘,一臉不甘愿地再把它抓回床頭柜。
真想率性一點,把鬧鐘摔得支離破碎以顯示她敢作敢當的俠女風范,但她現在可是「失業人口」,能省即省,老媽教過她」節儉是美德」。
她真是標準的「人若衰,種瓠子會生菜瓜」,今天剛好是她大姨媽來的第二天,痛得她神經緊繃,愈躺愈痛,愈躺心情愈差,差到連賴床都沒心情、
她索性扯開薄被,一臉呆樣,打算摸到浴室:
打了個大呵欠,依著走廊窗邊射進的陽光仲伸懶腰,她迷迷糊糊地轉開浴室門把——
「呀——」一聲比她的咕咕雞還要驚人的女高音嚇得她原本沒魂也會多出一魂。
「你……」里頭的女人一絲不掛,手忙腳亂地扯落一地毛巾,抓了一條圍在身上,不忘大呼小叫,「你是誰?」
董玉卿挺直身子,莫名其妙之余兼之火氣上升,一時間真不知要哭還是要笑。
她一臉平靜,發揮獅子座女人特有的貴氣靠在墻邊,溫吞吞地說:「小姐,你在我家浴室脫光光的,居然還問我是誰?好吧,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董,很倒霉的剛好是昨晚帶你來這里的那只種馬掛名的老姐。您又是哪位呀?」
「你……你是方……那個的姐姐?」
嘖噴!現在的年輕人作文寫不好,連講話的邏輯部亂七八槽。什么叫「那個的姐姐」?
董玉卿還沒來得及再開口,一團事物擦肩而過,浴室里的女人反應慢得恰好把東西就這么抱住。
「穿上!癸柡判缘穆曇舫霈F.結實的手越過董玉卿的身體,拉上浴室的門。
董王卿挑挑眉,雙手環肩,不屑地打量著大方露出結實胸膛的男人。
若是沒有看過現在這張摘下眼鏡的臉,誰也看不出來他有這么性格,甚至劉著自己的姐姐,也是一副桀騖不馴的神態。「方季衡,你以為家里沒大人了是不是?」家里的那對老活寶出去旅游,這個偽君子就把女人帶回來過夜,也未免太囂張了吧!
「是沒有!狗郊竞庖荒槻话阉旁谘鄣椎谋砬。
「搞清楚,現在家里我最大——我好歹大你兩歲,姓方的,叫姐姐!」董玉卿修長的食指直戳他的胸肌。
方季衡,董家十年前收養的男孩?現在已經是高大英俊的男子漢了。
不過這個高大英俊的家伙跟她八字不合,兩人從小對峙到大。原以為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弟弟,從此以后能姐友弟恭、和樂融融,誰知這家伙架子端得比她還大。
方季衡早就領教夠了她的智障,他走下樓,不理會緊跟在后的她,徑自走到廚房給自己倒杯水。
「方季衡,你到底叫不叫?」
他回敬她無所謂到欠扁的口氣,「省省吧!我是不會叫你女王的!
「你!」董玉卿氣紅了臉,「你這個滿腦子變態思想的王八蛋!你這種人怎么可能為人師表?」
方季衡坐進沙發!改愀陕铮粤苏ㄋ幚?昨天中午不是聽媽說你拿到什么獨家權,怎么現在還在這里發神經?不會這么剛好被裁員了吧?」
董玉卿原來打算好好揶揄他關于樓上的女人的,沒想到被他這活堵住,猶如啞巴吃黃連。
「對!我是陰溝里翻船,莫名其妙被鬼壓,莫名其妙被封殺!我從今天起不用上班了,還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待在家里跟你大眼瞪小眼,怎樣?你高興了吧?」面對家里的死對頭,她把職場上的禮節丟到垃圾桶,毫不客氣地咆哮出埋藏在心底至少有萬丈的怨氣。
方季衡專注地把水喝完,又走到廚房,喀哩叩噦地不知在搞什么玩意。
「你想太多。我不知道有這樣的家人有什么奸高興的?」沒多久,他走出來,手拿著一個冒煙的馬克杯遞給她。
「這是什么?想毒死我?下輩子吧!」董玉卿接過手,阿華田的香味撲鼻而來。
「不用我下手——拜托你去照照鏡子,你的臉活像泡過福爾馬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董玉卿白了他一眼。
臭小子居然知道她生理期鬧胃痛?他再怎么壞,也有貼心的一面……只是他們總是習慣針鋒相對,也習慣了用這種方式關心對方。
電話鈴聲適時響起,方季衡接起電話,說了幾句后對她揚揚話筒!刚夷。」
「誰人?」
「藍天出版社的老板,姓史!顾{天出版社,頗有名氣。不過找她干嘛?
「我不認識!
方季衡聳聳肩!杆f也許你有興趣了解新的工作機會!
「呀?」董玉卿被阿華田燙了舌頭,不敢置信。她不是號稱被封殺了?
位于二十樓的藍天出版社,明亮的總編輯辦公室。
身為這家出版社的龍頭,卻鮮少被「文字」耍得團團轉的史覺笙這時竟然盯著手上的企劃案皺眉頭。
從這迭厚厚的紙張,他看到不淪是主題,辦法、執行、財務等各方而的企劃內容都寫得詳盡明白,以他十多年的經驗,也不能不同意這份企劃的用心與創意。
翻完最后一頁,他的眉頭還沒松開、
這個星期,在他們這行,最大的新聞大概就是「董玉卿一戰成名,林恩同兵敗美人計」。
林恩同的喪氣失志,讓從來不沖動的史覺笙做了生平最沖動的一件事——他拿起電話,撥了個他這輩子絕對忘不掉卻寧愿記不得的號碼,給他父親。
「覺笙,你終于想通了是吧?」一生都習慣呼風喚雨的史父仍不改硬氣。
「我今天打電話的目的跟這件事沒有半點關系!
「那就稀奇了!你會主動打來,難道是有求于我?」
「華榮掉了案子,我只是以為你有興趣知道。」
電話那頭停頓了好一會兒纔發話,「風尚的事,我聽說了!
「那我不打擾了!
于是一對形同陌路的父子,就在短短幾句話中,決定了風尚被撤的命運,因為史覺笙知道父親絕對不能忍受世交之子遭受這種待遇。
他在做了這樣的決定后,纔動用關系將兩份企劃案調來,仔細研究。
最后,他可以理解大力為何會選擇董玉卿的企劃,而不是林恩同——如果是他,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嚴格說來,董玉卿與林恩同的企劃各有千秋,但與董玉卿活潑有創意的企劃相較,林恩同的企劃則顯得太過中規中矩——對于一個電視臺來說,創意遠比什么都重要。
「老總,跟你有約的董小姐來了!骨瞄T聲附帶著這句話,史覺笙將企劃案收到抽屜里。
「謝謝。」悅耳明亮的女性嗓音響起,董玉卿從容得體地展現出她迷人的一面。
不過她的迷人風范大概只會維持到見到他之前-史覺笙暗忖。
董玉卿走進這個擁有一大片落地窗的辦公室,馬上就知道藍天的規模之大,果真是風尚這樣十多人的小公司無法比擬的。
藍天主打體育、探險與大自然相關的出版品,它也與圈內兩個規模龐大的電視臺合作地理方面的節目制作。
要說是因為藍天的出版品制作品質精良,所以總能引導市場,其實這話太過臺面化了;藍天的企劃與產品自然不差,但是大概連史覺笙也不能否認,永遠話題不斷的他總能刺激銷量:他明快的作風與特立獨行的個人風格,在商界已經是指標性的人物。
他開出版社,原本做的該是采訪別人的工作,但從他在這行嶄露頭角后,媒體便對他充滿了興趣:因為白手起家的史覺笙,在成立公司的第二年,就使當紅偶像歌手方映霓為他癡狂絕倒,頻頻在媒體公開她對史覺笙的好感,使得原本不了解史覺笙為何人物的媒體開始留意到這位青年才俊。
而他本人雖然從事傳播文化業,卻非常低調,從不接受媒體的采訪與報導。
除此之外,史覺笙最引人注目的是與臺灣屬一屬二的大企業「天鴻集團」密不可分的關系。據說史覺笙其實是天鴻集團董事長靳洪華的私生子,不過因為史覺笙與父親長年不合,早就搬出靳家獨立創業。
這樣一個集結豪門秘辛、卓絕能力、英俊外表于一身的男人,自然充滿了話題性。
撇開這一切不談,藍天仍然是一間真正有財力、有實力的出版社。對人這行年資還算淺的董玉卿來說,她根本沒有想過會有與這樣的人物合作的一天。也因此,她今天沒有什么期待,只是存著學習與敬仰的心來藍天,她要看看藍天的總編輯是怎樣三頭六臂的人物,
她的目光從落地窗轉到了寬大的辦公桌,而起身迎接她的男人遠比她想象中高大、年輕與英俊。
他沒有三頭六臂,但她同樣驚愕得差點語不成句。
「你……」那天坐在林恩同對面、頻頻以眼神挑釁她、狂得七五八萬的男人!「你是史覺笙?!」
董玉卿突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心頭紛紛擾擾的,直覺地猜測著他與她被裁員一事有何關聯。
「我是史覺笙。百忙中勞你大駕……要喝杯咖啡或茶嗎?董小姐!
不知為何,那一聲「董小姐」實在讓董玉卿覺得刺耳。
史覺笙的世故,她頗有熟悉感,因為他那種「表面功夫無懈可擊」的可惡特質,跟地家里那個罵人不帶臟字,但含沙射影得讓人抓狂的死對頭方季街簡直一模一樣。
「史先生,不知今日你找我來有何貴干?」董玉卿嬌滴淌幻嗓音向來是她的武器之一,但這回她早早就擺出防御的架勢,聲音雖柔,口氣可不見得溫柔婉約。
好敏銳的女人。這倒是身為采編的優越條件。
史覺笙輕輕一笑,無視于她的劍拔弩張,面色如常、
「我可以體會你的驚訝.董小姐。無巧不成書——也許可以說,命運是由無數個巧合造就的!顾庥兴福捴杏性。
董玉卿幾乎可以確定,這個男人一定跟她的企劃被撤換一事有重大關聯。
「是嗎?你剛好是林恩同的朋友,那么大力的獨播權不會恰巧跟你有關系吧?」
哼!她就直接將話挑明了吧!根據她的經驗,面對她這樣明快強力的戰帖,多數心虛理虧的男人聲勢馬上會矮地一截。
「是。風尚的企劃案被撤換,的確是我動用了夭鴻集團的關系!故酚X笙并未存心避諱,甚至敢做敢當,大方明示他的理虧。
這樣出乎意料的回答,著實教董玉卿愣住。
真是見鬼了,這個男人居然理虧得這么理所當然,理虧得比她還要自信?可惡!
她辛苦已久的心血泡湯,被迫離開支持她的主管,她的一切就這樣化為烏有,而且還賠上了名聲——
林恩同輸了企劃,還能靠著背后財大氣粗的親朋好友給他出頭。她呢?她只能落個眾人奚笑、還被敵人請進門來羞辱一番的下場!人家是含著金場匙、銀湯匙出世,能夠呼風喚雨,愛怎么做就怎么做,而她不過是權力象征下的犧牲品!
「你憑什么這么做?」董玉卿氣得聲音顫抖。有生以來,她沒有這么憤怒過。
「你知道為什么!故酚X笙淡淡的答,意指當天他看到她陪著大力的楊姓常董上樓的畫面。
「你不要自己是卑鄙無恥的小人,就把別人也看低了!像你這樣習慣不勞而獲的人,憑什么對我明嘲暗諷?!」
史覺笙被她左一句卑鄙無恥、右一句不勞而獲的罵,也看不出有明顯的怒意,甚至還掛著淺淺的笑意。
「你過獎了,董小姐。真要比起來,女人依靠天賦獲取權利,男人仰仗手段掠奪權勢,不也是天地間的一種平衡?」
平衡個鬼!這男人,簡直不可能是人——他談笑風生,跟她為同一種人,是戴著面具生存在詭譎世間的佼佼者;但他猶勝于她,是游刃有余的惡魔。
她的氣勢,繼續矮上一截。
「就算要判人罪名,也得講求證據。請問你看過我的企劃了嗎?你憑什么以為我就是你想的那樣?」
史覺笙從來沒有遇過在他面前氣焰還能如此高漲的女人,他不著痕跡地,欣賞起董玉卿靈動的生氣與勇氣。
「董小姐何不先坐下?我雖然是無恥小人.可也沒有怠慢女士的習慣。」史覺笙坐回座椅.還真是姿態自然,從容不迫——
「不必!」貓哭耗子假慈悲!
事實證明,某些環節的遺漏造成了他的誤判。
史覺笙默默做出重要決定——
「難道你不想東山再起?」
「你這話什么意思?」董玉卿拿斜眼瞪他。
「藍天是你唯一的機會!
董玉卿瞪大了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活。
現在是什么情形?她的仇人要提供她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藍天是什么東西?」要她屈于他之下,叫她去死比較快!
「你可以不戰而降,反正大家也知道你的「實力」在哪里,不是嗎?或者該說……你不敢接受挑戰?」史覺笙使出激將法。
「誰說我不敢?!」明知是圈套.董玉卿也無法忍受在他面前一直吃癟。
「那好,明天來公司報到。我要開發新的職棒組,由你負責。」
「慢著。我的待遇呢?」她就算是中了計,也不是這么好打發的人。
「月薪兩萬五,試用三個月后視你的表現考慮是否正式錄用及調薪!
「我在風尚的待遇遠不止如此!」董玉卿咬牙切齒,形象盡失,直想把他生吞活剝。
「抱歉,董小姐,依你現在的情況,沒道理我必須對你重金禮聘:而且很顯然的,我對你也沒有別的企圖!
別的企圖?難道稍微有錢的男人看到漂亮女人,腦袋瓜就只會聯想到「性」嗎?他話中的另有所指,又讓董玉卿氣得想一拳扁死他。
史覺笙完全不介意她的態度,繼續以公式化的語調訴說:「你是員工,我是老板,只要你有好的表現,自然會有應得的待遇。當然,如果你覺得條件不好,你有拒絕的權利,但你勢必會背負著某些你不愿意承認的罪名,而自這一行消失!
是嗎?她的生命中沒有勢必會怎么樣的事。
游刃有余的惡魔是吧?她董某人也不是可以讓人看輕的!
露出美麗燦爛的笑靨,她的聲音甜如蜜,「感謝史總編輯的慧眼,我一定全力以赴,不會叫您失望!
真是活力十足呀!她炯炯的氣勢讓史覺笙露出難得的真心笑容。事實上,他想朗聲大笑。
「那我就拭日以待了!
對!最好把你的眼睛按早中晚餐外加下午茶、消夜,洗干凈一點!
于是,一男一女、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的兩只手交握,如同冰與火的對立。
躲在外頭偷聽的員工,人人面帶詭笑。
可以想見,藍天的未來必定精彩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