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這六年過得好不好?其實(shí),她想問的,不也是相同的一句話嗎?哪里知道兩個人可以“玩”成這樣?
不過也多虧這次的意外,她和他之間原有的陌生竟消失得無影無蹤,雖然還不到“一笑泯恩仇”的地步,不過起碼也褪去了所有不自在。
那天在他送她回家的幾十分鐘時間里,他們把修車子、作訪問、到警察局作筆錄的事都討論過了。接著,他跟她聊了這幾年國外念書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而她也和他聊了這幾年念大學(xué)、畢業(yè)進(jìn)入雜志社工作的一切。
礙于時間不長,林林總總談的還不夠多,但卻也讓兩個人曾經(jīng)中斷的記憶,重新銜接了起來;除此之外,連他們的生活,也慢慢交纏在一起。
一個星期后。
鈴……鈴……
“喂?”范聰美拿起手機(jī)。
“是我,下班了嗎?”電話彼端,是正在飯店更衣室換衣服的柏瑋仁。
“嗯,可能還要半小時,你自己先回去好了,我再叫計程車!
因?yàn)楣ぷ鲗?shí)在太多,所以休息了三天,腳傷還沒好,她就已經(jīng)銷假上班。
而也因?yàn)樗能囁托,所以和她住得很近的柏瑋仁,便毛遂自薦成了她的司機(jī)。
“這樣嗎?OK。對了,今天有‘法芙娜冰點(diǎn)’。”他說。
“法芙娜冰點(diǎn)”,以法國頂級巧克力法芙娜做成的蛋糕,微略帶苦的滋味像戀愛的心情,柔軟的身軀里夾藏著鮮艷的酸甜櫻桃餡,勾引著人們貪食的舌尖……
耳邊才傳來甜點(diǎn)的名字,范聰美的腦子里立刻出現(xiàn)一道尖端綴著白色鮮奶油和艷紅色櫻桃的褐色身影。那妖艷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動,使得她垂涎欲滴。
“太好了,我想……咦,掛了?”本來想叫柏瑋仁幫她帶一份,哪里知道他掛電話掛得那么快,真是的。
因?yàn)楣ぷ髦,知道范聰美喜歡甜點(diǎn)的柏瑋仁,偶爾會在下班之后順便幫她帶上一兩塊他親手做的糕點(diǎn)。其實(shí)原本她并不好意思讓他接送上下班的,要不是他以美食“引誘”的話。
鈴……鈴……
才準(zhǔn)備主動撥電話過去,這時手機(jī)卻又響了,范聰美一驚喜,急忙接了起來。
“喂,我想吃,你幫我?guī)б环!睂χ鴻C(jī)子,她開心地說了一句,只是對方卻沒立即接話,反而沉默了幾秒才出聲。
“幫妳……帶什么?”不是柏瑋仁。
“喔,是你,沒……什么,你怎么會打我手機(jī)?”是杰夫,先前為了聯(lián)絡(luò)方便,她給過他手機(jī)號碼,不過在這之前,他從未打過。
“想找妳,當(dāng)然打手機(jī)比較方便,怎么了?”
“沒,找我什么事?”法芙娜的美麗身影一下子消失無蹤,她原先熱情的語氣也驟時冷卻不少。
“我想問妳今天晚上有沒有空,能不能撥個時間給我?”
“今天晚上?”
“不方便嗎?我只是想跟妳一起吃飯。聽說妳腳受傷,而且這幾天都沒見到妳,要不是工作太忙,我……呃,妳還好吧?”
原來是擔(dān)心她!昂玫貌畈欢嗔耍m然還有點(diǎn)痛,走路也不能太快,沒什么大問題!彼φf。
“真的嗎?不過我還是看看妳。那這樣好了,半小時讓妳把手邊的工作做個了結(jié),我等一下過去接妳。”也許是范聰美的笑聲給了他推力,他一口氣把話說完,就也掛了電話。
這些人真是奇怪,也不給別人說話的機(jī)會,就自顧自地講完掛電話。電話這端的范聰美,不由得無奈地?fù)u頭。
不過,就只是吃個飯,關(guān)心她的腳傷,應(yīng)該沒什么大不了。朋友嘛,反正柏瑋仁那里也說好了,今天就換個方式回家啰。
半個小時后,收拾好東西走出雜志社的范聰美,果真看到樓下有個人等著,只是那并不是和她約好的杰夫,而是說要自己先回去的柏瑋仁。
和前幾天一樣,他雙臂交抱,背對著大樓大門站在一根柱子旁。
范聰美有點(diǎn)意外,于是拐著受傷的腳走向他,然而人才走到他身后的近處,另外一個和她約好的人竟就出現(xiàn)了。
“Mei,抱歉,下班時間車太多,塞了一下!苯芊虼掖颐γψ哌^來,一伸手就要幫范聰美拿手上的東西。
“沒關(guān)系,我自己拿就可以了!狈磻(yīng)地,她回了他一句,而也因?yàn)槁犚娝穆曇,所以那原本背對著的人也轉(zhuǎn)過身來。
柏瑋仁望住那兩個正討論著東西讓誰拿的人,表情頓時變得怪異。
“妳的腳不方便,東西我?guī)蛫吥茫瑠叀蛶臀夷眠@個好了!边@時,杰夫又從背后拿出一朵玫瑰,塞到范聰美已經(jīng)空下來的手中。
“這個?”拿著花,范聰美的視線在花與柱子旁的人之間游移,等她覺得有什么不對時,杰夫已經(jīng)牽起她的手,帶著她往自己那輛黑色朋馳轎車走去。
“等……”她回過頭看著那站在柱子旁一動也不動的人。
“有路障,小心妳腳下!苯芊蛩餍該е募。
“杰夫,等一下!奔绫蝗藫е,讓她變得不方便回頭。
“妳的腳抬得起來嗎?要不要我?guī)蛫?你們這里的人行道怎么這么亂,機(jī)車怎么停的?小心那邊有個洞……”
“等一下!
“小心那輛機(jī)車,可惡,我應(yīng)該打電話叫拖吊大隊(duì)來,這樣實(shí)在是太夸──”
“杰夫,我只是腳受傷,不是視障,麻煩你等一下好不好?”沉不住氣,范聰美終于把話說完。
“怎么了?”杰夫終于停住腳步,還有點(diǎn)搞不清楚情況。
“我……”手比了下柏偉仁的方向。
杰夫回頭看向那穿著線衫和牛仔褲的柏瑋仁,再仔細(xì)看一下他的表情!罢l?妳的朋友嗎?”他站直身。
聰美點(diǎn)點(diǎn)頭!皩,你等──”
“你找Mei嗎?她今天可能沒有空,我會帶她回去,不用麻煩你了。”杰夫說完話,便又把手臂攬上范聰美的肩。
在這之前,他已經(jīng)從Lisa那里得知最近出現(xiàn)柏瑋仁這一號人物,原本就打算開始“追”范聰美的他,卻沒想到半路會殺出個程咬金。
今天他怎能讓他有機(jī)可乘。
“杰夫,沒關(guān)系,我可以自己走,你還是等我一下。”這男人今天的反應(yīng)有點(diǎn)奇怪,怎么看都像在吃醋。雖然她不想往自己臉上貼金,但是那股酸意卻是很容易就嗅得到的。
婉拒男人的扶持,范聰美轉(zhuǎn)臉對著柏瑋仁,她咽了口口水,這才說:“阿仁,我……和杰夫約好了的,你先回去好了!
看著她,靜了幾秒之后,他才淡淡地回了句:“OK。”
聳聳肩,柏瑋仁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走向他那輛重型機(jī)車,把放在坐墊上兩頂安全帽的其中一頂綁在車尾,旋即騎車離去。
不知怎地,這一幕看得范聰美有點(diǎn)忐忑。
其實(shí),眼前只是簡單的先來后到問題,然而她卻有點(diǎn)害怕他誤會了。
按理來說,她其實(shí)不需要害怕的,因?yàn)檫@種誤會,應(yīng)該只存在于男女戀人之間的。
而他和她之間的關(guān)系到底……是普通朋友?好朋友?異性普通朋友?還是只是異性的好朋友呢?她卻不知該如何定義。
☆ ☆ ☆
對于異性,杰夫總是溫柔有禮,然而遇上可疑的對手,卻整個感覺都變了。
他聽見她叫那男人“阿仁”,從“阿仁”這個名字,他竟可以衍生出一整套的姓名論,比如名字里面有仁、福、勇……這些字的人,在個性方面都比較呆板。
關(guān)于這點(diǎn),她不予置評。
而看見柏瑋仁穿線衫和牛仔褲,又是騎重型機(jī)車,再加上知道他當(dāng)西點(diǎn)師傅,杰夫居然又能扯出一套長過中山高速公路的價值論。
也許,他是想藉此來凸顯自己的優(yōu)點(diǎn),讓她了解什么樣的男人才是女人的理想伴侶。
就效果上,或許成功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然而他的反應(yīng),卻還是讓她感到有點(diǎn)啼笑皆非。
今天晚上,她可見識到了什么叫作“緊張過度的雄性動物”了。
一回到家,范聰美卸下一身的疲憊,進(jìn)浴室準(zhǔn)備洗澡。對著滿是水蒸氣的鏡子,她拿起毛巾抹臉,并且掏著耳朵。
在餐廳聽了杰夫兩個多小時的滔滔不絕,她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快長繭了,不挖一挖怎么行。
脫了衣服,站在浴缸外的防滑墊上,因?yàn)槟_踝上還包著藥膏,所以她將受傷的腳踩在浴缸邊緣。
彎下腰,旋開水龍頭,讓溫水從蓮蓬頭輕灑在身上。把浴巾上面的沐浴乳搓成泡,她開始清洗身體。
先是脖子,再來是有點(diǎn)厚度的肩,然后是算得上豐滿的胸部、圓滾滾的腰,最后是胖胖的大腿。
這樣的身材,她已經(jīng)看了二十五年了,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可是總有一天會跟某個男人袒裎相見的,真不知到時候他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因?yàn)楝F(xiàn)在的男人都偏愛瘦女人,所以那場面想必很有趣。
“去去去!去找妳外面的女人,不要回來了!去做你們的奸夫淫婦好了!”忽然,浴室外傳來她媽媽歇斯底里的控訴聲。浴室里,范聰美聞聲,把水關(guān)掉。
“妳一定要用這種口氣說話嗎?”接話的自然是她爸爸。
“事到如今你要我用什么口氣跟你說話,求你留下來,還是求你替孩子著想?”
“聰美都說她大了,不管了,現(xiàn)在是我要和妳談,妳為什么要一直扯到別地方去?”
那天她說的話,意外成了今晚吵架的內(nèi)容,很好,她是真的希望她的爸媽平心靜氣地談。
“是啊,小孩子大了你輕松了,我現(xiàn)在沒條件跟你吵了,我是老了、扁了,這里也沒有了,你去外面找女人是理所當(dāng)然的!”她聽見她媽媽拍胸脯的聲音,既諷刺又心酸。
難道女人吸引男人的先決條件,是身體和臉蛋?
“妳別這樣……”她爸爸無奈地回應(yīng)。
“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她媽媽語氣十分沮喪。
安靜了許久,她爸爸才接話,“如果不想這樣,那我們就好好談,別再用吵架的方式,好不好?”
“我不要!”話聲一出,她媽立刻一頭撞向墻壁。
“這是干什么!我叫妳不要這樣,我們都幾歲的人了……”一陣?yán)堵,似乎是她爸爸正在阻止她媽再做傻事?br />
而同時,一陣啜泣由她母親發(fā)出,那聲音悶悶的,像是在心底藏了太久,沒了力道。好不容易,啜泣聲漸漸停歇,他聽見她媽媽問了一聲:
“你……還愛我嗎?”
爸爸還愛媽媽嗎?從她小時候,第一次見到爸媽吵架,她就曾經(jīng)想過這個問題。
她承認(rèn)自己確實(shí)很早熟,因?yàn)樵谀欠N還只知道玩扮家家酒的年紀(jì),她就對“愛”這個字有了感想。
愛就是要對一個人好,可是當(dāng)年她卻看到爸爸每次都惹媽媽哭。在她幼小的心靈里,也許她曾討厭過這樣的爸爸。但是隨著年紀(jì)增長,她看到的東西越來越不一樣。
現(xiàn)在的她會想,如果兩個人真的不適合,又何苦強(qiáng)求在一起呢?
范聰美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又在浴室里待了十幾分鐘,才穿好衣服走出來,而外面的兩個人早已不見蹤影,她猜一個應(yīng)該是上樓去了,而另外一個則是跑出門。
看看樓梯口,樓上似乎沒動靜,于是她選擇出門。也許是習(xí)慣吧,在外面溜了一會兒,她還是來到“華冠西點(diǎn)面包”的對面。
令人意外的是,晚上十點(diǎn)多店就已經(jīng)打烊,照往常的習(xí)慣,柏阿公似乎都要整理到十一、二點(diǎn)才會休息的。
望著黑漆漆的店前,本來想掉頭離開,但是在發(fā)現(xiàn)店門邊的一道黑影后,她停住了腳步。
☆ ☆ ☆
“你在做什么?”看清楚門前的來人后,范聰美來到他身邊。
“沒做什么。”
柏瑋仁坐在走廊邊高起的平臺上抽煙,他看了在自己旁邊坐下的范聰美一眼,然后拿下嘴邊的煙蒂,一彈給彈進(jìn)前方地面的水溝里。
兩個人并排坐著,四只眼睛同樣望向小巷上方,那片狹長的夜空。
“妳這個時間出來做什么?”安靜了好一會兒,柏瑋仁首先出聲。
“不過才十點(diǎn)多,我可是個夜貓子!
“跛腳的貓,為了蛋糕走多遠(yuǎn)都可以是不是?”柏瑋仁干笑一聲,站了起來,往店里面走。
“喂!我不是……”正要否認(rèn),那人已經(jīng)進(jìn)了店里,半分鐘后,見他再從昏暗的店里走出來,并將手里的東西遞給她。
“法芙娜?”
“對。”她沒跟他說要吃,不過他還是幫她帶了。
“謝謝!贝蜷_紙盒,拿起塑膠小湯匙,挖了一小塊褐色海綿體放進(jìn)嘴里。她咀嚼著,并且深吸一口氣,緩緩地,一股又香又苦的滋味在她的鼻腔及味蕾間釋放。
“很好吃!彼秊檫@細(xì)致動人的香甜滋味所感動。
柏瑋仁只是專注地看著她吃東西的樣子,沒有回應(yīng)。
又吃了好幾口,范聰美下意識地瞥了店門口一眼!鞍⒐裉煸趺催@么早關(guān)門?”
“病了!
“咳……病了?”差點(diǎn)被喉間的東西梗住。
“我回來看到他趴在柜枱邊,有點(diǎn)發(fā)燒,就帶他去掛急診,現(xiàn)在正在后面睡覺!
“阿公身體不是還不錯?”經(jīng)營面包店沒有三兩三是不成的,除了要在大家上班、上學(xué)之前開門做生意,下午還得做出下一批的面包,如果有客人預(yù)訂蛋糕,還要不斷地忙……
“人總是會老的!
“人會老……”看著他,她復(fù)誦著,同時,也想起她爸媽。
如果他們真的離婚了,這個家會變成怎么樣?一分為二,再各自尋找第二春嗎?
或許那時候她說得太簡單,雖然她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但仍不能否認(rèn)心里也有個任性、幼稚的愿望,她想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直到永遠(yuǎn),即使自己某天也當(dāng)了人家的媽,人家的祖母、曾祖母。
“想什么?”柏瑋仁定定望住她,研究著她那只有在對著玻璃櫥窗時,才會露出的表情。
“想我爸媽,都有點(diǎn)年紀(jì)了,卻還是吵,有時候我覺得我這個作女兒的真自私!笨嘈。
“是嗎?”他沉吟了一下,“……阿美,如果我把店關(guān)了,你看我阿公會不會殺了我?”
“啥?”她瞪大了眼,斬釘截鐵的回答:“肯定會!”
這樣干脆的反應(yīng),讓他忍不住干笑兩聲。不過他的想法依舊堅(jiān)持。
“我知道這家店是我阿公的命根子,就算要他做到死,他也不會有一句怨言,但我就是沒辦法看他這樣!
“人真有趣,腦袋瓜就只有這么大,卻要想東想西,煩惱這個,煩惱那個,不是兒女煩惱父母,就是父母擔(dān)心兒女,不是阿公煩惱孫子,就是孫子擔(dān)心阿公……喏,給你!
范聰美把剩下一半的“法芙娜”遞給柏瑋仁。
“本來就是給妳的,把它吃完吧。”蛋糕上面裝飾用的鮮奶油和櫻桃都被解決,盒子里面只剩下一塊褐色的底。
“過十點(diǎn)了!北苊夥逝值姆椒ㄖ,就是過十不吃。
不知道怎么搞的,可能是剛剛洗澡讓藥膏碰到水,所以她的腳踝開始搔癢,實(shí)在是耐不住了,她只好蹺起腿來,開始摳著藥膏邊緣。
“有差嗎?”柏瑋仁一臉懷疑。
“喂,你的嘴巴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毒?”從小時候到現(xiàn)在,他罵人固然從不帶“胖”或“肥”字,但總有能耐讓她心情受挫。
“會毒嗎?我怎么不覺得!眱煽诮鉀Q那塊巧克力糕點(diǎn),他把紙盒丟到一邊。而看她不太舒服地?fù)钢_,他干脆動手幫她!皧呍趺磁模y不成整只腳去泡水?”按住她的小腿,他摸到整片濕答答的藥膏和彈性繃帶。
“洗澡不小心噴到,可能弄濕了吧,實(shí)在很癢!
“那先撕掉好了,我?guī)蛫!睂椥钥噹Ю瓝,然后退出她的腳踝,擺到一旁后,又開始動手拈她的膏藥邊緣!拔兜啦缓寐劊瑠呌心_臭對不對?”他低著頭說。
“有嗎?是藥的味道吧,我才剛洗完澡耶!”天氣熱,她人又不瘦,流汗在所難免,不過說她剛洗完澡還有味道,那就有點(diǎn)夸張了。
范聰美半信半疑地低下頭,聞到的果然是藥味,她看著柏瑋仁,卻發(fā)現(xiàn)他的唇斜歪著,心里立刻明白地警告說,“你別那種表情,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性格中含帶劣根性的人,只要看到這種藥膏都會有想要用力撕起來的沖動,她很了解的!
“妳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正在想什么?”
柏瑋仁指頭依舊拈著藥膏,而且一點(diǎn)一點(diǎn)慢慢掀了起來,讓人感到存心不良的企圖。
見狀,范聰美先發(fā)制人,立刻抬手推他。“等一下,等一下,我自己撕,不用你來!”她才不想待會兒痛得鬼叫哩!
“我沒那么無聊,看,這樣撕,哪會怎么樣?”悄悄地,他已經(jīng)把藥膏濕掉的地方撕了一大半起來。
“我不相信你啦!不要,不要,我自己弄!彼虢邮,卻看見柏瑋仁突然將手一抬。
“看!那是什么?”他大叫一聲。
只是叫聲落,卻見一個人手伸得老長比向天空,而另外一個人卻完全沒上當(dāng),反而睜大眼睛看著他。
“妳怎么沒上當(dāng)?”幾秒鐘之后,那被看穿伎倆的柏瑋仁問。
“我為什么要上當(dāng)?”她按著藥膏邊緣,沒讓他偷偷撕去。
“普通人都會上當(dāng)。”
“我不是普通人!
“是嗎?”
“哼!這么老套還想用來騙我,你以為我是小孩啊?受不了!哈哈!啊哈哈……”再也憋不住的她爆笑開來,而且還笑個不停。
“很不給面子耶!”
“……實(shí)在是……好呆!”聰美兩手抱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笑了足足一兩分鐘。
“笑完了嗎?”看她頭抵著背后的柱子,仍然有一抽沒一抽地,意有所指地提醒,“笑完了麻煩看一下腳!
“咳……”低頭,范聰美看著那塊正被人抓著的藥膏,而且看到他表情窮兇極惡地準(zhǔn)備……
“啊──”
只做了個扯藥膏的動作,范聰美就被嚇得大叫,這下?lián)Q成作弄成功的柏瑋仁大笑,“哈哈哈,普通人還是普通人!”
“喂!你很可惡耶!”這么被捉弄,她生氣了,隨便將膏藥一撕,然后放下腳,穿上拖鞋就想走人。
只是她正想站起來,卻被柏瑋仁拉了回來。他將她壓向柱子。
“做……做什么?”一切太過突然,她一時手足無措。一只手臂試圖擋在兩人之間,但發(fā)汗的手掌卻被人給緊緊握住。
“沒做什么。”說完,柏瑋仁的唇也就湊了上去。
前一秒還像孩子似地笑鬧著,后一秒?yún)s卷入了成人的情欲世界里。
范聰美在柏瑋仁有點(diǎn)激動卻又不會太粗魯?shù)奈侵校惺艿阶约后w內(nèi)一股一直潛藏著的熱情,終于在此刻爆發(fā)。
他先是吸吮著她的唇瓣,進(jìn)而試探地伸出舌尖。而她原本有些抗拒,但意識到自己對他的喜歡,就也松懈了防備,任由深埋的情潮流竄。
在老舊路燈的稀微燈光下,他的胸膛抵著她柔軟豐滿的胸部,大手撫著她的背,他的呼吸是粗喘的,他的撫觸更是男人味十足。
曾幾何時,她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男孩的階段,然而此刻他卻一下子變得如此有分量,如同斧錘深鑿,讓她微酸的情愫再也隱藏不住。
由唇至頸,柏瑋仁的吻連成一線,他吮著她微微發(fā)燙的皮膚,直到一聲咕噥從范聰美的喉間滑過。
再回到她的頰畔,他深吸一口氣,且低喃了一句:“我喜歡妳,跟我在一起,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