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群一連幾天晚睡,只因一門極重要的古典文學科考試;教授筆試完得口試,只要口試拿不足八十分,即予重修。
系上每個人都很緊張,向來功課頂好的他,這回也同樣擔心,每天徹夜做筆記、查資料,為的就是這一天。
每回阿瞳找他出去,他只有推拒,要她耐心等這考試過去。
這一天一大清早,唐浩群仍在睡夢中,即被腳步聲吵醒。他睜開眼,看見阿瞳推門進來。
他還未來得及問什么,阿瞳即佇立在門口,正經(jīng)嚴肅地跳起一種滑稽、類似宗教儀式的舞蹈。
唐浩群看著她踮起腳尖轉(zhuǎn)了幾個圈,然后像個非洲土著走路的方式,略外八字形再加上仰頭低頭前進后退,看來實在夠好笑。而更可笑的是,她跳的舞步似鴕鳥求偶般,她卻能一臉嚴肅、不發(fā)一語地跳完。
唐浩群已經(jīng)禁不住在床上大笑出聲。
跳完后,阿瞳做了個芭蕾舞的謝幕動作,然后笑嘻嘻地跳上他的床;一如小時候般,自然地賴在他的床上。
“這是祈雨舞也!”她跪坐在床上,認真地仰著臉告訴已笑得合不攏嘴的唐浩群!翱梢詭砗眠\哦!”
“老天——你從哪學來的?”
“探索頻道!
“你快變電視兒童了!彼竽笏谋亲。哪有人穿睡衣、睡褲跳祈雨舞的。
阿瞳極具信心地說:“你今天考試一定滿分!”
“嗄?這么有信心?”
“當然!”她信心十足地昂起頭。
“就因為你跳了一支祈雨舞?”他挑眉微笑。
“當然!卑⑼λ﹂L發(fā)。
“拜托——”他取笑她!斑好你不是半夜跑進來跳,要不然準被你嚇死!
阿瞳“哇”地大叫一聲,鬧著要揍他。
“可惡,可惡,人家學了很久哪!”她當然不是真的生氣,不過是半撒嬌地捶他。
唐浩群故意任她捶打,也不頂認真去阻止她的花拳繡腿。
阿瞳得了便宜又賣乖,惡狠狠地逼近,不一會兒即把他制伏在身下。兩條粉嫩的腿掛在他的腰側(cè),一頭又柔又香的秀發(fā)搔著他的臉側(cè)。
這本不稀奇。他倆自小便這樣玩在一起。
而這回,在阿瞳又打又撒野過后,紅著臉俯視著他時——唐浩群突然深刻地感受到身上的軀體令他心思恍惚。
在阿瞳一雙晶亮眸子的凝視下,有一股異樣的感受,令他沉默下來。
阿瞳香汗淋漓,仍是笑著。她看不出他的困惑和尷尬。
她只覺得他那頭亂發(fā)矗立著,十分好玩,他剛睡醒的惺忪模樣和平日正經(jīng)斯文的臉相比,特別逗趣,特別不設(shè)防。
“不抵抗啦?”她笑他!罢J輸了吧?嗯?”
突然,她低下身用力一把抱住他!拔覀兒徒夂昧!
她猛地在他頰上印了個扎實的香吻,還故意弄得“嘖嘖”有聲。她覺得好玩,他卻突然有一股悸動,猛地將她一推,誰知用力過度——
“哇啊——”
她慘叫一聲,“咚咚”滾到地上。
“你發(fā)神經(jīng)!”她狼狽地撫著摔痛的屁股。
見她痛得嚎叫,唐浩群忙下床扶住她道:“有沒有怎樣?”
阿瞳噘起嘴。“好心一大早跳祈雨舞給你帶來好運,結(jié)果被推到地上!
“好啦、好啦!我是開玩笑的嘛!”他安慰地拍拍她的頭。
“那好——”她乘機要脅。“今天考完試陪我去吃雙圣冰淇淋。”
“好、好、好!”他拉她起來!艾F(xiàn)在我得換衣服上學了,你出去吧!彼扑鲩T。
“你可別忘了哦!”她興奮地叮嚀。
“好。”他笑著保證,隨即關(guān)上門。
她扯著破鑼嗓子在門外喊!拔以诩业饶闩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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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浩群考完試,并沒立即回家赴阿瞳的約,他先和葛雪貞上街挑禮物。
阿瞳生日快到了,他還拿不定主意送什么好,于是央求葛雪貞陪他挑選。
“這個好嗎?”葛雪貞指著櫥窗內(nèi)的一個洋娃娃。
“唔——不行!彼麚u頭。“她已經(jīng)不是小女生了!”唐浩群有所感慨。
早上他頭一次驚覺;芯瞳真的不再是那個可以和他在床上打鬧的小孩了。他有點莫名的失落感,仿佛失去了什么,卻矛盾地有一絲絲難言的悸動涌上心頭。
葛雪貞注意到他臉上復雜的表情,仿佛有著困惑。
莫非,他和阿瞳有了什么進展?她不安地想著,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昂迫,最近班上有個男同學對我表白,想要我當他的女朋友。”
這問題立刻引來他全部的注意力!笆钦l?”
“我答應他不說出來!彼f。其實根本沒這個人物,一直只有章書桐和她要好。
“你打算怎么回答?”他好奇著。
“那人不錯,我在考慮;有點掙扎——我想我有點喜歡他!彼畹負P起唇角,低下頭——好似從未和男孩接觸過。
唐浩群望著雪貞清秀蒼白的臉龐。
他在學校一向和她走得最近,交情也最好,怎么突然間她會喜歡上除他之外的男孩?他開始有些緊張。
“別答應。”他說。
“為什么?”她揚起眉問。
他答不出來;只知道他不喜歡。
匆忙中他找了個“不是理由的理由”。
“學生時代,談什么戀愛!”
她笑了出來!皫讜r你變得那么老土?”
他支吾半天,又說了一句!澳侨吮任液脝?”
雪貞瞟他一眼嬌嗔道:“誰比得過你?”
這話真受用,聽得唐浩群怦然心動。
“那你還考慮他作啥?”
她搖搖頭,但笑不語,充滿曖昧的態(tài)度。
到底葛雪貞比阿瞳聰明,她懂得適可而止地撩撥男人的心思。
她懂得迂回的暗示勝過直接坦白;更懂得男人競爭好勝的心理。
她暗自竊笑,得意地看見他臉上有了矛盾紛亂的表情。
“哎,我們快挑禮物吧!”她催他繼續(xù)往前走,把她的問題丟給他去煩惱。
瞎逛一陣,唐浩群終于挑中了一只音樂盒,玻璃制成的,鑲了不少銀片,閃閃發(fā)亮,很是精致。盒蓋一掀,即響起生日歌的音樂。盒里有個小丑會隨音樂轉(zhuǎn)著圈,跳起笨拙好笑的舞蹈。
這讓他想起阿瞳一早跳的祈雨舞。
“就這個吧!”他看也不看昂貴的價錢,即囑咐店員小姐包裝起來。
天色已暗,雪貞吁口氣道:“!逛得腿發(fā)酸,不如我們?nèi)コ燥埌伞!?br />
他看看表。“糟糕!答應阿瞳帶她去雙圣吃冰淇淋的。”
“這樣子啊,難得我今天不必打工呢——”
唐浩群不好意思極了。雪貞可是陪他逛了一下午,就為了買阿瞳的禮物。
“不如,我打電話取消好了!彼f。
“不不不,阿瞳最愛同你出去,她會難過的。”她體貼道。
其實阿瞳要笑要哭,她才懶得理。
唐浩群折衷地說:“不如,我們回去接阿瞳大家一起去吃,然后順便吃晚餐、看個電影。”“好呀!”她大方地表示。這下可氣死那丫頭了!她得意地盤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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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阿瞳在苦等唐浩群回來,卻發(fā)現(xiàn)他拖了個葛雪貞,立刻變了臉色。
當他又說要大家一起出去時,她立刻發(fā)起飆來。
“為什么她也要跟,我只要和你去的呀!”
唐浩群不懂女孩的心理,只當阿瞳是在鬧大小姐脾氣。當下即斥責她。“別這么沒禮貌!”雪貞一副識相地退讓!皣!你們兩人去就好了——”
“本來就是我們兩個人去的!”阿瞳理直氣壯地說。她方才就在想,唐浩群怎么這么晚還不回來?早已等得一肚子火,又見到葛雪貞,她的脾氣又來了,對著葛雪貞大吼大叫。“你干么老黏著浩群哥?”
“阿瞳——”浩群兇她!澳闳绻ルp圣就快換衣服,要不然我和雪貞去好了!
“你怎么這樣?”阿瞳氣得跺腳!白屛业饶敲淳镁退懔,還硬要把她也帶去,我才不要她跟呢——”
“那你就一個人待在家好了。”他板起面孔,懶得應付她的任性,拉著雪貞即往外走。
阿瞳氣得跳腳,在他們身后嚷!叭トト!誰希罕你,王八蛋!襥什么襥,我自己也可以去吃,不用你陪,笨蛋!”
阿瞳氣紅了眼,沮喪地往沙發(fā)一倒,眼淚不聽話地流出來。
貓咪識相地跳到她身上磨蹭著,好似在安慰她。
“‘樂樂’——”
阿瞳將貓咪抱進懷里,嗚咽著!斑是你最好、那個死唐浩群——我不要理他了!等他回來我再也不跟他說話,悶死那個死王八蛋!
是嗎?
誰都知道阿瞳這句話多沒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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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阿瞳一如往常的和唐家的人圍坐在飯廳吃飯,氣氛好不熱鬧。
方才離席去接電話的唐母踅回飯廳。
“阿瞳——”她臉色極為蒼白。“阿瞳,你爸爸趕去機場時出了車禍——”
喧嘩鬧聲登時全靜下。
阿瞳睜著一雙眼,訥訥地瞪著唐母,仿佛仍未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唐母紅了眼眶,再說了一次。
“阿瞳,你爸爸——剛剛?cè)ナ懒恕!?br />
阿瞳手一揮,微笑道:“別胡說了,他后天就要到臺灣來,開什么玩笑呀!老爸準是跟我鬧的。他——”
“阿瞳。”唐浩群突然站起,手一伸將阿瞳攬進懷里,怕她承受不住而歇斯底里。
芙蓉過去拉她母親坐下。唐母受了極大的打擊,身子微微顫抖著。
阿瞳的視線越過唐浩群的肩,見唐母落下豆大的淚珠。她撐大眼,明白了這不是一個玩笑,她害怕地抓住唐浩群的身子,仰起臉望著他。
“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唐浩群不回答,只是心疼地望向她。
“你為什么不說話?”她用力搖晃他。“你說話呀?我一定是在作夢,這是不可能的,這不是真的!這不是、不可能、不可能——”她尖叫起來。
“噓——阿瞳!彼矒崴p拍著她的背要她穩(wěn)定下來。
但她卻在他懷里掙扎、捶打,一會兒忽然猛地抱住他。
“我爸死了、我爸死了、他答應要幫我過生日的!”她終于放聲痛哭,明白了這是個殘酷的事實。
唐浩群一直陪著她。他緊緊地摟住她,任她發(fā)泄。
直到阿瞳哭盡所有的淚,用盡所有的力氣。
忽地眼前一黑,身子一癱,暈了過去。跌進無止無盡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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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唐父趕返家中,和唐母談?wù)摿艘环,也和美國那頭的康太太通過電話。
然后他告訴芙蓉和浩群;康家后天將派人來接阿瞳返美參加喪禮,一星期后再送她回來。
“我陪阿瞳過去!焙迫赫f道。
但芙蓉反對!安恍,你還沒當兵,不能出國;我和阿瞳去好了!
“你們都不必去。”唐父打斷兩人說道。“康家有他們的規(guī)矩,人家已經(jīng)專程派人來接了,我們只要在臺灣等阿瞳回來,去了反而給人添麻煩。”
唐母在一旁嘆氣道:“怎么突然發(fā)生這種事?阿瞳就只剩這個親生父親!闭f著,她眼淚又掉了下來!鞍⑼興沖沖等她父親給她慶生日呢!”
“這孩子什么都有,偏偏缺了爸媽——”唐父搖頭嘆息。
唐家的人都在為阿瞳的不幸遭遇而難過。
樓上,讓醫(yī)生打了鎮(zhèn)靜劑的阿瞳卻不知道這些,因為她睡得昏昏沉沉。
直到有人搖醒她。
她掙扎了一會兒才睜開眼。
月光下,她看見一身黑色西裝的父親佇立在床前,對她微笑。
“爸……”她輕聲喊。
他慈祥地伸手揉揉她汗?jié)竦念~頭。
阿瞳滿足地笑了!拔揖椭,爸!我就知道你沒死——”
她父親含笑俯視她。
阿瞳想擁住父親,卻驚覺身子如千斤重,又沉又麻。
她焦急無助地對著爸爸嚷!鞍,快拉我起來,我爬不起來哪!”
他卻一動也沒動,臉上依然掛著那抹微笑。
阿瞳掙扎著,急得滿身是汗。
“爸,快幫我呀!爸——”
父親終于開口了!鞍⑼阋约号榔饋!
“爸,你再不拉我,我要生氣嘍!”她嘟起嘴。
她知道她父親一向怕她生氣。
但這回,他對她的威脅卻無動于衷,只輕輕說了句!鞍⑼,生日快樂——”
然后丟下她,轉(zhuǎn)身往門外走去。
“爸——”阿瞳嚷!鞍郑灰獊G下我!”
“阿瞳,阿瞳!”
突然間,有人按住了她。
猛地,她眼一睜開,這才真正醒過來。眼前是一臉擔憂的唐浩群。
他焦急地拭去她額上頻頻滲出的汗水。
她急速坐起,茫然地瞪著昏暗的房間,也不說話,雙眼無神地望著前方。
這樣安靜、憔悴、失魂落魄的袁芯瞳令唐浩群覺得好陌生。
“阿瞳——”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正冒著冷汗,又濕又冰。
“阿瞳,不要怕,我在你身邊!
她神情恍惚地說:“爸爸來看我了,他來祝我生日快樂!
“阿瞳——”唐浩群很擔心她。
阿瞳哽咽說了一句。“爸爸死了,再也沒有人保護我了!
唐浩群伸手攬住她瘦弱的身子,緊緊按住她的雙手,向她保證。“阿瞳,你別怕,我來保護你,你放心,誰都不能欺負你!
“真的?”她怕他只是敷衍她。
“是真的!碧坪迫涸僖淮伪Ьo阿瞳。
見她憔悴傷心的面容,他的心也跟著疼了。
“我會永遠保護你——”他在她耳畔承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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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夫人派了兩名男子來接袁芯瞳。
一早,芙蓉接到電話通知,即仔仔細細地幫阿瞳打點好行李。
這本是傭人的工作,但芙蓉堅持親自打理才放心。
阿瞳這天已不再哭泣,只是相當沉默安靜。穿了一身黑衣黑褲的芯瞳臉色顯得更加蒼白。她靜靜坐在沙發(fā)上等著人來接她去美國,像一只易碎的瓷娃娃。
唐浩群則默默坐在一旁陪伴著她。
阿瞳終于要上車了,唐母舍不得地抱了抱她。吳媽也心疼這個小小姐,特別做了一袋點心給她。
然后康家的人領(lǐng)她上了車。
車子終于啟動,駛離了唐家。
“她看起來簡直還是個孩子呢!個頭那么小——”唐母紅著眼,望著那遠去的車子。
“是啊是啊,教人真不放心。”吳媽也舍不得芯瞳。
唐浩群仍一直靜靜地不說話。他的眼睛緊緊地追隨著那輛車。
車子在街角將消失前,他看見阿瞳轉(zhuǎn)過身來,透過窗玻璃,憂傷地望著他。
她抿著嘴,沒來得及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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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飛了十二個小時,飛機才降落紐約。
阿瞳從未合過眼。長途的飛行令她神色更顯憔悴。
她未得休息,即被塞進一輛大禮車,送往市中心氣派豪華的康氏大樓。
她從沒見過她父親的企業(yè),也不感興趣。
她被人帶到頂樓,然后送進一間套房。
“小姐,請先在這休息!
阿瞳一個人訥訥地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環(huán)顧著陳設(shè)單調(diào)宛如辦公廳的房間。
這間房足足有她在唐家房間的兩倍。因此顯得更空曠、更清冷。
一個女仆進來,她問那女仆!霸趺礇]人帶我去參加喪禮?還沒開始嗎?”
“對不起,我不知道。”
“康夫人呢?”
“小姐,我不知道。”
“何時有人來接應我?”
“我不知——”
“不知道、不知道,你是傻了嗎?”阿瞳發(fā)起脾氣。
她千里迢迢來,卻似個白癡般被人擱在這。沒人理她、沒人告訴她要做什么,也沒人告訴她父親去世的經(jīng)過。
她覺得她不似奔喪,倒像是來這當“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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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唐芙蓉曾愣愣地對著窗子發(fā)呆一下午。這毛病像是會傳染,現(xiàn)在芙蓉看見弟弟也在沙發(fā)上斜倚著,對著落地窗外的草皮發(fā)傻。貓咪則在他腿上蜷伏著。
窗外的陽光大剌剌地斜射進來。
芙蓉知道浩群在發(fā)什么呆。
家里少了個野丫頭——阿瞳,忽然間變得好安靜。靜得清冷;靜得令人特別容易記起她“嘩嘩”放肆的笑聲,及蹦蹦跳跳的身影。
總在少了什么時,才知道它的重要。一直存在著,卻非常容易忽略。
芙蓉看得出浩群眉宇間的落寞。他本來就不是愛說話的人。但若阿瞳還在,肯定能有辦法惹他一同吵鬧。
現(xiàn)在阿瞳去了美國,他這幾日更沉默寡言了,只是常常逗弄貓咪——替阿瞳照料它。
唐浩群也算嘗到了思念是多么苦的事。
芙蓉走過去對弟弟道:“她過幾天就回來了,你別老是愁眉苦臉的!
“不知道那邊的人有沒有好好照顧她?”
“你別擔心,好歹阿瞳也算是康兆立的獨生女,他們不可能虧待她什么!
唐浩群仍是糾緊眉心,擔心道:“阿瞳第一次去那么遠,那里她又不認識半個人,她那種被寵慣的性子受得了嗎?”
芙蓉睨他一眼,揶揄他道:“我看哪,我們家大大小小最寵她的就是你,平常還老說我們寵壞她,瞧你這些天失魂落魄的樣子,就屬你想她想的最厲害。”
“我只是擔心。”他否認,驕傲地昂著臉。
但他心底明白,他是真的思念那老黏著他不放的野丫頭。她再不回來,他大概連飯都不想吃了。一日不見她的人影,他的擔心即永無止盡。
是的,從姐姐的口中他忽然明白了,原來最寵阿瞳的是他自己。當阿瞳那幾日又作噩夢又哭又憔悴又傷心的模樣,他看得心都要碎了。
當阿瞳天真的笑顏褪去,淚流滿腮時,他發(fā)現(xiàn)他也快樂不起來。
呵,這丫頭!他日夜的盼望——
她回來那天,他一定要帶她好好去熱鬧一番,讓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