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高照。
五月的花蓮已是熱到讓人恨不得永遠泡在冰冷水池里,以躲避炙人的陽光,穿在身上的布料,更是能少則少。
在這么個大熱天里,穿著一身墨黑筆挺西裝,又能一滴汗也不流的異人,當然受到不少注目禮。
尤其是這位“異人”還是位大帥哥時.自然少不了女性愛慕的眼光追隨。
隨手取出一副墨鏡架到臉上,雷允桀將愛慕的眼光隔離于墨鏡之外,對于滿機場流口水的女性同胞,也全然的視而不見。但帥哥即使以墨鏡遮住了大半的面孔,卻依然無法掩蓋他是一個帥哥的事實。
隨意戴上墨鏡的動作,在旁人眼中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優雅,渾然天成的舉手投足,在在暗示他的不俗。
外型本來就剛毅有型的雷允桀,在墨鏡的襯托下,更顯酷帥。梳理得一絲不茍的短發,以發油全數往后梳攏,讓雷允桀原本粗獷如萬獸之王的氣質稍稍收斂了些,但墨鏡下的眼眸,仍是不馴的王者氣息。
大步跨出花蓮機場,雷允桀跳上計程車、說出目的地后,便不打算再開口了,他透過墨鏡,隨意的瀏覽起窗外的風光。
隨著窗外景色越趨荒僻,雷允桀不禁微蹙著眉。
“他”居然住在這種地方?
一直到雷允桀下了車,見到眼前樸實無華的海濱小屋,他還是無法相信,昔日在商場呼風喚雨的“他”,如今竟在這種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小地方隱居。
要不是他總算發現“他”的下落,恐怕那個老小子是打算躲著他們這群親戚一輩子了。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沒有一個人知道,只曉得“他”就這么消失了,全然的無消無息,甚至丟下了偌大產業不顧。
這趟雷允桀特別跑列臺灣這個小島,就是為了把“他”揪回美國。順便把被“他”拋棄了整整三個月的公司丟還給“他”!
開玩笑,雷允桀本身就有一個龐大的石油王國要打理,哪來的時間當那見鬼的”代理總裁”?
就算”他”是他的親堂兄也不成!
身為足以在美國呼風喚雨的雷霆集團第四代,雷允桀非常清楚自己對整個雷氏家族的責任與義務,他扛了,所以他也不準“他”逃避!
在第四代中,他與堂兄可謂最最杰出的人才,所以在接手自身的家族企業外,他們也分別成為由整個雷氏家族組成的——雷霆集團的副總裁與總裁。
雷氏移民至美國已有四代之久,這四代當中,族人們各自在美國有著優秀的表現,也在各領域占有一席之地,想當然爾,影響力自是不小。
本來雷家人是各管各的,偶爾過年過節時來個人團圓、吃吃飯之類的,但不知是哪個第二代的老頭子發神經,說什么人在異鄉,自然該團結一致。
結果在這么一聲令下后,所有的雷氏企業竟也因此集合起來,形成今日的雷霆集團,再由族中大老挑選足以擔當大任者來掌管雷霆集團。
如今,總裁跑了,雷允桀這個副總裁肩上的擔子就等于是兩個人的分量,也難怪雷允桀說什么都要想辦法把那只“黑羊”抓回來!
下了柏油路,雷允桀順著路旁的羊腸小徑,緩步走向海濱小屋。喀啦吵喀……是皮鞋一下下踩在沙石上的聲音。
腳下的路并不好走,雜草叢生、碎石處處,看得出土地的主人并沒有興趣讓自己每天進出的路線平坦一些。
越過一小片樹林,才走到距離海邊不遠的小屋前,雷允桀覺得腳下的皮鞋大概也快報銷了。
說它是小屋,可真一點也不為過,小小的房子前后大概只有二、三十坪大,座落在這塊放眼見不著鄰居的土地上,更是顯得空蕩蕩。屋主并不在,而雷允桀也毫不客氣的自行入內。
隨意打量著小屋里簡單的擺設,雷允桀突然嗅出空氣中有一絲不對勁的味道。
太安靜了!
除了耳邊傳來陣陣的浪濤聲外,聽不到任何聲音。
甚至連一丁點的蟲鳴鳥叫聲都沒有!
根據過去的經驗,雷允桀當機立斷的沖出小屋。
但他的速度還是大慢了。
當雷允桀才踏出小屋沒兩步路,一聲轟然價響便自他身后傳來。接下來,便是一陣燙人的熱度從他身后襲來,伴隨著爆炸產生的壓力,將他向前推進。
下一秒,雷允桀的雙腳騰空,整個人被直直的炸飛向眼前的太平洋。背部的熱意越來越炙,在意識消失之前,雷允桀腦中僅想著一件事——
到底是誰泄露了他的行蹤?
。ΓΓ
雖然已是接近下午五點了,但頭頂上的陽光依然毒辣。
一般的女孩子如果怕曬黑的話,見到這等陣仗,恐怕早巳準備好各類美白圣品侍候,可這對已經在花蓮待上五年的司茉莉來說,卻沒有太大的感覺。
騎著一臺明顯比她的體型大上不少的125機車,司茉莉暢快的在濱海公路上吹風,而被關在籠子里的小家伙,也興奮的汪汪叫,像是知道即將回家了。
拜機車工業的進步,過去體型一向笨重的125機車,也開發出適合女生騎乘的車種,這對住在海濱的司茉莉來說,不啻是項福音。至少,當她上大型商場購物時,不再需要分兩次,甚至三次購買。
想起了家中正在等著她回家的“家人們”,司茉莉微微勾起唇角。她目前總共養了三只狗、四只貓,甚至還有一窩小鳥呢!
其實這些“家人”都是被她從路上撿來的。
撿來時,大多是帶著傷的,在養好傷之后,也就在她家住下了,大部分的動物被有緣的主人領養回家,其余的就全留在身邊了。而現在待在寵子里的小家伙,是她一個星期前在濱海公路上撿到的小狗狗。
撿到它時,它差點因重感冒而回天乏術,幸好在動物醫院里住了一個星期后,總算是恢復健康,從今天起,它就是家里的新成員了。手底下的油門一催,司茉莉此刻只想快快回家,與她的寶貝們相聚。
回到家中,司茉莉才剛停好機車,提著寵物籠步向家門,卻意外的見到貓貓狗狗們正一字排開在家門口等著她,而鳥兒們則待在最近的枝頭等待。
“天啊!你們在歡迎我回家嗎?”司茉莉笑得可開心了!皝硪娨娂依锏男鲁蓡T吧!它是小可,以后要好好相處喔!”
司茉莉才將小可從籠子里放出,三只狗兒便優先上前示好,不一會兒,狗兒們也就玩開了。
確定狗兒們相處愉快,司茉莉也就安心的回到屋內,開始準備今晚的晚餐。
要準備十來張嘴巴的晚餐可是項大工程呢!
聽著熟悉的海濤聲,司茉莉的思緒不由得飛到好久沒想起的過往。
她的老家其實是在臺北,但雙親卻在一年多前因飛機失事而過逝,幸而留下了大筆的保險理賠金,所以司茉莉的生活是無虞的。雖然雙親剛逝世時,曾有一些不知打哪兒冒出的親戚,想借由領養她好私占這筆理賠金,所幸當時司茉莉已成年,不再需要監護人。
而后她又以學校開學為由,躲回花蓮繼續念她的護校,才終于擺脫了那些如狼似虎的“親人”。
除了幾個比較親近的親朋好友知道她的下落外,司茉莉現在可算是與臺北完全斷了關系。
今年夏天,她即將從護校畢業,但司茉莉已經決定了,她要留在花蓮的醫院工作,不再回臺北。
這個位在海濱的家,其實也是雙親的遺產之一。
因為有這個住所,讓司茉莉在畢業后,有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太陽已完全沒入海平線,司茉莉加快了手中翻炒鍋鏟的動作,小家伙們應該也餓了。
屋外突然傅來一陣又一陣的吠叫聲,接著,門外又傳來以爪耙抓門的聲響。
司茉莉覺得奇怪,小家伙們一向安分,怎么會突然吵鬧?
難道是新來的小可跟它們打起來了?
擔心是寵物間不和,司茉莉放下手上的鍋鏟,連忙往外沖去。但司茉莉才走出家門,卻只見到一只壯碩的黑狗蹲坐在門口守侯,一見到她出現,便咬著她的褲管,像是想把她帶到哪兒去!坝矟h,怎么只有你在?其他狗狗呢?”
狗兒們向來只會在門口玩耍,現在怎么不見了?
司茉莉心下疑惑著,遠遠的又傳來吠叫聲,這次,司茉莉總算聽清楚了,吠叫聲是從海邊傳來的。
迅速拿了支手電筒,司茉莉讓硬漢領路,往海邊的方向快步走去。司茉莉在這兒也住了一年有余,從沒出過事情,這會兒狗兒們不尋常的舉動,讓司茉莉不由得也緊張起來。
一人一狗越接近海邊,狗兒們的吠叫聲也越見清晰。
花蓮的海岸本身并不易行走,濱海的陸地更是沙岸、石岸混雜,再加上夜晚的視線不明,當司茉莉好不容易找到狗兒時,她早就不知跌了幾跤。
“你們在這兒做什么?”
司茉莉小心翼翼踩在大小不一的石塊上,一步步走近三只狗兒圈成的小圈圈。
手電筒的亮度不夠,在這個連月亮都看不見的夜晚,司茉莉只能勉強看到三雙亮晃晃的眼睛正瞧著她。
“你們在玩游戲嗎?該吃晚餐了!
再向前跨了一步;而腳下卻突然踩到一根軟中帶硬的物事,司茉莉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這不是堅實的石塊,更不會是被游客留下的垃圾,而且,她正踩在“它”身上的某個部分。
倏地,司茉莉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則她曾在電視上看過的無名尸新聞。見到主人到來,狗兒們便來到司茉莉的腳邊,團團轉著或是汪汪吠叫,企圖引起司茉莉的注意力。
輕輕移開自己的腳,司茉莉強忍著心中的害怕,將手電筒的光圈移到腳下,毫不意外的看到一雙濕漉漉的長腿,而她剛剛留下的腳印,還印在“它”的左腳上。
“它”是個男人!
男人腿上的西裝褲樣式,與他腳下的皮鞋,都告訴司茉莉這個事實!八拒岳,加油點,你可是未來的護士耶!又不是沒見過死人!”
喃喃的為自己打氣幾句后,手電筒的光圈繼續向上移動,總算看清對方的身體非常完好,似乎沒有被破壞的現象。
不是腦中描繪的破碎尸體,這個事實讓司茉莉大大的吁了口氣。
可是,他真的死了嗎?
小小的疑惑總算跳人司茉莉的腦中,因為狗兒們的態度,實在不像是對待一團可以拿來吃食的“食物”。
心念一動,司茉莉連忙上前探測男人的脈搏與氣息。
體溫似乎偏低了些,但脈搏還在跳動,而且呼吸也還算穩定!皯K了,我應該先送他去醫院嗎?”
一確定人還活著,另一個問題就自動蹦出來了。
說實在的,她住的地方還真有些偏遠,要是叫救護車來,恐怕不知得等到民國幾年。
側眼瞟見男人一身濕衣濕褲,一只手還泡在海水里,司茉莉不由得嘆了口氣。
如果讓他繼續待在這兒吹海風,不出半個鐘頭,他肯定染上肺炎。“算我命苦一點,帶你去我家羅!你最好不要大重,讓我拖不動!
也不知是司茉莉真有神助,還是怎的,一路上雖然走走停停了好幾回,但總算讓她將人給“拖”回家了。
勉強將男人丟上了她那張單人床,司茉莉這才注意到,男人的身長,居然硬生生比她那張小床要多出一截。
不得已,司茉莉只好委屈那雙長腿懸在床外。
迅速端來一盆熱水,再擰了條熱毛巾,司茉莉開始為他清理傷口,并換下濕透的衣物。
除了男人背上有局部的輕度的傷算是較嚴重的傷處外,男人身上其余的傷口都只是些瘀青及小擦傷,應該是被海邊的砂石所傷。
為了避免再度壓迫到男人背部的的傷,司茉莉在清理完男人身上的傷口后,勉力將男人翻過身,讓他的背部向上,這才著手欲處理男人污臟的臉孔。
在清理好男人身上的傷口后,司茉莉這才想起,家里并沒有適合這男人身材的衣服,不得已,只好草草以薄被蓋著男子修長的身子,以免著涼。
所幸夏夜的氣溫還算溫暖,雖然只是一條薄薄的被子,但男人的身體很快的就不再冰涼,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本以為男人的臉是被沙土所弄臟,但在光源充足的日光燈下,司茉莉這才注意到,男人的臉幾乎被半干掉的暗褐色血液所覆蓋,左側太陽穴附近的一道撕裂傷,應該就是最大的元兇了。當血跡被清理干凈后,司茉莉因男人英俊的臉孔幾乎窒住了呼吸。
“天!你會不會帥得太沒人性了……”
司茉莉的小手幾乎要情不自禁的撫上他的臉。
剛剛她專注于手頭上的工作,所以司茉莉并沒有注意到男人的長相,當然更沒注意到男人壯健的體魄。
現在一閑下來,司茉莉馬上被眼前的“美色”完全吸引。
這男人……怎么會這么帥啊?
散亂且微濕的黑發,此刻卻是野性十足的象征;古銅色的肌膚及賁起的肌肉,在在宣示這個男人酷愛戶外運動;五官深刻得像是用刀鑿出來的,剛毅的輪廓是十足十的男人味。
濃黑的眉,似乎在暗示他的性格絕不好惹;高挺的鼻梁及深邃的眼窩,讓司茉莉不禁懷疑男人可能是西方人。
方正的下巴緊緊的繃著,就連睡著時也松懈不下來。
他是在做惡夢嗎?
也難怪,如果沒讓狗兒們發現他的話,他現在恐怕已經命喪黃泉了。
莫名的,一股心疼讓司茉莉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臉,輕聲道:“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你現在很安全,好好休息……”
司茉莉在他耳邊喃喃地、不斷地說著,或許是她的話起了效果,男人的身體明顯放松許多,不一會兒,便沉入更深一層的睡眠中。
確定男人已然沉睡,司茉莉這才放心的收拾起丟了滿地的男人衣裳,準備清洗這套早巳沾滿沙土的西裝。
雖然衣服目前的情況看起來實在不佳,但手中的高級觸感,仍讓司茉莉看出這是上好的質料。
不經意瞥見縫在西裝內的廠牌名條,耳熟能詳的英文名字讓司茉莉不禁咋舌。
什么樣的男人會穿著亞曼尼的西裝落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