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已逐漸進入夏末,但天氣仍是炎陽高照。
每一天對于舒敏禾而言,都只是另一個拜金夢落空的一天。
現(xiàn)在已是夏末的午后,卻仍是悶熱得讓人不想出門,只希望能一直待在冷氣室里,吹著舒服的冷氣,最好手上還有一杯清涼解渴的冰品。
但這對身為一名小小店員的舒敏禾來說,實在是個奢侈又遙不可及的夢想。邊嘆著氣,舒敏禾邊整理著展示柜里的昂貴布料,以及陳列架上的男仕精品。
她叫舒敏禾,今年十八歲,高中剛畢業(yè),現(xiàn)在是在一家擁有良好聲名的男仕精品店擔(dān)任店員一職。
更正確來說,她出身于一個貧窮的小漁村,為了逃離那似乎永遠(yuǎn)無止盡的窮困生活,舒敏禾高中一畢業(yè),立刻跑到臺北這個富裕的城市。
她想過好生活,而她也一心要過好生活!當(dāng)時,舒敏禾是這么雄心壯志的對自己說著,但很快的,她就發(fā)現(xiàn)真實的社會并不是那么好混。
因為只有高中畢業(yè)的學(xué)歷,又沒有住在臺北的親朋好友可以幫她介紹工作,在這樣的情形下,舒敏禾一直無法找到什么好工作,最后,她才終于在這家“安升男仕精品店”找到一份提供食宿的工作。
轉(zhuǎn)眼間,她竟已在安升工作了近一個月,不過,她的生活仍與過去沒啥兩樣,只除了現(xiàn)在的她是生活在五光十色的大都市。
舒敏禾從不否認(rèn)自己的拜金心態(tài),但她卻一直沒有機會真正去接觸有錢人。
即使是在一家客戶多為有錢人的精品店工作,但舒敏禾對“有錢人”的認(rèn)識,依然僅止于他們能撒下大筆標(biāo)子,就為了買件抵得上她兩、三份工資的衣服,卻連眼睛也不眨。
對于真正不愁吃穿的富裕生活,舒敏禾仍是一點概念也無。再嘆了口氣,舒敏禾匆匆將最后一件展示品擺好,算是完成了開店前的所有準(zhǔn)備工作。
“敏禾,你還在摸什么魚啊?!還不過來幫忙拖地?!”一名資深的店員老大姐不住吆喝著,拖把在下一秒就被塞進舒敏禾手中。
“可是……”那不是我的工作。〉婷艉踢來不及抱怨,老大姐又開口了。
“還不快來幫忙?!”老大姐果然氣勢十足,舒敏禾完全被她吃得死死的。
“是……”無力地應(yīng)著聲,舒敏禾拿起拖把胡亂揮婦一通,根本就只是把地板打濕罷了,壓根兒沒達(dá)到拖地的效果。
不過,開店的時間在即,老大姐也沒空管這些小事了。
幾分鐘過后,安升總算在下午一點整,順利地開店營業(yè)。
“大姐,我一直有個小小的疑問。不知道可不可以問你?”一確定今天也順利開店了,舒敏禾連忙挨在老大姐身邊,想問問放在心底已久的問題。
“你問吧!”想說才剛剛開店,應(yīng)該還沒有客人會上門,老大姐也就挺大方的讓她問。
“一般的商店不都是早上開門,為什么我們偏偏選在下午一點開店?”本以為臺北的商店都是如此,但舒敏禾很快就發(fā)現(xiàn)位在東區(qū)精品商圈上的店家當(dāng)中,就只有安升會選在下午開店。
“那是因為他們沒本事,非得早早開門,就巴望著會有人大清早就捧著錢,去買那些貴死人的東西。”老大姐一臉蔑笑。
舒敏禾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想說老大姐的說詞倒也有幾分道理,因為她還真的很少看到,有人會在早上十一點以前出現(xiàn)在這精品商圈里。
安升的前身是一家老字號的西服店,由于師傅的手工好,布料又佳,很快的,安升就成了一家極具知名度的店家,后來老板便將原本的西服店擴張,改成了現(xiàn)在的男仕精品店。
但也因為如此,店內(nèi)的客人,便從親自來店訂制西服的男性,變成了為丈夫、情人置裝的女性為主。
真是時不我予!又嘆了口氣,舒敏禾的精神可是一點也提振不起來。
因為客源的改變,讓舒敏禾想借由認(rèn)識有錢男人,進而脫離貧窮生活的想望完全落空。
“叮鈴鈴……”
清脆的門鈴聲響起,暗示著客人上門,在舒敏禾行動之前,老大姐早就搶先一步,上前為一看就是有錢人的三名女子服務(wù)。
“各位小姐,請問今天需要些什么?”老大姐一改先前吆喝人的面孔,換上恭敬可親的和善笑容。
“我要看看領(lǐng)帶!币幻勇氏乳_口。
“那我也要看領(lǐng)帶!绷硪幻右膊桓适救,連忙開口。
“把你們店里的領(lǐng)帶全拿出來!币姞,第三名女子跟著趾高氣昂的命令道。
“好的,請三位小姐往這邊走!崩洗蠼惝吂М吘吹拇鸬馈R晦D(zhuǎn)身,便指揮舒敏禾將商品目錄拿過來,再領(lǐng)著于名打扮得騷包至極的客人往領(lǐng)帶展示區(qū)走。
三副同樣妖嬈的火辣身材被布料緊緊包里著,不僅曲線畢露,但那該露的地方可是一點也沒少露到。
踩著細(xì)又長的高跟鞋,騷包女們扭腰擺臀地晃到了領(lǐng)帶展示區(qū)。
三人才一站定,就見到一只涂著鮮紅蔻丹的纖纖玉指,先拍起一倏領(lǐng)帶開始打量,見狀,另外兩名女子也迅速搶起眼前的領(lǐng)帶,就怕慢了一步,會被另外兩人先搶去好看的領(lǐng)帶。
那三個騷包女恍如入無人之地,交談的聲音是一句比一句還大聲,讓店員們想聽不清楚她們的談話內(nèi)容都很難。
“你們?nèi)ヌ魟e的東西行不行,領(lǐng)帶是我先說要看的!
“說好一起來買禮物的,你能送領(lǐng)帶,我們?yōu)槭裁床荒芩?!”
“是啊!大家都知道巫盛偏愛領(lǐng)帶,我當(dāng)然也要送一條給他當(dāng)生日禮物!
“你以為靠一條領(lǐng)帶就能坐上巫夫人的位子嗎?想得也太美了吧!”
“不試試又怎么知道?!那個巫盛可是全臺前十名的富翁,別說是我們了,搞不好明晚參加他生日宴會的女人,都想嫁給巫盛!
三人就這么你一言、我一語的唇槍舌戰(zhàn)著,但手下挑選的動作可沒停過,而當(dāng)中推推擠擠的動作倒也不少,過了好一陣子,才總算挑選好了各自的禮物。
當(dāng)她們離開領(lǐng)帶的展示區(qū)時,臺面上少不得又是一片凌亂,先前舒敏禾費了番功夫,才排列得漂漂亮亮的領(lǐng)帶全給弄亂了,輕嘆了口氣,舒敏禾認(rèn)命的開始收拾起一桌子的混亂。
當(dāng)她好不容易將臺面大致上恢復(fù)原先的整齊時,舒敏禾這才發(fā)現(xiàn)地上竟多了一張燙金字的小卡。
“這是剛剛的客人掉的嗎?”她好奇的蹲下身,拾起那張小卡。
小卡的印刷簡單而精致,很明顯的是張邀請卡。
敬邀
歡迎前來參加巫盛的二十八歲生日宴會
小卡的正面就印著這短短的十九個字,甚至連受邀人的名字都沒寫上,而背面則印有宴會時間、地點。
“客人……”舒敏禾拾起小卡,才轉(zhuǎn)身想問問是哪位客人掉的東西,卻見到那三個騷包女早已如一陣風(fēng)似的,卷著各自的禮物離開了安升。
舒敏禾才想追出去,卻被老大姐叫住——
“敏禾,你要去哪里?!還不快點把展示區(qū)整理好!”
不過就這么耽擱了一會兒,舒敏禾再向外看去,那三個女人已然上了計程車,絕塵而去。
收下這張邀請卡,這可是上天賜給你的一個大好機會,你終于可以見識到真正的上流社會了!驀地,舒敏禾的腦中響起這么一個聲音,像是惡魔的耳語,試圖說服舒敏禾收下這分意外之禮。
從那三個女人的言談間,舒敏禾知道她們明晚打算去參加,那個叫“巫盛”的男人的生日會。
而且那個男人還是全臺前十名的富翁!這句話狠狠地敲進舒敏禾的腦中,讓她再也無法抗拒悄悄霸占這張小卡的欲望。
那男人是全臺前十名的富翁,這意味著明晚去參加宴會的人也一定是有錢人。
這樣強烈的誘惑,讓舒敏禾血液中的拜金因子強烈活躍著。
她要去參加明晚的宴會!
她要去認(rèn)識有錢人,她要擺脫現(xiàn)在的生活!
翌日
一大清早地,就有一個嬌小的身影徘徊在巫氏的大別墅外。
舒敏禾看著那堵高大的圍墻,卻只能在墻外跳腳,因為她是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爬進去的。
雖然這堵墻是以紅磚圍制,多多少少還留有可以讓人踩踏的空間,但礙于舒敏禾僅一五多的身高,卻怎么也沒辦法就這么長腿一伸,踏著跺腳石就爬上墻。
又站了好一會兒,舒敏禾才終于放棄繼續(xù)瞪墻的愚行,改為沿著外墻漫步著,就希望能讓她找到一個比較矮的“入口”。
今天她剛好排到休假,這對舒敏禾而言,不啻是另一項證明上天也要她來參加這場生日會的證據(jù)嗎?!
因此,她今天還特地起了個大早,就想快快來到宴會地點勘查一下,看看能不能順便打聽一下關(guān)于那位“巫盛”的消息。
既然昨天那三個騷包女都擺明了要他,那應(yīng)該就代表巫盛的確是只金龜子,舒敏禾自然也跟著將目標(biāo)擺在巫盛的身上。
就這么邊走邊想,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總之,還真的讓舒敏禾走到了一處圍墻較低矮的地方。
由于再往下走,便是一個極為陡峭的下坡路段,因此,圍墻自然也跟著路面往下延伸,這樣的地勢,反而造成了一個有利于舒敏禾的狀況——
她終于找到一個地方了!
又攀又爬了好一陣子,舒敏禾這才翻上了眼前的高墻,當(dāng)她的人還坐在墻上,兩只腳都還沒踩到地面前,她便發(fā)現(xiàn)自己又遇上了一個大麻煩。
她沒辦法靠自己跳下地面!
先前她是以攀踩紅磚的方式爬上墻的,但舒敏禾并不知道墻的內(nèi)側(cè),已被敷涂得平平整整,因此,她根本找不到一個可以踏腳的地方!
除非她愿意直接跳到地面上,忍受可能會跌斷腿的風(fēng)險,否則這近兩公尺高的圍墻,她是絕對找不到可以安全落地的方式。
“怎么辦……我不能就這樣放棄吧……”舒敏禾坐在高墻上,咬著手指頭,卻怎么也想不出一個好辦法,讓自己脫離眼前的困境。
“你需要幫忙嗎?”
一個好聽的男聲傳來,舒敏禾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
“廢話,當(dāng)然要!你沒看到我現(xiàn)在很煩惱嗎?!”
“是嗎?”男聲隱隱含著笑意,他只是隨便走到花園逛逛,卻發(fā)現(xiàn)自家的墻頭上有一只下不來的發(fā)抖小貓,這怎么能讓他不覺得好笑?!
但舒敏禾卻還沒發(fā)現(xiàn)有人在旁邊,仍兀目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喂!女人,你爬那么高做什么?上面的風(fēng)景有這么好看嗎?”
過了一會兒,男人又開口問道,這下舒敏禾終于注意到有個男人站在下面,她喜出望外對他說:“快來幫我下去!”真是天助她也,馬上就派了救星來幫她。
“不如你先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坐在那么高的地方!蹦腥怂坪鯇λ艁y的模樣很有興趣,他好整以暇的將雙手插進牛仔褲的口袋里,問道。
“你幫我下來,我馬上就告訴你。”舒敏禾瞪著眼前這個一身輕便的帥哥,有些氣他不肯干脆的幫忙。
不過,他真的好帥喔!半長的發(fā)隨意披散,有型得讓人猜不出這是天生的,抑或是經(jīng)過名發(fā)型師設(shè)計過的。
墨濃的眼眉非常搶眼,教人一眼就能在人群里發(fā)現(xiàn)到他的存在,加上修長的身形漂亮的挺起,那是屬于對自己極度有自信的人才擁有的。
不可否認(rèn)地,這個男人真是帥到就連僅是簡簡單單地穿著T恤、牛仔褲,都能將這普通的服裝,穿成像伸展臺上的模特兒一般好看。
“幫幫我嘛!币娔腥诉是不肯幫忙,舒敏禾連忙哀求對方幫忙,她可不希望自己到最后還是白忙了一場。
男人又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計量些什么,最后,他總算下定了決心,向舒敏禾伸出雙手。
“你跳下來,我會接住你的!
“這……”舒敏禾看著那雙明顯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的大掌,不免有些遲疑。“你可不可以去找個梯子什么的,我怕危險耶!
男人一臉的不耐,這次倒非常干脆的收回了手。
“不想要我?guī)兔退懔!?br />
“啊……要要要!我跳、我跳就是了!币妼Ψ绞栈亓耸,讓舒敏禾心中閃過一陣慌亂,如果對方就這么離開,她可就再也下去不了。
閉上眼,舒敏禾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這么縱身一跳
“碰!”是兩人撞上的聲音。
但接下來,她卻覺得自己的雙腳似乎是懸空著。
舒敏禾依然緊緊閉著眼,等待下一波被摔在地上的疼痛感。
但過了幾秒鐘,預(yù)期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舒敏禾張開了一只眼睛,卻發(fā)現(xiàn)自己離男人的那張俊臉好近、好近。
近得似乎可以數(shù)清楚他臉上有多少毛細(xì)孔。
而她現(xiàn)在正被他抱在懷中,兩腳根本踏不到地面,所以她才會以為自己懸在半空中。
“啊……你、你……”舒敏禾從沒有跟男人這么接近過,她嚇得幾乎沒有辦法把字說清楚。
“我什么我?!你這個笨女人!你以為我是超人,還是什么?!也不打聲招呼就跳下來,你就這么想跌斷腿?!”
男人毫不客氣的罵著,由于舒敏禾還被他抱著,因此兩人正好形成了一個額抵著額的曖昧姿勢,他的墨瞳則深深地看入她的眼中。
那雙純?nèi)荒诘捻,就這么毫不回避、張狂地、直勾勾地盯著她瞧,讓舒敏禾的心臟不由自主地狂跳不已。
但她卻只能愣愣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莫名地,男人似乎發(fā)現(xiàn)到兩人的姿勢已太過親密,沒有猶豫地,他兩手一放,舒敏禾就這么硬生生地跌落在地。
“痛……”舒敏禾疼極了,不敢相信這男人居然這么不懂得憐香惜玉,她雖然不是什么絕世大美女,但好歹也長得不差,而這個男人竟然將她扔下,而且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這人是什么意思啊?!要扔人之前,好歹通知一下,這么一聲不吭的把人扔下,可是很痛的耶!”
舒敏禾掙扎地從泥土地上爬起身,她的小屁屁疼死了,現(xiàn)在一定出現(xiàn)一大片的瘀血了啦!
“先告訴我你是什么人!蹦腥藟焊鶅壕蜎]再正眼多瞧她一眼,像是先前對她的興趣已失,只是自顧自地問著話。“你剛才說過一下來就會說的!
“我、我……”舒敏禾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處境堪虞。
眼前的男人很明顯的是巫家的人,雖然他這身打扮實在不像什么有錢人,但他很可能是巫家的雇工,如果他把她趕出去怎么辦?!
“我是巫盛的客人!”不管了,先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吧!
舒敏禾刻意裝出一副兇巴巴的模樣,她死瞪著眼前的男人,仿佛他只要說一句不中聽的話,就有一頓排頭等著地嘗。
這招是從來店里的兇客人身上學(xué)來的,舒敏禾也不知道這男人會不會吃她這一套,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賭一賭了。
“我怎么不知道他有客人來了?”男人側(cè)著頭,似笑非笑地睨著她,像在考量些什么,卻又像是有些相信她的話。
“你只是一個小小的員工,當(dāng)然不知道大老板有哪些朋友會來拜訪!笔婷艉膛Φ赝ζ鹕碜樱浦约呵f別再發(fā)抖,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有說服力一些,但很可惜的,成效并不彰。
“是這樣嗎?”聽了她的話,巫盛臉上總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