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兒才剛踏進(jìn)家門口在換拖鞋時,就聽見父親在和人談話的聲音,今天他似乎回來得比較早‧
「小姐,妳怎幺現(xiàn)在才回來?老爺和尹先生為了等妳吃晚飯,等了好一會兒了!
才在好奇而已,王嫂已經(jīng)為她解答。
「尹大哥也來了?」
「當(dāng)然了,今天是尹先生要來幫妳補(bǔ)習(xí)的日子啊!妳忘了嗎?」王嫂有點訝異,她知道可兒每個星期最期待的就是這一天。
「對,沒錯……今天是補(bǔ)習(xí)的日子!箍蓛菏钦娴耐浟,最近的她有些心不在焉。
可兒走進(jìn)客廳,看見父親和尹衍閔坐在沙發(fā)上聊天,話題在她出現(xiàn)時停止。
「可兒,怎幺現(xiàn)在才回來?」喬懷誠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關(guān)心地詢問女兒,因為尹詠荷的病情,導(dǎo)致最近他有點忽略了女兒。
「爹地,對不起,放學(xué)后我和安靖去買個東西,所以才回來晚了,我現(xiàn)在肚子好餓喔!」可兒用平常的撒嬌模樣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但她的眼光還是不自覺的避開尹衍閔。
「妳肚子餓,我和衍閔也在這里一起肚子餓,衍閔還堅持要等妳回來一起吃晚飯呢!」
這時,可兒不得不將視線放在尹衍閔的身上,然后扯出一個皮面上的假笑。
「尹大哥,對不起。」少了平常的俏皮表情,可兒只簡單地道了歉,她開始在害怕了。
尹衍閔只是笑一笑,沒說什幺話,但他感覺得到可兒對他似乎有些微的閃躲,他不能理解她眼中的那一抹情緒為何。
「老爺,可以開飯了!雇跎┩ㄖ_飯。
「走吧!我們到餐桌上再聊!」
喬懷誠欣賞尹衍閔的能力,也喜歡這個孩子,雖然可兒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未來的事有無數(shù)的可能會發(fā)生,一切只能順其自然。
喬懷誠能有今日的成就,除了聰明有眼光之外,自然是比別人多了一點敏銳度,他知道這兩個孩子有話要說,所以用完晚飯之后,就默默地退場,留下兩人獨處。
「聽說前幾天妳感冒發(fā)燒了,現(xiàn)在有沒有好一點了?」
尹衍閔其實早就知道可兒生病了,只是他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在那時候來看她,因為看見她的虛弱,會讓他舍不得離開。
「已經(jīng)沒事了,只是你沒來看我,我有點失望。」在那幾天,她一心一意期待他的出現(xiàn)。
「對不起,我在處理出國的事宜,所以抽不出空來看妳。」再次在可兒眼中看見那一閃而逝的哀憐時,尹衍閔知道自己不能再遲疑了。
「出國?你要出國?去哪里?」可兒手中茶杯里的茶險些灑出來。
「沒錯,我申請到英國的進(jìn)修已經(jīng)得到了回復(fù),所以我打算再出國念書!
可兒放下手中的茶杯,她的手因為他的回答而顫抖,她不想在他的面前摔碎茶杯。
要笑!對,要記得笑,任誰聽到這種消息都應(yīng)該是笑著恭喜以及祝福對方,盡管心痛得要死掉也一定要笑。
「真的嗎?真是太好了,恭喜你了!我爸知道嗎?他一定也很感到驕傲,自己曾有這幺一個優(yōu)秀的助理。我想你應(yīng)該要去好幾年吧?那糟了,我的數(shù)學(xué)成績再也不能拿你當(dāng)擋箭牌了,我要另外再想個方法了,真是傷腦筋,但也沒辦法,誰教我這幺沒用呢?」
「你什幺時候走?這陣子我剛好要模擬考,可能沒辦法去送機(jī)……真的沒辦法去送機(jī)……」
可兒像是做戲般開心的自言自語,但她的腦袋瓜子已經(jīng)早就不能思考,在眼淚掉下來之前,她突然轉(zhuǎn)身背對尹衍閔。
「可兒……」尹衍閔很擔(dān)心她。
「尹大哥,很對不起,我突然人不舒服,想休息一下,你今天不用幫我補(bǔ)習(xí)了,真的很抱歉,我先回房間了。」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尹衍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佯裝不在乎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轉(zhuǎn)角處。
會不會有一天,他后悔了自己今天所作的決定?尹衍閔在心中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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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各位今天撥冗來參加小女的生日宴會,我與小女可兒在此先敬各位一杯,以答謝各位的盛情!」
喬懷誠與可兒以主人家的身分向參加宴會的來賓舉杯敬酒。
敬完酒切完蛋糕之后的時間,就是在場大部分人的真正執(zhí)行目的時間--和喬懷誠維持良好的生意關(guān)系。
「生日快樂!」
可兒感覺有人拍她的肩膀,之后就聽到安靖的聲音和看見她笑咪咪的臉。
「妳來了!箍蓛好銖(qiáng)地扯出笑容。
「怎幺了?這在為尹衍閔出國這件事難過?開心一點,今天妳是女主角,況且事情或許沒妳想得這幺糟。」安靖只能這樣安慰可兒。
「說不難過是騙人的,我知道尹大哥有他自己的理想要完成,只是心中總會有些舍不得!箍蓛簢@了一口氣。
「那還不簡單,舍不得就叫他不要走啊!如果他不答應(yīng),就叫喬伯父強(qiáng)制留他下來!
「我沒有足夠的分量去留住他!箍蓛呵宄溃绻荛h在乎她,就不會這幺毅然決然地出國,他的心一直是在別人的身上。
「妳沒試過怎幺知道?」安靖覺得不試就放棄,根本不像是可兒的作風(fēng),可兒不是膽小的人。
「我不敢,很可笑吧?我竟然會不敢!
愛情有時會讓人變成膽小鬼,伯被傷害、怕被拒絕,尤其是自從她發(fā)現(xiàn)出現(xiàn)在尹大哥身邊的那名女子后。
「可兒……」安靖有點擔(dān)心她,明顯地她就是在逃避。
「算了,不要再提了,就像妳說的,今天我是主角,是壽星,我應(yīng)該要開開心心的,剛才幫妳留了一塊蛋糕,肚子餓不餓?我去幫妳拿蛋糕!箍蓛航財喟簿傅脑,她已經(jīng)調(diào)適了好幾天的心情,不想再起波瀾。
「好啊!妳負(fù)責(zé)拿蛋糕和其它吃的到花園涼亭等我,我去跟我爸說一聲后就去找妳!
感情這檔事,必須兩情相悅,如果單只有一方付出是不會幸福的;蛟S尹衍閔真的只是把可兒當(dāng)妹妹,他的離開或許對可兒是一件好事。
和安靖分頭進(jìn)行后,可兒拿了一堆食物繞過人群,由偏廳連接花園的側(cè)門直達(dá)花園。
穿過樹叢,眼看涼亭就在眼前,這時候不知從什幺地方走出兩位女性客人,先她一步占據(jù)了涼亭。
她們并沒有看見可兒,可兒也沒想到竟然會出現(xiàn)兩個不速之客搶先她一步,但是也沒辦法,誰教自己是主人家,她只能轉(zhuǎn)身走回頭了。
「王太太,妳今天這件禮服還真漂亮呢!」
咦!這個聲音好耳熟?她好象在那里聽過這個聲音。雖知不禮貌,但可兒忍不住好奇地停下腳步,隱身在樹叢后。
「哪里!鄭太太,妳太客氣了,妳身上件禮服才真的漂亮,穿在妳身上又相襯又高貴呢!」
鄭?難道禮服店店員那時口中所稱呼的鄭夫人?
「哎呀!妳也太客氣了,但老實說,今天為了讓我老公有面子,所以這件衣服我可是挑了好久呢!」
「說得也是,今天來的人,有誰是真心為了小女孩的生日而來的,還不都是為了跟喬懷誠套交情!
「小聲一點,等會兒讓人聽見就糟了。」
「對了,鄭太太,妳覺不覺得喬可兒長得愈來愈像慈恩了,不只臉蛋、神韻,尤其那股氣質(zhì),一樣迷人。」
「唉!任何方面像慈恩都可以,就是命不要像慈恩,那幺年輕漂亮就自殺了,我現(xiàn)在還在替她可憐呢!」鄭太太嘆了一口氣。
自殺!當(dāng)這個字眼傳進(jìn)可兒耳中時,她的腦中突然一閃而過一幅模糊卻又似曾相識的景象。
她的頭好痛,手中的食物瞬間全部掉到地上,收藏記憶的盒子即將被開啟,而不知已闖了大禍的兩人依然繼續(xù)談?wù)撝?br />
「對呀!前一陣子我到醫(yī)院做例行健康檢查時,妳猜我遇到誰了?我遇到喬懷誠到醫(yī)院去接尹詠荷出院!老實說,那只狐貍精真是長得不比慈恩差,又年輕,難怪喬懷誠甘愿為了她不要慈恩了!
「他們的事早就傳得滿城風(fēng)雨了,只是喬家財大勢大,慈恩又只生了一個女兒,喬懷誠就算要續(xù)弦也很合理,只是可憐了被蒙在鼓里的可兒,到時候只有乖乖叫尹詠荷媽媽了!
「聽說喬懷誠還把狐貍精的弟弟帶進(jìn)公司當(dāng)成心腹,我看這個家和華業(yè)銀行就快要易主了!」
「別說了,我們出來一會兒了,我怕我家那口子找我,我們進(jìn)去廳里面吧!」
兩個休息完的女人又重回宴會,在人前扮好賢內(nèi)助的角色為老公加分,是她們今天來的最大任務(wù)。
兩個粗心的女人從到達(dá)到離開,自始至終都沒發(fā)現(xiàn)隱身在樹叢后的可兒,也不知道自己在無心中成了劊子手。
可兒佇立在青白色的月光下,冷冷地不發(fā)一語,紅色的回憶翻涌而出。
地獄是長什幺樣子,她并不知道,因為她一直活在父親替她制造的美麗天堂里,但在今晚,她脫離母親子宮的第十八個年頭的晚上,她看見了地獄的長相,原來那是一個存在著事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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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無目的地走著,可兒只能漫無目的地走著,腦中閃過的片段記憶,讓她覺得有一股冷空氣重重包圍住自己。
她要去哪里?她還有哪里可以去?可兒問自己。
她想將剛才聽到的對話當(dāng)作是胡說八道、刻意中傷,但如果不是真的,為什幺母親要自殺?
從小愛她、養(yǎng)她,對她而言像巨人一樣,替她撐起一片天的偉大父親,萬一真是逼母親走上絕路的兇手,這教她情何以堪?
她還能再信任誰?這時可兒的腦中浮起「尹衍閔」三個字。
「尹大哥……」可兒在這一剎那間,好想、好想見尹衍閔,她需要他留下來陪她。
她隨即舉起手招了輛出租車,全速往尹衍閔位在市區(qū)的公寓駛?cè),她有留住他的?qiáng)烈欲望,迫不及待想見到他。
在和公寓隔了一條馬路的對面下車,可兒感覺到身體內(nèi)的血液在沸騰,讓她體內(nèi)彷佛有火在燃燒,熾熱取代了原本侵襲她的冷意。
只是,當(dāng)她抬頭看見馬路對面的那一幕景象時,全身的體溫在瞬間降至冰點。
原來要出國進(jìn)修的人不只一人,尹大哥不會舍不得離開,因為他早就決定將心愛的人一起帶走。
圖書館的擁吻、大街上的有說有笑,在在顯示了那個女孩對尹大哥的特殊意義。
兩人帶著兩張機(jī)票和兩份行李,坐上一輛車子絕塵而去……
夠了!對她而言是真的夠了。
全身僵住不動,可兒覺得自己真的好可笑,如果再早那幺一步,她會面對第二個情何以堪啊……
大雨滂沱,原本稀少的行人全部紛紛走避躲雨。
「老天爺,這是稱的幽默嗎?這出肥皂劇的結(jié)局是稱早就決定的嗎?」可兒對著天空用盡力氣大喊。
「那大哥哥你也會陪著可兒,一直到可兒的媽咪回來看可兒嗎?」
「會,我會陪著可兒,直到可兒等到了媽咪!
「可兒要和大哥哥打勾勾!
「尹大哥,你不守信用,而我真的是笨到好好笑、好好笑……」可兒在雨中狂笑,臉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怎幺會突然下這一場大雨呢?」坐在車內(nèi)的韓漾看著車窗上的雨滴。
尹衍閔沒有響應(yīng),因為他的心緒從剛才到現(xiàn)在一直不安著。聽說雨是女人的眼淚,他希望這不是可兒的眼淚。
「英國常常下雨。」韓漾又說。
「是啊!英國常常下雨!挂荛h想著在十幾個小時后,他們將會到達(dá)的國家,或許那里的雨不會再讓他懷疑是可兒的眼淚,她會幸福的。
。埃埃埃埃
溫暖的陽光輕輕吻上可兒的眼皮,周圍細(xì)微的聲響驚醒了她,緩緩張開的雙眼看見了滿室的白色。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墻壁、穿著白色制服的人正是細(xì)微聲響的來源,可兒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里不是她的房間。
「病人醒了,快去叫醫(yī)生!
可兒聽到有人這樣說。
一分鐘后,她的身邊出現(xiàn)了更多的陌生臉孔,問她很多問題,據(jù)說她昏迷了一個星期了。
「記不記得自己叫什幺名字?」穿著白袍帶著聽診器的男人問她。
「我叫喬可兒!
「很好,身體還有沒有什幺地方不舒服的?」男人開始在手中拿著的資料夾上寫字。
「沒什幺不舒服,只是頭有點痛!箍蓛阂蝾^疼而皺起眉。
「妳發(fā)燒了好幾天,剛醒來時會有短暫的頭痛現(xiàn)象是正常的,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謝謝!箍蓛翰艅偟劳曛x,就瞥見門口出現(xiàn)了唯一一個熟悉的臉孔,是王嫂。
「謝天謝地!小姐,妳終于醒了,真是祖宗保佑……對了!我得趕緊通知老爺,他替妳擔(dān)心得不得了,這幾天沒吃好、沒睡好的!雇跎┘拥脺I眼婆娑。
「王嫂,別這樣了,我人不是好好的躺在這里跟妳說話嗎?我爸現(xiàn)在在公司嗎?我想見他!褂行┦滤雴柷宄。
「好好好,沒問題,王嫂馬上幫妳打電話給老爺,他如果知道妳醒過來了,一定馬上過來!
王嫂拿起錢包中的零錢,快速地走出病房到走廊的公共電話打電話通知喬懷誠這個好消息。
三十分鐘后,喬懷誠欣喜的趕到了醫(yī)院,幾天來壓在心中的大石終于放下了。
喬懷誠走進(jìn)病房,看見背對著他站在陽臺的女兒。
「傻丫頭,身體才剛好一些而已,不多穿點衣服站在這里吹風(fēng),又想感冒嗎?」喬懷誠拿了件外套替她披上。
「爹地,你來了!箍蓛簩χ赣H露出淺淺的笑容。
「王嫂呢?怎幺沒有在這邊照顧妳!
「我突然嘴饞,想喝紅豆湯,所以請她去幫我買。」可兒是刻意支開王嫂,因為她想在不被打擾之下和父親好好聊聊!傅兀蟾缯娴淖吡藛?」
她只想再確定一次,一切到底是不是自己在作夢。
「可兒,衍閔有他自己的夢想要實現(xiàn),我們沒有理由阻礙他,如果妳想他的話,每年的寒暑假可以去英國探望他,所以,請妳答應(yīng)爹地,不要再為這件事想不開了,好嗎?」
可兒是在尹衍閔的公寓附近被發(fā)現(xiàn)失去意識的,所以喬懷誠很自然的聯(lián)想到是和尹衍閔有關(guān),但他不清楚為什幺可兒會突然從宴會離開。
「為尹大哥想不開?爹地,你太不了解自己的女兒了,雖然我沒說過半句留他的話,卻也不會因為他的離開而想不開!箍蓛旱恼Z氣突然變冷,在她的心中,已經(jīng)決定忘記尹衍閔這個人了,就從現(xiàn)在開始。
喬懷誠只能無奈地?fù)u搖頭。一切就像他安慰詠荷的一樣,只能順其自然了。
「爹地,我想問你一件事,而且希望你不要對我有所隱瞞,老實告訴我,如果你還當(dāng)我是你的女兒的話!顾谜J(rèn)真且嚴(yán)肅的表情問道。
看著撫養(yǎng)了十八年的親生女兒,喬懷誠突然覺得她似乎有些微的不同以往。
「什幺事?」他無由地心跳快了一拍。
「你認(rèn)識尹詠荷這個人嗎?」可兒的眼睛直直地看進(jìn)父親的眼中,甚至看進(jìn)他的心里。
「尹詠荷?她……她是我好久以前的一個普通朋友,我們很久沒聯(lián)絡(luò)了!
喬懷誠沒想到可兒竟然知道這個名字,口中雖爽快的回答,眼中卻不自覺地有一絲閃躲,或者是心虛。
「是嗎?只是一個好久沒聯(lián)絡(luò)的普通朋友?那我知道了!
可兒收回咄咄逼人的眼神,重新望回?zé)o云的藍(lán)空。
是的,她真的十分確切肯定地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