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班沒多久,宋凌芬就接到陸曼英的電話,她把擾人的廖至偉拋在腦后。
「這個是同事介紹的,說他剛從美國拿到博士學(xué)位回來,現(xiàn)在在大學(xué)任教,年薪百萬,條件很好!
「條件這么好,怎么還沒娶老婆?」宋凌芬懷疑地說。
「才三十歲就能拿到博士學(xué)位、在大學(xué)任教,說不定是忙著念書,才沒空娶老婆。小姐呀,反正妳晚上來一趟就是了!孤⒂诌赌盍艘痪。
曼英是她大學(xué)時的同學(xué),剛好又是同寢室,兩人的感情好得沒話說。但是,曼英和凌芬是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兩個漂亮的新生原就引人注目,凌芬娟秀、清靈 又有才氣,屬于細(xì)看、耐看、久看的古典美人型的。她的名字常和電機(jī)系鬼才連在一起,讓追求者沒有機(jī)會越雷池一步。而曼英美麗、衣著性感,常是人們注目的對象,而她又很有個性,呃誠實(shí)一點(diǎn)的說法是潑辣啦!
畢業(yè)后,凌芬成為一個自由作家,而曼英是女性時尚雜志的主編。她漂亮、自主性又強(qiáng),是最佳的女性雜志代言人,追求者不計其數(shù)。但她看男人就像附屬品似的,身邊的男伴一個換過一個,十足十的大女人主義。
她也是最清楚她和廖至偉這段孽緣的人。開始時她很同情凌芬,因為她根本就是一個被欺壓的可憐角色。但隨著時間過去后,她覺得事實(shí)并不一定是那樣,她很用力的同情廖至偉。
但自古女人都是弱者,就算不是弱者也都是處于弱者的地位,女人當(dāng)然要愛護(hù)女人。
曼英雖然同情可憐的廖至偉,但她更是一心向著凌芬。女人是需要愛情的滋潤的,最起碼也得談個幾次戀愛吧,一輩子跟定一個男人實(shí)在是太吃虧了。
所以自廖至偉出國念書后,曼英就開始有意無意地幫她介紹各種人等,而凌芬就無可無不可地接受了。
而宋凌芬又為何會答應(yīng)去相親呢?因為她一個人獨(dú)住,是自由職業(yè)作家,幫出版社和報社寫稿子。而長久累積的名氣,使她成為新一代炙手可熱的作家,日子過得快快樂樂、忙碌而充實(shí)。
但她有時也會在心里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她沒打算那么早就步上紅毯的那一端,她還在享受她美好的單身生活。但她居然沒有什么談戀愛的經(jīng)驗,都是那個該死的廖至偉,讓她到現(xiàn)在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她不急,倒急死了身邊的一群死黨,她們每個人都有一拖拉庫講也講不完的戀愛經(jīng),就只有她連個正式的戀愛都沒有談過!每個人都擦亮眼睛等著好男人,再順便把殘渣給她。不,不是,是順便幫她物色對象,所以就開始了這一連串的相親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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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英和她約在餐廳附近碰面,這樣是為了可以同進(jìn)同出,看到對象不好,曼英就陪她一起開溜,她真是夠朋友。
「妳說他叫什么名字?」凌芬問道。
「張力宏,就是歌星王力宏的力宏。」
「張力宏?那完了、完了」
「干么呀?」
「名字大概都跟本人相反,所以我不敢想他跟歌星王力宏一樣優(yōu)質(zhì),八成是腦滿腸肥,又肥又丑的男人。」
「小姐呀,妳怎么連名字都挑剔呀!難道一定要對方叫張王八、李大豬的,妳才愿意見呀!」
在曼英的嘟嚷聲中,她們就進(jìn)了餐廳。
凌芬梭巡了餐廳一下,怎么還沒看到一個單身的男性?她們是算準(zhǔn)時間才進(jìn)來的,赴約的男人應(yīng)該不會讓女人等吧!直到曼英向其中一桌的一男一女打了招呼,凌芬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原來那個張力宏一身書卷昧,看來是符合學(xué)者的形象,而他身邊 居然跟著他母親。喔,我的天!怎么有人相親就把母親給帶來了,這 這只是很平常的一頓晚餐呀!
她燙了個鬈發(fā),戴著金邊的眼鏡,臃腫的身材、一臉的精明干練,十足十就是一副惡婆婆的形象。她一直以為電視里演的惡婆婆太濫情了,怎么都是同樣的面容,現(xiàn)在才覺得編劇都是有生活經(jīng)驗的,才能刻劃出那樣的形象出來。
「宋小姐嗎?妳好呀,我是力宏的媽。」
說完后,她一雙眼睛不客氣地開始上下打量她。凌芬笑容有些僵硬,覺得自己像是在屠宰場的豬仔,正等著被拍賣。
「張伯母,您好!
宋凌芬在心中打著鼓,臉上仍掛著美麗的笑容,但一腳已經(jīng)毫不客氣地踢了曼英一下。
這就是那個從美歸國、年薪百萬的學(xué)者??她遞一個眼神給曼英。
我不知道他媽會跟過來,曼英無聲的用眼神傳遞給她。
妳居然介紹這種人給我。
曼英無奈地聳聳肩,一雙大眼睛里寫滿了無辜。
她再給曼英一個殺人的死光,曼英小手做了個哀求狀。
她腦海里已經(jīng)開始幻想要曼英請自己一頓大餐,以告慰自己受驚嚇的心靈了。
「宋小姐,長的真是漂亮呀!不知道會不會打掃家里、做家事呀?」
妳找個菲傭算了!宋凌芬嘴角仍然揚(yáng)著美麗的弧度。「我媽媽固定每兩天來幫我打掃 !
張伯母的臉上垮了一下,然后再度振作起精神。「小孩子是最可愛的了,我們家力宏是獨(dú)子,將來可是要生一打兒子才可以的!
那妳該去曾文溪水庫上游找能下種、耐操耐勞的母豬!她在心里無聲地加了這一句。她眨了眨眼睛,故做驚訝狀!感『⒆犹珶┤肆,我才不想生呢!」
小孩子是很可愛,但絕不能跟一個有這么可怕的婆婆的兒子一起生,她不想成為那種可憐的小媳婦。雖然她不會是那種逆來順受的受虐媳婦,但也不想浪費(fèi)生命生活在這種刀光劍影之中!
凌芬滿意地看到張伯母的臉色抽搞了一下,并從鼻孔哼了一聲。
旁邊聽到悶笑一聲,凌芬悄眼觀到曼英優(yōu)雅的拿起餐巾擦嘴。
「我們家的力宏人品、學(xué)歷、家世都是最好的,隨便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我們家的力宏!
一整個晚上,凌芬就看著張伯母的嘴張了文合、合了又張,用高分貝的音量左一句「我們家力宏」、右一句「我們家力宏」。凌芬聽了直想打呵欠。
凌芬?guī)е瘧懙难凵駫吡藦埩暌谎,從頭到尾沒有聽到他講幾句話,自始至終都是乖巧地應(yīng)和著母親。她終于知道為什么這么好條件的男人娶不到老婆,一個成功的兒子背后一定有個努力的母親,一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男人背后一定有個可怕的婆婆。哀哉!
凌芬為他默哀三秒鐘,敢拿自己下個月的薪水打賭,他一輩子大概都無緣結(jié)婚了。這樣也好,現(xiàn)代臺灣女性早就找不到阿信了,就讓他對女性保留一個美好而古老的印象吧!
她決定再也不要浪費(fèi)時間要走人了,但張伯母親熱地抓著她的手,一句話接著一句話,連停都沒有停下來喝口水。曼英最受不了這種沒完沒了的媽媽經(jīng),她一看脫身不了,早早就尿遁了。凌芬心中又哀嚎一聲,悔恨交加自己平常不禱告,不但交友不慎,連上帝也不來救救她?蓯旱穆,居然棄她于不顧!
然而,上帝終于聽見她的祈求,決定派下一個天使來拯救她了。喔,不!不是天使,是她命中的煞星廖至偉!
「芬,真巧,遇到妳了!
一個高大、頤長的身影站在她的身邊,他濃黑的眉下有對炯炯有神的眼睛,好看的臉上是很有個性的五官。他不是漂亮的美男子型的,但有一種生氣蓬勃和男性的魅力,站在那里就很吸引人。
他熟稔地?fù)е募纾瑑A身親了一下她的臉頰。若是平時,她一定會毫不客氣地一個手肘拐過去,得意諦聽他哀哀叫。但是現(xiàn)在,她只覺得感動得想親吻他的腳。
「偉,你來了。」凌芬也親昵地偎過去。
他的眉高高地挑起,嘴角也似笑非笑地?fù)P起。而張伯母的眼睛都快突出來了!
凌芬有點(diǎn)同情地看著她受驚嚇的樣子,但她的同情心也僅止于此而已。她早就迫不及待地要退場了,讓別的女人上場加入張力宏的生命吧!
張伯母厲聲地說:「妳是有男朋友的人,可不能和我們家力宏交往!」說完后,她氣;5卣酒鹕砭妥吡。
宋凌芬看著張伯母肥敦敦的屁股,一扭一扭地扭出了餐廳;而張力宏則慌張地跟在她后面。「媽媽,妳別氣了,媽」
看完這一幕后,凌芬輕笑出聲!改阍趺磿谶@里?」
「妳的手機(jī)關(guān)了,我打電話問曼英的!
算曼英還有一點(diǎn)的良心,沒有完全棄她不顧。
「芬,我說我今天從美國回來,妳怎么沒去機(jī)場接我,讓我好傷心。」
「你有鐵打的心臟,耐操耐打,偶爾傷心一下也沒有關(guān)心!顾龥]好氣地看著他裝模作樣地捧著心臟。
「我這么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妳,剛下飛機(jī)沒多久,就想找妳這老朋友敘舊,妳居然」
語畢,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夠了,太惡心了!這太超過我這正常人的容忍范圍了!
「妳居然這樣對待妳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她開始裝傻。
「剛才那個戀母癥的男人呀!嘖嘖,這是妳的眼光嗎?這種型的婆婆會參加你們每次的約會,以后結(jié)婚了,她還會每天晚上進(jìn)來幫你們蓋棉被。」
凌芬聽了心有戚戚焉,至今仍心有余悸。想到張伯母高八度的聲音,還有那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的嘴,她不禁打個冷顫,猛一搖頭,試圖揮去那印象。
「明天不會再遇到那種人了!
「明天?」
「對,我還要再去相親一次,你快走吧!」
「喂,妳過河拆橋得也太快了吧?最起碼也應(yīng)該送我回家和請我喝一杯咖啡吧!」
凌芬遞給他兩百元。「唔,一百五十元是出租車錢,麥當(dāng)勞一杯咖啡是30元,剩下的算我賞給你的好了,不用謝我了!
他習(xí)慣性地將手搭在她的肩上。「我說咱們好歹也認(rèn)識十幾年了,就算妳不看在這么多年來,我照顧妳的分上,好歹也該為我接風(fēng)、洗塵吧!妳看看我,一下飛機(jī)就飛也似地來到妳身邊,連東西都還沒有吃,而妳居然在相親吃大餐,現(xiàn)在又這樣子打發(fā)我,實(shí)在是太傷我的心了!
凌芬動了側(cè)隱之心!负美玻e講得那么可憐,請你吃一頓,行了吧!」
他立刻精神大振!改俏乙札埼r、鮑魚、魚子醬」
見她威脅似地瞇了瞇眼睛,他馬上改口!钙鋵(shí)我比較喜歡吃蚵仔煎和牛肉面!
她噗嚇一笑,也揚(yáng)起了嘴角,一掃剛才那場相親的不舒服。雖然有時覺得這家伙很討厭,但和他在一起卻有著說不出的輕松和自在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