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躺在貴妃椅上,把頭靠在窗臺邊,雙眼望向藍(lán)天,手拿著的書緩緩滑下腰際。
「唉……無聊!」她沒動過半個(gè)姿勢,兀自哀聲嘆氣。
嫁進(jìn)康府近半年了,能玩的也都玩膩,早就想不出有啥可玩,而能陪她解悶的夫君又離家辦事,最少要一個(gè)半月才會回府,使得她整天對著天空發(fā)呆。
「寧姊姊!」
芹萱突然叫出聲,嚇得寧兒跳起來,就連身上的書也掉落在地上。
「萱兒,你想嚇?biāo)牢覇幔俊箤巸翰粣偟泥狡鹱臁?br />
芹萱?zhèn)阮^笑看著寧兒,寧兒與慕堯哥哥恩愛到幾乎形影不離,所以她比較沒來打擾,可是最近慕堯哥哥出差去了,可想而知寧兒肯定無聊極了。
「你不是跟詠竹出府嗎?」不知道怎么搞的,最近常感到疲累,寧兒站沒一會兒又轉(zhuǎn)回貴妃椅上。
「我們回來了,而且我們猜到恭堯哥哥不在,你鐵定無聊得很,所以詠竹要我邀你一起到翠琇樓玩!
翠琇樓?!嫁進(jìn)康府這么久了,寧兒倒是還沒去過翠琇樓找詠竹。
「好呀!我正愁沒人陪我!箤巸洪_心的站起,卻突然一陣暈眩,又坐回椅上。
「寧姊姊,你不舒服嗎?」芹萱見狀,擔(dān)心的問道。
「我也不曉得,最近常覺得累,動不動就想睡覺,要不就躺在這兒不想動!
「小秋呢?我叫她去請個(gè)大夫來。」芹萱左看右望就是不見小秋。
「不用了!箤巸壕芙^。
「真的不用嗎?還是請大夫比較好!
「我又沒生病,請大夫來做什么?」
「好吧!不過,你若不舒服一定得開口說!骨圯孓植贿^寧兒,只好依她了。
「我會的,咱們不是要去翠琇樓?」
「嗯!
。
芹萱推開一扇以竹片做成的小門,同寧兒走進(jìn)翠琇樓。
翠琇樓內(nèi)以石鋪路,通過一小片竹林,又見一面人造湖,而翠琇樓就建於水中央,以竹橋做為通道。
「沒想到翠琇樓這么清幽美麗。」寧兒瞧著這一片綠意盎然的竹林,頓覺心曠神怡。這里的建筑物全以竹為材,湖面波光粼粼,可清楚見到水里自由自在的小魚。
「後頭還有一個(gè)小島呢!」芹萱牽著寧兒走上竹橋。
「小島?」她驚奇的瞪大眼,「這翠琇樓簡直是康府的世外桃源!
芹萱沒答話,回以寧兒甜甜的笑容。
「詠竹,我們來了!骨圯嫱崎_房門,卻不見詠竹的蹤影。
「怎么都沒人?」寧兒納悶的發(fā)問。
「我也覺得奇怪,就連冬兒也沒見到!苟瑑菏窃佒裆磉叺难诀摺
突然,後方傳來一些聲音,吸引芹萱和寧兒的注意。
「好像是從後方的小島傳來的!骨圯鎸巸赫f道。
「我們?nèi)タ纯。?br />
芹萱同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牽著寧兒走向一旁的小門。
原來這湖中央有座小小的島,就位於房子的右後方,與房子緊緊相連,島上只有一棵大樹,大樹下有張小石桌和四張石倚,而詠竹和冬兒就在樹下,好樣在看什么東西,嘴里還不停的對話著。
「詠竹,你們在看什么?」芹萱帶著寧兒走上小島,疑惑的問道。
聽到芹萱的問話,詠竹回頭,一臉歉意,「芹萱、寧兒妹妹,你們來了!」
「剛才在前頭喊了半天沒人應(yīng)聲,所以我們就自行進(jìn)來了!箤巸禾ь^往樹上瞧啊瞧,「你們在看什么?」
「竹姑娘的手絹被風(fēng)吹上樹頭了!苟瑑褐钢鴿M高的一根樹枝說道。
「飛得好高呢!」芹萱抬頭看,是看到一條粉紅色的手絹掛在上頭。
「是呀!不好拿下來,所以竹姑娘正愁著呢!」冬兒愛莫能助。
「拿不下來就算了,」寧兒較為樂觀,安慰詠竹,「就一條手絹嘛!改明兒我陪你上市井買一條好了!
「寧姊姊說得是,」芹萱覺得有道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改天我們陪你去買好不好?」
「可是……」詠竹神色黯淡下來,依依不舍的望著樹上的手絹。
「少夫人、萱小姐,那手絹是竹姑娘親生母親留下來的遺物,竹姑娘一直很珍惜它!箘偛哦瑑阂彩峭瑢巸阂粯拥膭裰窆媚,所以竹姑娘才道出那手絹的重要性。
寧兒和芹萱聞言,相覷了好一會兒,都沒開口說話。
「沒關(guān)系,就如芹萱說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改明兒我再買條手絹就可以了!乖佒窨嘈Φ。
「新的就不是親娘的物品了!」芹萱低聲嘆息,她沒想到手絹的意義是如此重要,所以才會勸詠竹放棄。
寧兒抬頭看著手絹發(fā)呆。她從來就沒見到親娘,所以不懂得娘親留下的東西會有多么重要,但是見詠竹如此難過傷心,她想手絹對詠竹而言是紀(jì)念吧!
「我?guī)湍隳!?br />
「不要!」詠竹搖頭,「謝謝你,寧兒妹妹!太高了,你貿(mào)然上去實(shí)在危險(xiǎn),我不要手絹了,你千萬別為了我去冒險(xiǎn)!
「我們再想別的法子好了。」芹萱也覺得寧兒這么做太危險(xiǎn)了,企圖阻止。
「你們放心,我以前常爬樹,這種高度我還上得去!箤巸号男馗WC。
「可是……」詠竹欲言又止,見寧兒這么堅(jiān)持,她實(shí)在不知道該怎么拒絕。
「好吧!」芹萱曉得絕對拗不過寧兒,只好答應(yīng)了,「那你要小心點(diǎn),取到手絹後就快點(diǎn)下來。」
「我拿到了當(dāng)然要下來,不然留在上頭做什么?」寧兒調(diào)侃芹萱一番後,就緩緩攀樹而上。
她一步一步慢慢攀上樹梢,而地面上的人兒也跟著一下一下地?fù)?dān)心,還好寧兒安全爬上樹,順利取到手絹。
「詠竹,我拿到了!」她揚(yáng)揚(yáng)手絹,向地面的芹萱和詠竹喊話。
「好了,你小心點(diǎn),別晃來晃去!」芹萱微微揪起眉頭。
「寧兒妹妹,取到手絹了,你也快下來吧!」
寧兒把手絹塞進(jìn)腰帶間,就要爬下樹時(shí),正端著茶水來到小島的丫鬟夏兒驚叫出聲,「少夫人!你怎么會在樹上?」
「是夏兒,放心吧!我正要下去。」寧兒抱著樹干,低下頭對夏兒笑道。
「不行!我去拿梯子,少夫人你等一會兒。」
「梯子?!對呀!怎么沒想到拿梯子來?」芹萱彷佛當(dāng)頭棒喝地笑開來。
「我也忘了!」詠竹也笑了,連忙回頭對夏兒吩咐道:「夏兒,我若沒記錯(cuò),最右邊的儲藏房有個(gè)竹梯子,你快去拿來讓少夫人下來!
夏兒領(lǐng)命,不敢多停一刻,連忙拿梯子去。
「寧姊姊,你別動呀!夏兒已經(jīng)去拿梯子了!骨圯嫣ь^對寧兒說道。
寧兒本要開口說不用了,但是突然想起上一次爬樹跌下的悲慘記憶,只好同意等待夏兒取竹梯來,才爬梯子下去。
「好了,」夏兒把梯子架穩(wěn)後,抬頭對寧兒說:「少夫人,你可要小心下來。」
寧兒伸腳踩著階梯,卻在踩第二階時(shí),「啪」一聲,竹梯從腰折斷,寧兒直直跌下樹,快得令人錯(cuò)愕。
底下的人全尖叫出聲,芹萱更是趕緊上前扶起寧兒,不斷祈求她沒事。
「寧姊姊流血了!」扶起寧兒後,才發(fā)現(xiàn)寧兒頭上血流不止,早已昏迷不醒。
夏兒聞言腳都軟了,跪坐在地上。
「怎么會這樣?夏兒你怎么拿壞的梯子給少夫人?」冬兒見主子血流滿面,緊張的回頭質(zhì)問夏兒。
「我……我不知道梯子壞了……」夏兒嚇得不知所措,眼淚直流。
「好了,冬兒,去請大夫來才是正事!」詠竹提醒冬兒。
「我現(xiàn)在就去!苟瑑号苤龃洮L樓,卻撞見來翠琇樓找主子的小秋。
「冬兒,我家小姐呢?」
「少夫人……你進(jìn)去就曉得了,我要趕去找大夫!苟瑑翰桓叶嘌,越過小秋急著去找大夫。
「為什么要找大夫?」小秋聽得胡涂,只好自己走進(jìn)翠琇樓。
「小秋!」芹萱淚眼相對,此時(shí)此刻她真的好害怕,寧兒不僅額頭流血,下身也莫名其妙地出血,怎么搖晃她,寧兒就是沒醒。
「萱小姐,我家小姐為什么會受傷流血?」小秋慌了心。
「先別問了!快把寧兒妹妹扶進(jìn)我房間等大夫來,」詠竹可能是現(xiàn)場最冷靜的一位,「夏兒,你也來幫忙!」
夏兒嚇得發(fā)抖,根本站不起來,只能看著詠竹等人吃力的扶少夫人離開小島。
。
「大夫,寧姊姊要不要緊?有沒有生命危險(xiǎn)?」芹萱站在床旁,看著大夫幫寧兒包紮頭上的傷口,憂心忡忡的問。
大夫包紮好傷口後,起身回應(yīng)心急的芹萱,「少夫人這回撞得很嚴(yán)重,是沒生命的危險(xiǎn),不過,少夫人小產(chǎn)了。」
「小產(chǎn)是什么意思?」芹萱聽不懂,小秋卻明白,只見她跌坐在地!感∏铩
「萱小姐,我這回準(zhǔn)會被姑爺殺了,我不僅把小姐照顧到頭破血流,還害她流掉孩子……」
「寧兒流產(chǎn)了?」「砰」的一聲,房門被人用力推開,門外站的是聞訊趕來的康氏夫婦。
「老爺、夫人?!」
「寧兒不是從樹上跌下來而受傷嗎?怎么會扯上流產(chǎn)?寧兒什么時(shí)候有了身孕?怎都沒聽慕兒或?qū)巸禾崞穑俊钩杏⒁贿M(jìn)門就拉著小秋問出一連串的問題。
「我……」小秋慌得不知道該如何答話,她也不知道小姐何時(shí)有了身孕,恐怕連小姐自己也不曉得吧!不然她不會貿(mào)然上樹。
「大夫,我媳婦她……她真的流產(chǎn)了?那個(gè)孩子多大了?」采蕓坐在床沿看著昏迷的寧兒。
「少夫人已有兩個(gè)月的身孕了,導(dǎo)致流產(chǎn)的原因,可能是少夫人跌倒!
「你們?nèi)齻(gè)丫頭,有誰來告訴我,為何寧兒要爬樹?」承英疾言厲色的問。
「一切都是竹兒的錯(cuò),寧兒妹妹是為了幫我拿手絹才會上樹梢,才會……」詠竹「咚」一聲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向承英認(rèn)錯(cuò)。
「手絹?!」
「因?yàn)槟鞘窃佒裼H娘留下的遺物,所以寧姊姊才堅(jiān)持要幫詠竹取下手絹!
「寧兒胡來,你們也跟著亂來!」承英生氣的揮袖。
「老爺!萱兒和竹兒也料想不到會發(fā)生這種不幸,你冷靜點(diǎn),別吵到寧兒休息。」雖然非常心疼寧兒,但是見到芹萱和詠竹被責(zé)罵,采蕓也實(shí)在不忍。
承英輕嘆一口氣,靜靜坐在椅子上,不再開口說話。
「大夫,我媳婦什么時(shí)候會醒過來?」采蕓問道。
「因?yàn)槭莻邦^部,可能會昏迷一陣子,到底什么時(shí)候會醒就看她自己了,等會兒老夫開一些藥材,好讓少夫人服用!勾蠓虮称饡\的木盒。
「小秋,你跟大夫去拿藥!共墒|喚了一旁的小秋。
小秋點(diǎn)頭,跟著大夫離開翠琇樓。
「寧兒妹妹這次會受傷,我該負(fù)責(zé),沒有什么委屈不委屈,你千萬不要這么說!
「唉!但愿慕兒回來時(shí),寧兒已經(jīng)清醒康復(fù)了。」采蕓搖頭嘆氣,這半年來,恭堯和寧兒的感情非常好,真不知慕堯得知此事會如何激動?
「萱兒,咱們先離開,讓寧兒好好休息!钩杏⒎鲋墒|,喚了芹萱,「詠竹,小秋馬上就會回來,寧兒就麻煩你一下了!
「我會照顧好寧兒妹妹的!
康承英點(diǎn)頭,同采蕓和芹萱離開翠琇樓。
詠竹緩緩步向床沿,冷眼瞅著昏迷不醒的寧兒,剛才擔(dān)憂心疼的表情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怨恨。
「你還真是命大,從那么高的樹上跌下還不絕命,不過,還真是意外的收獲呀!沒想到會跌掉孩子——」詠竹冷哼。
這半年來,每每見到康慕堯與羲寧兒恩愛的模樣,就令她苦痛萬分。曾經(jīng)想過、說服過自己放棄吧!別怨了吧!但是她做不到!她就是不甘心!她愛慕堯這么多年,一直等待長大當(dāng)他的新娘、做他孩子的親娘,可是……寧兒卻簡簡單單,什么也沒等、什么也沒愛就嫁做康家媳婦,她要奪回一切,只要是屬於她的,都要從羲寧兒身上要回來!
「竹姑娘!」
「小秋,你回來了!够仡^間,詠竹換上溫柔的笑容,迎向端著藥湯的小秋。
「嗯,竹姑娘,謝謝你幫我照顧我家小姐!
「寧兒妹妹都尚未醒來,談什么照顧不照顧呢?我真的好愧對她!
「竹姑娘,你千萬別這么說,我家小姐不會怪你的。」小秋端著藥湯走近床沿,準(zhǔn)備扶起昏迷的寧兒喝藥。
「我來好嗎?」
「這……不用了,還是小秋自己來就可以了!剐∏锊缓靡馑紕跓┲髯觽。
「求求你,讓我照顧寧兒直到她清醒好不好?我好想為寧兒妹妹做些事,好彌補(bǔ)這次的傷害!乖佒裾\懇的請求小秋,說著說著眼淚又往下墜。
「好!我讓你了。」小秋心軟的答應(yīng)詠竹,把藥湯端給她。
詠竹破涕為笑地接過碗!钢x謝你!菇又终f道,「小秋,我可不可以麻煩你去廚房準(zhǔn)備一些清淡的食物,我想寧兒妹妹清醒過來後可以飲用!
「竹姑娘,你想得好周到,對我家小姐可真好!剐∏锫勓砸魂嚫袆,「我馬上去廚房準(zhǔn)備膳食。」
待小秋離開房間之後,詠竹把藥湯放在床邊的椅子上,然後站起身走到五步之遠(yuǎn)的柜子,拿出一瓶小罐子,又折回床沿。
這瓶藥是她一個(gè)月前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夢婆藥、現(xiàn)下關(guān)外非常盛行的藥品,據(jù)說只要吃下這種藥,就彷如喝下夢婆湯,腦子里什么都會不記得了。她冷冷的笑著,不記得的時(shí)候,一切就會歸回原點(diǎn)了——
「寧兒妹妹,我不是有意要害你,實(shí)在是你搶走我的東西,我只是要回來而已。」詠竹對著昏迷的寧兒低喃,緩緩打開藥蓋,把一整瓶夢婆藥全倒進(jìn)藥湯里頭,然後扶起寧兒,一口一口慢慢喂進(jìn)她的嘴里。
「竹姑娘,我把膳食拿來了!剐∏锿蝗煌崎_門,嚇得詠竹來不及收拾藥瓶,還跌破於地,詠竹只好趕快用腳把破碎的磁塊掃進(jìn)床底下,由於害怕小秋有所懷疑,還把手上的碗故意往地上掉。
「竹姑娘怎么了?」小秋連忙放下膳食,阻止詠竹去撿地上的碎片!肝覔炀涂梢粤恕!
「對不起!我笨手笨腳的,喂寧兒妹妹喝個(gè)藥湯,也把碗打碎了。」詠竹一臉歉疚。
「沒關(guān)系,打碎就打碎了,我還要謝謝你幫我喂小姐喝藥。」小秋笑道。
「好痛……」
忽然,一陣氣若游絲的聲音引起小秋和詠竹的注意,她們連忙靠近床沿。
「小姐……竹姑娘,我家小姐醒了!」小秋喜極而泣,拉著詠竹拚命的喊。
詠竹看了緩緩清醒過來的寧兒一眼,「我去通知芹萱和伯父,伯母。」
「好……」小秋直點(diǎn)著頭。
***
承英、采蕓和芹萱一得到詠竹的通知,都趕來翠琇樓。
「寧兒,你醒來了?」采蕓摟住寧兒,高興的拍拍她的背!钢x天謝地,你真醒了!
「寧姊姊?」芹萱覺得寧兒似乎不太對勁,感覺有些呆滯,眼神似乎透露著說不出的……陌生!
「小秋,寧——」她回頭想問小秋是怎么一回事,卻發(fā)現(xiàn)小秋竟縮在一旁哭泣。
「你是誰?」寧兒困難的開啟乾裂的唇。
采蕓被寧兒問得呆若木雞,不知如何言語。
「小姐好像什么都忘了,她連小秋都不認(rèn)得了!」小秋泣不成聲的說道。
「怎么會這樣?」小秋一語震驚所有的人,「誰快去請大夫來!」承英對著外頭吼道。
「寧姊姊,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萱兒呀!」芹置激動的跑到寧兒面前。
寧兒望了芹萱好一會兒,沒搖頭也沒點(diǎn)頭,又開口問道:「寧姊姊?!你是在叫我嗎?我叫什么名字?」
「你連自己的名字也忘了?怎么會這樣?老爺……」采蕓嚇壞了,她哭倒在承英的懷里。
承英緊揪著眉,生平第一次感到無措。
「寧兒妹妹會不會失憶了?」一直安靜不語的詠竹突然發(fā)出驚人之語。
「失憶?!小姐怎么會失憶呢?」小秋喃喃自語,不相信詠竹的話。
「我只是猜臆!乖佒衩媛峨y過的臉色。
此時(shí)大夫由管家領(lǐng)進(jìn)房門。
「大夫,她居然什么都忘了,這是怎么一回事呀?」采蕓見到大夫,心急如焚的問道。
大夫走近寧兒,幫她把了把脈,一切正常呀!於是他開口問道:「少夫人,你忘了什么?」
「我忘了什么?」寧兒沉靜了好一會兒,「我腦中一片空白,我想……我該記得的全忘了!顾裏o關(guān)緊要地微笑,一點(diǎn)也不覺得恐慌,一點(diǎn)也不覺得該記得什么。
「大夫,我兒媳婦是否因?yàn)樽矀^才會變得如此?」承英見寧兒如此不慌不急更是擔(dān)心。
「這原因不是不可能,或許腦中有淤血才導(dǎo)致忘了記憶,可是……按理來說,一般人若失了記憶,會驚慌呀!怎么少夫人一點(diǎn)也不在乎?這可怪了,老漢實(shí)在無能為力了!勾蠓驌u了搖頭。
「大夫,你不可以搖頭呀,難道……就沒法子救她了嗎?」芹萱不要接受這種答案,她不要寧姊姊變得什么也不記得了。
「也不是沒法子,其實(shí)失憶之人往往都是靠著自己尋回記憶的,接下來只能靠你們自家人幫她了,或許時(shí)間一久,自然能不藥而癒!
「謝謝大夫!钩杏⑺妥叽蠓。
「你們是我的家人?」寧兒再次開口。
「傻孩子,我們當(dāng)然是你的家人,」采蕓心疼萬分的摟著寧兒,人家好好的嫁進(jìn)康府,怎么才半年,就把她弄得失憶不認(rèn)得人了?
「你是我的母親?」
「不是,我是你的婆婆,而他是你的公公……」采蕓一一幫寧兒介紹每個(gè)人的身分,以及與她的關(guān)系,可是說到康慕堯時(shí),寧兒卻一陣沉默。
寧兒在翠琇樓待了半天後,小秋帶著她回到瓊琚樓休息養(yǎng)病。
「小姐,你真的不認(rèn)得小秋了?」小秋扶寧兒上床。
寧兒沒搖頭也沒點(diǎn)頭,只是輕輕淡笑。從她清醒後,這個(gè)叫小秋的姑娘就問了她不下十幾次,自己是否記得她,回答幾遍後,寧兒乾脆以笑做回應(yīng)。
「小秋,你煩不煩?都問了好幾次了,還不死心?」芹萱坐在床沿,無奈的說。
小秋嘟著嘴,主子不記得她,她很難過呀!天真的想多問幾次,或許寧兒就記起她了。
「寧姊姊,對不起!都是我的錯(cuò),要是我堅(jiān)持不讓你上樹梢,你就不會變成這樣了。」芹萱真的好自責(zé)。
「不要再跟我道歉了!箤巸核朴腥魺o的笑著,「我不怪你和詠竹姑娘,就如你們所言,是我自己執(zhí)意要爬樹,現(xiàn)在受傷失憶,你就不要太自責(zé)了!
「寧姊姊——」
「我失憶了,你們對我而言應(yīng)該是陌生的,可是我醒來半天了,你們都好親切,讓我一點(diǎn)也不害怕。所以,你和詠竹姑娘就別再對我說對不起了好嗎?」
「寧姊姊!」芹萱忘情的擁住寧兒,以前天真活潑的寧兒總讓人不由自主地喜歡她,現(xiàn)在失憶了更讓人心疼。
「小姐……」小秋聞言,一陣感動,「萱小姐,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去休息了,小姐有我照顧就可以了!顾潦弥蹨I,溫和的對芹萱說道。
芹萱點(diǎn)點(diǎn)頭,「寧姊姊,你好好休息,等頭上的傷口好些,我再帶你四處走走,或許能幫助你恢復(fù)記憶!
「謝謝!」寧兒笑著點(diǎn)頭。
。
因?yàn)轭^上的傷口,寧兒成天都在昏睡當(dāng)中,根本無法走出房門找尋失去的記憶。
今天下午,寧兒依然躺在床上睡覺,卻感覺有些不對,似乎有人在身旁守著她,溫柔的和她說話。是誰?寧兒掙扎地睜開眼,入眼的居然是一個(gè)陌生的男子,她驚嚇地爬起身縮到床角。
「你是誰?」
寧兒的話似乎傷害到那男子,只見他深揪眉目,眼神充斥不信與激動。
「你怎么不說話?告訴我你是誰?為什么可以進(jìn)來我的房間?小秋呢?小秋!小秋!」寧兒見他都不說話,害怕的出聲大喊小秋。
「夠了!」男子一氣之下,伸手拉住寧兒,把她拖出床角!竸e再給我裝瘋賣傻,什么失憶?!哼!根本是你做錯(cuò)事想脫罪的伎倆對不對?你打算什么時(shí)候恢復(fù)記憶?是不是等全部的人都為你心疼極了的時(shí)候?好!那我告訴你,你已經(jīng)得逞了,爹娘和所有人都為你難過得半死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并不認(rèn)識你,你為什么要說我裝瘋賣傻?你為什么要說我傷害別人?你為什么要欺負(fù)我?求求你放了我!」寧兒拚命的掙扎,又哭又求的想掙脫男子的箝制,最後,居然昏倒在男子的懷中。
「姑爺?!」小秋連忙丟掉手上的木棒。剛才她聽到小姐的喊叫,誤以為有小賊,拿著木棒就要來救主子,進(jìn)門才知不是賊是主!腹脿敚闶裁磿r(shí)候回府的?」小秋望了望姑爺懷里的小姐!感〗,她……」
慕堯抱著昏迷過去的寧兒,伸手撥開她的劉海,雖然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但是淡粉紅色的疤痕清楚的證明當(dāng)時(shí)傷口的大小,他心疼的撫了撫她的傷疤,用力閉上眼,淚由眼角落下。
寧兒失憶了!慕堯不想接受,卻不得不向事實(shí)低頭。她不記得他了,而且居然害怕他……以前的寧兒再怎么樣也不曾怕過他的,而現(xiàn)在她竟哭著求他別欺負(fù)她。
他心疼的緊抱著寧兒,好怕!他好怕失去寧兒。
月老啊月老,我康慕堯上輩子是不是沒積什么陰德?非要這么整我、戲弄我的姻緣?為什么要奪我愛妻的記憶,讓她忘了我對她的愛?為什么……
「寧兒,不要忘了我是誰……求求你……」
小秋看慕堯抱著寧兒自言自語,心里涌上一股說不出來的心酸。
姑爺好愛小姐呵!
「小秋,去把汪芹萱和蘇詠竹給我找來!」突然,他陰鷙的瞪向小秋。
「要找萱小姐和竹姑娘……」小秋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
「你杵在那兒做什么?」慕堯見她不動,冷著聲音威脅,「要是不趕快去叫人,你就滾回羲家,甭留在這里了!」
「是,小秋馬上就去!剐∏锊桓以龠`背姑爺?shù)拿,急急忙忙跑出去找人了?br />
***
「姑爺,我把萱小姐和竹姑娘找來了!剐∏锿崎_房門,向慕堯稟報(bào)。
「慕堯哥,你何時(shí)回府的?怎么都沒聽下人提起呢?」詠竹開心的走近慕堯,卻見他懷里抱著寧兒,突然臉色一黯,心頭極為嫉妒,「寧兒妹妹在休息呀?」
「慕堯哥哥,你回來了。」芹萱本來想說些什么,可是見到慕堯陰沉著臉,感覺得到他正在生氣,所以想說的話又吞了回去。
「小秋,下去幫她們兩個(gè)收拾包袱,午時(shí)之前請她們出府!鼓綀蝾^也沒回,不屑看她們一眼,冷著聲音下達(dá)命令。
「姑爺?!」小秋聞言,愣住了。
「別想再違背我,否則你也同她們滾出府!顾是面無表情,冷冷的說。
小秋為難的看向芹萱和詠竹。
「慕堯哥?!」詠竹不能接受被趕出去!難道是寧兒對他告狀哭訴,要他趕她們走?
「慕堯哥哥,我和詠竹得罪你了嗎?為什么你一回來就要趕我們走?」
「你們是得罪我了!构蚶浜摺
「因?yàn)閷巸好妹冒?」詠竹流下淚來,「寧兒妹妹受傷我們也心疼,咱們那天都阻止過她,是她執(zhí)意要上樹的,可不是咱們逼她,為什么要趕我們離開?」
「你在推卸責(zé)任嗎?」慕堯回頭陰鷙地瞪著詠竹。
「我沒有!我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我和芹萱真的不知道夏兒拿來的梯子會是壞的,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我們會堅(jiān)持不讓寧兒踩著下來——」
「住口!我不想聽任何解釋和理由!鼓綀蛲蝗淮蠛鹨宦暎浦乖佒裨僬f下去。
「慕堯哥哥,別趕我們走好嗎?」芹萱哭求著慕堯,「我們不敢說寧姊姊會出事,我們完全沒責(zé)任,可是至少讓我們看她康復(fù),到時(shí)我們會走的——」
「誰也不用離開!」采蕓推門而入,威嚴(yán)的喝道。
「姨娘——」芹萱撲向采蕓。
「慕兒,寧兒受傷的事大家都非常遺憾,此時(shí)最重要的是怎么幫寧兒拾回失去的記憶,而不是怒氣沖沖的興師問罪。」
「我能不生氣嗎?」慕堯低頭心疼的看著還沒清醒過來的妻子,低沉的聲音像在求救,「說服我呀!說服我接受!在我出門前她還是好好的,回家後卻見到一個(gè)不認(rèn)識我的妻子!說服我接受啊——」最後,他怒吼了。
寧兒嚶嚀一聲,她被慕堯的怒吼給吵醒了。
「啊——」她緩緩睜開迷糊的眼,驚覺自己居然躺在陌生男子的懷里。
「小姐,怎么了?」
「小秋,他是誰?為何出現(xiàn)在我的房間?」寧兒躲進(jìn)小秋懷里,憶起剛才的事,她有些顫抖。
「小姐,他是姑爺,你的夫君呀!」
寧兒一愣,她的夫君?!
「你怕我?」慕堯受傷的發(fā)覺。
寧兒搖頭,「沒有!顾林夹恼f。
「對不起,剛才我嚇到你了,原諒我。」慕堯摟她入懷,輕聲細(xì)語,深怕再次嚇到了愛妻。
「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夫君!箤巸合霋暝,可是被他摟入懷的一剎那,她突然感到不陌生,而且她居然不想離開,想躺在他的懷里……
「你們……」寧兒此時(shí)才發(fā)現(xiàn)房里出現(xiàn)這么多人。
「寧兒妹妹,我是不該害你受傷失憶,可是我求你讓我留下來,先不要趕我走好不好?等你病好了,我會自動離開的……」詠竹馬上哭泣著請求寧兒,搞得寧兒一頭霧水。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她感到莫名其妙,「我沒有要趕任何人走呀!」
「是我要她們離開康府,我不要你再與她們有任何接觸。」慕堯溫柔地望著寧兒。
「為什么?」她瞪大眼,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做?
「她們害你失憶了!鼓綀虺料履,冷冷瞪了詠竹一眼,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覺得她可憐的模樣很討厭。
「何必呢?」寧兒怯怯的看了他一眼,躲開他灼熱的目光,緩緩說道:「我會失憶,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能怪任何人,何況大夫也說過,若要我恢復(fù)記憶,就得靠家人、朋友的幫助,而你卻要趕走她們……」她勇敢的瞪著他,「你不要我早日拾回記憶嗎?受傷的事,我不怪任何人,也希望夫君不要為了我趕走任何人好嗎?」
「慕兒,寧兒都這么說了,你就饒了萱兒和詠竹吧!」
他看著寧兒,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對著寧兒扯出微笑。
「你都說不怪任何人了,我也無話可說,我不追究任何人的責(zé)任,」他抬起寧兒的下巴,眼神充滿請求,「我只要你早日拾回記憶,記得我是誰!
寧兒心頭流過一陣溫暖,她不禁心想,在失憶前,她與夫君感情一定很恩愛,否則他不會如此傷心。原本覺得忘記一切并不重要,也不急著拾回記憶,可是這一刻……她好想為了他想起一切……一切有關(guān)他的記憶。
「我要一點(diǎn)一滴喚回你失去的記憶,我絕不允許你把我忘記。」慕堯擁她入懷,低沉的嗓音聽起來很令人心酸。
寧兒突然覺得舌頭好像不見了,說不出話來,只能靜靜地依偎在他懷里。
所有的人都為現(xiàn)場的氣氛感動心酸,只有詠竹怨恨地瞪著寧兒,雙手緊握成拳。不該是這樣約……她想的不是這摸樣……她悄然的退出瓊琚樓。
***
自從那天開始,慕堯就寸步不離的守著寧兒,帶著她到處走,而且每走到一個(gè)地方,就告訴她一些回憶,天天不厭其煩地一說再說,企圖打開她被封鎖的記憶;可是寧兒的記憶卻像是惡意沉睡,不管怎么努力,她還是什么也不記得。
不僅想不起任何事,就連似曾相識的感覺也沒有。不過她漸漸習(xí)慣慕堯的陪伴,他不在使她感到陌生,甚更愛上有他在身邊的感覺。
「你真的什么都忘了?」連卉驚訝地瞪大眼看著寧兒,還是不太相信她真的失憶了。
寧兒對連卉投以溫柔的微笑,然後點(diǎn)頭。
「怎么才跌一跤就失憶了?」連卉蹙了蹙眉,覺得很怪異,「你也不記得我了?」他是明知故問,她什么都不記得了,怎么可能獨(dú)獨(dú)記得他?連卉失笑。
「公子可以自我介紹。」寧兒柔柔的說。
「我姓連,單名一個(gè)卉。」
「連卉?!連大哥你好!箤巸合蛩袀(gè)小禮。
「哇!居然變得溫柔了,失憶真是個(gè)怪病!惯B卉又是一陣驚訝。
「連卉,少說一句,否則請你離開!鼓綀虿豢蜌獾仨怂谎。這幾天下來,慕堯發(fā)現(xiàn)寧兒變得很敏感,很容易相信別人的每一句話。
「我又沒說什么……」連卉不服氣的咕噥。
寧兒怔了一會兒,變溫柔了?!她驚覺似乎沒有人跟她說起她的個(gè)性是如何。
「夫君,我失憶前的個(gè)性如何?」寧兒抬頭看向慕堯。
慕堯愣了下,突然間不知道該怎么說。
「你呀……天真活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爽個(gè)性!惯B卉接口道。
「天不怕、地不怕?!」寧兒聽了發(fā)出一陣嬌笑,「我真這么膽大?什么都不怕?」她狐疑地問向慕堯。
「嗯,你真的很率真!鼓綀驌е牧,溫柔的笑道。
「寧姊姊最活潑了,是大家都很喜歡的少夫人!骨圯嬉残χf。
「我沒有缺點(diǎn)嗎?」
「你是最完美的娘子!鼓綀虻皖^吻了她一下,態(tài)度溫柔極了。
寧兒臉紅的躲進(jìn)夫君懷里,他怎么當(dāng)眾吻她嘛……
連卉和芹萱都很識趣的告退,留給慕堯和寧兒這對戀人獨(dú)處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