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外忽然傳來一聲低笑,“你們倆真是可愛的一對,看來杜妹妹根本就不是什么問題。”
笑聲之后,一個女人挑著孤燈走出來。段微瀾僵硬的止住淚水,知道這個在一旁看戲的女人就是錢夫人。
錢夫人用錦袖掩口看著東伯男難得一見的羞赧。
“東郎怕是習慣了和我們這些姊妹們打太極,所以忘了怎么給心愛的女人安全感了,這樣怎么能讓微瀾妹妹接受你呢?”
他馬上恢復了平日的風流,淺淺地笑道:“錢姊姊倒是好雅致,不知道在此賞月多久了?”和她自然寒暄著,大手倒是一直拉著段微瀾緊緊不放。
兩個女人目光同時被那交纏的手所吸引。錢夫人眼中閃爍的幽黯光芒,在月光下更顯得深不可測;段微瀾則帶著些許害羞,輕輕掙扎了下卻掙脫不開。
“看來我倒是多事了,”錢夫人優雅地提著燈籠走近,經過東伯男的時候頓了下,又瞄了他們的手一眼,嘴角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東郎,我記得你說過女人都是要寵的,可別再害微瀾妹妹哭了!
東伯男立刻回答,“我一定會對微瀾妹妹忠貞不二的!
她靜靜凝視一會心中思慕男人的臉,終于又邁開腳步,只是幽幽的話語瞬間在空氣中暈開,“東郎告訴我們想要什么就必須去爭取,卻沒告訴我們爭取不到又該如何,原來可悲的女人一輩子都是可悲的……”
段微瀾看著她的背影,再次想甩開東伯男的手,卻在看到他凝重的臉色時忍下動作。
好不容易他動了一下,卻是拉起她的手,臉上已恢復嘻皮笑臉的模樣,“瀾瀾不用傷心,我說了我會跟瀾瀾一輩子就是一輩子,任何人都不能介入我們,明日我就帶瀾瀾去一個極好的地方,再不管這些俗事!
她看著他慢慢把自己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吻了下,像是烙下印記般地宣誓著!拔覀円欢ú粫e過此生的!
咽喉像是被梗住了一樣,她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但此刻破云而出的月光卻照在她的臉上,映出一朵美如水色的微笑。
一對璧人手拉著手慢慢穿過長廊回房去,偶爾有幾聲輕輕的對話傳來。
“是錢夫人找來那些女人的?”
“嗯!
“也是她要那個杜夫人專門來說給我聽的?”
“嗯。”
“看來她真的很喜歡你!
“嗯。嗯?!可是她喜歡我沒我喜歡你多啊!”
“你的話一向都很難讓人相信!”
啪的一下關門聲,東伯男一臉哀怨地盯著緊閉的房門。唉!想一舉遛入佳人門中,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
她一直覺得自己心機叵測,原來和真正的高手還是有段很大的差距。
段微瀾坐在東伯男那輛騷包到極點的馬車上,看著他和錢夫人仿佛什么事也沒發生的離情依依。那些女人也在一夜之間徹底消失,看來這個錢夫人果然和東伯男一樣,是個道行很深的厲害人物,栽在他倆手上,她也覺得沒什么好丟人的。
“東郎,你什么時候再來看我?”
錢夫人已顯老態的臉上帶著少女的企盼,但身后段微瀾如刀似劍的目光,卻讓東伯男背脊狂冒冷汗。
“錢姊姊,此去一別,不知又要何時才能再見,姊姊還是要好好保重自己,按照我教你的方法盡量讓自己快樂,小弟在天邊也會……”瞄瞄殺氣騰騰的佳人,連忙小聲說:“也會記得姊姊對小弟的一片姊弟之情!辨⒌軆勺帜畹玫故羌惹逦执舐。
錢夫人也跟著看向段微瀾,口氣酸酸地說:“到底還是嫩菜好吃,像我這樣人老珠黃的,早是路邊的野菜了,唉!姊姊不求你日夜惦記,但偶爾喝茶的時候,想到姊姊為你泡的茶就夠了!
東伯男陪笑著上了馬車,才剛坐穩,馬車隨即呼嘯而去,他也不敢抱怨,老實的縮在角落,可憐兮兮的看著駕車的人兒。
“瀾瀾,你別這么看著我,我的心會跳得很快……”其實是被嚇的。
她毛骨悚然地打量著他,十分惡毒地問:“你到底哪點值得她傾心?”
東伯男被打擊得習慣,不由分說地抱住她,笑嘻嘻的道:“這些瀾瀾不是最清楚的嗎?”
“……”很想啐他一口,卻不知為何只顧著臉紅。
最后,她忍不住遲疑地看向他,“她……沒事吧?”
他聞言淡淡一笑。這小女人越來越心軟了,也讓他越來越愛不釋手,之前還懷疑自己有受虐傾向,看來是多余的。
只見他迅速且嚴肅地回答,“你別擔心她,她嘴上說舍不得我,但其實是個很會為自己找快樂的女人,平日交往的男人并不比我差,當然要像我這般完美是不可能的!”說完,還不忘倚著馬車車廂,擺出完美的姿勢對她笑。
一時間,馬車寂靜無聲,只有車輪吱呀作響,似乎都在傾聽這個偉大而完美的公子說話,連風都不再……
“閉嘴!”段微瀾再次受不了的打斷他那段什么馬車、車輪的場景描述。自以為瀟灑地裝模作樣的表情,然后說出以上這些話很合宜嗎?怎么看都像個瘋子。
他立刻換上嘻皮笑臉,邀功般的湊上前問:“我說得對不對?”
不打算回應他,她開始閉目養神,東伯男只好自討沒趣的坐在一邊保養自己的皮膚,抹完自己,看看親親愛人沉睡的樣子,禁不住手癢也想幫她保養一下。
段微瀾知道他在幫自己抹上他那些美容圣品,冰涼清冽的東西被他以手指輕輕擦在臉上,不但皮膚覺得舒服,連心里也軟綿綿的;瑒拥氖种篙p輕劃過眉眼,細細描繪著她臉上每一道線條,直到他的手開始在她唇邊留戀不止。
她的心跳得很快,自小見過母親接客的樣子,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果然他的氣息漸漸靠近,近到能清晰嗅到他身上的玫瑰香味,在那玫瑰香味下暗藏著另一種特別的味道,說不出是好聞還是不好聞,就是淡淡的,很特別。
她的注意力就這么被轉移了,不禁深深嗅了一下,忍不住想睜開眼問他這是什么味道。
不料眼睛一睜開,立刻尖叫了一聲,緊接著腳就自發性地踹了出去。
“!”
“。
兩人同時慘叫,不過一個是被嚇的,一個是因為疼痛。
東伯男被踢得黏在馬車的車廂壁上,一副滑稽模樣慢慢地滑下來后,無限悲凄地望著「兇手”。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他那么好心的幫她保養,還要被她踹?
段微瀾不停的拍撫胸口,另一只手則指著他的臉,“你那綠綠的一張臉,差點把我嚇死!”
他的臉上滿是綠色汁液,看起來非?膳,不能怪她嚇成這個樣子,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張綠色大臉近在眼前,只要是人都會反應過度的。
“你做什么裝鬼嚇唬人?!”她沒好氣地坐直身子,一顆心還是跳得快速,不過和方才卻是完全不一樣。剛才的是甜蜜,這次則是驚嚇。
而他則一臉委屈地舉起手里的瓶子,“我幫你保養!”
只是幫她擦保養品嗎?原來不是對她有什么想法!段微瀾頓時又羞又惱,但卻什么也沒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后,便繃著臉不理他。
東伯男輕輕擦去臉上的色彩,漫不經心地問:“再說,這里只有你和我,除了你就是我,有什么好怕的?”
說的倒好聽,誰知道他會變成什么,看起來那么不正經的一個人,最容易放松別人的警覺心,然后再給人致命的打擊。
他一邊擦拭藥汁,一邊喃喃的翻著包袱,忽然哭喪著臉望向她,“完蛋了,這下真的完蛋了!
她好奇地睞他一眼,雖然很想問,但又怕聽到他的胡言亂語,因此緊閉著嘴巴什么也不肯說。
他卻像死了父母一樣捶胸頓足,“完蛋了,最后一片!就這么沒了!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上前探看,卻見他拿著一個空瓶子在發神經。一個空瓶子怎么了,他有必要這么難過嗎?
“里面是什么?”瓶子做得很雅致,像是那種專門裝千古靈藥用的。
“里面的雪蓮寒冰灑出來了……”他一臉的哀慟。
“那就撿起來!”她沒好氣地回答。這種事情也值得叫成這樣?
東伯男一副承受不了打擊的撲到她身上大哭,“你不懂,你不懂!
她現下只想扒光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奮力掙扎出一只手,正要敲向他的腦門時,又聽到他的聲音。
“丟了的話,你的武功就沒希望了!
段微瀾吃驚地頓住,一把抓起他的領子,“你說明白點!
他連忙坐好,無辜地看著她,“其實是這樣的,那個雪蓮寒冰是采自遙遠的雪山頂峰,是一種很特別的花,名叫雪蓮,雪蓮的蓮心有一個很特別的小孔,孔里會存……”剩下的話被她一掌打斷。
“少說廢話!”
揉揉似乎長包的頭,他很識相的簡短回答,“雪蓮寒冰除了是美容圣品,同時也是療傷圣品,要恢復你的武功沒它不行!
她沉默了片刻,輕聲問道:“那個東西現在沒了?”
東伯男嘆了口氣,“原本我有五顆,可惜四顆被我美容用掉了,剩下的一顆剛才不小心震了出來,融化了!
她再次沉默片刻,忽然無限溫柔的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你每天抹的那些東西就有那個什么冰的!彪y怪冰涼清冽。
只見他繼續一臉凝重的嘆氣,“是啊,本來我花十萬兩買了五顆準備敷臉用,為你特意留下了一顆,早知道會這樣,我就全拿來敷臉了!本瓦@么沒了,好浪費喔。
她則繼續以溫柔的口吻說話,“這么說,一開始我的武功就可以立刻恢復,但是你卻舍不得給我用?”
東伯男終于感覺出異樣地傻傻看著她,然后跟著溫柔笑道:“不是舍不得雪蓮寒冰,是舍不得我的命!碑敃r如果讓她恢復了武功,自己早不知道被她砍死多少次了。
段微瀾額上青筋微跳,不過很快又釋然一笑,“罷了,我的武功現今對我也沒什么用!
現在的她只希望自己能夠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當初她練武是為了得到歐陽落梅的認可,但這終究也成了過去的一部分。
但他竟立刻嚷道:“不行!我的老婆當然要武功蓋世,這樣才能保護我不被那些混蛋欺負!彼哪切┬值芙洺0阉斊で蛞粯哟反,就是仗著他武功不好。
她緩緩轉過臉。原來他想要的是保鏢!
東伯男望著殺氣騰騰的愛人,驚恐地倒退著,等到無路可退時,他轉而悲凄哀求,“千萬別打我的臉,保養品太貴了!
她面目已變得猙獰,原本有些遲疑的拳頭,此時更是毫不猶豫地打了下去。
“啊──”
陽光下,絢爛的馬車劇烈震動著,不時傳來男人的慘叫,讓人為其捏把冷汗。
終于,車廂里的打斗聲停息了。
東伯男臉色哀戚凝重地望著窗外天空,好似已經被打得毫無求生之念,段微瀾看著他臉上流露出的傷感,心里不由得有些慌。自己是不是打得太過火了?默默拉起他的袖子,仔細查看他的傷口。
慢慢回頭看著替他檢查傷勢的女人,他眼神滿含傷痛的對她輕輕說了句,“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憂郁?”
一陣沉默后,段微瀾又跳起來展開一陣暴打,霎時間,馬車里又夾雜著哀嚎聲和重物撞擊聲。
過了許久,她氣消后才發現,這個男人再次成功地引開了她的注意力,現在的她壓根沒想到什么錢夫人、杜夫人的。
他,真的很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