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心不需要馬上面臨抉擇,因為隔天陽冕就提早跟蕭允言離開皇城,她一方面覺得松一口氣,一方面卻又覺得悵惘,真不知道哪一種心情比較困擾她。
她只好藉由忙碌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開始著手策畫在宮里成立女子學(xué)堂,果然立刻忙得不亦樂乎。
關(guān)于教書方面她是一點概念也沒有,所幸求助陽旭,陽旭推薦了一個很好的夫子,他以前教導(dǎo)過陽冕和陽旭,已經(jīng)是個白髯飄飄的老先生了,年紀(jì)雖大,但頭腦非常靈光,觀點也睿智,在他的輔助下,金子心總算把初步要開的課程內(nèi)容確定了。
“所以說,我初步要開的課程有兩部分,一部分是學(xué)問類,分為基礎(chǔ)的識字課,以及已識字的人可以上的戲曲故事……”金子心在蕓生宮向蕓妃講解自己的計畫,她打算找蕓妃幫忙。
“戲曲故事?一般男子學(xué)院識字后不是都上經(jīng)史子集嗎?”蕓妃打斷她的話。
“辦這個學(xué)院主要目的是要先開啟女子進(jìn)學(xué)堂讀書的風(fēng)氣,一下子就上經(jīng)史子集,豈不是非常無趣?倒不如上一些戲曲故事,大家平素都喜歡看戲,我知道有些貴族千金自己還會學(xué)唱一些小曲,上戲曲故事既可以學(xué)一些詩詞歌賦,也可以懂一些音律,下次看戲時也能了解整個故事背景,打發(fā)打發(fā)時間也好,你說不是嗎?”
“這樣說倒是,聽得連我也想上學(xué)堂!笔|妃笑道。
“你聽我把話說完,還有另一部分的課,這一部分是實用類的,分為縫紉課和宮廷料理課!
“只要是女子,家里都會教縫紉和料理,這樣還會有人來學(xué)堂學(xué)嗎?”蕓妃又擔(dān)心地說。
“所以我們的課程內(nèi)容要和傳統(tǒng)手藝不一樣!縫紉課要教的就是高段的紡織及設(shè)計手法,料理課則是鄭重請我們的前任御廚出馬,我已經(jīng)跟他說好了,他的料理課內(nèi)容一半是家常素材做得出的花樣,一半是高級素材。”
“錢的部分怎么辦呢?”蕓妃還是較多慮。
“這就更不用擔(dān)心了,這幾年大家豐衣足食,國庫里有得是錢,隨隨便便就可以再辦一、兩百年的教育。我現(xiàn)在需要你幫我勸說名單上的這些人,如果開課的話請她們選課來上!
“我?我不行的,我最怕跟人接觸……”蕓妃驚慌地?fù)u手拒絕。
“你可以的,求求你嘛!玉寧公主都說要幫我了,但是名單上的人太多了,這些人就麻煩你好不好?有些只是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很可愛又不會咬人,你幫我通知她們嘛!”金子心使出渾身解數(shù)勸說蕓妃。
“十一、二歲?這學(xué)堂要收的到底是幾歲的學(xué)生?還有地點呢?”蕓妃問。
“基本上是十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的女子都?xì)g迎,當(dāng)然超出這范圍的人若堅持要來也可以。地點就在以前王子公主讀書的養(yǎng)心廳。你一定要幫這個忙,否則就沒人可幫我了!”金子心堅決道。
“好吧,我盡力就是了!笔|妃無奈道。
“啊,還有,你知道宮里誰的縫紉技術(shù)最好嗎?縫紉坊的女官有許多雜務(wù)在身,不可能擔(dān)任學(xué)堂的夫子。”
“嗯,宮里都知道荷妃的縫紉制裳技術(shù)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或許你可以問問她!
“荷妃?”金子心十分驚訝,“她不是常常挑縫紉坊的毛病嗎?”
“就是因為她的技藝高超,所以她才會對送到她手里的衣裳都十分挑剔,她在當(dāng)小姐的時候手藝非常聞名!
“瞧你平常老說怕生,沒想到對宮中的事情挺清楚的。只不過……”金子心眉頭蹙在一起,“偏偏我之前跟她鬧得不愉快,這會兒只得硬著頭皮去求她了。”
蕓妃瞧金子心那副苦瓜臉,輕笑地拍著她的手,道:“別擔(dān)心,你一定沒問題的!
忽然仆役通報,護(hù)國大將軍殷正求見。
蕓妃吃驚,“將軍怎么會過來?”
金子心笑咪咪地道:“你不介意吧?你一個女子根本無法一一去找名單上這些人,所以我請殷大哥也來幫忙!彼苋ゴ蜷_門,殷正不同以往,有一些尷尬地站在門口。
金子心左瞧瞧蕓妃滿臉慌張但不時偷瞄殷正的神色,右瞧瞧殷大哥的局促不安,她決定出面主持大局,“大家坐下,我們要來開女子學(xué)堂籌備作戰(zhàn)會議。”
“哪來的作戰(zhàn)?”殷正一頭霧水。
“這是形容詞!”金子心不爽地睨了他一眼。
蕓妃忍不住掩嘴輕笑。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金子心堅信如此,在她的強(qiáng)力操作之下,會議順順利利地進(jìn)行,更好的結(jié)果是殷正和蕓妃熟稔起來,已經(jīng)會一起拿金子心尋開心,總算不枉金子心拚命拖蕓妃蹚女子學(xué)堂這個麻煩的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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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金子心鼓起勇氣再度站在碧荷宮前,撇開碧荷宮的女主人荷妃脾氣多么差勁不提,碧荷宮無論造景、布置可都是宮里最有品味的。
“搞不好荷妃真的是對設(shè)計很有天分呢!”金子心雖不喜歡每次都跟荷妃劍拔弩張,但這件事非荷妃不可,她也只有硬著頭皮前來,想到可能又會大吵一場,她不禁愈走愈慢。
宮女把她迎進(jìn)碧荷宮的廳堂,也就是上次她和荷妃對罵的地方,這次荷妃出乎意料地穿著湖綠色的高領(lǐng)錦袍,端莊嫻靜地坐著喝茶,跟金子心印象中的她相差十萬八千里。
這女的只要不開口說話,其實真的是個大美人!金子心暗想。
“你又來干嘛?覺得你上次還沒把我侮辱夠嗎?還是你想再打我一巴掌?”荷妃連看也不看金子心一眼。
“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不應(yīng)把你比作妓女,更不該動手,縱然我多么不滿你的態(tài)度和行為,我也不應(yīng)該那樣做,我鄭重跟你道歉!苯鹱有恼\懇地走到荷妃面前。
“什么叫不滿我的態(tài)度和行為?你是來道歉還是來吵架的?”荷妃沒好氣地瞪了金子心一眼,“沒錯,你是皇后,但我年紀(jì)比你長,進(jìn)宮時間也比你久,好歹是你的前輩,你那副趾高氣揚的態(tài)度算什么?”
“你的確是我的前輩,我也愿意叫你一聲荷姊,但不滿就是不滿,你三番兩次找我碴,有前輩的樣子嗎?我沒有趾高氣揚,明明是你心里有鬼!”金子心忍不住又怒火中燒,這女人怎么脾氣壞得這么不可理喻!
“我不想跟你這種不知哪里來的沒教養(yǎng)的丫頭說話,也不知道皇上立你為后有什么理由,但你真丟他的臉!”荷妃頭一轉(zhuǎn)上立刻吩咐宮女,“送客!”
“我自己會離去,失禮了!”金子心無法抑制自己的怒氣,轉(zhuǎn)身就走。
這可惡的、討厭的女人!她不想再跟她多說一句話、多碰一次面!這次真破紀(jì)錄了,才講上一句話,就又吵起來,她都已經(jīng)低聲下氣地道歉,她還要怎么樣?金子心一邊暗罵一邊走回映雪苑。
不對,這樣女子學(xué)堂的事怎么辦?金子心發(fā)出懊惱的呻吟,她剛剛應(yīng)該再克制自己一點的!話說回來,她知道自己的脾氣也夠差的了,但沒想到有人脾氣比她更壞,還虧她看起來這么有氣質(zhì)!
但比起那從沒跟她起過任何沖突的蝶妃,自己似乎還比較喜歡荷妃。她從未動過去找蝶妃聊一聊的念頭,蝶妃那個人雖然臉上堆滿笑容,但卻教人無法信任,根本認(rèn)不清那個人在想什么,連見到蝶妃都令她感到不舒服,蝶妃每次假意的寒暄更是讓她起一身雞皮疙瘩。相反的,她跟荷妃就會有話直說的大吵一架,也許兩人個性都很直的關(guān)系,雖然互瞧對方不順眼,但不至于真的厭惡對方。
再仔細(xì)想想,剛剛荷妃罵得似乎也不無道理!從小她就常被父親告誡不許驕傲,現(xiàn)在在皇宮里很多事都做得十分順?biāo),是不是自己也因此得意忘形了呢?好吧,或許她對荷妃一向不夠尊重,甚至還在陽冕面前說荷妃沒大腦,但荷妃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嗎?
金子心想想又搖搖頭,她不該這樣為自己找借口,事實上她早就有點心虛,在跟荷妃的相處上自己確實有理虧的地方。
金子心愈想愈覺得羞愧,以前她習(xí)武時被要求絕不可輕易動手,上次她氣昏頭還打了荷妃一巴掌,荷妃根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自己這一掌打下去,荷妃的臉豈不腫起來?想到這里,金子心停下腳步。不行,她還是得重新再道一次歉,至少也得請荷妃原諒她!金子心又轉(zhuǎn)身順著原路跟金兒跑回碧荷宮。
“怎么又是你?”荷妃這回真的很吃驚,不太高興地盯著氣喘吁吁的金子心。
“我是來重新跟你道歉的,我太失禮了!你說得對,我的態(tài)度太差勁,既然上次我打了你一下,現(xiàn)在我讓你打回來!苯鹱有淖テ鸷慑氖址诺阶约旱念a邊,抿著嘴閉起眼睛一動也不動,等著荷妃的巴掌落下。
荷妃不可思議地瞪著金子心,但只猶豫一下,她果真甩了金子心一個耳光。
“既然你也打了我一巴掌,那是不是可以原諒我呢?”金子心張開眼睛,不顧頰邊熱辣辣的刺痛感,請求荷妃的原諒。
荷妃難以置信地看著金子心,怎么會有這種人?不是她一直對金子心挑釁的嗎?金子心為何非要她的原諒不可?連她真的打了她耳光她也沒有翻臉!
荷妃終于拉下臉道:“我們扯平了,你在這等一下!
荷妃回房一下再出來,手里拿著一瓶藥膏,她打開藥瓶用手絹沾著藥膏,走到還乖乖站在那里的金子心面前,替金子心的臉頰上藥,金子心初時嚇一大跳,發(fā)現(xiàn)荷妃是要替自己上藥,不由得感動了。
“我現(xiàn)在終于知道“受寵若驚”這句話的感覺是怎么樣的了!苯鹱有恼{(diào)侃道。
荷妃嘴角揚起笑意,“我不是個不講理亂發(fā)脾氣的人……好吧,或許有時候脾氣是大了一點,但我并不是不會反省的人好嗎?”
替金子心上完藥,荷妃收起手絹。
“你上次的比喻確實令人光火,但我還是認(rèn)真檢討了一下,就像你說的,我的確沒有努力追求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父親急著看我當(dāng)上皇后,不,不只我父親,應(yīng)該是我所有的族人吧!從先皇指定我為太子未來的王妃那一刻起,我就背負(fù)著眾人的期許。我累了,也感到心急,你知道,宮里一個能講話的人都沒有,我也不能跟我的家人說:“怎么辦?我好怕皇上。怎么辦?皇上好像不喜歡我!彼晕矣鷣碛荒芸刂谱约旱钠猓鲜怯X得有一團(tuán)火在心里燒著,每次都忍不住遷怒到別人身上,脾氣發(fā)完后又十分后悔,但我怎么可能做得到跟人低頭呢?”荷妃幽幽的說。
金子心既感動荷妃肯把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又為她感到難過,一個人生長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自然變得又高傲又寂寞。
荷妃繼續(xù)說:“我知道你當(dāng)上皇后后,簡直氣瘋了!除了我的苦心都白費以外,我根本無法承受家人的眼光,但那次跟你吵架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接受你當(dāng)皇后的事實。”
“為什么?”金子心十分訝異,她那天有說了什么或做了什么特別的事嗎?不就是也控制不住自己地和荷妃大吵一架嗎?
“我想皇后非你莫屬,是因為所有女人中你才是真正最愛皇上的人吧!你的一言一行都在維護(hù)皇上,那天其他事都沒讓你這么生氣,但你因為我說了句關(guān)于皇上的不好聽話而打我,那時我就在想,如果說要當(dāng)皇后要具備什么資格,就真心愛皇上這一點,我萬萬不及格!焙慑σ恍,“再加上今天,我真服了你啦!”
“我跟皇上真的不是那種關(guān)系!”金子心連忙否認(rèn),但驀地想到御書房那一吻,臉不禁紅起來。
“我想真正的愛不一定局限于什么樣的關(guān)系吧!光是你這樣就已經(jīng)勝過我們這些跟他有肌膚之親的妃子了!至少我想不出有哪個人我會愿意這樣維護(hù)他的名譽(yù),就連家人也沒有!焙慑戳丝唇鹱有,“正好到用膳時間,每次我一個人都吃不完,你順便留下來一起吃,免得我又糟蹋糧食!
金子心頗感好笑,明明看起來是她怕寂寞,卻說是怕糟蹋食物!“反正我們吵也吵過了,打也打過了,彼此什么丑態(tài)沒見過?所以我很樂意接受你的邀請!
荷妃微笑,看起來像是個端莊賢淑的鄰家大姊,仍舊口是心非,“這不是邀請,你別曲解了別人的意思!
“不管怎么說,你快點叫人備餐吧!我快餓死了!苯鹱有陌ОЫ。
“就皇后應(yīng)具備的禮儀來說,你是不及格的。”荷妃一邊說,一邊走出去吩咐宮女備餐,留下金子心在后面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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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見面似乎打通了金子心和荷妃友誼的任督二脈,隨著金子心天天造訪荷妃,她們竟然愈來愈有話聊,荷妃也正式答應(yīng)要擔(dān)任女子學(xué)堂高段縫紉班的教席。
這天,荷妃帶著許多的綢緞來到養(yǎng)心廳,要跟金子心,蕓妃和殷正一起布置縫紉教室。養(yǎng)心廳另外還有文字教室、戲曲教室和料理教室,布置戲曲教室的工作已交給了玉寧公主和她的姊妹淘。如無意外的話,女子學(xué)堂后天就要正式開課。
“真好!”金子心環(huán)顧四面墻壁上刺繡的帷幕,手往后撐著桌沿贊嘆。
“對呀,看起來好美,后天來上課的學(xué)生一定很高興!笔|妃附和道。
“子心,你是不是能少用點嘴巴多動點手?光會說“真好”、“真好”,也不想想是誰在辛苦?”荷妃嘟嚷,手里的大剪刀還不曾停歇地剪布。
“你沒聽過“能者多勞”嗎?像你這樣有能力的人,本來就注定是勞碌命的嘛!”金子心回道。
蕓妃很不習(xí)慣看金子心和荷妃這樣一搭一唱,她常常會覺得她們倆像在吵架,每次殷正都在一旁勸說那是開玩笑,她才安下心。
“現(xiàn)在總共有幾個學(xué)生?”殷正問道。金子心已經(jīng)派了一個名喚小倩的女官專門負(fù)責(zé)報名課務(wù)等事項,大家都還不太清楚報名情形如何。
“等等,讓我算算……”金子心扳著指頭,“約一百多個吧!高段縫紉班就有三十人左右!
“這么多?!”眾人忍不住驚呼。
荷妃臉色刷白。不會吧?要教三十人做衣服?
“本來還有更多人說要來,但我想一開始不要做太大比較好,就叫她們下期再來!苯鹱有目吹胶慑碱^皺緊,故意道:“怎么?你怕啦?如果覺得手藝不好撐不起場面,就早說嘛!”
“別這樣說,子心。荷妃娘娘的手藝真的是全宮最好的,大家有目共睹不是嗎?”蕓妃急著打圓場。
“不,本宮不干了,這種渾水我不膛算了!你有本事你來教。”荷妃手還拿著剪刀就指著金子心的鼻子,接著把剪刀擱在桌上,雙臂交抱,一副“看你拿我怎么辦”的樣子。
蕓妃嚇得左顧右盼,殷正卻興趣盎然地等著看戲。
“荷姊姊!”金子心軟聲喊著。
荷妃不搭理,頭撇向一邊。
金子心只好跑到荷妃跟前扯著她的衣袖撒嬌道:“荷姊姊,小妹知錯了,你要小妹怎么教?我才剛報名了基礎(chǔ)縫紉班,要學(xué)怎么把線穿過針頭,我們沒有你怎么行?”
荷妃笑道:“原來如此,難怪你一直沒跟大家招認(rèn)你報了什么課程!那你可能會跟我十歲的小侄女同班喔,我會叫她多照顧你一點的,穿針時小心別刺到手!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偷偷報名戲曲班,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叫小倩替你跟戲曲老師要……的手絹……”金子心根本無法把話講清楚,因為荷妃已經(jīng)捂住她的嘴。
“子心,有些話不用說就別說吧!快,我們趕快繼續(xù)布置,免得天都暗了還布置不完!”荷妃尷尬不已。
蕓妃睜大眼睛,道:“荷妃娘娘,你也是周師傅的迷嗎?你拿到了周師傅的手絹了嗎?我好想要一個呢!”
荷妃臉紅了,“昨天才拿到的,待會兒我可以借你看!
蕓妃聽了眼睛直發(fā)亮。
“誰是周師傅?”殷正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就是最近最流行的戲牌“綠珠樓”里頭反串石崇的戲子周如華,她反串起小生可俊極了,大家都愛煞她了,她是我們戲曲先生的大弟子!苯鹱有慕忉尅
“原來如此。”殷正記起來,原來蕓妃喜歡看戲,那下次約她看戲好了。
“這次這么多人參加多虧了殷大哥和蕓妃到處詢問,還有玉寧公主的鼓吹。當(dāng)然荷姊姊的那些什么侄女、甥女、表妹、堂妹之類的也提供莫大的幫助,”金子心轉(zhuǎn)向荷妃,“不過,老天,你到底有多少晚輩?沒想到你平常那么兇,小孩緣倒很好。果然小孩不懂事,連誰是壞人都搞不清楚!”
荷妃待要回嘴,突然,大家的目光都被窗外的一只鳥吸引住了。
那只鳥比起一般鳥要大一點,比起老鷹又小一點,通體雪白,頭上有黃色的羽冠,尾部很長,飛得不是很高。但吸引眾人目光的倒不是它長得多珍稀,而是它邊飛邊嘎嘎地叫著:“子心!子心!”
“那是什么怪東西?”金子心皺著眉頭道。
“喂!你找子心嗎?子心在這兒!”蕓妃打開窗戶,揮手吸引鳥兒的注意。
“你傻啦?鳥兒聽得懂人話嗎?”荷妃道,但奇的是那鳥真的飛過來,仿佛聽得懂。
鳥兒立在窗抬上,大家這才瞧清楚它腳上綁著黃色的緞子。
“這好像是以前通知軍情用的御用鸚鵡,不過現(xiàn)在沒有人用這種鳥來通知了,因為它們在速度方面比起鴿子差遠(yuǎn)了,只是會講話很討人喜愛!币笳吔忉屵吷焓秩ソ恹W鵡腳上的布,卻被鸚鵡狠狠啄了一下。
“子心,我看恐怕只有你能解下那塊布,原來它真的會認(rèn)人!”荷妃感到不可思議。
金子心伸手拆下黃色的緞子,那只鳥立刻展翅飛走。金子心端詳手中的緞子,這不是傳圣旨用的布料嗎?
她正奇著,冷不防緞子被殷正搶去攤開來念道:“子心,那天的那一吻……”
荷妃和蕓妃立刻興奮地擠上前來。
“什么吻?我也要看!”
“我也要看!”
金子心立刻滿臉緋紅地將黃緞奪回來,“殷大哥,你真下流!怎么可以偷看別人的書信?!”她迅速將黃緞收進(jìn)衣裳的暗袋中。
“抱歉!抱歉!我忍不住好奇,不過我沒想到是這樣的內(nèi)容。”殷正極為尷尬。
“原來古時候用來傳軍情,現(xiàn)在可以用來傳愛情,皇上可真是多情種子!不過,是誰說跟皇上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的?”荷妃促狹地追問。
蕓妃也難得的蹚渾水道:“可能接吻對子心來說真的算不得什么關(guān)系吧!”
“對,原來如此,大概要替皇上生個小娃娃才算有關(guān)系吧!”荷妃假裝嘆口氣,“唉,這樣說來,我們大家跟皇上果真是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呢!”
“就是說嘛,皇宮上下果真沒一人跟皇上有關(guān)系!”蕓妃附和。
金子心羞得簡直想找地洞鉆下去,平日的伶牙俐齒全都不見了,她急道:“那是意外,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子,對了,我想起還有事,我先走了!痹挷耪f完,就一溜煙逃走了。
她決定躲回映雪苑,等陽冕回來,她絕對不放過他?蓯,竟然讓她出那么大的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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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心:
那天的那一吻對你可有影響?希望那晚你失了眠,因為你的吻害我滿腦子都是你,徹夜輾轉(zhuǎn)難眠。
運河的工程,進(jìn)展得很順利,一路上看到百姓似乎都過得不錯,托允言去年親自領(lǐng)人疏浚大日河的福,今年漲潮期也沒有什么災(zāi)情,這樣我總算松了一口氣。等運河完工時,真想帶你來看看,這是當(dāng)年我和允言在月國研究的心血結(jié)晶,你一定會十分欣賞。
昨日經(jīng)過龍河鎮(zhèn),我看到一個小女孩長得好像十一歲的你,我差點沖上去抱住她(不過如果這樣做的話,大概會被當(dāng)作是采花賊,當(dāng)街慘遭亂棒打死),突然想起我的子心已經(jīng)長大了,頓覺十分慶幸,你長大了又再度來到我身邊。
路上看到許多有趣好玩的事,都會想起你,希望你在我身邊跟我一起分享,我想像著你會高興得又蹦又跳,像小孩子一樣,而我會看著你微笑。
這封信到你手上時,我大概還要再一陣子才會回宮,當(dāng)你再度靠近我時,你記得,我要擁有全部的你!我期待著你的選擇。
陽冕
金子心的臉像火燒一般又紅又熱,待她察覺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看信時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她的心里滿溢著感動,這一陣子,她何嘗不是看到有趣好玩的事,就巴望能與陽冕分享。
但冕哥哥真的愛她嗎?金子心還記得陽冕在屋頂時跟她說的話:男女情愛是最難以信任!金子心不禁苦笑,冕哥哥自己都不信任了,她又能信任他嗎?
金子心嘆口氣再看了看陽冕寫給她的信,突然聽到敲門聲,腳邊的金兒拱起身子發(fā)出威嚇的低吟,金子心安撫地拍了拍它的頭,收起黃緞走上前打開門一看,竟然是蝶妃。
“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金子心滿腹狐疑地瞧著蝶妃,都已經(jīng)是晚膳過后的時間,平常人都不會在這時候來拜訪,更何況是根本沒有任何交情的蝶妃。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方便進(jìn)去叨擾一杯茶嗎?”蝶妃姿態(tài)放得極低,讓人完全無法拒絕。
金子心其實根本不想跟蝶妃多相處,但既然蝶妃這樣說,那不拿茶出來請她是不行的了。
金子心從柜子里拿出茶具,別的宮里都是宮女服侍斟茶,但金子心對泡茶素有興趣,所以從不假他人之手,連茶具都是她從國外特地帶回來的,上等釉彩燒成玄黑與酒紅交織的茶具,她把剛燒開的熱水沖進(jìn)茶壺里。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茶都是自己泡的,所以才會說要叨擾你一杯茶!
“沒關(guān)系,這是我的嗜好,沒有麻煩到我什么!苯鹱有钠降卣f,一邊替蝶妃倒一杯茶,再倒?jié)M自己的杯子。
“你都用不同的杯子喝茶嗎?”蝶妃疑惑道,一般人都是整組同系列的茶具,金子心卻用了一只完全不同色的瓷制茶杯喝茶。
“不是,只是這茶杯是我固定用的,我無論喝什么都習(xí)慣用這杯子,客人則用其他杯子,言歸正傳吧!你來找我有什么事?”金子心有些不耐。
“其實我也想?yún)⒓优訉W(xué)堂,想知道能幫上你一些什么忙,我知道你恐怕對我有一些誤會,不太理睬我,但我是真心想?yún)⑴c女子學(xué)堂的計畫!
金子心愣了一下,她倒沒想到蝶妃為此事而來!可是該怎么說呢?她直覺上就是不能信任蝶妃,或許是一種偏見,她覺得蝶妃假惺惺的!拔液鼙缸屇阌心欠N感覺,我并沒有故意不理睬你,如果你想?yún)⒓拥脑,明天可以去跟小倩報名,雖然這期名額已滿,但我可以破例讓你進(jìn)來!
“真是太謝謝了,我一直擔(dān)心你把中秋夜的事放在心上,其實那一夜我并不是非要和皇上過不可,大概是皇上太忙忘了他自己邀我過來,所以讓你尷尬了!钡鷭趁牡匦α诵,“皇上乃是人中之龍,能受到他萬般的寵幸,我已覺得心滿意足,并不想覬覦什么名位,好在皇后娘娘是個寬宏大量的人,愿意讓我留在皇上身邊,我想皇上必定也是因為了解你的賢慧,所以立你為后。我虛長你幾歲,如不嫌棄的話,叫我蝶姊就好,在宮中有什么事或是想了解關(guān)于皇上的事,都?xì)g迎隨時來找我?guī)兔Γ視浅芬獾。?br />
“蝶姊,謝謝你,那就請多多指教!苯鹱有囊部涂蜌鈿獾鼗囟Y,心里卻暗自叫苦,這女人還要講到什么時候,她都快睡著了!
又過了足足半個鐘頭,聽蝶妃分享她對皇上的經(jīng)驗之談,聽得金子心呵欠連連,如果蝶妃是要來示威或是想要金子心吃醋,那她可能要失望了,金子心一直覺得所謂戀愛是兩個人的事,跟其他人無關(guān),如果皇上愛她,她也愛皇上,她就不會管皇上對其他人怎么想。
當(dāng)然,所謂愛情必定有其占有欲的部分,金子心也會希望皇上完全屬于自己,但她不會要求皇上如此做,如果她愛皇上,就會無條件愛他直到不愛了為止;而如果皇上當(dāng)真愛她,自然會理解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會讓她傷心,便會做出選擇,但那應(yīng)該是皇上自已的事,跟她對皇上的愛沒有關(guān)系。
所以對于眼前蝶妃的意圖,金子心只覺得好笑外加想睡覺,好在蝶妃終于說完,起身打道回府,金子心累癱在床上,沒過多久就呼呼大睡,連衣服都忘了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