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清早,端敏就被康熙宣召入宮了。
她的眼角眉梢都漾著絲絲笑意.明知這次進宮必遭康熙嚴厲的審問,但她所精心布下的棋子,已經乖乖朝“將軍”進攻,不久的將來!皩④姟本湍芡偈挚傻昧,怎不叫她興奮莫名!
入畫陪著端敏進宮,心里卻是七下八下的.她曾偶然聽見襄王府里的婢女們在背后竊竊私語著,不外乎是說些端敏公主的壞話,甚至還加油添醋,指稱征貝勒如何被端敏虐待得不成人形等等,謠言總是在府中的角落里傳得活靈活現的,入畫不將這些謠言告訴端敏,但是心里著實替端敏擔心,很害怕端敏的我行我素和無所顧會對她造成不利的影響!
這一次康熙急著召見端敏,恐怕與這些風言風語脫不了關系,入畫憂心仲仲的對端敏說:
“公主,你們不怕皇上懲治你呀!”
“一點也不怕,你更不必為我擔心了,也許今天面見皇兄之后,對我有幫助也不一定喔!你乖乖等我的好消息,”
端敏不替自己擔心,反而還安慰入畫,其實,她真的一點也不怕康熙的審問,也不怕康熙將會如何嚴懲她,她不過是愛上了納蘭靖斯啊!就算背負再多的罪狀,她也決不放棄!
她翩然踏入南書房,豐姿綽約的在康熙面前出現!盎市旨!”她蹲身請安,問時注意到了康熙臉上異于尋常的憤怒表情。
“你可知道,朕為了什么事宣你進宮?”康熙開門見山地問。
“應該與我所想的差不多吧!”端敏漫不經心地回答。
“這么說來,你非常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羅!”康熙的聲音不由得揚高起來。
“為什么這么做?為什么讓襄王府難堪?你的報復何時才會停止?”康熙怒聲盤詰。
端敏覷著他臉上的表情。從容不迫地回答:
“皇兄,為何說我報復?我不過是不愿勉強自已去做違心的事罷了!”
“違心?”康熙提高了聲音,厲聲道:“因為你是公主,才敢說出這兩個字來,不管怎樣妄為,也沒有人敢對你吭氣一聲,要是換了民間女子,早就被夫家休掉了!”
端敏不由得發怒。“那么,就請皇兄命征貝勒休了我吧!”
康熙忍無可忍,氣得站起來,狠狠甩了端敏一個清脆的大耳光,端敏下意識搗住火辣辣的右頰,瞠目結舌地瞪著康熙,康熙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從小到大,他不僅不曾打過端敏,甚至連重話都很少責罵過她,想不到,居然會在短短兩個月之內,一一破例了。
端敏狠狠地瞪著他,用陌生而冷漠的聲音對他說:
“你是萬人之上的皇帝,你有權力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就算我與你是同一個父親所生,就算我曾與你在幼年時患難與共過,那又如何?你還是有權力把我逼進死路,因為你是皇帝!你決定讓我無從選擇地過完下輩子,今天之前,我還心存僥幸,認為你一定聽得見我心底的聲音,現在才知道大錯特錯了!婚禮之前,你對我許下了承諾,只要我嫁入襄王府,日后給我機會替自己做任何決定,現在,我就鄭重地告訴你,從今天開始,我決定休了征貝勒!”
康熙一開始還被端敏的埋怨弄得自責不已,深深反省自已是不是如端敏所說的那樣自私、無情、跋扈、不念舊情?
但是聽到最后兩句時,他不禁震驚地看著端敏,大喝道:“你膽敢這么做!”
端敏冷笑一聲,右頰熱辣辣地痛著,她一向最親、最信任、最依賴的皇兄,居然只為了皇室的道德標準和宮闈制度,情愿斷送她的一生,她還能信誰?
“皇兄,你的旨意我是違抗定了,若大讓你掛不住面子,隨時都可以殺掉我以維護你的尊嚴,反正,一旦當上皇帝,六親不認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我并不指望你還能對我履行說話算話的承諾,如果我當真丟盡了皇家的臉,你隨時可以將我斬首示眾,我一點也不在乎!”
康熙被端敏執著專注的神情震懾住了,他不懂,端敏怎能如此心甘情愿為得不到的愛情賠上性命,他真的不懂!
端敏的倔強和不認輸的脾氣,真是讓他氣得頭疼了又疼,再怎么佯,他也絕無可能為此殺掉端敏,否則,恐怕連太皇太后的性命也會一塊送掉了,更何況,真要衡量輕重,當然是端敏在他心中的地位遠遠超過征見勒的,怎么可能會為了征貝勒而殺了端敏?
端敏非常聰明,她一定早就衡量過輕重,所以才敢放心為所欲為!
康熙望見端敏被自己打腫了一邊的臉,所有的氣都煙消云散了,他無奈地說:“你算準了聯不敢殺你,所以威脅朕嗎?”
端敏雖被他說中心事,卻仍然理直氣壯地瞪著他。
康熙搖著頭嘆口氣,在廳中來回鍍步,低頭沉思。
見康熙的表情已不再怒氣沖天,也不再繃得像石頭一樣,端敏知道康熙對地心軟了,不再追究了,甚至已經開始替她想辦法了!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一點也不敢驚擾他,心情卻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康熙終于抬起頭,望了她一眼,十分無奈地說:“還是你夠厲害,敢拿性命要脅朕,若不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朕早把你的腦袋砍掉了,還能容你這般無禮的頂撞嗎?”
端敏大大松一口氣,既然康熙的態度都軟化了,她也不能不知趣,聽聽康熙有什么樣的看法和打算!笆郎蠜]有妻子休掉丈夫的,朕不許你做出駭人聽聞的事情,但是,如果朕叫征見勒休掉你,可愿意嗎?”
端敏不假思索,忙不迭地點頭,其實不管是誰要休掉誰,只要能取消這婚姻關系,她根本一點也無所謂。
但是,……康熙仍有顧慮,躊躇地說:“被丈夫休掉的女人,一輩子都必須背負難聽的罵名,你也愿意?”
“愿意!倍嗣艉敛豢紤]。
“寧愿被休妻,也要嫁給納蘭靖斯嗎?”
“納蘭靖斯已有一位元配妻子盧氏了……”
“我不爭元配的位置,做靖斯的妾也情愿!
康熙一掌從她頭上拍下去,責備著:“當納蘭靖斯的妻子已是委屈,你還想當他的妾?這怎么可以!身分連降這么多級,就算朕同意,太皇太后也不會同意的,如果納蘭家識大體,自然不敢虧待你才對!這件事,朕會和納蘭靖斯說!
端敏急起來,連聲阻止:
“皇兄,求求你別叫靖斯休妻,也別叫他為了我把元配夫人降為侍妾,我不要爭這些名分,我不要靖斯因此而恨我;好不好?皇兄,你既然要幫我,就幫到底吧!好不好?”
康熙見她這副低聲下氣、哀哀懇求自己不要干涉的模樣,忍不住又發火了。
“大清皇朝怎么會出了個你這么沒出息的公主,不惜紆尊降貴,苦苦哀求朕替你作主嫁給納蘭靖斯當侍妾,簡直是丟盡皇室臉面,笑掉滿朝文武的大牙了!
“要笑就笑吧!事已至此,我也不擔心誰會笑我了,皇兄千萬記得,不可對納蘭靖斯提出無禮的要求,千萬記得囑!端敏再三提醒。
康熙啼笑皆非,他擰著端敏的俏鼻子,憐寵地說:“皇宮上上下下,只有你敢對朕提出無禮的要求!”
“我可不比你的后宮嬪妃,一看見你就誠惶誠恐的,只差沒趴在你的腳邊而已了!”端敏不甘示弱。
康熙舉起免戰牌,連聲說:“好了,好了,朕說不過你的伶牙俐齒,這幾日你就住在宮里,別回公主府了,等朕召見了征貝勒和納蘭靖斯之后,看情況再說。”
端敏滿心歡喜地點點頭,開心地離開南書房,面見太皇太后去了。
只隔一日,康熙就在乾清宮的東暖閣里召見了納蘭靖斯。
靖斯心里忐忑不安,揣測著康熙宣他進宮的真正用意。
康熙命他坐下,語氣關心的詢問:
“傷勢復元的情況如何?”
“就快痊愈了,謝皇上關心!”
“這一次,多虧你舍命救朕,否則后果一定不堪設想,朕已決定重重嘉賞你護駕之功,擢升你為步軍統領。”
靖斯受寵若驚,急忙跪地叩頭謝恩。
康熙順勢轉入正題.他自腰間取出小荷包,坦白地問他:
“這個荷包是你的嗎?”
靖斯大驚,不敢隱瞞,匆匆回答著:“是臣之物!”
“既然是你的,那就拿問去吧!”康熙若有所思地望著靖斯,直截了當地問:“鳳紋觴是朕賜給端敏公主的嫁妝之一,怎么會在你的手中?是……端敏贈與你的嗎?”
“是。”靖斯把荷包緊緊抓住手中,緊張得額上冒汗。
“你心里應該清楚端敏公主非常鐘情于你吧!”
靖斯遲疑了半天,萬分艱澀地回答:“是!”
“如果。朕有意將端敏公主下嫁于你,你以為怎么樣?”
靖斯倏地抬起頭,震驚地望著康熙,這話問得太意外了,簡直讓他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應對!
“朕知道這個決定下得太突然了,你心里必然沒有任何準備,公主自幼便不曾受過約束,凡事都隨心所欲去做,就連終身大事也堅持要自己做主,朕實在拿她沒有辦法,只好隨她的意思了,她一心一意只想嫁給你,也坦承并不計較名分,情愿嫁給你為妾,你……意下如何?”
靖斯的思緒亂成一團,是什么原因造成這種結果的?是那個荷包嗎?為什么不是殺了他,反而還將公主下嫁?
他的思緒紊亂至極,低聲提出自己的疑問:“公主……不是已經下嫁襄親王府了嗎?”
康熙長嘆一聲,語氣里透著無奈與憐惜之意:“朕不如對你實說吧!公主其實打從開始就表明了不愿嫁給征貝勒的心意,但是因為朕已當著滿朝百官面前鄭重宣布了這樁婚事,實在是騎虎難下,礙于面子與朕對征貝勒的一己之私,于是下令端敏非嫁不可,想不到,端敏負氣嫁給征貝勒之后,卻在新婚之夜將征貝勒趕出公主府,拒絕與他洞房!”
聽到這里,靖斯一震,心跳聲大如擂鼓。
康熙又繼續說道:
“她凈是給征貝勒出難題刁難,然后又擅自作主替征貝勒納妾,朕知道若再不及時阻止,恐怕她會繼續鬧到襄王府雞犬不寧為止。端敏畢竟是太皇太后捧在掌心的寶貝,朕就算想嚴辦公主,懲罰的條件也是有限,心里又實在愧對于襄親王,如果想遂了公主的心愿,又能讓襄親王面子上好看一點,只有一個辦法,也是朕認為最佳的萬全之策,就是命征貝勒休掉公主,再將公主嫁給你當侍妾以為懲戒,這樣一來,襄王府歸于平靜,而你,不過是多一個侍妾,影響不會大大,你認為此計可行嗎?”
靖斯的心情已經明顯動搖了,他誠摯地說:“嫁給臣當妾,實在太委屈公主了!”
康熙心上一塊石頭落了地,哈哈大笑說:
“這是端敏自己要求的,她為了嫁給你呀,可真是費盡心機,什么多余的要求都沒有,她說不愿意搶走你元配夫人的地位,也不許朕強迫你把她扶為正室,朕不懂她心里究竟怎么想,反正,隨她去吧!”
靖斯望著手中的小荷包,以為丟掉的東西,最后還是回到他身邊來了。
他的唇邊泛起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笑容,還以為送嫁那日以后,從此與端敏再不可能有見面的機會了,想不想到,如今卻能得到端敏為妾,這是一個多大的誘惑!
自從那一夜,端敏對他投懷送抱開始,他對她的渴念一日比一日強烈,愈來愈無法遏止,備受煎熬。他曾經不只一次揣想過,倘若真能娶到端敏公主,是否能將心中邑郁苦悶的情緒紓解開來了。
此刻的靖斯,已被楚楚柔情的端敏占得滿滿,騰不出空隙去想其他的人或事,他甚至忘了,自己尚有一個元配妻子————盧婉兒。
康熙明快的選在第二天的早朝過后,立刻頒下一道諭旨:
“朕原將和碩端敏公主指婚給征貝勒,但是公主讓朕寵得刁蠻任性、習尚奢華,甚至將襄王府弄得人仰馬翻,全家上下苦不堪言,朕十分過意不去,特準征貝勒休了公主,另擇良配。端敏公主則下嫁步軍統領納蘭靖斯為侍妾,即日搬出公主府,以示薄懲!另外,公主府中的珍禽鳥獸全送進寧壽宮里,敬獻給太皇太后!”
襄親王掩不住驚喜之情,急忙跪下磕頭謝恩。納蘭德敘則是臉色驟變,恐懼不安地與靖斯一同跪下謝恩。
端敏躲在屏風后,聽見康熙還算客氣地數落著她的罪狀,不過,她絲毫不以為意,只要能如她所愿選擇自己的丈夫,再不堪的數落她也認為是值得的。
她開心地捧住暈紅的臉龐,甜蜜的喜悅沖激著她的心房,這個世界,仿佛一瞬間充滿了溫柔的陽光,暖烘烘她裹住她,真想舒服得大叫出來。
諭旨頒布后的這天晚上,襄王府上上下下無不開心至極,每個人都高興送走了端敏公主這個折磨人的瘟神,就差沒放鞭炮大肆慶祝一番了。
反過來,納蘭家卻陷入一片愁云慘霧中,納蘭德敘和夫人整日戰戰兢兢,食不下咽,一副就要大難臨頭的驚惶模樣,不只是要安慰彼此,更擔心與靖斯還在新婚之期的婉兒根本無法承受這個消息。
婉兒一得知這個消息,漠然的神色并沒有大大的改變,至少在納蘭德敘和夫人面前,婉兒的表現是非常識大體的,絲毫看不出一點反常的神情來,納蘭夫人也是個女人,總不免懷疑婉兒只是硬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心里應該是萬分傷心或妒忌才對!
不過,不論她如何試探婉兒,婉兒總是謙恭賢良地說:
“媳婦自幼所念的女子三從四德書中,勸夫納妾也是為人妻應做的事,婆婆不必顧慮我,若要我將正室之位讓給公主,我也愿意!
婉兒的謹守禮教和謙卑恭讓,實在讓納蘭德敘和夫人疼進了心坎里,他們都非常擔憂,一旦身分尊貴的端敏公主人府之后,不知道會怎樣欺負善體人意的婉兒,柔弱的她,怎么禁受得住端敏公主的折磨!
婉兒不動聲色地固房,屋內靜悄悄的,除了她,也不會有別人了,靖斯只在新婚那一夜在這屋中睡過一晚,從那之后,他就再也沒有進來過了。
一幅剛繡好的戲水鴛鴦,仍架在繡架上未取下來,婉兒有一雙巧手,繡出來的那對七彩鴛鴦活靈活現的,仿佛真的游在水面上一樣,她凄愴地笑起來,倒像趕著繡出來送給靖斯當納妾之禮似的,可憐又可悲!
知道靖斯討厭她討厭極了,尤其是她曾經讓他那么難堪過,該怎么保住自己在納蘭家的地位?
本來還期待新婚之夜的那一次意外,能讓她幸運懷上靖斯的孩子,如此一來,孩子起碼能保住她,讓她在納蘭家還有立足之地,想不到等了又等,兩個月過去了,一點受孕的跡象也沒有,她萬念俱灰,暗想是不是該嘗試著去求靖斯,去打破這一個僵局,去盡力忘記靖斯那一夜呼叫的名字,不要讓嫉妒吞噬她的理智,還有她的一生!
她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想不到,靖斯曾經深情呼喊過的名字竟然出現了,出現在她的身邊,而且就要成為靖斯的妾了!
她被濃濃的妒意蝕痛五臟六腑,千愁萬恨一齊涌入心頭,那么倉皇的,她什么都還沒有得到,就全都失去了。
她扯下繡架上的那幅鴛鴦戲水,怨怒地瞪視著,她奮力一扯,想把它狠狠扯爛,可是她的力氣怎敵得過絲綢的堅韌,任憑她如何用力撕扯,綢布仍然紋風不動,她憤恨未消,抓起剪刀瘋狂地亂剪,把那對鴛鴦剪得支離破碎才罷手!
她的心,也隨著那對鴛鴦碎成片片了!
她癱軟地跌坐在床上,眼淚急遽地落下來,她很害怕,端敏一定能輕而易舉取代她的地位,將來,是不是看見靖斯深情凝望端敏的眼眸,她也必須假裝不在乎?
永遠活在無邊無際的痛苦和怨恨當中?她痛恨端敏,恨得牙癢癢,恨迸了骨髓里!
夜闌人靜,銀盤似的月亮高掛在漆黑的夜空上,婉兒呆望得出神,明天,太陽一出來,端敏就要進門了,身為靖斯的元配夫人,還得向侍妾大禮跪拜迎接她進門,這樣奇恥大辱,叫她怎能忍受!
黑夜變得猙獰可怖了!
婉兒腦中飛快轉過一個念頭,唇邊不由自主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她將兩床薄被剪成因長條,把其中三條結在一起,打成了死結,她搬來一張高凳子,把結好的被子拋上屋梁,深深吸進一口氣,緩緩的,把脖子套進圈圈里,她跪起腳尖,用力踢開高凳子,死亡的手瞬間掐緊了她的頸子。她的雙足在半空中掙扎亂蹬。發髻釵環因痛苦的顫抖而滾落,魂飛魄散那一刻,她要靖斯和端敏的大喜之日成為她————盧婉兒的忌日!
納蘭府中熱鬧非凡,紅燭彩燈布置得喜氣洋洋,鑼鼓哨吶奏出的喜樂響遍整個府邸,就在人人都忙得暈頭轉向之時。一聲凄厲的尖叫聲驟然劃破一片喜氣之聲!
眾人紛紛循聲趕至,猛一抬頭,看見直挺挺掛在半空中已氣絕多時的盧婉兒,空氣頓時凝結成冰,納蘭德敘、夫人和靖斯趕到時,被這駭人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靖斯立刻撲上去抱下婉兒,見她的臉已經脹得紫黑,靖斯驚恐地探探她的鼻息,當他確定婉兒已經氣絕時,天地瞬間在他眼前崩然塌陷了!
納蘭夫人爆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哭喊!這一哭,讓整個府里人人驚慌失措,陷入一片混亂當中!
納蘭德敘膽戰心驚,七魂嚇走了六魄,再過不久,端敏公主就要進門了,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眾人驚駭議論著,紛紛都說是未過門的端敏公主逼死元配夫人,一逕將罪過推到端敏頭上。
靖斯五內俱焚,憤怒如火狂燒,燒痛他的胸口!他痛恨婉兒用這種方式結束她的生命,難道她選在這一天尋死,就只為了報復他嗎?
納蘭夫人撫著婉兒的尸身嘶力竭地哭泣,靖斯心亂如麻,理智已被焚燒殆盡了,只有納蘭德敘還算冷靜的主持著大局,他必須在端敏入府之前妥善安排好這一切才行。
納蘭德敘嚴厲囑咐中上下人等,不許將婉兒上吊的事傳揚出去,尤其務必瞞住端敏公主,喜樂照奏、喜宴照擺,要當成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靖斯的胸腔燃著一團怒火,筋肉與血管的脈絡都因憤怒而隆起!他騎著赤雷狂奔出府,直奔向幾十里的一處榆林,如身負重傷的獸,借帖狂嘶來泄忿。
端敏獨坐在新房中。因她不算正室,不必披著紅紗巾等新郎揭開,所以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新房中的一切。
燭焰燦燦,燈火通明,這情景,與地平時所夢見的幾乎一模一樣,如愿以償的甜蜜心情。讓她心慌意亂極了,她幾乎沒有察覺到府中過分寂靜的氣氛,只是靜靜體會著甜美愉悅的心情,靜靜等著納蘭靖斯到來,等著他將自己輕輕擁人壯碩結實的胸膛里,沉睡其中,不愿醒來,門輕輕被推開了,靖斯大步跨進來,“砰”的一聲,用力將門關上。
端敏沒有留意到他憤怒異常的眼神和臉色,逕自朝他嫣然一笑。
靖斯兩、三步就走到她面前,修長的手掌用力扳起她尖瘦的下巴,力道大得就要捏砰她的骨頭了,端敏笑容斂去,在近得幾乎喘息相聞的距離中,她已經發現靖斯的眼神大不對勁了,他冷冰冰的目光,仿佛想殺了她一樣!
端敏驚恐得伸出手抵住他的胸膛,怨聲問:
“靖斯,你喝醉了嗎?”
靖斯冷笑著說:“臣今天一滴酒也沒有喝,公主若不信,臣可以向公主證明臣一點也沒有醉!”
猛然間,他狠狠地、用力地吻住她!
靖斯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住了端敏,她本能的掙扎、靖斯的雙手牢牢地箍住她,她根本無法動彈,天地都在不停的旋轉著,她的心臟狂跳不已,沉溺在靖斯既親昵又粗暴的熱吻中,意亂情迷。
端敏感到迷迷糊糊之際,舌尖猛然一陣刺痛,隨即嘗到了口中腥甜的血,她既驚且懼,靖斯不但咬破了她的舌尖,甚至咬破了她的嘴唇,痛楚有如針刺般,令她痛得無法忍受,拼盡全力推開靖斯,靖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她渾身一涼,眼前的靖斯陌生而冷酷,根本不是她所愛的那個靖斯!
端敏微喘著,舔了舔刺痛的唇,仰起頭顫著聲音問:
“納蘭靖斯,你究竟想做什么?”
靖斯又靠向她,冷傲地回答:
“公主不是要我嗎?怕什么!”
話一說完,伸手就朝她的衣領用力一扯,胸口兩顆扣子立即飛蹦出去,他又順勢一拉,一件繡工精細的軟緞旗袍硬生生被他撕裂,端敏抖得像片落葉,卻一點也不閃躲,她的淚在眼中流轉,迫切想知道他為什么這樣待她。
靖斯溫熱的手掌覆在她光潔的裸肩上,眼瞳中跳躍著熊熊火花,分不清是怒火還是欲火,他的手指輕輕挑開端敏小肚兜上的系帶。肚兜軟軟的滑下來,露出一片小巧潔白的胸脯,端敏臉上迅速泛起一層紅暈,她不遮掩,反而投入靖斯懷里,纖細的雙臂勾住他的頸項,靖斯全無心理準備,匆促之間,幾乎不克自持。
他一咬牙,用力扯開她的雙手,將她重重摔在床上,端敏痛呼出聲,一邊揉著扭傷的手腕。一面睜大眼睛望著他,痛楚從腕間痛到心上,她啞聲問:“為什么這么粗暴?為什么這樣待我?”
“公主費盡心機,不惜犧牲別人的幸福,不就是為了得到我嗎?”靖斯迅捷地攫住她已然扭傷的手腕,她痛得冷汗直流,他卻更加重力道,咬牙切齒地說:“我就讓你知道,不計一切得到我,也不會令你快樂!”
端敏打了一個冷顫,跌入一團不知名的黑霧中,她看出靖斯眼中的鄙夷和恨意,一顆心墜入萬丈深淵,不明自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能讓他憎恨到這種地步!她想問個清楚!
靖斯不讓她有任何開口的機會,強力將她推倒,一手壓住她的胸口,一手扯開自己身上的衣服,傲慢的胸膛、肌肉賁起的胳臂、偉岸的身軀,遮天蔽日地立在她眼前,三道遭獸爪抓裂的傷映入她眼中,一直到現在,她才終于感到害怕和恐懼,她開始奮力掙扎,拼命又踢又槌,可是,她的槌打落在靖斯堅硬如石的身上,有如雞蛋碰石頭,所有的力量全反彈回來加諸在她身上,不消多久的功夫。她的雙腕雙臂已布滿大小瘀青了,她驚惶地求他:
“靖斯,別對我大粗暴,求求你!”
靖斯對她的哀哀請求無動忖衷,他一手握住她的腰,力氣大得差點捏碎她的骨頭,她痛喘著,大叫:
“納蘭靖斯,我命你立刻放開我!”
靖斯冷哼一聲說:
“在這張床上,你的命令對我一點也不管用了!”
他避開她受驚的眼神,不帶一點溫柔地將她壓在身下,他身下的端敏,顫抖得像只驚弓之鳥,他壓抑住對她的不忍,心一橫,讓一切驚心動魄地發生了!他堵住她的唇,蓋住她凄厲的痛楚叫聲,她的眼淚迸流出來,越是掙扎,身體越是痛得四分五裂!
血,在絲緞被上冉冉暈開,端敏的心,被硬生生刺開了一個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