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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像重感冒 第七章
作者:凈而
   
  瑾然一如往常般,頂著七個月大的肚子,提著食材和一個蛋糕,蹣跚的走進大樓里。

  「齊太太,下班了呀。」管理員由報紙後抬頭。

  「對啊!顾銖姷臄D出一抹微笑。

  那句「齊太太」在她聽來格外的刺耳,彷佛是在嘲諷她的愚蠢。

  天知道,她多久沒和齊允拓見面,他總是刻意的延長加班時間,是真的忙碌還是藉口,她已無力去猜。

  「有人過生日?你還是齊先生?」管理員瞄了她手上的蛋糕一眼。

  「是我!顾瓜骂^,企圖掩飾心中的失落。今早她提醒他回家吃晚飯,他會記得嗎?還是又刻意失約?

  「生日快樂。最近齊先生好像都很晚回來,公司很忙吧?」管理員和她閑聊著。

  「嗯!故聦嵣希P於齊飛的營運狀況和丈夫的近況,她都是由報紙上得知。

  她苦笑暗付,也許各大報社的記者都比他們之間親近。

  管理員熱心的替她按電梯,「要不要我?guī)湍闾嵋恍〇|西上樓?」

  「不用麻煩了。」她從袋子里拿出一袋水果,「這些給你當點心!

  「不,不……」

  「沒關系,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瑾然微笑道。

  「孩子幾個月了?男的還是女的?」

  「七個月,醫(yī)生說是女孩!

  「肚子那麼大了,可要當心一點,有空叫齊先生多陪陪你,否則你一個人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她無言以對,恰好電梯門開啟,她禮貌性的和他道別,逃過他關切的目光。

  她習慣性的按下樓層鈕,電梯往上攀升,突地,燈光一明一滅,她慌張的抬起頭,「卡」一聲,電梯重重地震了一下,停在十五樓動彈不得。

  「!」她一陣錯愕,驚慌的喊出聲,連忙伸手去按緊急通話鈕。

  「請問有人在外面嗎?」她按下緊急通話鈕與管理員對話。

  「齊太太,電梯故障了,我馬上聯(lián)絡維修人員,你不要擔心……」管理員趕緊拿起電話通知維修人員。

  倏地,一明一滅的燈光熄滅,狹小的空間一片闃黑,使得瑾然更加恐懼,心幾乎要跳出胸口。

  她虛弱無力地癱軟在冰冷的地上,手上的蛋糕和食材散落一地,淚水無聲的滑落臉頰。

  半晌,管理員的聲音又從角落的擴音器傳來,「齊太太,工程組的人外出,可能要晚點才會到,你還好嗎?」

  她雙手環(huán)抱住瑟瑟發(fā)抖的身軀,摸黑由手提袋里掏出手機,按下熟悉的號碼,此時此刻她多想有人陪伴在她身邊,但回應她的卻是語音信箱。

  「齊太太,你還好嗎?」管理員的嗓音夾雜著關切!敢灰掖螂娫捳堼R先生回來?」她的沉默令他更加驚慌,要是她和肚里的小孩出了意外就慘了!

  「不用了,」她虛弱地抬起頭,對著通話鈕輕聲道。

  三個小時後,工程人員才將電梯修復,她孱弱的踏出電梯回到公寓里。如往常般,家里一片漆黑,沒有人等她回家,沒有人噓寒問暖,有的只是陪她度過無數(shù)夜晚的寂寞。

  秋末的寒風吹動窗簾,穿著單薄的她瑟瑟地站在原地發(fā)呆,直到電話響起,她才蹣跚的移動步伐。

  「瑾然,你跑去哪里了?我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有人接。」齊允拓此刻正在機場里。

  「我……」她的手扭絞著電話線。

  「我現(xiàn)在人在機場,等會就要上飛機,現(xiàn)在程維正在辦理登機……」機場里的嘈雜聲,伴著他急促的聲音,讓她聽得不真切。

  「你……」明明有千言萬語想說,但喉間像吞了一塊燒紅的炭,讓她怎麼也開不了口。

  「我要去北京談一件生意,快則三四天,慢則一個星期才會回臺灣,我會再跟你聯(lián)絡!顾淮约旱娜ヌ。

  隱約間,她可以感覺到他急促的步伐在熙來攘往的機場大廳中移動。

  「允拓,今天是我……」她好想聽他說一句「祝你生日快樂」,證明她在他心中占有一個角落,可——

  「我要上飛機,再見。」他匆匆收線,快步的進入登機室。

  話筒里傳來斷訊的聲響,倏地,她的淚如斷線的珍珠,落下蒼白的嬌容。

  突地,腹中傳來一陣強烈的胎動,彷佛在回應她的心酸。

  她輕輕地撫著微微顫動的腹部,「小寶寶,你也覺得孤單嗎?你放心,媽媽會永遠陪著你的。」

  腹中的胎兒動得更劇烈,她強烈的感受到肚子里的生命力,蒼白的臉上有抹慈愛的笑容,「我不是一個人,還有你陪著我。∥覀円黄饝c祝媽媽的生日好不好?」

  她拿出蛋糕,插上蠟燭,獨自對著小寶寶唱著生日快樂歌,強忍著滿腹心酸。

  冷冷的夜晚,她聽著窗外蕭瑟的風聲,彷佛在哀悼她悲涼的處境。

  原來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這般痛不欲生,愁得像杯沒燒透的黑咖啡,苦澀得令人咽不下。

  一直以來,她以為只要自己夠努力,付出的夠多,就可以感動他;後來她才明白,單方面的付出是不夠的,愛情需要雙方的支持。

  望著空蕩蕩的屋子,她不禁思索,自己是不是該放手,讓他自由,也讓自己解脫?

  她下意識的又撫著隆起的腹部,陷入兩難中。

  ***

  齊允蓁剛結束一段長途飛行,一回到臺灣便迫不及待地把瑾然約到餐廳,帶著自己在英國采買的嬰兒用品,準備送給未來的小寶寶,過過當姑姑的癮。

  兩人約在一家義式餐廳,座上除了瑾然、齊允蓁之外,還有硬是被拖來湊熱鬧的陸逸軒。

  點完餐後,齊允蓁興匆匆的展示戰(zhàn)利品,「你看,這是我在英國買的嬰兒服,很可愛吧?」

  「嗯。」瑾然輕聲點頭,有些心不在焉。

  「閣下的品味有待加強。」陸逸軒不屑的撇撇嘴,硬是和她唱反調。

  齊允蓁不甘心的把東西搶過來,炫耀道:「你懂什麼?這可是布魯克林代言的童裝,走的是時尚路線,你這種粗人是不會懂的!

  「布魯克林?」兩人一臉茫然。

  「就是貝克漢的小孩啊!以後我們的小公主可是要嫁給布魯克林,當然要先熟悉上流社會的事物羅!过R允蓁的幽默讓氣氛輕松起來。

  「別把自己虛幻的夢建筑在別人的未來里!龟懸蒈幹徊顩]拿一杯水澆熄她的妄想。

  「離預產期還有一段時間,你就買這麼多東西,太破費了!硅挥悬c不好意思。

  「我是孩子的姑姑,當然要盡一份心意。預產期在什麼時候?到時我請假陪你進產房,在旁邊給你加油打氣!过R允蓁仍舊一臉熱絡,粗心的沒發(fā)現(xiàn)她眼底的黯然。

  陸逸軒輕啜一口紅酒,口沒遮攔的糗她,「連進產房也要跟,你是人家的老公啊?」

  「我老哥會陪你進產房吧?你們開始參加什麼拉梅茲生產法課程沒?還是決定要剖腹?」齊允蓁思索著近來蒐集的關於生產的相關資料。

  瑾然偏過頭,不置可否。

  幾句再平常不過的問候語,卻像把利刃重重刺進她的心,讓她疼得透不過氣來。她怎麼能說她與齊允拓形同虛設的婚姻,和他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

  陸逸軒由瑾然的沉默和日漸憔悴的臉龐看出端倪,隨著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不見她臉上有為人母的喜悅,反而一臉的心事重重。

  他機靈的踢了齊允蓁一腳,向她使臉色,要她住嘴。

  「干嘛踢我?我礙著你了嗎?」她不悅的嘟囔著,美眸橫睨他一眼。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龟懸蒈帤鈵灥挠痔孀约旱沽艘槐t酒。

  「怎麼不說話?我老哥對你不好嗎?發(fā)生什麼事了?」齊允蓁比樹干還粗的神經(jīng),終於也看出不對勁。

  瑾然喝了口果汁,搖晃著黃澄澄的液體,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沒什麼,他只是最近比較忙而已。」

  「對。∶χM軍大陸市場,當跨國企業(yè)的總裁,各大報紙的財經(jīng)版全是他的消息,好不風光!」陸逸軒涼涼的挖苦,對於齊允拓的不負責任嗤之以鼻。

  「什麼意思?大哥一直……冷落你嗎?」齊允蓁握住瑾然的手,關切的瞅住她。

  「這只是過渡期!硅槐凰哪抗怄i住,趁著侍者送來餐點才逃過一劫。

  「對不起,上菜。」侍者端上鄉(xiāng)村青豆?jié)鉁、翡冷翠牛排、米蘭燴飯等,一道道佳肴適時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也讓瑾然有喘息的空間。

  瑾然故作忙碌的拿著刀叉切著盤中的牛排,面對滿桌的珍饈佳肴,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半晌,他們各自進攻盤中的美食,陸逸軒與齊允蓁這對歡喜冤家又開始唇槍舌劍,互揭彼此的瘡疤,試著逗笑滿臉愁容的瑾然。

  瑾然的唇畔雖然噙著笑,心思卻遠揚到千里外,系在齊允拓身上。北京天氣酷寒,他會記得加件外套嗎?

  正當憂心之際,甫進餐廳里的一對男女攫住瑾然的目光,她難以置信的眨眨眼,看得出神。

  「怎麼了?」齊允蓁放下刀叉,對她突來的舉動感到疑惑。

  「沒、沒事,吃飯吧。」她按捺住內心翻騰的情緒,卻藏不住眸底的傷心。

  兩人回頭望去,卻看到樓上靠窗的位子坐著一對熟悉的男女,齊允拓正熱心的招呼女伴用餐。

  頓時,怒火在兩人的胸臆間燃燒。

  瑾然抓住裙擺的指節(jié)微微泛白,難堪的承受齊允拓出軌的事實,多可笑呵!前一分鐘她才在擔心他,後一分鐘就發(fā)現(xiàn)他與另一個女人相談甚歡。

  看來她的憂慮是多余的,存在也是多余的。

  「原來這就是他忙碌的原因!龟懸蒈幷Z氣里飽含憤怒。

  齊允蓁對那女人瞧了又瞧,終於認出她來,「那女人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們什麼時候又搭上線?」

  「不知道!硅会萑舢攬霰还瘟艘挥浂猓瑲埧岬貙⑺膫诔嗦懵愕某尸F(xiàn)在大家面前。

  「我去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齊允蓁看不過去,激動的站起身想沖上前質問,卻被瑾然制止。

  「不要!顾裏o力的伸出手,拉住齊允蓁的袖子,哀求的瞳眸閃著淚光。

  她不想哭,不想用眼淚博取同情,但淚水卻不能遏止的奔流。

  原來,他的心還系著另一個女人,一個令他魂牽夢縈、牽陽牽肚,曾經(jīng)將他打入地獄的初戀情人。

  「為什麼不?你為他吃苦受罪,他卻在那兒享艷福!」齊允蓁氣呼呼的低咒。

  「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不要過去!

  「我就是當你是朋友、是嫂嫂,才更要替你出頭!」齊允蓁說得咬牙切齒、義憤填膺。

  瑾然的性情就是太溫馴,才會吃這種悶虧,她不舍的紅了眼眶。

  「你這樣會讓我很難堪,請?zhí)嫖揖S持最後一絲尊嚴!

  是誰說男人總忘不了傷害他最深的女人?這句話竟活生生的在齊允拓身上得到印證。

  「太可惡了!」陸逸軒強忍住沖向齊允拓,狠狠揍他一頓的沖動。

  直到這一刻瑾然還設身處地的為齊允拓著想,這份癡令人動容,也令人心疼。

  瑾然垂著頭,任淚水滴落咖啡里,匯聚成一杯焦黑的苦楚。

  眼前這一幕徹底粉碎她對愛情的幻想,她渡過一條叫時光的河流,跋山涉水,卻赫然發(fā)現(xiàn)眼前還有座叫「衛(wèi)子茵」的山脈。

  為什麼要給她承諾後,還等著另一個女人呢?

  「瑾然,你還好吧?」她蒼白的神色令兩人緊張。

  「我沒事!顾穆曇袈犉饋砑冗b遠且虛弱,彷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榨乾般,只剩下一副軀殼。

  「這件事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齊允蓁又氣又急,隔著綠色盆栽偷覷他們。

  「不知道。」她喃道,就像連續(xù)劇的橋段一樣,元配永遠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難堪的沉默在彼此間蕩漾開來。

  隔著淚水,瑾然看見兩人交握的雙手,看見齊允拓久違的笑容……一切來得太突然,讓她毫無招架之力,直到他們用餐完畢離去後,她僵直的身軀才微微陷入椅背。

  「瑾然?」齊允蓁輕喚。

  眼前一暗,她孱弱的身軀晃了晃,感覺齊允蓁和陸逸軒的臉龐扭曲,不停的旋轉;不只他們的,還有齊允拓、衛(wèi)子茵,和將她離棄的雙親,一張張臉孔都在旋轉。

  她的腦袋又沉又昏,四肢百骸彷佛脫散般……

  終於,瑾然承受不住的癱軟在陸逸軒的懷里。

  「瑾然?你怎麼了?」齊允蓁拉高分貝。

  陸逸軒連忙攔腰將她抱起,忍不住咒罵,「該死的齊允拓!」

  齊允蓁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匆匆結完帳後,步出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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