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斜暉在他們身后拉出長長的影子,負手走在邵致寬旁邊,曲韶儀嘴角泛著甜笑,眼波比天際的彩霞更溫柔。
“謝謝!
“為什么謝我呢?”邵致寬不知是真笨還是裝呆,垂頭詢問身旁淺笑盈盈的小人兒。
曲韶儀揉揉鼻子,心里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跟邵隊長交談,非把每一字、每一句都得說清楚、講明白不可,否則他絕對打破沙鍋問到底。
“你明知故問!為了阿木嘛!”
邵致寬露出笑容,挑挑眉表示了解。
曲韶儀驚訝地發現,脾氣又臭又硬的他,最近居然常常笑,比他發火的次數還多,真是詭異。
反常則妖,邵隊長的笑容該不會是災難的前兆吧!
“一只貓也值得你牽腸掛肚嗎?”邵致寬心底泛上酸酸的妒意,要不是怕曲韶儀躲在被窩里偷偷哭泣,他比誰都想把黑木送走。
當姜郁茹的父母懇求曲韶儀把貓咪送給他們時,他真想舉雙手雙腳贊成,倒也不是黑木礙眼,而是他痛恨任何瓜分她注意力的東西。
曲韶儀輕嘆一聲。
“郁茹目前的狀況,的確需要有聰明伶俐的小動物幫她忘掉陰影,重新學會愛人與被愛,這些我都知道……”
“總之,你舍不得那只貓!”
她和秀秀混在一起他有意見,她疼貓咪他也有意見!意見超多哩!就是有人天生愛管閑事。
曲韶儀伸了伸舌頭。將來誰嫁給邵隊長這種超級管家男,誰就是走了七世霉運的衰女,十之八九被管得連呼吸都不自由。
“你在想什么?”邵致寬狐疑地瞇起眼睛。這女人目光閃爍、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分明在心底偷偷罵他!
曲韶儀只覺邵致寬洞悉一切的銳利眼神,瞧在她臉上,甚至已穿透了她的軀體,瞧入她的內心。
“沒什么。謝謝你幫我拒絕姜先生,我不能沒有木木。”
邵致寬嘔極了!拔也皇切母是樵傅。”
曲韶儀望了他一眼,低語道:“我養木木兩年了,沒有它,家里就剩下寂寞,日子可真難捱。”
“怕寂寞的話,找個人嫁掉不更好嗎?”
微風吹過他們發梢,將曲韶儀輕舞飛揚的秀發纏在邵致寬身上、肩上,她急忙想抓攏亂飛的發絲,他微微一笑,自然而然握住身旁人兒的小手。
曲韶儀試著掙脫,卻怎么也掙不開,因為邵致寬根本沒打算放手。
“放手啦!”她拼了命努力擺脫他的箝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沒事摟肩牽手的成何體統?邵隊長想追求她嗎?
曲韶儀一張俏臉脹得通紅。這個男人不主動追求也不給予承諾,只隨自己的步調起舞,她可不敢以為人家為她癡狂。但是……
這陣子以來,他經常若有意、似無心地對她做出親密的肢體接觸,像是摟肩、牽手、擁抱之類的,這已經逾越普通朋友應守的分寸,不是嗎?如果不是普通朋友,那他們之間又算什么呢?曲韶儀眉心打了個摺,他真難懂。
“女人,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彼降子袥]有男朋友?這是邵致寬最關心的事。
曲韶儀惱怒地瞪著覆在她手上的大掌。這人真蠻!做事、問話都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
“沒人娶,叫我怎么嫁?”她嘟著嘴回了一句。
邵致寬咧開大大的笑容。這代表她還沒男朋友嘍?
“真的嗎?我不信天下的男人這么沒眼光!
放著如此鮮艷的玫瑰不摘,他的同類瞎了眼珠子不成?樂雖樂,邵致寬卻不相信曲韶儀身邊沒有護花使者。扣除他以外。
曲韶儀撇著嘴哼道:“這年頭的男人最現實,漂亮的女人只能玩玩,有錢的女人才是論及婚嫁的對象。”
如果帳單可以充當嫁粗的話,她倒有不少。曲韶儀自嘲地一笑。沒人追求正好,她忙著賺錢都來不及了,哪來的時間談情說愛?
“不見得人人皆是如此!
至少他不是,金錢從來不是他衡量事情的標準。
他很幸運地擁有一位深具投資眼光的父親。經商致富的邵老先生二十年前在臺北市近郊買了許多土地,隨著臺北市蓬勃發展,土地的價值連漲數十倍,邵家的財富也以驚人的速度快速累積。
邵父百年之后,家產交由長子邵致寬統籌管理,他光是將名下的不動產出租,租金收入就夠他和弟弟邵致愷吃喝不盡,兄弟倆大可飽食終日無所事事,悠哉游哉地過日子。若不是與生俱來的正義感作祟,他們哪會眷戀警局微薄的薪水?
如果不是一頭栽進警界,致愷也不會死于非命。邵致寬心中一痛,想起弟弟邵致愷,他的眼神黯淡下來。
他怎么了?
剛才還有說有笑,現在卻眉頭深皺,層層疊疊打了好幾個死結,仿佛人家欠他多少錢似的。
曲韶儀想逗他開心,目光中閃著淘氣,扮個鬼臉道:
“我知道你不是錢癆,但是如果你再不放手,你就是無可救藥的色癆喲!”
她的巧語嬌音成功地岔開邵致寬的心思,他捏著拳頭咬牙道:
“胡說!女人,你不想活了!”
邵致寬如她所愿地放開手,掄起袖子準備揍她。
曲韶儀見狀連忙逃跑,邊跑邊笑,笑得喘不過氣來。但是,她怎么跑得過手長腳長的邵致寬?
邵致寬不費吹灰之力就逮住她,曲韶儀微喘著求饒:
“大人有大量,別生氣,我下次不敢了!
邵致寬輕擰她玫瑰色的紅頰,哼道:“還有下次嗎?”
他已經為她破例太多次,同樣的話換做宋蕓秀說,他會先勒斃她,再把尸體沉到湖底喂魚!丟到荒山去喂狗!
曲韶儀用力扳著他的手臂道:“你不是還要回警局加班嗎?”
邵致寬雙臂一束,抱得更緊了,曲韶儀痛苦地直皺眉頭,她胸腔的空氣全被他擠出來了。
他重重哼了聲。“我不喜歡人家開我玩笑。”
瞧這妮子罵他什么?色癆?那比色鬼還嚴重百倍!
她很無辜的回答:“我也沒開玩笑啊!你自己說要加班的!
邵致寬肌肉糾結的手臂加重力道,曲韶儀眼睛不由得往外突。救命啊!她快窒息了!
“我不是說加班,而是指你先前的話。”想蒙混過關?沒那么容易!
明知接下來的話會惹他生氣,梗在喉頭的話,曲韶儀還是不吐不快。
“咱們非親非故,你先是摸我……呃……好丟臉!現在又亂抱……要不是這樣,我又怎么會罵你色癆?”
她結結巴巴地說得辭不達意,邵致寬被她的話逗笑了,看樣子她真的沒交過男朋友,這個發現奇異地取悅了他。
“很快我們就不是非親非故了。”邵致寬將她塞進轎車前座,悠然自得地發動引擎。
先載她回家,再回警局加班。如果這次不能將黃缺德繩之以法,他死了都不閉眼!
曲韶儀困惑地蹙著眉心。“我不懂,這話怎么說?”
她不姓邵,他不姓曲,難不成他們還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兩個人,怎么不是非親非故呢?
邵致寬笑而不語,F在表白還太早。
等他解決黃缺德后,他會向警局請長假,帶小妮子出國去散心,在浪漫的星空下提出交往的要求。
邵致寬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喂!我的問題你也還沒回答!
邵致寬不去睬她,曲韶儀氣得蹦蹦跳,甚至試圖打開車子,不惜跳車以示嚴正抗議。
他按下中央控鎖;一旦駕駛人按下中央控鎖,任何人都無法打開車門,這是警車防止人犯逃脫的設計。
“你最壞了!鼻貎x嘟嘴抱怨。
邵致寬看她小嘴翹嘟嘟的,聲音氣呼呼的,忍不住微微一笑,笑容中十足的寵溺。
要知道,他只對她使壞,對別人,他是使狠;對漏屎,他更是恨。他恨不得抽干殺死弟弟邵致愷之人的血!
???
蒼白著一張素顏,曲韶儀來到榮總病房。
昨天她打電話給陳延輝,打聽漏屎落網了沒,卻意外得知邵致寬受傷住院的消息。據說,那是他跟漏屎拼斗時受的傷。
一接到噩耗,曲韶儀整整呆了十秒鐘,腦中一片空白,她無法思考、不能呼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計程車來到醫院的。
“你到底要不要進來?”邵致寬盯著門邊的人兒。她帶著花,應該是來探望他,但卻一直愣在門邊發呆,這女人是哪根筋松了?
曲韶儀回過神來,一朵紅云罩上面頰。在邵隊長面前,她特別容易失控,老是“出槌”,有夠丟臉。她緩步走進病房。
邵致寬靜靜打量她,她又清瘦幾分,纖細的身子雖然不能在他的掌心跳舞,卻隨時可能御風而去。驀然之間,他腦海中浮起陳延輝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眼神……哼!延輝這小子,稍微看得過眼的女人就不放過!
“你好一點了嗎?”曲韶儀將花束置在桌上,不知所措地絞著手,尋思該如何詢問案情,才不會顯得太突兀。
“坐下來說!鄙壑聦捴钢〈策叺男∫巫樱泻羲。
曲韶儀依言坐下,看到滿室的花束、水果、人參、燕窩、雞精禮盒,原來他人緣不錯嘛!住院有這么多人關心。
“陳大哥說,你的傷是漏屎的杰作?”
邵致寬心中的活火山不斷噴出嫉妒的巖漿,哼聲道:“多嘴!”
什么時候她開始叫延輝“陳大哥”啦?看樣子他的隊員緝捕人犯的技巧有待加強,泡妞的招數倒不用他教。
曲韶儀一時之間找不到其它話題可聊,遂道:
“想不想吃水果,我削蘋果給你吃好嗎?”
邵致寬從來不吃蘋果,他討厭不能一口吞掉的水果,多麻煩。但為了讓曲韶儀坐在他身邊,他破天荒的愿意嘗嘗蘋果的滋味。
看到他頷首同意,她拿起水果刀削蘋果,沒削兩下邵致寬就哈哈大笑,笑得曲韶儀整個臉蛋飛紅,一直紅到耳根子去。
“蘋果被你削完,只怕連果核都尸骨無存!鄙壑聦捝斐龃笳疲浇仟q帶笑意。“拿來,我來削!鼻貎x紅著臉把蘋果和刀子交給他,訕訕道:
“不好意思。”
一圈圈的果皮均勻地從刀鋒滑落,曲韶儀張口結舌地望著邵致寬。
“女人,你是不是很少做家事?”
他一句無心的問話,卻讓曲韶儀黯然神傷。
十二歲以前,她是橫針不沾、堅線不動的大小姐,凡事有傭人代勞,爸媽過世后,她了過了學習期,注定一輩子都是家事白癡。
“你可以停止取笑我了嗎?”曲韶儀朝他肩頭的傷處虛晃一拳,道:“我還沒笑你哪!堂堂大隊長,居然被小小歹徒傷得如此狼狽!
邵致寬用刀子抵著她的脖子,道:
“如果你看過漏屎的刑案注記資料,今天就不會說這種話。”
曲韶儀聞言,渾身一顫。她的恐懼并沒有逃過邵致寬敏銳的眼睛,略為思索,就猜出端倪。
“你怕他報復你嗎?”
原來,她不是專程來探望他的,只是來探聽漏屎掛掉了沒有!
明知道她有一萬個理由感到害怕,邵致寬還是好生失望。他把蘋果當成出氣筒,與其說他在削皮,不如說他在“砍”皮。
曲韶儀眼見碩大的富士蘋果一寸寸變小,他的技巧怎么瞬間變差了?大顆的富士蘋果一顆要四百元,這么削太浪費了吧!
“喂!你別再削了。”曲韶儀看不下去,握住邵致寬執刀的手!昂芸上У模惆压舛枷鞯舸蟀搿!
邵致寬靜止不動,感受她柔白的小手覆在他黝黑的手腕上,指尖的熱度傳到他掌心,他驚奇地發現:她的脈搏似乎與他同步……
怦咚,怦咚!
曲韶儀望著蘋果,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你要吃嗎?”
邵致寬把蘋果遞給她。
“吃掉它。”
曲韶儀不跟他客氣,接過來啃了一口,豐沛的汁液流過喉嚨,甘甜如蜜。邵致寬看著她細白的牙一口口地咬著蘋果,開心得無以復加,他把桌上的禮盒都塞給她。
“都拿回去吃!
曲韶儀雙眼放光,幾乎要唱起歌來。這些水果禮盒差不多是她一個星期的伙食費,他真的全部都要送她嗎?
“你不帶一點回去給家人吃嗎?”
邵致寬搖頭道:“這么大顆的蘋果,語涵光吃水果就飽了,其它統統吃不下。她正在發育,這樣子營養不均衡。”
曲韶儀聽到他提及女兒名字時,語調變得比新生雛鳥的羽毛更輕柔,笑著猜道:
“語涵是你的寶貝女兒?”
邵致寬靜默許久,才道:“其實,她應該叫我伯父!
曲韶儀一張嘴因錯愕張得大大的。嘎?伯父?
邵隊長少說也三十好幾了,男人到這把年紀還沒娶妻生子,莫非……身有隱疾?
邵致寬將她合不攏嘴的下巴往上推,笑問道:
“這件事值得驚訝嗎?我都看到你的喉嚨了。”
曲韶儀臉紅了紅,尷尬地道:
“我以為語涵是你的女兒!
邵致寬臉色暗沉下來,顯然是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語涵是我弟弟的女兒,我弟弟過世了,就由我來撫養她!
邵隊長的弟弟這么年輕就撒手人寰,留下稚齡的女兒,此情此景,就好像爹地媽咪離開她和歆歆一樣……
曲韶儀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很抱歉,我不該提起這件傷心事。”
“該感到抱歉的不是你!鄙壑聦捫揲L有力的手指撫上她柔皙的臉頰,口氣平淡得像一泓秋池,聽不出任何情緒變化!奥┦翰艖摳械奖。”
曲韶儀突然一陣頭皮發麻,難道說……
果不其然,邵致寬接著陳述道:
“我弟弟邵致愷也是警察,兩年前圍捕漏屎時被他射死了。”
曲韶儀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病床上偉岸男子的心傷。兄弟如手足呀!截肢的滋味豈是好受的呢?想到漏屎的兇殘好殺,她心中又是氣憤又好害怕。
邵致寬平靜地道:“殺弟之仇不共戴天,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把他緝捕歸案,為語涵報殺父之仇!
不經細思,曲韶儀彎身擁抱心頭淌血的男子給予她最真誠的安慰。手臂繞過他的頸窩,小心不去觸及他肩頭上的槍傷,咸咸的淚水沿著她的面頰滑下來,浸濕他的衣襟。
“我相信令弟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你平安無事!
邵致寬并沒有推開她,他討厭懦弱,卻在曲韶儀的懷中感到睽違已久的平靜……也許,他壓抑太久了。
雙手環住她的細腰,他用同樣的真誠保證道:
“別怕,我會保護你,漏屎想都別想動你一根寒毛!
終于意識到他倆靠得如此之近,曲韶儀困窘地暈紅雙頰,邵致寬熾熱的呼吸拂過她敏感的耳際,激起她心頭陣陣漣漪。
邵致寬挑眉問道:“怎么了?不相信我的話嗎?”
曲韶儀忙搖頭,臉紅得一塌糊涂。令她無言以對的是兩人曖昧的姿勢,而不是他的保證。
“我當然相信你!边@話說的比蚊子叫還小聲。
怕他牽動傷口,曲韶儀輕輕推開他,卻發現盤踞在她腰上的鐵臂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她被困在他胸前,進退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感到徹底的無助……和一股莫名的躁熱。
“噯,我們這樣不好吧!”
邵致寬存心逗弄她,他喜歡看她臉紅心跳的樣子。
“有什么不好?保護你不好嗎?”
曲韶儀又羞又窘。
“當然不是,而是我們這種姿勢,被別人撞見的話,會引發不必要的誤會!
邵致寬還是沒放手的意思,神情說有多邪氣就有多邪氣。
“始作俑者不是我,不知道是誰先動手動腳的!
“我承認是我主動抱你的,你滿意了嗎?”曲韶儀終于明白,男人都是狼,即使裝得牲畜無害,本質上還是披著羊皮的大野狼!
“放開你可以,只是有附帶條件。”邵致寬涼涼開出交換條件。
曲韶儀幾乎是求饒地問道:“什么條件?”
“從今以后,不要再叫我大隊長。”
曲韶儀更是摸不著頭腦,呆了一會兒,問道:
“不叫你大隊長,那要怎么稱呼你?”他還有其它的名銜嗎?這么年輕做到大隊長已經很超能了,他還有別種響叮當的頭銜嗎?
“隨便什么都好,叫邵大哥也行!我比延輝大,你叫他大哥,怎么不叫我大哥?”
曲韶儀眼珠子滴溜溜打轉,有了別的主意。
“當真什么都行?叫名字也行嗎?”
叫名字最好!邵致寬滿意地點了點頭,手臂微微放松力道。
“那叫大變態也行嘍!”曲韶儀淘氣地吐舌,笑道:“你還記得嗎?我第一次見到你,就這么叫你。大——變——態!”
“女人,你活夠了!”
邵致寬微一施勁,曲韶儀立時往他胸膛傾倒,她連忙笑著告饒。
“別生氣,我開玩笑的!”
“我不喜歡開玩笑!”邵致寬用被單蒙住曲韶儀,聽她發出軟柔的抱怨,他不知不覺松開緊抿的嘴角。自從邵致愷慘死后,他許久不曾這么輕松了。
掙扎半天,曲韶儀才從被單中脫困而出,仰起頭道:
“邵大哥,我不怕歹徒報復,但我一定要保護妹妹歆儀!
邵致寬注視她,鄭重道:
“我會像保護語涵一樣保護你,保護歆儀,我以自己的名字起誓,信得過嗎?”
曲韶儀沒有避開他灼燙逼人的目光,只是默默回望他,目光中流露著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良久良久,方才淺淺一笑,垂下眼瞼。
邵致寬心中怦然。她是在告訴他什么呢?電光石火的瞬間,他找到了答案!韶儀她是說——她信得過!
曲韶儀嫣然微笑。仿佛是靈犀一點,暗暗相通,邵致寬明白她無聲的語言,她心中感到非常甜蜜。
兩人靜靜凝望彼此,在對方的眼眸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沉醉在甜蜜蜜的兩人世界中。偏偏遲不遲,早不早,就在這時候,陳延輝領著一票同事趕來醫院探視長官。
“大隊長,大伙人來看你嘍!”
病房內凝眸對望的男女忙不迭將視線調開,曲韶儀從頭頂心紅到腳底,恨不得地上有洞可鉆,逃避眾人犯疑的眼光。
“咦?韶儀也在呀?”
陳延輝才嚷完,先發現長官的神情不太自然,又看到曲韶儀臉紅過耳,嬌艷欲滴,美麗極了。
情況很不對勁呢!
大隊長近來心情好得嚇人,屬下辦砸了差使,按照他以前的個性,免不了賞一頓排頭吃吃——
“看你們辦的什么爛案,笨頭笨腦,做的什么狗屁申請!”
最近,大隊長卻很有愛心,對屬下不再疾顏厲色,甚至常常自掏腰包,買消夜慰勞大伙人加班辛勞。
人逢喜事精神爽,莫非……大隊長走桃花運了!
而今他魂牽夢系的桃花仙子,該不會就是標致清靈的小韶吧!
經過一連串精密的分析,陳延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拉著頸口嚷嚷道:“好熱喲!好熱喲!”
不明就里的同事報以哈哈大笑。“病房有開冷氣,怎么可能會熱?你最近加班加瘋了嗎?”
陳延輝不由分說,將眾人一古腦兒往外推,賊兮兮地笑道:“有這么多一百燭光的超亮電燈泡,都快燒焦嘍!”
“輝哥,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曲韶儀急忙澄清,臉上卻不爭氣地嫣紅一片。
陳延輝來不及損她,邵致寬已怒聲道:
“不許叫他輝哥!”
曲韶儀急得連連跺腳。這話不是欲蓋彌彰嗎?落在捕風捉影的好事者眼中,剛好印證他們之間確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陳延輝笑瞇瞇道:“小韶,不叫輝哥也行,叫延輝更親切。”
邵致寬喝道:“也不準叫延輝!”
曲韶儀腦門一陣昏旋,搗住他的嘴,真想剪斷他的舌頭。這人是牛嗎?怎么講也講不聽。
“你別再說了!”
邵致寬扳開她的小手,心里更不痛快。
“為什么不能說?人生一張嘴,就是用來說話的!”
陳延輝滿臉痞子笑,將同事都推到門外。
“大隊長,我把病房留給你們單獨相處嘍!”
邵致寬滿意地笑了笑,難得延輝會做正確的事。
“統統都回去吧!不必再來看我了!
陳延輝賊溜溜地笑道:“屬下謹遵圣命。有了小韶這帖靈丹妙藥,大隊長一定很快就康復!
這小子嘴甜得沾了蜜了。
邵致寬滿心歡喜,才想褒獎他幾句,曲韶儀就跺腳嗔道:
“都叫你別說了,你還一直說不停!”
“不打擾兩位了,大隊長加油喲!”陳延輝眨著眼睛又問道:“小韶,你會不會唱‘雙人枕頭’?”
“輝哥!”
在曲韶儀氣昏過去之前,陳延輝伙同一群光明正大談八卦的訪客已一窩蜂離去,走廊上充斥著他們此起彼落的笑語。
曲韶儀又是臊,又是急,連連跺腳。“都是你不好!”
邵致寬笑而不語,拿袖子給她擦眼淚鼻涕。說他是黑社會聞風喪膽的克星,還真是怎么看都不像。
愛情哦!多少罪惡假汝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