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給我的期限到了，沐浴精的企劃案她很快就讓我過關(guān)，除了例行的討論外，沒有對我刁難。
這期間，我和高捷思一如往當(dāng)，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依然十分關(guān)心我的飲食起居，依然牽我的手。我感覺得出他也不想讓別人看見我們牽手。
至于他和公主之交是甜如蜜抑是淡如水，我就不得而知了。以公主近來對我頗為禮遇的態(tài)度上看來，他們可能進(jìn)展得還不錯，高捷思已不再于午休時間里來打擾我。也許因?yàn)槲易〉秒x他比較近，所以他把晚上的時間分配給我。
聽說公主今天偕同客戶去挑沐浴精的廣告模特兒。如果依我的構(gòu)思，挑這個代言人的條件應(yīng)該是身材而非容貌。因?yàn)楦糁ド安Ａе荒芨杏X她的曲線。最好挑三圍一比零點(diǎn)七比一黃金比例的妙齡女郎，胸挺臀翹的那一種。不難，模特兒經(jīng)紀(jì)公司里隨便找都有一把。
我身邊現(xiàn)在活得比較痛苦的人是小劉和阿娉。日前阿娉告訴我，她和小劉決定分手。
“我們已經(jīng)協(xié)議分手了�！卑㈡趁嫒葶俱�，滿是情傷。
“為什么呢？你們好了很久不是嗎？”
“我覺得他不夠成熟穩(wěn)重�！�
“你認(rèn)識他的時候，他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呀！”
“所以我才覺得他一點(diǎn)長進(jìn)也沒有。”
我不懂，小劉的風(fēng)趣言談在以前是優(yōu)點(diǎn)，為何現(xiàn)在不是？他一定是有長進(jìn)的，也許以為阿娉喜歡他這種調(diào)調(diào)才刻意為她保留。
“小劉對分手一事有什么感覺？”
“他說分手也好�！�
我倒沒發(fā)現(xiàn)小劉有什么異樣，是否男生對這種事比較看得開？反而是我這個局外人，現(xiàn)在看見他們哪一個都覺得尷尬。
怎么面對彼此呢？他們兩個。每天還得在同一張?zhí)旎ㄆさ紫鹿ぷ鳌?br />
“算命師果然沒說錯，我和他不會有結(jié)果�！卑㈡惩蝗幻俺鲞@么一句。
面對神情恍惚的阿娉，我能做的只是拍拍她的肩。原來小劉沒有變心也能讓阿娉失戀，他們兩人都失戀了。
“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再去想它吧！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嘛！”
“唉！”阿娉嘆一聲無奈。“你說得對，日子還是要繼續(xù)過。世上沒有哪個人真的會因?yàn)闆]有了誰就活不下去。不是牽手就是分手，就這么簡單。”
不是牽手就是分手？
阿娉重新埋首工作，我卻為那句話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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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一日，我媽到臺北來了。
她來探視她的大哥，也就是我的舅舅。舅舅是來臺北考察市場的。我媽從小被送給人當(dāng)養(yǎng)女，唯一的哥哥也輾轉(zhuǎn)到新加坡工作，后來便在新加坡落戶，成了星國公民。他和舅媽胼手胝足、白手起家。時勢造英雄，他們努力不懈、刻苦耐勞，有了自己的事業(yè)，船運(yùn)生意愈做愈大，傳到我三個表哥手里，現(xiàn)在已是富有人家。這次他和我大表哥到臺北來是打算投資代理化妝品的生意，觸角已伸至和船運(yùn)無關(guān)的事業(yè)上。
我媽這一生和唯一的親哥哥竟是聚少離多，和我也是。我哥在高雄送她上火車，我在臺北火車站接她。陪她到遠(yuǎn)企和舅舅、表哥會了面之后，我?guī)嘏_北的小窩，這是她頭一次到我的住所。
“媽，你坐嘛！我來泡茶。”
“免啦！”
她一定會這么說，而我也一定會泡茶。
“你住這舒適無？”
“舒適。媽，你在我這多住幾天再回去好嗎？”
“免啦！你日時要上班，我在家也沒代志通做，也是卡早回去好啦！”
“只住一晚哦？”
“一晚就好了�！彼谖曳块T口朝里望了望�！澳氵@頂瞑床這呢小頂，咱要按怎困？”
“我鋪席子困地上就好了�！�
“按呢不好啦！”
“不會啦！現(xiàn)在天氣熱了，困地上沒關(guān)系的�！�
“無我困地上好了。”
“哪有這款代志啦！”
這就是我媽。丈夫在世時，丈夫就是她的天，丈夫過世之后，兒女是她的天。
“媽，你先休息一下，等呢我?guī)闳ネ饷婀涔�，咱在外面吃晚頓�！�
我和媽媽本來打算請舅舅、表哥吃晚飯的，因?yàn)樗麄兗s了朋友洽談生意而作罷。
“好啦！不要太麻煩就好�！�
電話在這時響起。
“媽，我來接�！�
我說得急，其實(shí)媽媽根本不可能搶接電話，她不習(xí)慣跟別人隔空對話，非不得已她也不打電話，即便有需要，也是先叫我哥或嫂嫂幫她找到人再把電話交給她。
“喂？”“嗨，是我。你剛回來��？”不會有別人了，就是他高捷思。
“嗯�！�
“等一下我們出去吃飯�！�
“不行，我有事。”
“哦？”
“我媽來了�！�
“真的？那我請你們吃飯�！�
“不用了，謝謝�！�
“我要吃飯，你們也要吃飯，人多好點(diǎn)菜嘛！”
吃飯、吃飯，除了吃飯還是吃飯。
“不要啦！”
“你媽很兇嗎？”
“才沒哩�！�
“那還有什么問題，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
“誰怕了�！�
“那就好，十分鐘后我來接你們�！�
“我……”他已經(jīng)掛電話了。
十分鐘？我猜他八分鐘之內(nèi)就會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而八分鐘不夠我?guī)е鴭寢屘与x現(xiàn)場，即便逃得了，我也很難向我媽解釋為什么接了電話就帶著她落荒而逃。
算了。
“誰打來的？”
就知道她會問。“阮公司的總裁，也就是我的上司打來的，他聽我說你在這，要請?jiān)鄢燥埨�！�?br />
她可能不知道什么是總裁，但是絕對曉得上司是什么東西。
“哪通給你上司請吃飯，歹勢啦！”
“他馬上就會過來�！蔽也幌攵噘M(fèi)唇舌，直接告訴她結(jié)果。
“按呢哦�！�
我上了一半廁所，門鈴就響了，來得真快！
我媽開的門。
“伯母，你好�！�
“你就是阿嘉的上司呵？請進(jìn)來坐。”
我媽對他好客氣，他又不是她的上司。
“我不進(jìn)去了�！彼麑χ鴦倧脑∈易呦蚩蛷d的我說：“品嘉，你和伯母等一下在超市門口等我，我現(xiàn)在回去開車。”說完他掉頭走了。
他先跑來跟我媽照面，這樣我們就跑不掉了。他這樣不辭辛勞地兩頭奔波又是何苦呢？我該感謝他的用心良苦嗎？
“他就是你上司哦？哪按這呢少年？”
“他比較會保養(yǎng)吧！”其實(shí)我不清楚他到底多大年紀(jì)。
“結(jié)婚了沒？”
“結(jié)過一次。”
“結(jié)過一次？”
“離婚了�！�
“呵……現(xiàn)代人真愛離婚，他看起來很老實(shí)��！人好像不錯，他太太為什么要跟他離婚？”
“媽，我不知啦！等一下你不要問他這個喔！”
“我知啦！那是咱在這講講，我哪按這呢不識禮貌�！�
“媽，咱好出來去了�！�
“哦。”
他很海派，請我們母女倆到豪華飯店用餐，席間不時夾菜給我媽，居心叵測。我一直瞪他，他都假裝沒看見。
他一直在說話，我媽一直在聽，我一直在心里罵他。
“伯母什么時候回去？”
這一句話我就聽得很清楚了，不知道他是什么居心，聽起來像要趕我媽早點(diǎn)回去。
“明天早上就回去，火車票已經(jīng)買好了�！�
“那明天早上我開車送你去火車站。”
明天是星期天，給了他獻(xiàn)的機(jī)會。
“不好意思麻煩你，我自己送我媽就好了。”我不希望媽媽心起疑竇，雖然那可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
“一點(diǎn)都不麻煩�！彼f。
“按呢哪好意思？”
完了，我媽這么問等于是答應(yīng)他了。
“伯母，你不必跟我客氣，小事一件，不足掛齒。”
我媽講臺語，他講文言文，雞同鴨講，相談甚歡。我跟他一起吃過很多次飯，這一餐最是痛苦。待會回了家我會更痛苦，媽不知道會問我些什么問題。
回程換我坐駕駛副座，因?yàn)槲覌屨f她不敢再坐前面了，剛才到飯店的路上，她心驚膽戰(zhàn)，領(lǐng)教夠了臺北的交通狀況。
碰到紅燈時，他就握著我的手等綠燈亮，我沒敢亂動，任他握著遠(yuǎn)比較不會驚動我媽。
我一定要找時間找他算今天的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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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超市門口放了我們母女。
“阿嘉，伊我是說你上司，伊叫啥米名？”
“他叫高捷思，敏捷的捷，思想的思�！辈恢浪麆偛旁陲堊郎隙几覌屍诵┦裁矗B名字都沒報上。捷思？不止思想敏捷，連動作都又狠又快呢！
“噢……伊對你好像不錯�！�
“他對每個人都不錯啦！”
“你講伊離婚了，那有囝仔無？”
囝仔？我沒問過他，也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知呢！你問這個做啥？”
“沒啦！若是有囝仔，以后欲擱結(jié)婚就卡麻煩了�！�
“那是伊的代志。”
“對啦！”媽訕訕然對我一笑。
媽忠厚得可憐，我知道她想問我的不只是這些，礙于我不主動表態(tài)，她只有噤聲。
“媽，你先去洗澡好了�！�
“也好，我差不多該睡了�！�
她洗澡，我打電話。
“嗨，是我。今天我媽住在我這，她洗澡很快，所以我不能講太久，而且我隨時會掛電話，先跟你說聲對不起。我的上司很可惡，他竟敢請我媽吃飯，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把我的生活攪亂也就罷了，現(xiàn)在還把我媽牽拖進(jìn)來，情勢變得更復(fù)雜了，希望我媽不要多心才好。他一直對我彬彬有禮，沒有逾矩，所以我也不好對他太死相。不過再這樣下去好像也不是辦法，他到底想怎么樣嘛！我希望他和公主能趕快傳出進(jìn)一步的消息，那樣的話，我就有理由拒絕他了。公主保密的功夫很好，我一直沒聽見什么馬路花邊新聞，不知道他們都在什么時間約會，他沒來找我的時候大概就是跟公主在一起吧！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窩囊？我覺得自己窩囊透了。他菜做得還不錯，可我也不是沒飯吃呀！沒有他的時候我也沒餓昏過，不也活得好好的嗎？真是！被他牽著手的感覺是很好沒錯，不過，不被人牽著走的感覺可能更好、更自由。哎，我媽好像洗好澡了，拜拜�！�
我媽果真從浴室出來了，電話在此刻響起。
“嗨，是我。”陰魂不散的高捷思。
“我要去洗澡了，拜拜�！蔽伊⒖虙鞌嗨�。
“誰��？哪按講一句就把電話切掉？”媽狐疑地望著我。
看來我是欲蓋弭彰、弄巧成拙了。
“沒啦！我要去洗澡了�！蔽掖掖一胤咳〕鰮Q洗衣服后躲進(jìn)浴室。
洗好澡，頭發(fā)才吹了半干，電話又響了。
“嗨，是我。洗好澡啦？”
“嗯。”
“要不要去散步？”
“我媽難得來一趟，我散什么步��？很不孝耶�！�
“那我去你家陪你們聊天。”
“不要啦！我媽已經(jīng)睡了。”
“那正好，我們?nèi)ド⒉�，我現(xiàn)在往你家走，你下來吧！”他下達(dá)指示后掛了電話。
要不是怕吵醒我媽，我當(dāng)場就會用三聲尖叫來發(fā)泄我的怨氣。
躡手躡腳出了門，我在巷口遇見他，忿忿甩掉他的手，我急步在街上亂竄，像只沒頭蒼蠅。他緊跟著我，毫不費(fèi)力。
“去哪里啊你？”
“不要你管�！�
我一直走一直走。天氣又悶又熱，我手心發(fā)汗，胸口郁悶，在一處建造中的大樓旁我停了下來，雙手抱頭開始尖叫。
叫了五聲之后，他從身后將我緊緊環(huán)抱。
“好了，好了，你不怕路人圍觀嗎？”
將我扳過身，他依然抱著我不放。
我泉涌的淚淌在他的胸前，浸濕他的衣裳。
我恨他。
他的雙手正在我背上來回輕撫著，唇貼著我的發(fā)際輕輕點(diǎn)著一下又一下。
“頭發(fā)該剪了吧？還是想留長？”
“不要你管�！�
我雖這么說，卻沒掙脫他的懷抱，任他用手拭著我沒來由的淚水，然后在我緊閉的眼皮上和親吻一下。
“沒有人像你這樣散步的，你這是急行軍�！�
他又牽著我的手往回走，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可以平復(fù)我紊亂心緒的速度。
牽手走遠(yuǎn)路？我愿意跟他走多遠(yuǎn)？我又能跟他走多遠(yuǎn)？
“品嘉，我受不了了�！彼臀业郊议T口時，他對我說。
我從沒看過他情緒失控的樣子，此刻他看來也還算正常，只不過聲音聽起來很壓抑。
我怔了怔，他終于受不了周旋于兩個女人之間的日子了是嗎？
“我現(xiàn)在一定要吻你�！�
看他兩眼發(fā)紅又真像已瀕臨崩潰的邊緣。
他吻住我。
此刻的我，愿意貪愛熾然，任心去流浪，無所靠岸；愿意浮沉欲海，勇敢地向愛的彼端泅泳；愿意錯估一切，即使被棄被叛也不會不甘……他的吻化我為一灘水，我全身虛軟地貼著他。
“我不知道還可以忍受你多久？”他如是責(zé)備我，像罵一個無知的孩子。
雙手不停揉捏著我的臉頰，他仿佛想殺了我但又下不了手，我對他也有這種感覺。
揉揉捏捏一陣，他決定用溫柔的吻折磨我，我的唇被蹂躪了好久。
最后，他放了我的唇，前額依舊抵住我的。
“就進(jìn)步這一點(diǎn)，可以接受嗎？”他問。
“什么也別說，好不好？”我求他。
“我說了什么嗎？我什么也沒說�！�
“對，就像這樣，什么也不要說�！�
保持原來的姿勢，他將我抵向門，直到我的背脊緊貼著門板，無路可退。
“再吻一遍，可以嗎？”他求我。
輕輕點(diǎn)首，我點(diǎn)下兩行珠淚讓他舔吻，綿綿的吻在我唇上畫下句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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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位高、年紀(jì)長就是不一樣，送我媽到火車站的一路上，他的言談妙趣橫生，逗得我媽開懷不止。還好，他只提工作上的趣事，不談私事，他的、我的、我們的。
此外，他話多，我媽又拙于發(fā)問，因此沒有發(fā)生令我窘困的狀況。
進(jìn)站前，我媽對他千謝萬謝，對我則千叮萬囑。
終于，我和我媽莎喲哪啦了，如釋重負(fù)。但她離去的背影依然勾起我心底那一絲凄涼的感覺。
“想去哪里？現(xiàn)在。”出了站，他問我，不忘立刻牽我的手。謝謝他剛才沒有在我媽面前這么做。
“天氣這么熱，我還是回家吹冷氣看電視好了�！�
“上你家還是我家？”他一問，我立刻雙手抱頭想尖叫�！昂煤煤�，當(dāng)我沒問，那我們別回家，去吹吹風(fēng)好了。”
“風(fēng)從哪里來？”
“新竹有風(fēng)，我們?nèi)バ轮��！?br />
“新竹？你是新竹人�。俊�
“不是，我阿姨住新竹。”
他想帶我去見他阿姨？這是什么意思？回報我讓他見我媽嗎？
“又在想什么啦？你好像有間歇性癡呆癥�！�
“去新竹干嘛？”我氣白了臉問他。
“不是說了去吹風(fēng)的嗎？”
“去哪里吹？說具體地點(diǎn)。”
“先去城隍廟吃小吃，再去交大溜直排輪，然后吃自助冰，最后去我阿姨家吃晚飯�！�
我還是很想抱頭尖叫，礙于這是臺北鬧區(qū)，萬頭鉆動，人來人往的，我不想被人當(dāng)神經(jīng)病看。
“就算你是我的上司也不該這樣限制我的行動吧？”
“我哪有限制你的行動？”
“怎么沒有？去這里做這個，去那里做那個，都是你在說�！�
“是你問我具體地點(diǎn)的呀！”
“我……”好！他厲害！高捷思。
“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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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果，我們沒有去城隍廟吃小吃，他帶我去了客家小館吃午飯。臨時起意的，他說上回出差來新竹，客戶請他來過一次，覺得還不錯。
他是個瘋子，開著車滿街找體育用品店，只為了買輪鞋。
“不溜不行嗎？沒有鞋就不要溜嘛！干嘛花這種錢�！�
“我家有一雙輪鞋，可惜忘了帶。不過，再買一雙無妨。舊的那一雙遲早會壞掉，我的腳應(yīng)該不會再長了吧！所以不算浪費(fèi)，你有輪鞋嗎？”
“沒有�！�
“所以嘛！買一雙放著沒差，以后我們晚上就穿著輪鞋出來散步，有創(chuàng)意吧！”
他如果是瘋子，我就是傻子。跟著他胡亂試穿，一人買了一雙。不過，刷的是他的卡，他堅(jiān)持要送給我，迫我欠下人情債，他不讓我用金錢償還。
交大圖書館前那片斜坡還滿適合溜直排輪的。
“你本來就會溜了是嗎？”
“嗯。”
“唉，我打錯算盤了，本來以為可以教你的�！�
我自認(rèn)技巧不差，小時候我就會溜輪鞋，小學(xué)畢業(yè)時，爸爸送我一雙四輪溜冰鞋，每個寒暑假我都會溜它個痛快。十五歲以后我不再溜了，爸爸送的那雙溜冰鞋，現(xiàn)在收藏在老家我的房間里。
“又在想什么了？”
“沒有。”
他連溜這玩意見時都牽我的手，新竹的風(fēng)吹得我挺舒服的。
“體力還不錯嘛！每晚做仰臥起坐還滿有用的。”
“咦？你怎么知道我每晚做仰臥起坐？”
他對我眨眨眼�！安碌�，我睡前做伏地挺身，你們女生大概就做仰臥起坐吧！”
我們女生？也許公主睡前也做仰臥起坐吧！
我體力再好也好不過他。幾圈下來，我忍著疲累逞強(qiáng)。
“不溜了，我們回車上換鞋，然后繞校園散步�！�
我沒意見。
新竹的風(fēng)里漾著浪漫，他攬著我在校園里漫步。
坐在草地上休息時，他盯著我說：“我好渴�！�
“去吃冰�！逼策^頭，我躲開他灼熱的目光，我也很渴。
“好，走吧！”
驅(qū)車離開交大，我們到一條有好多家自助冰店的街上解了喝。
“吃了冰就去我阿姨家�！笨斐酝瓯鶗r他說。
“你確定你阿姨在家嗎？這樣冒昧去打擾人家不太好吧？”我在做最后的努力，希望他能打消這個念頭。
“我昨天就告訴她今天要來看她�！�
“噢�！�
努力宣告失敗。我任他擺布，來到市區(qū)里他阿姨家，四層樓高的透天厝，一樓是家711。
“你阿姨開便利商店？”
“不是，她把一樓店面租給人家了�！�
“噢�！�
我隨他上了二樓，慈祥的婦人開的門，他一見那風(fēng)韻猶存的婦人便喊了聲阿姨。
“阿姨好�！蔽乙埠八⒁�，不覺有什么不妥。
“請進(jìn)請進(jìn)�！卑⒁潭阎��！扒裥〗闶前桑 �
“我叫邱品嘉。”
“坐嘛！”
我挨著他坐在沙發(fā)上，阿姨端可樂給我們時上下打量著我。
“剛才有沒有帶品嘉四處去走走？”她問高捷思，對我已改了稱呼。
“有。姨丈不在��？”
“跟朋友出去了。你表哥去才藝班接女兒，馬上就回來，你表弟出去一整天了，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要回來�！彼χ忉��！澳銈冏�，我去準(zhǔn)備晚餐�！�
客廳里只剩我和他。
“我姨丈開燈泡工廠，可能是跟朋友應(yīng)酬談生意去了；表哥跟我一樣也離過婚，有一個女兒，目前是單身；表弟大概是跟女朋友約會去了�！�
他簡短地向我介紹不在家的幾個親戚。
“噢。你阿姨有工作嗎？”
“有，老板娘�！�
我笑，同時想起我媽問過的問題。
“你有小孩嗎？”
“沒有。流掉過一個孩子。”
我看看他，不再多問。
“通常這時候你應(yīng)該到廚房里去幫忙�！�
“我在家都很少進(jìn)廚房了，去了只會幫倒忙，我才不去礙手礙腳、自暴其短。你會做菜，你去幫忙好了�！�
“你不去，那我就在這里陪你�！�
“我無所謂，一個人坐著也可以�！�
“你別那么鐵齒，整天把一個人也能怎么怎么的掛在嘴上，總有一天你會不能沒有我。”
我沒爭辯，這里算是他的地盤。他的話提醒了我蠶食的可怕。
不久，他的親戚們陸續(xù)返家。我在他阿姨家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接受了一陣熱烈的盤問，他們皆視我為高捷思的現(xiàn)任女友。
罷了。飯后回客廳小坐片刻我們向主人告辭。
“有空再帶品嘉回來玩嘛！”
阿姨熱情送別，我卻在心里回答：謝謝，不用了。
回臺北的路上我一言不發(fā)，他應(yīng)該看得出我不高興，因此他也沒吭氣。
停了車，他陪我走回來，沒有牽我的手。
“生氣啦？”站在我家門口，把我那雙輪鞋擱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
“口是心非。”
“好，我生氣。”
“生什么氣？”
“不知道�！�
“我知道，氣我?guī)闳ヒ娢野⒁趟麄��！?br />
“知道還問。”
“有那么大不了嗎？我都見過你媽了，你見一下我阿姨不算吃虧吧？”
我就知道這是一報還一報。天知道是他死皮賴臉，處心積慮地要見我媽。
“高捷思，我說不過你，你的腦子比我好，動作比我快，我自嘆弗如可以了吧！到此為止了好不好，我覺得好累，好累�！�
“累了就早點(diǎn)休息吧！”
“高捷思你一定要把我逼瘋了才肯放手嗎？”我氣得掉下眼淚。
“我沒有逼你。是你在逼我。你在欺騙自己！”
他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會崩潰。
“我不要聽、不要聽、不要聽！”著耳朵，我歇斯底里地喊著。
“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他上前抱住我，好緊好緊。
在他懷里我又安靜下來，我是矛盾的動物。捧著我的臉，他又吻了我，我矛盾的心又一次瓦解在他似水的柔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