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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有事請留言 第四章
作者:靳絜
   
  公主對我的態(tài)度有了明顯的改變。

  今天她在會議桌上對我的報告皺眉。

  我的工作量大幅增加。大家以為我是因為受到肯定和重視,所以重要案子多由我負責。

  案子多了,相對地也增加了我的挫折感。即使經(jīng)歷了一連串的修改動作,有時仍難逃被全盤否決的命運。

  剛進這一行時,我曾因企劃案不被看好而暗自感傷,也曾因案子被上司刁難,為自己的專業(yè)素養(yǎng)不受尊重而難以釋懷。漸漸地,我了解到這些都是適應這個行業(yè)所必須經(jīng)歷的陣痛。

  所以現(xiàn)在的我,雖尚未練就千錘百煉的金剛不壞之身,但面對案子被駁回時已不再像初入這行時的生澀惶恐。

  “我不在,有事請留言!

  這個聲音讓我的郁卒減輕不少。

  “嗨,是我,我最近諸事不順,蠻倒楣的。不曉得什么原因,我的上司開始對我不友善,她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為什么呢?好煩!

  掛上電話時,一個念頭在我腦際閃過。

  一定是那天去高捷思家吃晚餐惹的禍。

  那天下班時分,他大搖大擺地來創(chuàng)意部等我一起離開。雖然辦公室其他同事都先我離開,沒有人看到他等我的這一幕,可卻好死不死地在一樓出電梯門時,遇見出差返回公司的公主。

  “捷思,下班啦?”

  我清楚地記得那天公主沒喊他“姊夫”。

  “對!备呓菟蓟卮。

  “要不要等我一下?我把這些拿回辦公室就下來,我們一起去吃個飯。”

  “不用了,你忙吧!我和品嘉還有事!彼@一說,公主才注意到還有我這個人。

  就是這樣,只是這樣而已。公主一定認為我和他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不就是吃頓飯嗎?也許公主還瞄到他牽著我的手。

  那天,我一路被高捷思牽著手,貼切一點的說法是,我一路被他牽著鼻子走。他帶我去了超市,那是我們初次相遇的地方。他提籃子挑選東西,我看人。

  我看見一個從她身上看不出年齡的女人,如果她的實際年齡不大,那她就是那種七早八早就老在那里等年紀大的人,再過個十年她可能還是這個樣子。這樣也不錯,當別人都變老的時候,她則是駐顏有術(shù)。

  另外有一個小姐好像是來超市消磨時間的,我會注意到她,是因為她的衣著,黑白米三色被搭配得恰如其分,我喜歡。也許她和我一樣,每逢周末假日就租帶子來打發(fā)時間,然后隨著女主角的情緒入夢,不在乎自己刻板的生活,卻在乎女主角后來跟男主角有什么結(jié)局。她還跟我買同一個牌子的沐浴精。

  我接著看見一個在挑選花盆的女性上班族。她可能怕麻煩,也沒有時間照顧寵物,所以打算養(yǎng)幾盆觀葉植物。

  “品嘉!”高捷思在生鮮食品區(qū)對著我獅吼。

  我要死不活地走近他!百I好啦?”

  “還沒。你怎么跑到那邊去了?”他輕聲埋怨著我沒如影隨形,緊跟在他后頭!澳阆氤允裁?海鮮燴飯、牛腩飯還是咖哩雞飯?”

  我看看手表,七點多了。中午只吃一個三明治的我,應該立刻昏倒在他面前以示不滿。“哪個快就吃哪個!

  “牛腩爛得慢,吃海鮮燴飯好了。”他從善如流。我倒覺得去我家樓下那家快餐店吃會更快,那里的海鮮燴飯還不錯。

  “好。”

  于是他拿了兩盒洗切過的什錦海鮮丟進籃子里,拉著我去結(jié)帳。

  我搶著付錢,他沒攔阻。出了超市,我讓他牽回家了。我是個路癡,搞不清他家和我家的相對位置,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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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比我家大很多也稱頭很多,這反映著他的收入高出我好幾個很多。

  “請坐!敝魅说。

  我在那張色彩濃烈的真皮沙發(fā)坐下,符合人體功學的設(shè)計教人坐得舒適。

  “義大利進口的?”我問,印象中這張沙發(fā)椅曾出現(xiàn)在某期精品雜志上。

  “對!

  他進廚房去忙了,我沒跟進,既出了錢就不必出力。拿著遙控器,我看電視打發(fā)時間順便讓腦袋休息,現(xiàn)在有很多電視節(jié)目是不用花什么腦筋就能看的。

  后來我大概是餓昏了,意識再度回到我腦子里時,高捷思的鼻尖正離我約五公分遠之處。

  我聞到他身上的油煙味,但不是很濃。他用的可是上回我看見他買的那瓶橄欖油?

  “吃飯了!彼峙牧宋乙淮文X袋。

  “噢。”

  “去洗手!闭f完,他到飯桌那邊去了。

  嘗了一口我就知道他應該是精于廚藝的,以我的標準。不過,我沒有稱贊他。

  “你姓邱?”

  “我性本善。”我偷了小劉的笑話,自己先笑了。

  “這是你第一次對我笑!彼残。

  他在暗示我,平常我是很死相的。

  “你是哪里人?”

  “高雄!

  “家里還有些什么人?”

  “你在做身家調(diào)查嗎?”我又對他笑了笑,發(fā)覺并不困難。

  “不是。聊聊而已,你不想回答的話,就換你發(fā)問吧!”

  “你真的離婚啦?”話一出口,我立刻對自己問得急切感到不齒。

  “你好像不相信?”

  “無所謂相不相信。你是真離婚還是假離婚對我來說并不重要,只是我現(xiàn)在人在你家,怕有麻煩!

  “真的!彼谜J真地望著我!拔沂钦娴碾x婚了!

  我又舀了一口飯送進嘴里!澳阍趺纯雌饋聿皇呛茈y過的樣子?”

  “那你等一下拿麥克筆在我臉上寫上‘難過’兩個字好了!

  我笑了。

  “看來我得常說笑話給你聽!

  我感覺得出他無意多談自己剛結(jié)束的婚姻,我也不想揭他的瘡疤。

  “你們你和你太太以前住在這里嗎?”

  他搖頭。“這房子本來一直是出租的,沒想到我竟自己住了進來。”他停下看了我一眼,又接著道:“跟我太太分居以后我就住這兒了,快半年了吧!”

  “你把原來住的房子留給你太太?”

  “離婚協(xié)議書上是這么寫的!

  “簽離婚協(xié)議書時,你是什么樣的心情?”

  “解脫!彼患偎妓。

  “會不會覺得浪費了一段生命?”

  “浪費倒不至于,失敗當中一樣能學到一點東西,并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有遺憾嗎?”

  “多少有一點。”

  君子絕交,不出惡言。他沒有說他太太的不是,也不強調(diào)自己的無辜,這樣的男人是很容易讓人有好感的。我注意到他眼底有一絲悵然,也許他還愛著他太太吧!

  “一個人很難一輩子只愛一個人,即使很愛一個人,可能也很難愛一輩子!蔽艺媸谴笱圆粦M,說得好像自己多懂愛這回事。

  “為什么有這種感觸?”

  “隨便說說,我太愛胡思亂想了!

  “好不好吃?”他突然把話題帶回桌上的晚餐,看著我快朝天的盤子問。

  “好吃!

  “以后還來嗎?”

  “可以呀!”我無聊,他無害,因此我答應得爽快。

  飯后,我洗碗盤,他站在一旁。

  “你怕我洗不干凈?”我看他一眼,開了個玩笑。

  他只是笑笑!皩α,你為什么不給我你家的電話號碼?”

  他的態(tài)度很執(zhí)著,我的心里很慚愧。

  “我等一下抄給你,上次我給你的那個號碼是……”“是一個男人的!彼麕臀医恿讼氯!笆悄愕呐笥褑?”

  “嗯。你打過那個電話啦?”我說的是廢言,沒打過怎么知道是個男人。

  “對!也辉,有事請留言!彼迩迳ぷ,COPY我朋友的聲音。

  “你學得好像耶。”關(guān)掉水龍頭,我對他說:“洗好了,我要回家!

  “我送你!

  “謝謝!蔽也幌刖芙^,因為我沒忘記自己是路癡。

  我們走得很慢,大約經(jīng)過十分鐘,我看見超市了。

  “你送到這里就可以了,看見超市我就會回家。”

  他沒放掉我的手。“我已經(jīng)出來了就不差這一點路,兩個人走比較安全!

  他說得很誠懇,于是我不再堅持。

  “你知道為什么我在超市第一次遇見你時,就想要請你喝咖啡嗎?”

  “為什么?你有這種習慣?”

  他苦笑,搖了搖頭!澳翘煳伊糇∧闶窍氪_定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覺得好像曾在哪里見過你。”

  “有可能呀!你在這里住了半年不是嗎?你也在那個超市里買東西,當然有可能見過我嘛!”

  他又搖頭。“那為什么只是我對你有印象,而你對我卻沒有?”

  說得也對。我習慣在超市里看別人,怎么會對他這種外型優(yōu)秀的男人沒有印象?倒是自己,雖然不難看,但也不是那種會被驚為天人的絕色。

  “你的標準太低了!蔽掖蛉ぁ

  “不對,是我有創(chuàng)意!

  “跟創(chuàng)意有什么關(guān)系?你在暗示我愛搞怪嗎?”如果只穿三種顏色的衣服算是搞怪的話。

  “以后再告訴你吧!”

  不久,我家到了,他跟我說拜拜,我忘了給電話號碼。

  Θ轉(zhuǎn)載自熾天使書城 H.C.G.掃校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公主身后,她那硬邦邦的脊線令我頭皮發(fā)麻。她剛剛站在我面前,以那種無懈可擊的專業(yè)形象要我隨她回她的辦公室,小劉和阿娉同時丟了一個同情的眼神給我。

  “對‘我家甜點’這個專案,你了解多少?”她把我交付的文案攤開在她桌上。

  “我查詢過一些資料,‘我家甜點’是家族企業(yè),從基隆市的小店擴展成現(xiàn)在全臺二十五家分店,是一家觸角已經(jīng)伸到東南亞的連鎖企業(yè),一共只花了十二年,這次是第一次做廣告!

  “沒錯,上個月底他們的負責人陳煥民要我們承攬廣告業(yè)務!

  我不知道她想說什么,只得靜待她發(fā)落。

  “他們打算擴大行銷網(wǎng),就像郭元益、義美那樣!彼甘疚摇

  “他們的決策時機很恰當,休閑食品的市場雖然競爭性高,但仍有很大的發(fā)展?jié)摿,即使單價高一點的產(chǎn)品,這幾年的銷售量還是持續(xù)成長,像咖啡凍、你酪就是!

  我的話換來她兩秒鐘的賞識眼光。

  “宣傳文案、公司標志以及甜點的包裝設(shè)計,以電視廣告為主、平面廣告為輔,我想先看看你的構(gòu)想,你什么時候可以擬定初稿跟我討論?”

  我懂了,她想拿這個專案考驗我的能力。

  “我有多少時間?”

  “他們給我一個月,我給你半個月!

  “好!蹦憬o我半個月,我給你全世界?

  我向公主告退,離開她的辦公室。

  Θ繡芙蓉2003年7月1日更新

  連續(xù)幾天,我回到家中時已筋疲力竭。卷坐在墨綠色布沙發(fā)上,我發(fā)了電話。

  “我不在,有事請留言!

  這個聲音拯救我于垂死邊緣。

  “嗨,是我。我好累,希望這個企劃案我的上司能讓我過關(guān),無災無難。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吧!對了,十分鐘后我還有個晚餐的約會,我上司的上司請吃壽司,他滿厲害的,還會包壽司。時間不多,我得趕快出門。拜!

  高捷思早我一個鐘頭離開公司,他叫我七點到他家。結(jié)果,我的腦袋提早真空,擠不出東西的我決定先回家一趟。

  現(xiàn)在可好了,我在街上繞來繞去,已經(jīng)快七點半了。翻出他的名片,我打了電話告訴他找不到去他家的路,在超市門口等。

  不久,他到超市門口來把我領(lǐng)了回去。

  “下次你記得在這里轉(zhuǎn)彎,然后直走,沒路了再左轉(zhuǎn)就到我家了!

  我一邊聽一邊忘,其實我只要記得他的電話號碼就夠了。

  他今天做了生魚壽司,很好吃。

  “何淑敏找你麻煩了嗎?”餐后他問我。

  我驚愕不已。我的臉上寫了字嗎?我是被耳提面命了好一陣子,可我也沒四處投訴,求爺爺告你你呀!

  “你聽誰說的,沒有的事。”

  對我的否認,他但笑不語。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你手上的case是‘我家甜點’嗎?”

  “嗯!笨偛霉徊皇腔斓模裁炊贾。

  “要我?guī)兔??br />
  “不好勞動到你,長官!

  “長官都做飯給你吃了,什么忙不能幫?”

  “那我以后不吃就是了。”

  “跟你開玩笑,別生氣!彼易谏嘲l(fā)上,一手攬住我的肩頭。

  “我想回家了!蔽肄D(zhuǎn)頭看著他說,但他那真心誠懇的臉很教人動容,我又抓不住自己的思緒了。一些莫名的情懷在彼此相對的眼眸里,像燃起的火苗一波一波跳動著,他是認真的嗎?我會因此愛上他?

  他忽用鼻尖碰了碰我的。

  “我想回家了。”我又告訴自己一遍。

  “你確定?”

  我用力點頭,差點把眼淚都點出眼眶,但我把嗚咽留在心里。

  不妙!不妙的感覺不妙地產(chǎn)生了。

  “我確定。”我確定什么事都不讓發(fā)生,在什么事都還沒發(fā)生的此時。

  “我送你!

  他真好。我用感激的心情讓他牽我的手送我回家。

  “嗨,是我。你可以對我說話嗎?我好煩。我不想愛上一個人,可是……可是我又拒絕不了。也許從喝咖啡那天起我就錯了。錯了,錯了,我惹禍上身了,你知道嗎?”

  我把無名火發(fā)在朋友身上。捧上電話,我哭得啼哩嗶啦!還沒愛就能讓我這樣痛苦,受了之后不是更慘?那可是一輩子,漫長的一生!

  電話響了,我趕緊用面紙擦去眼淚鼻涕。

  “喂?”“品嘉,是我!

  “世賢。『镁貌灰娏。”

  “你鼻音怎么那么重?”

  “感冒了!

  “嚴不嚴重,看過醫(yī)生了沒?”

  “沒。睡一覺就沒事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沒什么事。好久沒給你打電話了,想聽聽你的聲音。工作很忙吧?”

  “嗯,最近特別忙,只剩一個星期了,我必須趕快完成企劃案!

  “那你早點休息吧!拜拜。”

  “世賢!”我喊住他。

  “你想說什么?”

  “你沒事,拜拜。”

  我把唇邊那一句“你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吞回去。

  流不完的淚水,流不完的嗚咽。我邊哭邊撥了電話號碼,我最熟悉的那八碼。

  “嗨,是我。聽我哭吧!我害了別人,良心不安,你知道嗎?還有,我好像已經(jīng)得到報應了,我的生活本來很簡單,現(xiàn)在卻復雜得要命。我不想學游泳,因為我永遠不會去游泳。現(xiàn)在有人硬把我推進游泳池里,要我宿命般任由滅頂,我不想也無力去照顧另一個不安定的生命,為他牽掛一生,你知道嗎?”

  掛上電話,我進了浴室。

  傷痛欲絕的疲憊中,我仰起臉,對著鏡子顧影自憐,想像著自己的遭遇在淚汪汪的雙眼里浮動,痛苦在我凄絕的面容里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不再多看,打開蓮蓬頭,讓熱水沖掉我的淚與累。

  近來我花在洗澡上的時間逐漸增加。瞧,我的十只手指頭都讓水泡腫了,我的眼也是腫的,這就是我生活變復雜的證明。

  再次對鏡梳理頭發(fā),我發(fā)現(xiàn)短發(fā)長了些,但俏麗不再。如果說戀愛中的女人會變漂亮是真的,那表示我還有救,因為我變丑了。這個念頭使我的心情好了一些。

  明天,我要去剪頭發(fā),現(xiàn)在要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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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賢,我們分手吧!”

  “為什么?我不好嗎?”

  “不是,你很好,值得更好的女孩,我并不適合你。我恨忙,又離你這么遠,我們根本沒有什么機會見面!

  “如果你嫌我麻煩,我可以每個星期都上來看你!

  “不用不用,那樣太辛苦你了!

  “品嘉,你很無情!

  “也許吧!可是那是我的人格特質(zhì),不算罪過吧!我對誰都是這樣,所以才說我不適合你,我甚至不適合任何人。”

  “你是不是認識了什么人?”

  “沒有,沒有。我只想一個人過日子,不要有牽掛。你對我好我很感激,在還來得及以前,把你美好的一切留給另一個真正可以和你分享的人吧!你我之間的,就還天還地,還諸神佛吧!好不好?”

  “說來說去,你還是無情!

  “算是吧!”

  “你很令人同情,因為你不會愛人!

  “你說得對,所以我不該耽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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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嘉!备呓菟己槊}脈地望著我,雙手緊緊抓著我的肩。

  我怔怔地看著他,無言。游蕩在我們之間的空氣倏然凝結(jié)。

  他眼中的深情膠著住我的目光,我們的相遇是老天刻意施的魔咒,不想愛人的我,卻被他深深吸引。

  他遲疑片刻之后,將我整個人擁入懷中,緊緊摟住。我沒來得及反應什么,他的吻似雨點,一遍遍輕撫過我的臉龐,我僵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最后,他的唇深深地烙在我的唇瓣上……我要掙脫我在夢里遺失了初吻。

  電話鈴聲大作,我從綺夢中醒來,天旋地轉(zhuǎn)。

  “喂?”我聲音干啞。

  “還在睡?”是高捷思給我的Morning  call。

  “被你吵醒了。”

  “想不想出去走走?”

  “不想!

  “那你今天打算怎么過?”

  “我在家里什么也不做,照樣過一天。日月星辰仍舊高掛天際,黑夜白晝依然各據(jù)守一方!

  “你很懶!

  “懶就懶,又沒造成公害!

  “也很無情。”

  “情路迢遙,可以的話最好別走,一旦走了便回不到起點!

  “你這是早晨憂郁癥。誰都需要愛和被愛的,傻瓜!

  “沒有愛又怎樣?少了愛照樣過日子。愛了又怎樣?辛辛苦苦談情說愛,你躲我追的,到頭來還不是一拍兩散。愛聚苦,離散亦苦;思念情傷,不想亦傷;無情無愛,不想不悔!

  卡嗒——高捷思無禮地掛我電話。

  被他這么一吵,我也睡不著了,索性不再賴床。梳洗一番,我決定出門去修剪一下頭發(fā),非為悅己者容,卻為悅己而容。何況再不整理門面,我可能會造成公害。

  快換好衣服時,門鈴響了。

  除了房東和找錯門牌的人之外,沒有人按過我的門鈴。

  開了個小縫,我朝外瞄了一眼;關(guān)上門,放下煉條,我開門讓來人進屋。不速之客高捷思。

  “你要出門。俊

  “你憑什么來判斷?”

  他邊打量著我的窩邊走向沙發(fā)!澳悴亮丝诩t。”

  我和他同時坐下!澳闾际浅鲩T時才擦口紅的嗎?”

  “下次請你使用‘前妻’二字,我現(xiàn)在是單身,哪來的太太?”

  “你為什么不請自來?”

  “因為我很擔心你,剛才你在電話里說那些話時,好像快精神崩潰了!

  “我要真的精神崩潰,你來了也沒用,你又不是心理醫(yī)生!

  “你有私人心理醫(yī)生對嗎?”他給我一抹詭異的笑。

  “好了,現(xiàn)在你看到我沒有精神崩潰,人好好的在你面前呼吸,可以放心了吧?而我,現(xiàn)在要出門,所以請你也回去吧!”

  “沙發(fā)都還沒坐熱呢!就想趕我走,這是什么待客之道?你就不能請我喝杯咖啡嗎?”

  又是咖啡,最顧我怨的東西。

  “我自己都沒早餐可吃,還請你喝咖啡?哪,超市已經(jīng)開門了,你去里面轉(zhuǎn)一轉(zhuǎn),看看能不能再撿到別人遺失的東西,然后上前攀談,也許就有咖啡喝了!

  我肯定他眼底迅速升起一股怒意,稍縱即逝。

  “你一定要把我們的相遇形容得這么沒有意境嗎?”他是笑著對我說的。

  “對不起。”我誠心地為自己的刻薄話向他道歉,換來他在我腦門上再次一拍。

  “你要去哪里?”

  本想反問他是不是我連私生活都得向他報告,但立刻打消這樣的念頭。

  不明白這是不是一種婦人之仁,我愈來愈覺得自己不該那么刻薄地對他說話,他邀我共同分享的應該不只是寂寞而已。

  我近來的魂不守舍、舉棋不定,大概是因他而起。他,讓我血液里的矛盾因子以驚人的速度增長。

  “問你去哪里都能讓你發(fā)呆嗎?”他猛然靠近的臉龐先他的聲音驚醒了我。

  “我要去剪頭發(fā)!

  “你有固定的設(shè)計師嗎?”

  “沒有。”我一向是在離我家最近的那家美發(fā)屋打理我的三千煩惱絲。哪個設(shè)計師有空給哪個剪,不要讓我等就好。

  “那我?guī)闳フ椅业脑O(shè)計師幫你剪好不好?”

  不知道該用什么借口來拒絕他。他這么做可以解釋為熱心體貼,也可以解釋為狗拿耗子。如果我不討厭他,就是前者;討厭他,就是后者。

  我不討厭他。

  “你也要剪頭發(fā)嗎?”

  “有何不可?剪了長,長了再剪,生生不息!彼伊税翌^發(fā),模樣很cute。

  “死相!”我笑他。

  最后,我選擇與他同行。在巷口的早餐店里吃了點東西墊肚子。然后跟他走回他家附近,坐上他的車。

  他可以為了剪個頭發(fā),大老遠開車去找設(shè)計師。

  有沖突嗎?我想要的是簡單的生活,他的生活品質(zhì)卻是精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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