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次事件后,真澄和檸濃成為好友,他時常于夜晚跑來她房間與她聊天。
前幾次,檸濃猶覺得不適應(yīng),總不該讓個男人隨便進(jìn)來自己房間,但后來見他態(tài)度正經(jīng),并無輕薄的言行舉止,久而久之便隨他去了,再者她如此放心的原因,也是因為真澄又交了個學(xué)妹當(dāng)女友,檸濃只是他的“好朋友”,他的探訪、促膝長談也算正常。
另一方面從膝傷事件后,傲泉與關(guān)父成了莫逆的忘年之交,他時常于晚上登門拜訪,然后在餐后和關(guān)父到書房去密商大事。
這一天,傲泉又來關(guān)家共進(jìn)晚餐,席后如同往常與關(guān)父在書房商量公事,當(dāng)他要離去時,關(guān)父讓女兒送客。
檸濃送傲泉走出前院,“你和我爸究竟在商量些什么?不能告訴我嗎?”
“只是一些小事!卑寥p笑。
“事情不大,就應(yīng)該可以說給我聽呀!
“再怎么微小的事情也會暗藏玄機或商業(yè)機密。”
檸濃有些氣悶的瞪著他,“反正你就是不打算告訴我了?”
“時機還沒到!
“告訴我,你所謂的‘時機’究竟是幾時?幾時才能公開這件‘小事’?”
“一個月后。”他說。
“真的?”檸濃以為傲泉存心不說,卻沒想到他真的給了她一個確切的日期。
傲泉只是笑著伸手輕拂她頸后的馬尾,闃黑的眸子雖是凝視著她,但眼神卻仿佛透過她在想著另一名女子……
然后,他突然甩甩頭,收手轉(zhuǎn)身離開,留給檸濃一個又一個解不開的疑惑。
檸濃遙視他的背影,夜色下,月光冷冷的清輝籠罩著傲泉,宛若他深沉的心境,那是她觸碰不到、他也不準(zhǔn)備對地敞開的私密。
檸濃的眼神染上輕輕的憂愁,而后嘆息地轉(zhuǎn)身踱回屋內(nèi)。
也許還是不行吧?她想。這陣子和傲泉走得近,間接從他身邊的朋友得知一些傲泉過去的經(jīng)歷。
聽說傲泉對那已轉(zhuǎn)學(xué)的趙清影仍是念戀不休,當(dāng)初他與清影交往時,他對清影是又寵又疼,不論她提什么要求,他都會答應(yīng)她。
比較起來,檸濃可以知道,自己并沒有得到傲泉的心。他每每來家里,為的都是與父親商議公事,平日在學(xué)校,他對她也宛若一個關(guān)心妹妹的大哥一般,未曾有過更親密的行為。
檸濃回到自己的房間,對著梳妝鏡凝視自己的容顏,她知道自己的長相和趙清影是完全不同的典型,清影的容貌若薔薇般艷麗動人,而她充其量只能以清水芙蓉來比擬。
這是她為何無法勾動傲泉的心的原因嗎?傲泉只喜愛形貌艷麗的美人嗎?
但她已經(jīng)戀上他了,所以生乎第一次,檸濃遺棄長久累積的價值觀,開始埋怨起自己的長相。如果她的眼睛再大些,睫毛再濃密些,鼻子再高挺些……
“你什么時候變成自戀狂了?”一句男聲打斷她的怔愣。
檸濃自鏡中瞥見真澄的身影,對于他的突然造訪已很習(xí)慣了。
她回道:“我不是自戀,事實上,我正在埋怨自己的容貌生得不夠好!
“何必埋怨?長相在出生時就已成定數(shù),你不知這道理嗎?空在那兒埋怨根本是件極蠢的事!彼麃淼剿砗,好玩的伸手輕拉她的頰。
“知道是一回事,但……”她移開他的手,嘆息一聲,然后又問他:“你知道趙清影嗎?”
真澄吹了聲口哨,“那個超級大美女?轉(zhuǎn)學(xué)了不是?”
“只要提到她的名字,每個人都會聯(lián)想到‘超級美女’四個字……”她的語調(diào)似在抱怨。
真澄聽出她的怨蒠懟他輕笑,“不曾吧?你想跟她比?”
檸濃咬唇瞪著他,“不能嗎?難道我真的比她差!
真澄哈哈大笑,頻頻搖頭。
“你笑什么呀?”檸濃生氣的拿起抱枕扔向他。
真澄接住抱枕,“笑你笨呀,將你和趙清影放在一起比較,根本是件沒有道理的事,就好像拿薔薇和芙蓉來論美一樣,完全不同的花種,怎么比呢?”
“但她比我還美,這是不爭的事實──”
“要聽聽我的看法嗎?”他笑問,然后不等地回覆便逕自說了出來,“世界上的每個女孩子都不一樣,沒有誰比誰美的問題;事實上,各花入各眼,喜歡艷麗如趙清影的,就會迷戀她的形貌無法自拔,反過來,若是喜歡你這朵芙蓉花的男人,恐怕還會覺得趙清影太艷,無福消受!
“所以這是主觀問題?”
“可以這么說!闭娉屋p拍她的頰!安皇敲總人都非要‘超級美女’不可,有些女人雖然長相抱歉,但只要她的心境美麗,一樣能夠吸引男人親近。”
“心境美麗?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比方那些鎮(zhèn)日追著我跑的小學(xué)妹吧。”他舉例,“那群學(xué)妹們,或多或少是迷戀我的外貌才來親近我;當(dāng)中有些女孩是因為單純喜歡我而真心對我好、不求回報;有些卻是使盡手段想要獨占我,前者會讓我感覺她們美麗,后者則會讓我覺得她們仿若豺狼虎豹,丑陋無比!彼运葱模还苋菝。
“喔……”檸濃想了想,“你一直在觀察她們?”
“是她們主動靠近我,讓我觀察的!闭娉涡φf,“這倒也不壞,我可以累積這些觀察來的心得,從而認(rèn)清自己欣賞哪一類的女性!
“真可怕,若那些學(xué)妹知道自己被你看得如此透徹,想必日后對你都會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睓帩鈬K嘖稱奇。一直以為小她一歲的真澄是個思想幼稚的小男生,卻從不知他在這方面竟會有如此深度的見解。
真澄笑了笑,“不談這個了!彼χ〕鲆粡埞獾,“這是我剛買到的,今天才推出的新game‘戰(zhàn)神’,要不要一起玩?”
“電動?我沒興趣。”檸濃搖頭。
“你真不識貨,這是目前最搶手的游戲,今天才上架,幾乎全臺北市的店面都造成搶購一空的熱潮!
“我才不是不識貨,那明明是男孩子玩的東西……”
“你也可以一起玩呀,玩這游戲需要動腦筋的,剛好練練你那笨腦袋!
“什么笨腦袋!”檸濃瞪他一眼,“看看你現(xiàn)在站在誰的地盤,竟敢對我如此放肆!”
“人笨就要認(rèn)分!闭娉未笮Φ膶⒐獾坏剿稚,“喏,我買了兩份,一份給你!
“我不要嘛!
“笨笨的還不懂得勤快學(xué)習(xí),那就真的沒救了喔!彼p掐她的鼻尖,惹得檸濃幾乎氣炸了。
她將光碟隨手扔在書桌上,跟著拿起抱枕追打他!澳氵@惡棍,不要跑。”
“哈哈哈……”真澄狂笑著,身子輕巧的左閃石躲,就是讓檸濃碰不到他。
房間內(nèi)是熱烈的氣氛,兩人邊打邊笑鬧,宛若一對稚子一般。
突然而來的敲門聲打斷了歡樂的時光。
檸濃和真澄相視一愕,然后,檸濃極快將抱枕扔回床上,跟著把真澄推進(jìn)浴室,“不準(zhǔn)出聲!
她心跳急速,趕忙拿起梳子理好微亂的長發(fā),這才開門。
“爸!
“怎么這么慢才開門!
“我剛在做仰臥起坐……”這也可以解釋她的出汗和微喘。
“嗯!标P(guān)父走進(jìn)女兒房間,瞥見浴室有燈光射出。
“喔,那個……我正準(zhǔn)備要放水洗澡!睓帩舛啻艘慌e的解釋。
關(guān)父揚揚眉,對于女兒急切的反應(yīng)覺得有些許怪異,但想想或許是自己多心,“我想問問你最近課業(yè)還好吧?”
“還過得去!睓帩膺吇卮穑劢沁呁得樵∈。
就在這時,仿若是回應(yīng)她的關(guān)切,浴室里傳來臉盆落地的聲音。
關(guān)父立即抬頭望向浴室,檸濃的心受此驚嚇,幾乎快嚇丟半條命,她拉住父親,“爸……那是……是貓……”
“貓?我最討厭貓了!
“我看‘它’可愛,所以從外頭撿回來……”
“別說了,你知道我對動物的毛會過敏。”關(guān)父掩鼻,也不打算去查看浴室里的“貓咪”了,“快把那家伙趕出去吧!
“爸,我不能養(yǎng)它嗎?”
“等你嫁給傲泉后,你再和傲泉商量能否飼養(yǎng)寵物吧!
“嫁……嫁傲泉?”檸濃又嚇了更大一跳。
“你別以為我不知你的心事,傲泉是個聰明的孩子,我也希望你們能有好消息!
“就怕他不中意我呀。”
“這你就得多努力了!标P(guān)父揉揉女兒的頭發(fā),轉(zhuǎn)身欲走,又瞥見書桌上那片“戰(zhàn)神”的光碟片,“這是……”
“朋友送的!
“今天才上市的游戲,你朋友就買到了?”
“他很喜歡這套軟體,聽說各賣場都造成大搶購!
“嗯,這倒是個好消息!标P(guān)父滿意的點頭,轉(zhuǎn)身正想再跟女兒說些什么,卻望見外頭陽臺上擺放一雙男性的運動鞋。
“爸?”檸濃對父親突然的靜默頗覺奇怪。
“沒什么!标P(guān)父狀若無事,離去前只留給女兒一句,“交朋友要小心,爸相信你的判斷力!
。
檸濃關(guān)上房門,真澄同時縱浴室里步出。
檸檬馬上賞他一頓好罵,“你這笨蛋,剛才竟然還在浴室制造聲音,要不是我轉(zhuǎn)得快,我們都會死得很慘!
“我手長腳長,一個不注意就碰倒了,抱歉!闭娉握f著,然后又問向檸濃,“你爸的工作是什么?”
“他開了一家資訊公司,專門出一些電腦軟體。”
“電腦軟體?哪一家?”
“赤杰。”
“赤杰?!不正是‘戰(zhàn)神’的發(fā)行公司嗎?”真澄眼睛一亮,“好樣的,早知我就不用幫你買游戲軟體啦,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向你爸討不是?”剛才他在浴室偷聽了這對父女的談話,正好奇關(guān)家的背景。
檸濃將桌上的碟片扔給他,“沒錯,所以這片子你拿去送別人吧!
“看在咱們朋友一場的份上,你再去討個十來片讓我轉(zhuǎn)賣吧。”
檸濃給他一個“你別傻了”的白眼,倒是突然想到某個重點,“我爸剛叫我交朋友要小心,該不會他己知道你在這兒……”
真澄斂笑一肅,“會嗎?我應(yīng)該沒有留下破綻!
“不論如何,我可不能拿我爸的信任開玩笑,以后你少來了!
真澄聳聳肩,不予置評。
檸濃漫說邊將他推往陽臺,“快走吧!
“等等,最后一個問題。”
“你真啰唆!
“你真的……很喜歡沈傲泉?”方才他聽見關(guān)父稱贊傲泉,心里滑過些許奇怪的感覺,這時便有此一問。
檸濃不防他會提到這個,兩頰倏地飄上朵朵紅云,“你問這干嘛?”
“我……”對呀,他問這干嘛?他不是已將檸濃定位在好朋友的位置,為何要去管她心儀于誰?
此刻,他望著檸濃,夜風(fēng)輕輕揚起她的長發(fā),襯上那白暫秀致的臉龐,又柔又美,他不禁失了神,伸手反握住她推在他胸膛上的小手。
“嗯?”她不解地抬首,望進(jìn)他的眸子。
真澄凝視許久,然后,他輕輕執(zhí)起她的手,在她手心輕吻一記,柔聲道:“雖然茱麗葉變心愛上別的男人,但我總有關(guān)心你的權(quán)利吧?”語畢,他揚起溫暖的笑容,不待她有任何反應(yīng),他便提了鞋躍下陽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