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汪總的午茶約會,定于法夢餐廳。
這間高級餐館的老板是瑞士人。瑞士美食本來就集德國料理、法國料理及意大利料理各家之大成;因此,「法夢」進駐有西歐各國的名廚,任何令人垂涎三尺的名家料理,都能在這里找到。
有助于進食的音樂在空氣里飄揚,食物香氣與花香交織著取悅?cè)藗,燈光昏黃,氣氛浪漫得不得了,讓人多想起身旋舞一曲。
但是,如果這時面前生了個肥滋滋的中年男人,不斷狼吞虎咽蘇黎世名菜--烤馬鈴薯燉肉,那就又另當(dāng)別論了。
這個下巴足足有三層厚的男人就是汪總,一個令烙晴相當(dāng)頭疼的人物。
「這位是妳的男朋友嗎?小晴。」汪總瞥了一眼江默痕,不敢將他冷硬的臉部線條看得太仔細(xì),一面喳喳地大嚼濃稠湯汁。
「不是!估忧缭谛睦锓藗白眼,公事公辦地從提包里拿出合約書!竿艨偅凑瘴覀兩洗蔚膮f(xié)議……」
「妳的男朋友很帥呀,在哪兒高就?」汪總打斷了她,八卦地問著。
又來了,每次談公事就凈會東拉西扯!就跟你說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你是聽不懂國語嗎?烙晴維持基本禮儀!笓(jù)上次協(xié)議,葉氏航空和朝陽企業(yè)……」
汪總再度打斷她,一臉賴皮。「什么時候文定?看好日子沒有?要不要我……」
「汪總!」烙晴的嗓音突然大了一下,打斷了他的插科打渾,隨即恢復(fù)正常!改阄視r間寶貴,寸時寸金,快把合作案定下來,可以嗎?」她笑得有些咬牙切齒。
「哦……好!雇艨偛磺椴辉傅孛浖t了臉,肌肉僵硬了一下。
「這是合約書,照上次所說的條件,我們合作生產(chǎn)『妮蒂娃娃』,創(chuàng)意部分由貴公司負(fù)責(zé),所得酬勞占利潤的百分之七十三點五!估忧绯林樥f明,將手中一式兩份的合約書推了出去。
「妮蒂娃娃」原本是葉氏航空免費送給小乘客的搭機禮物,因為回響還不錯,不少玩家想要收藏,所以生意頭腦動得快的葉烙晴,就和原設(shè)計者朝陽企業(yè)協(xié)商長期合作,把「妮蒂娃娃」當(dāng)成獨賣商品來推銷。
但……朝陽的酬勞占利潤的百分之七十三點五?多么奇怪的數(shù)字!敬陪在座的江默痕挑起了眉。
「喔,合約書打好啦?」汪總干笑。雖然盡量拖延時間,但該來的還是會來。他吞吞吐吐。「我后來想想,我們提出的創(chuàng)意無與倫比,設(shè)計的『妮蒂娃娃』大人小孩都喜歡……」
烙晴挑高了眉,像是早就料到他接下來要說些什么。
「有很多廠商也跟我們接洽合作,我辦公室里的電話一天到晚響不停……」
彎著食指,烙晴已經(jīng)開始輕敲桌面,表示不耐煩。
「我想,既然葉氏不希望相同產(chǎn)品在其它地方出現(xiàn),那么原先談好的酬勞似乎還有一點不足,我想……」他涎著一張又老又肥的丑臉,看來很令人討厭。
「想怎么樣?」又來了!烙晴一臉陰睛不定,但還是壓抑著怒氣。
「呃,我想,調(diào)整為百分之七十四會比較合理!雇艨傌澋脽o厭地說道。
很細(xì)微卻也很明顯的抽氣聲響起,烙晴的俏顏變得冰冷。
「小睛,我好歹是妳的父執(zhí)輩、你爸爸在世的好朋友,妳不會不給面子吧?」他低頭匆匆喝了一口咖啡,馬上站起來。「我到洗手間一下,妳慢慢考慮。」
他人一離座,烙晴努力維持的禮貌條然崩解。
「可惡的老狐貍!」緊握銀叉,她氣得要命。「一件事搞了半天還搞不定!」
「怎么了?」江默痕淡淡問道。
自從烙晴知道了「約賽尼兄弟」的底細(xì)之后,便沒再排斥過他;雖然她那天突?p>M跑開始終是個謎,但她對他的接納更加自然而然,總算讓他舒了口氣,慶幸她并非是為了面子,什么都不要的女人。
在工作上,她確實很嚴(yán)格;早出晚歸、伏案工作,對自己及底下的人要求都很高;當(dāng)他們沒有達到期許,她從不掩飾失望,但也不教人難堪;在她的鞭策之下,整個葉氏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力求進步。
他欣賞她的個性,勇敢且知進退,犀利卻不尖銳,但有時卻顯得過分寬大,就像面對汪總,他擺明了就是不認(rèn)真談?wù),她卻笑歸笑,暗地里氣得差點吐血。
何苦來哉?垂眼看著她,美麗的烙晴仍有些許性格,是他無法明白。
「汪總嘍,難纏得要死。」一與江默痕獨處,她訴苦的話匣子就會自動自發(fā)地打開!杆郧安皇沁@樣的,自從娶了小老婆之后,做事就不再講原則了,一張嘴老是錢錢錢!沽R歸罵,但烙晴知道自己最后還是會屈服。
「『妮蒂娃娃』的創(chuàng)意很棒?」他揚眉,不想相信這種男人會有好點子。
「普普啦!他送來的設(shè)計,通常需要葉氏大幅刪修。」烙晴支著雙頰,習(xí)慣性地對他嘮嘮叨叨,好像這再自然不過了。「『妮蒂娃娃』的初稿與名號是汪總那邊的人定的……」
這時,服務(wù)生優(yōu)雅地端著一盤甜點走過去,吸引了烙晴的目光。
「櫻桃巧克力布朗尼!」她雙眸水亮,柔軟紅唇呼出了一聲驚嘆!高@里的Brownies很好吃,有點苦、有點甘,不全然是美式的甜膩風(fēng)味,很棒耶!」
她的眼神追隨著那盤甜點而去,直到它被擺在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面前,以秋風(fēng)掃落葉的姿態(tài)解決掉,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眼底有著遺憾。
江默痕看著她,對她因為甜點而心潮起伏的反應(yīng)感到有趣。
接觸到他的目光,烙晴有些窘迫地回到正題。
「當(dāng)初他拿創(chuàng)意書跟我接洽,我見他有心重振事業(yè),再加上他有恩于我父親,所以才與他合作!耗莸偻尥蕖蛔詈蟮亩ǜ暹是我另聘設(shè)計師處理的,沒想到他現(xiàn)在倒好意思獅子大開口!
她搔搔發(fā)際,心兒被甜點逗得發(fā)癢。「我已經(jīng)跟他吃過二十七次公事飯,讓他從六成的酬勞一路皮皮地談到百分之七十三點五,事沒談成,胃病倒快吃出來了!
「為什么這么善待他?」平時,這個小女人效率效率、果決果決的口號喊得那么響亮,這會兒溫溫吞吞的人倒又是她了。
「怎么說他也曾幫過我爸爸,而且他老了、小老婆又強悍,多可憐……」另一盤甜點從烙晴的面前被端過去!覆葺r果塔!」她情難自禁地低呼。
「草莓鮮果塔?」他眉梢揚得很高,復(fù)述的嗓音有難掩的笑意。
「就是在香軟扎實的塔皮上,擺滿新鮮、被甜酒腌過的草莓,再擠上鮮奶油。一口咬下去啊,那口感簡直無法形容。」她幾乎要閉著眼睛,回味起那種滋味。
此刻的她像透了一個小女孩,天真又可愛。
「妳很懂甜點?」他的口氣可含蓄了,她的樣子呀,根本就是為甜點瘋狂。
被他這么一問,烙晴隨即收起夢幻的神情,眉端眼正地輕哼!赣袉幔课抑皇请S便說說而已。」
太不小心了,她怎么可以露出孩子氣的真面目?那樣太喪失總裁威嚴(yán)了!
隨便說說?「是嗎?」江默痕睨著她,一臉不信。
「別吵,汪總來了,我要打起精神來應(yīng)付!顾掖业亟財嗨脑挘蛔屗麑λ家涣髀兜挠字砂l(fā)表出任何高見。
汪總回到餐桌旁,一臉賴皮的微笑,小腹的襯衫上沾了洗手臺上的花花水漬。
「怎么樣,小晴,考慮得如何?」他涎著臉,嘿嘿笑問。
口口聲聲叫她「小睛」,是要一再提醒她,他可是父執(zhí)輩,要記得尊敬哪。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這副樣子,看在這位名門淑女眼中是多么邋遢不端,不過他更清楚,以他對葉父的恩惠,大概只能讓葉烙晴再容忍這一回了。
此時不占便宜,更待何時?
「我……」烙晴開口,睜里藏著掙扎。
忍著點吧,葉烙晴!誰叫妳老爸要欠下人情,又有誰叫妳要顧念舊情?再忍讓他這一回,以后恩斷情絕,別再理這種得寸進尺的家伙就是!
「不接受!咕驮诶忧缫_口的時候,一個更低沈的嗓音響起。
烙晴與汪總同時愕然地轉(zhuǎn)過頭來。
「嘎?」汪總肥厚的下巴一抖一抖。「你說什么?我有沒有聽錯?」
「恐怕你的聽力很正常。」江默痕嗓音充滿威嚴(yán),聽得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江默痕力道萬千的魄力,比起參加世界商業(yè)高峰會議的代表更具架勢。
汪總本來就認(rèn)定這器宇軒昂的男人與葉烙晴關(guān)系匪淺,此時更毫無疑間地相信他有否決權(quán)。
「江默痕?」烙晴不敢置信地提高音調(diào)。他在做什么?
如果不是怕汪總以為他們起內(nèi)訌,乘機又想撈便宜,她真的會開口叫他不要插嘴。她談的是動輒千萬的生意,他--懂嗎?
沒有看著她,江默痕清楚而堅定地說道:「做生意就是求財,葉氏沒有理由接受這么苛的合作條件!箍吹嚼忧缒敲磼暝,他就是不自覺地出面替她捍衛(wèi)地盤。
雖然他氣勢迫人,但汪總還想作垂死的掙扎。「我們朝陽設(shè)計的『妮蒂娃娃』反應(yīng)很好……」
「反應(yīng)好歸好,但市場很現(xiàn)實,消費者的購買行為只是一股狂潮;等你終于談妥條件、全力量產(chǎn),『妮蒂娃娃』已經(jīng)過時了。」他殘忍卻現(xiàn)實地提醒他。
不只是汪總啞口無言,連烙晴也愣在當(dāng)場。
仔細(xì)一想,過去幾個月來,她只顧著談合作案,被汪總搞得一個頭兩個大,倒是沒有思及世界瞬息萬變,消費者的口味也隨時在變。
她犯了一個商場大忌卻猶不自知;瞻前不顧后!
是江默痕一語驚醒夢中人!她開始有幾分服氣了。
「如果已經(jīng)過時,葉氏不如不做!顾蝗萸榈乩^續(xù)談判。「再說,這種合作案,實例比比皆是,雙方各占利潤的五成是常規(guī),你六我四已經(jīng)很厚待你!
「那……那又怎么樣?」
「合作的內(nèi)容得有所變異。」他的氣勢本就懾人,篤定的口氣更是打得汪總氣色青白!咐麧櫫晌褰o你,再多免談!
「六成五?」汪總驚喘。這距離他的目標(biāo),未免太遠(yuǎn)了!
烙晴本來很氣他貪得無厭、言而無信的行為,但看到他這副樣子,不免心軟。
「默痕,其實不必這么……」她試著緩頰。
「我?guī)蛫吀愣!顾谖菆远,不讓她愁眉苦臉、咬牙切齒的心意絕不動搖。
每次看到她為公事皺眉,他的心就閃過異樣的痛楚,于是想也不想就幫她擔(dān)下;就算她等會兒想對他發(fā)脾氣,那也無所謂,怎么也比被這個賴皮鬼計較到得內(nèi)傷強。
汪總絞盡腦汁,找尋優(yōu)勢!肝铱梢院推渌鼜S家合作,不是只有葉氏對『妮蒂娃娃』有興趣……」
江默痕靜靜地看著他,盯得他背脊發(fā)涼。他冷冷一笑,不置可否!改闱宄F公司的實力,如果另有高就,葉氏樂見其成!」
一句話,就把汪總削得面如死灰。
江默痕抽起賬單,牽起烙晴的柔夷,優(yōu)雅起身。
「怎么了?」她有些不解,看他的樣子好像想打道回府。
「汪總需要時間考慮,我們不便打擾,先走一步。」他頜首示意,眼神銳利得像鷹,帶著烙晴到柜臺。
他的動作流暢,從皮夾里拿出金卡結(jié)帳,快得連烙晴都來不及打開自己的提包。
想想也對,他是個大男人,也有自尊心,要他跟她出門、帳由她結(jié),未免也太不給他面子。
結(jié)帳后,他們雙雙走下法夢餐廳門口的階梯。
「我待會兒把錢算給你!估忧缧÷暤卣f著。
「不用,只是小數(shù)目而已。」江默痕不在意,別有所思地說著。「準(zhǔn)備好了嗎?」
「準(zhǔn)備什么?」她莫名其妙。
「接收戰(zhàn)果!顾兑阅獪y高深的一笑。
驀然,他們身后傳來驚天動地的跑步聲,像是哪家的肥佬對地上的拼花瓷磚意見很多,非要踩壞它們不可。
喘吁吁的吼叫由遠(yuǎn)而近!感∏,等我一下!」
「汪總?」烙晴詫異地轉(zhuǎn)過身。他們要走的時候,他不是一臉木然地待在原地嗎?怎么這時又靈活得像顆跳跳球?
還有,江默痕怎么知道他會追上來?
「六成五利潤的酬勞,我接受!」他急得半死,就怕機會從指縫中溜逝!肝颐魈煊H自上葉氏簽約,沒有問題吧?」算他怕了小睛那酷吏頭子般的男朋友。
烙晴看了江默痕一眼,目光很是復(fù)雜!府(dāng)然沒有問題!
汪總點頭又鞠躬地離開之后,他們走向停車場。
上了車,烙晴欲言又止!笧槭裁茨憧梢浴
「因為妳的心腸太軟!顾l(fā)動汽車,說道。
這形容讓烙晴有一點點不舒服。心軟?以她的身分,應(yīng)該配「鐵面無私」才對!「就因為你鐵石心腸,就可以讓他洗心革面?」她有些不是滋味及更多的懷疑。
「賴皮的人,通常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只到哪里,才會賴得那么徹底。」他自若的模樣,像是早已對付過一百個、一千個賴皮鬼。
他知道她求好心切;因為責(zé)任感重,不想把事情搞砸,這個弱點卻不免為人利用;她有心把事情做好,只是方法有時會流于土法煉鋼,不敢大刀闊斧去辦。
「他需要被一語戳破!
烙晴不說話了。
唉,她不是不高興,只是有點小悶而已。同樣一件事,她忙了兩個多月還談不攏,他一來就水到渠成;要是她表現(xiàn)得心無芥蒂、歡欣鼓舞,那才有鬼!
奇怪了,他不是專職的護衛(wèi)嗎?怎么也懂商場談判,甚至商業(yè)規(guī)則也不無了解?他懂那么多,撈過界又占上風(fēng),真叫人有些嫉妒。
看到烙晴微嘟著嘴的模樣,江默痕有種想笑的情緒。
「想吃草莓鮮果塔嗎?」他從皮夾里掏出一張剛才要來的名片及迷你菜單。「可以打電話向『法夢』訂購,請他們送上車來。」
他唇畔有抹柔性的笑弧,說得自然輕松,卻沒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逗她開心。
烙晴雙眼先是火炬般的一亮,而后隨即掩下;盡管口水已經(jīng)泛濫成災(zāi)、饞蟲也在放肆嚎叫,但她仍義正詞嚴(yán)地拒絕。
「不吃!」為了泱泱風(fēng)范,她極力消滅腦中甜點的影像。
江默痕看出了她的矛盾!笧槭裁?」
「哪有為什么?」她撇過頭,一臉牽強的不屑!改鞘切∨艕鄢缘耐嬉鈨海贿m合我,當(dāng)然也吸引不了我!」上帝呀,這番話是說來維持女強人形象的,請別當(dāng)真,以后還請你繼續(xù)秘密賜予我美好的甜點啊!
「是嗎?」他嚴(yán)重質(zhì)疑,她到底在堅持個什么勁兒?女人真奇怪!
「當(dāng)然是!」她大義凜然,為了威儀形象,只能在心里默默流淚。
發(fā)動車子之前,江默痕把迷你菜單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而一整晚,烙晴的腦海里都是甜點飛來飛去的景象。
繼「妮蒂娃娃」事件之后,江默痕再度才華外放,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一位靠關(guān)系進來葉氏的員工,是有幾分智力,但表現(xiàn)總不佳,做出來的企劃永遠(yuǎn)七缺八漏,那天蒙他一句啟發(fā)性的金言,居然開竅了。
就連她自己,在工作上的盲點,都會因為他天外飛來幾句別有深意的話,而豁然開朗。
「到底他是誰?為什么懂這么多?」一日,把烙海揪進書房里,她忍不住地問。
烙海聳聳肩,像想抖落一身麻煩。
「葉烙海!」烙晴開始磨牙。
她知道自個兒的肚腸是直的,烙海的是彎的;和烙海對陣,她的實心眼哪及得上他多一竅的心思?所以只能靠氣勢取勝了。
「有!」他懶懶舉手,眸中盡是戲謔笑意。
「沒有人跟你玩點名游戲!顾鞌〉秃稹!富卮鹞业膯栴}!
「什么問題?我忘記了耶!」他摸著下巴思考。
拖延戰(zhàn)術(shù)對她是沒有用的,裝傻唬弄更是不靈光!肝乙溃凼鞘裁幢尘。」
想知道,他為什么危險也優(yōu)雅、蟄猛也溫和,大腦與肌肉同時呈現(xiàn)高度發(fā)達。
「為什么要知道?」烙海微微瞇起了眼,掩飾眸中探究的深意。
「他好歹是我的下屬,總不能對他一無所知吧?」她打馬虎眼,答案很公式化,不想說出幾乎有些噯昧的答案。
「妳可以就近觀察他的處事與為人,還要那些刻板數(shù)據(jù)做什么?」烙海露齒一笑!笂叢挥X得這樣也不錯嗎?」
是呀是呀,是不錯……烙海的笑容一向瀟灑迷人,烙晴差點被他拐了去。
「不行,我還是要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她努力地堅持主張。
「那就去問他嘛!剐θ菘赊涞幕卮,是烙海的注冊商標(biāo)。
「他會說嗎?」江默痕看起來就是一副「心事誰人知」的樣子,會說才有鬼!
「不問怎么知道?」
「你真的不說?」要是烙海肯交代江默痕的來龍去脈,那是最好了,因為用了人家一陣子了,才跑去找他問這種問題,有點為時已晚,而且也很奇怪。
「他的履歷表要我代交,這似乎沒有道理吧?」
呃,他的話想想也對,烙晴陷入了苦思。
烙海站起身,悄悄離開;關(guān)上門板前,從縫里看到一個搔著長發(fā)、皺眉苦思的美麗小女人。
他滿意一笑;有些微妙的事情,總算如愿發(fā)生。
自從那次在法夢餐廳里,看到心愛的、無緣的甜點,烙晴做事就常常心不在焉。
閃神雖然只是一眨眼,但各種華麗誘人的甜點,卻總是在腦海中飛來飛去。
仔細(xì)想想,她已經(jīng)很久沒私自出外消遣了,難怪會露出挨不住誘惑的模樣。東挑西選、緊湊安排,今天應(yīng)該會是個「私自行動」的好日子才對……
無視于這是個慶祝合作的商業(yè)飯局,她恍惚出神,凝視著眼前一張一合的厚唇。
「……從令尊在世,我就是貴公司的法律顧問,這么多年下來,我對葉氏相當(dāng)有感情。葉小姐,希望我們繼續(xù)合作愉快!」冗長的談話,終于結(jié)束在季顧問起身動作中。
遲了半秒鐘后,烙晴陡然回神,起身伸手與他交握!改睦锬睦,能請到季顧問是葉氏的福氣,以后還請多多指教!估忧鐐}促笑著,說著完美的社交辭令。
甜言蜜語入耳,受用得很,季顧問滿臉笑意地離去。
烙晴與江默痕重新落座,她興奮又緊張地雙手顫抖,好戲就要開鑼了!
「妳今天有點反常!挂恢痹趥(cè)的江默痕淡淡說道,將那細(xì)微動作都看進眼里。
「有嗎?」她局促微笑!肝也灰恢倍际沁@樣嗎?」
江默痕望著她的眼中,有幾分研判,確定了她正在為某件事心緒起伏。
這幾日,他的眉心總是微蹙,夜里工作到很晚。
「約賽尼兄弟」又來了幾封威脅信,都被他無聲無息地攔截下來;他們甚至發(fā)動了幾次輕微狙擊,旨在警告,也都被他巧妙地?fù)醯袅恕?br />
白天里,他貼身為她的安危負(fù)責(zé);夜里,則透過計算機指示搭檔與手下追查動向;不只是要保護烙晴,還要為未來無數(shù)的受害者終結(jié)掉這兩個狂徒。
保護她的任務(wù),對他而言,就是不讓她擔(dān)心一分一毫;對于接連而來的幾個挑釁動作,為了不讓她惶惶然,他一律未告知。
她該是不知道「約賽尼兄弟」的頻頻動作。如此一來,今天的反常所為何來?難道她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啜了口僅剩微溫的藍山咖啡!肝胰セ瘖y室一下下!顾龘破痣S身物品。
「帶著公文包去?」今天,她的包包不那么正式,也似乎有點脹,顯得笨重。
她聳聳肩,彎下腰來,在他的耳邊盡可能不在乎地說道:「女人在一個月中,總有幾天是比較不方便的!
這樣犧牲色相的說法,你該可以了解了吧,老兄?
他的嘴唇一彎,抿出滑稽的笑意。
烙晴輕快地來到化妝室,神秘兮兮地落了鎖;打開包包,利落地?fù)Q掉身上的套裝,最后放下馬桶蓋,一腳踩上去,從通風(fēng)窗戶跳到外頭的小巷。
是的,她的動作說明動機,她要翹頭!
被工作壓得喘不過氣,再不呼吸點自由的空氣,她想她會瘋掉。
她相信,江默痕很快就會找進來;除非安全無虞,否則他能夠允許她不在視線范圍內(nèi)的時間,不會超過十五分鐘。
烙晴預(yù)估錯誤,早有預(yù)感的江默痕只等到了第七分鐘,就闖進女用化妝室找人。
「呀!」化妝室里,一個穿金戴銀的花癡胖女,當(dāng)場唾沫橫流、口齒不清地低喊!竿、哇!好帥的男人呀……呃,不是……非禮、非禮啊!」
非禮她?江默痕不承認(rèn)自己的品味有那么差,他就算再自暴自棄,也不會挑上這種貨色哪。
他打開一間間的個別房門,終于在最后一間看到了馬桶蓋上的鞋印及整齊折迭好的套裝,上頭別了一張字跡娟秀的字條……
放你一天假(或者說,放我一天假也可以),咱們分頭自由行動!
PS:別來找我!
他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掙扎過的痕跡,時間之短也不足以發(fā)生任何意外;這些東西被留下來,只有一種意味;她想藉此表達,她是自愿離開……不,逃開他。
江默痕眉心聚攏,為她的輕率感到不悅;「約賽尼兄弟」的人馬正在一旁虎視眈眈,也許她會覺得她正在度假,但對于她的行動,他只有一句話要說。
那就是……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