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點,辦公大樓林立的第八商業(yè)重劃區(qū)里,一片岑寂--
筆直而寬敞的大馬路上,冷清得連條清道夫的身影都沒有;公定上班時間是九點鐘,非得要到八點五十五分,才有大量人馬氣急敗壞地擁進來,趕那一秒千金的打卡時間。
刺骨寒風呼嘯著,暖陽還未拂照大地,眾人皆在沈睡,一輛玄黑的勞斯萊斯已經(jīng)旋風般駛向葉氏航空大樓正門口。
車門打開,鞋跟輕叩大理石地板的足音從門口一路響進了大廳。
清脆、悅耳,調(diào)子不疾不徐卻極有規(guī)律,就像鋼琴上的節(jié)拍器,精準得令人昨舌。
足音消失在貴賓專用電梯前,二十秒后,金碧輝煌的電梯門在六十六樓「!挂宦暬_--觸目所及,已是怕得不可開交的景象!
「葉總早!」
「早安,葉總!」
熱絡的招呼聲此起彼落。雖然其它部門仍一片靜俏,但這里的員工已輕勤快得像是徹夜忙碌的小螞蟻。
「這么早?」眉梢一揚,她習慣性問道,眼中有著嘉許。
「當然,我們都樂在工作嘛!」林秘書得意又自傲地笑說。
「是!」親愛精誠的回應響徹云霄,士氣頓時高昂得不得了!
她點點頭,滿意之情溢于言表。「很好,有干勁,今天大家也要多多努力!」
葉烙晴,葉氏航空集團總裁,此時正輕扯笑意,看著這片屬于葉家的企業(yè)王國。
她是個美麗的女人,身段高姚而勻稱,青絲在腦后綰著典雅又不失利落的發(fā)髻。鼻梁英挺、豐唇微翹、柳眉墨濃,單看五官是個不折不拘的美人兒;但令人屏息的是,她的眉宇之間有股巾幗不讓須眉的英氣。
在她的凝視之下,男人也會結結巴巴;其實她不兇悍啊,反而溫柔得很,但誰遇上她,都會先心虛一下下;因為她能力高強、干勁豐沛,對工作永遠沒有厭倦的一天,誰站在她面前,都會因為無法達到要求而沈痛得抬不起頭。
沒有人想要讓一個大美人失望,然而這種悲傷的經(jīng)驗卻總是一再發(fā)生;偏偏葉烙晴就是有股神奇的力量,可以讓手下屢敗屢戰(zhàn),前仆后繼地為她效力。
就經(jīng)營者而言,她算得上是有特異功能了!
「Merlin,臺灣東京航次加班的評估書,九點鐘要出現(xiàn)在我的辦公桌上:Anthony,合約書記得交給張顧問復核;Lance,我希望你沒忘記下午該給我工程投標書……」雖然員工一早就「欣欣向榮」令她滿意,但烙晴仍毫不放松地追加工作量;她的座右銘就是工作、工作、再工作,至死方休!
霹靂啪啦念了一串清單后,被點到名的人莫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加快速度;念完之后,她從容優(yōu)雅地走向走廊的盡頭,準備開始沖鋒陷陣的一天。
這時,林秘書匆匆忙忙地追上她。
「葉總!顾龑⑹稚系陌咨欧膺f上去!高@是一位先生請警衛(wèi)轉交的信,說無論如何都請您親自過目!沽置貢紡澭坌,呵,搞不好那是一封情書哦。
「謝謝。」烙晴抽出雪白信件。閱畢之后,眸中閃過一絲不屬于精明干練的情緒。「我知道了,繼續(xù)干活兒吧!」她稀松平常地將信往大衣口袋一塞。
那道纖美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后,忙得天翻地覆的辦公室突然間靜止了--鍵盤聲、電話鈴響一律消音,所有的人都倒在椅背上咻咻喘氣。
「呼,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梗停澹颍欤椋钫f道。
虧林秘書敢說,早到是因為樂在工作……哈,這真是個天大的謊言!有個工作狂上司在同一樓層工作,大家不一早爬起來上工才怪,難道要讓美美的葉總看到空蕩蕩的景象?哇靠,那樣做未免太欺負美女了吧,雷公可是會劈人的!
「真懷疑葉總哪來這么多精力,對工作樂此不疲!梗蹋幔睿悖逍÷暤乇г。
「可惜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女。難得她這么漂亮,又沒有一般女人無理取鬧的怪毛病!挂强险剳賽,將會造福多少男人。
「這么多牢騷,你們干么不掛冠求去?」沒骨氣!林秘書從角落跳出來翻白眼。
所有的男人都咧開夢幻式的傻笑!钢灰芴焯炜吹饺~總,這點牢騷算什么?」
他們千辛萬苦地考進葉氏,又愿意為葉氏掏心掏肺,不就是貪看美色嗎?葉總的美麗呀,讓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更何況只是勞碌到死為止,這沒什么,根本就沒什么嘛。
這時,辦公室的門把輕輕一旋,門鎖扣動的聲響就像觸下某個機關,所有的人動作一致地把手放在鍵盤上、話筒上、文件上--
當烙晴再度現(xiàn)身,全員十指齊飛,整個辦公區(qū)又恢復了忙翻天的景象!
飛越在兩萬五千英呎的高空上,坐在頭等艙的江默痕正專注地看著手邊資料。
艙里十分安靜,只有規(guī)律的呼吸聲以及翻動紙頁的輕響。夾在檔案中的照片,美麗的女人巧笑倩兮。優(yōu)雅的肢體語言,顯示出她「上流仕女」的身分。
笑得那么甜,她恐怕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大禍臨頭;而他要做的,就是到她身邊解除逼近的危機--
護衛(wèi),這是一種很特殊的身分,生活常與危險搏斗,死神是命中最頻繁的過客。
六歲以前,他從沒想過會踏上這條路;六歲以后,所受的每一項訓練都與此息息相關。那些訓練,幾乎都是格殺技,就算不是,訓練的目的也只是要讓他看起來更優(yōu)雅、實際上卻更危險而已。
在嚴格的訓練之下,他有懾人的氣勢,一個瞪眼就能讓對手膽寒,就算無聲無息也能鎮(zhèn)住失控的場面;他有矯健的身手,赤手空拳能撂倒一打魁梧的黑人;同時擁有先進的科技知識,可將身邊資源運用自如,以便執(zhí)行任務。
義父說過,接受格殺技訓練有兩大好處,一是殺起人來干凈利落,另一是知道怎么殺人,自然知道如何避免落入被殺的命運。
即便能在彈指間取人性命,即便有不可計數(shù)的人愿意付出重金除去眼中釘,但他還是選擇「護衛(wèi)」的身分,而非「殺手」。
沒人能明白這項抉擇,但也沒人斗膽問起。接下任務他有幾道不成文規(guī)矩,有求之人只能按他的規(guī)矩行事,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
首先,他會主動了解任務內(nèi)容,確認當事人絕對無辜,否則再多酬勞亦不為所動;一旦他點頭要保的人,在危機解除之前,絕不中途離棄,必然堅持到底。
有點怪異,但這就是他的原則、他的風格--而目前手上的任務主角,完全符合條件;她是最無辜的標靶,處于風暴漸逼的處境。
她會需要他,百分之百。
合上卷宗,檔案照片悄悄地溜滑到腳邊。
「江先生,需要來點咖啡提神嗎?」美艷的空中小姐彎腰笑問。
這趟航程上,她提出的服務不下數(shù)十項;充滿誘惑的粲笑明白表示,她的殷勤可以持續(xù)到下飛機后的很久很久,直到彼此的身心都得到最大滿足。
「不用了!顾麖澫卵叭≌掌,表情是一派漠然。
空姐的動作比他更快,但她的盈盈笑意在看清照片之人后,凍結了。
「這位是您的夫人嗎?」她酸酸地輕哼!负湍愫艿菍Α!
唉,原來這個器宇非凡的男人已有這么棒的對象,怪不得對她不為所動呀!
夫人?江默痕淡然處之,不加辯解!钢x謝!顾舆^手,下意識地把照片放進胸前的口袋,靠近心臟的位置。
沒指望了!一個甜美的笑容之后,空姐識趣地離開。
揉揉酸疼的肩膀,摘下眼鏡,烙晴腳步虛浮地走出書房。
夜?jié)u漸沈了,伏案整天的疲勞也爬上纖軀;早就習慣起床是工作、睡前也是工作;雖然家里有很棒的休閑設備,但她根本沒有閑情逸致去享樂。
「大姊,中場休息啦?」搖搖晃晃走下樓,小琤兒熱切招呼,一臉的笑咪咪。
她是葉家最寶貝的小么女,年方十九,古靈精怪、活蹦亂跳,生活被糖果餅干、漫畫小說擠得滿滿的,幸福得不知「愁」字怎么寫。
「哎!估忧绫犙垡磺,除了她以外的葉家成員,都在廳里看電視、吃水果。
喝,她好樣的家人!任由她去作牛作馬,個個卻臉不紅、氣不喘地癱在這里享福,他們可真夠意思!
「榮伯,麻煩你沖杯咖啡!贡緛眍^就痛,看到他們?nèi)绱瞬怀刹,頭更痛!
「好滴,馬上來。」有求必應的榮伯連忙遵旨。
他是葉氏的老管家,與四兄妹情同父子;聲如響雷和一口特殊的腔調(diào)更添他幾分老頑童的趣味,向來是小琤兒喜愛模仿的對象。
「來來來,這邊坐。大姊,晚上喝咖啡不好哦!挂笄诘刈尦鲂∝i抱枕給勞苦功高的大姊。「咖啡因妨礙睡眠,喝了會一個晚上都睡不好耶!
「那正好,今天的工作不熬通宵,肯定是做不完了。」
「有必要那么拚命嗎?」浪蕩子葉烙威倚著沙發(fā)扶手,吊兒郎當?shù)亻_口。
真是不明白,大姊干么老把自己當頭牛來操?她應該向他看齊嘛,凡事放輕松!他們?nèi)~家人個個天賦異稟、資質(zhì)不凡,要是再認真工作,豈不要逼死其它平凡人?
做人何必那么缺德?那個誰不也說過,得饒人處且饒人!
「本來沒必要,但因為家里出了個逃兵,我只好拚了!」烙晴意有所指地道。
大家都把視線投射在烙威身上。對,就是他,人就是他殺的……
「喂喂喂,看我做什么?以為我會內(nèi)疚嗎?」烙威嘻嘻地一笑!肝也挪粫!」
他是炙手可熱的攝影家,光是攝影集為家族企業(yè)賺進來的利益,就可以用日進斗金形容;他不以為自己該心虛,否則光享樂不做事的小琤兒早該被逐出家門了!
「我想也是!估忧缡貒@了口氣。
雖然對烙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他去搞攝影,但她還是心有不甘,恨不得手足們都下海來當她的左右手。
說她是工作狂,她從不否認;但追根究柢,不斷催促她前進的并不是熱忱--源頭是壓死人的責任感。
想想,她是大家的大姊、葉氏航空的大當家,有多少人仰仗她吃飯過日子、繳房貸、付信用卡賬單?她的肩上可是背負了讓許多人幸福的責任!
所以說,她能偷懶嗎?能得過且過、得賴且賴嗎?
當然不行嘛!她工作到死都不能停下來喘口氣,這一喘會害死很多人的!
「這是什么?」勞碌命作祟,她片刻不得閑地清理亂糟糟的茶幾!脯b兒,這是妳的成績單?」她纖指夾著一個剛發(fā)現(xiàn)的白色信封。
話還說著,已經(jīng)動手拆信。還記得琤兒高中時,曾拿了張抱鴨蛋的考卷,又求又拜地要她簽名。嘖,要是小妮子再這么不知長進,她鐵定第一個掐死她!
「大姊,那應該是妳的信才對吧!」小琤兒啪一聲關掉電視,轉過可愛的小臉,嚴肅地盯著她!肝矣X得我們應該談一談!顾目谖呛茑嵵兀褚际裁簇。
烙威與烙海也湊過來,不約而同地點點頭,表情一樣酷得要命。
烙晴嚇了一跳!父擅?你們這是什么表情?三司會審啊?」
審什么?以前她不及格的考卷都毀尸滅跡了,不是嗎?她拆開信一看--
葉總裁:
再次叨擾,祈請見諒!
我們有些「貨」要運往國外,需要葉氏航空「私下」的幫助。
為了妳的生命安全,建議妳盡速給個善意的響應!
約賽尼兄弟
哎呀,這就是她早上收到的恐嚇信嘛,搞什么……慢著,它怎么會在這里?
「榮伯!」她記得大衣是交給榮伯收理的,他什么時候也兼職當報馬仔了?
「大小姐,咖啡泡好了!箍吹嚼忧缡种形罩男牛瑯s伯自動解釋!笇Σ黄,大小姐,掩要送洗妳滴大衣,替妳檢查口袋滴時候,二少爺剛好過來……」
「烙海,你看我的私人信件?」她雙瞳噴火,不能容忍隱私權被侵犯。
烙海悠閑地坐在原座。他和烙晴是攣生姊弟,但性格大異其趣;烙晴是喜怒形于色,他倒是很能掩飾真正的情緒。
「不可以怪二哥!」琤兒雙臂一張,勇敢地擋住怒火!敢皇撬覀兌疾粫缘迷瓉砟切〾娜诉繼續(xù)騷擾大姊。」
「我說過了不許再提這件事!」烙晴煩燥地說著。
對她來說,受人威脅是個禁忌話題。表面上,她運籌依然暢意;事實上,三個月前葉氏航空及她,已經(jīng)被一對自稱為「約賽尼兄弟」的人盯上。
他們連續(xù)送來幾封措詞客氣的恐嚇信。一開始她不甚在意;后來信件頻繁了,她果真遇到幾回離奇的小意外,心里才有了陰霾。
不過,這種消息不論真假,一旦外流,一定會影響葉氏航空的形象,造成的傷害絕對無可彌補。為了葉氏,她得忍下來!反正那只是幾封無聊的信,不可怕不可怕、根本就不可怕,是吧?
……是嗎?她的心頭蒙上一塊黑影。
「瞧,大姊,妳也有點怕了吧?」覺得自己洞悉人性的本事太厲害了,小琤兒插著腰,一時得意得無法自已,仰天長嘯。
「誰說我怕了?」烙晴反唇相稽,她的大將之風可不是擺好看的。「像這種無聊的人、無聊的信,最好少理為妙!」
她一手把信對半撕了,氣勢強烈,只祈禱她的口是心非別被手足看穿。
小琤兒就真的被她拐了!「二哥、小哥,你們看大姊啦,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萬一真的發(fā)生什么事,該怎么辦才好呢?她急得像熱鍋上屁股燙燙的小螞蟻。
這時,烙海的手機響起。「我知道了!骨袛嗦(lián)機,他自言自語。「也該來了。」
「什么也該來了?」烙晴頭皮發(fā)麻地問道。
她和烙海雖是攣生姊弟,但總是她是明、他在暗。她心口如一,但烙海不同,從那一貫的瀟灑笑意中,很難看出他真正的心思。他不開口損人、也不對人管東管西,但臺面下先斬后奏的動作足以令人膽寒。
照例地沒有回答她,烙海只是莫測高深地一笑。
保全計算機適時傳來門口警衛(wèi)的通報。「大小姐,有妳的訪客,江默痕先生!
她的訪客?江默痕?誰呀?
烙晴一臉莫名其妙。
思來想去,她就是不記得自己認識過這個人。
而且,他們手足四人向來很有默契,很少把朋友帶往家里招呼。如果她的生命中曾出現(xiàn)過一號可以帶進家門的人物,她應該會記得很清楚才對。
「請他進來!估雍纳嘲l(fā)上坐直昂軀,還是一副閑散優(yōu)雅的模樣。
烙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烙?此苽優(yōu)雅紳士,但他一向有我行我素的惡習,這個人該不會也是他找來的吧?
找人來做什么?等一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找來的人干么指名找她?真是是非不分、邏輯不清,等會兒得訓一訓。
烙晴亂想著,這時,榮伯已經(jīng)領了人進來。
她沒有注意到,大廳的氣氛頓時變得岑寂,氣溫也像在瞬間下降了十五度;直到一抹巨大的影子籠罩了她,烙晴這才抬起頭來。
剎那間,她進入了一片波瀾不興、沒有情緒的眸海。
很深遂、很遙遠,看著他像隔了一層迷霧。烙晴眨眨眼,仰得頸子都酸了。這個男人太高大,鍛煉過的肌肉很結實,將一襲鐵灰色西裝穿得稱頭極了。
他的體格與俊容很適合站在時尚之都米蘭的伸展臺上,但漠然的氣勢卻足以冷歪黑手黨教父的嘴巴;他或許不是故意要嚇人,但那股森寒氣勢就是掩也掩不住。
「葉烙晴小姐?」很低沈的嗓音,潛伏著蓄勢待發(fā)的力道。
不知怎的,身為主人的她居然正襟危坐起來!肝沂恰!
他點點頭,算是響應她中規(guī)中矩的回答,表情讓烙晴想到了國慶大典閱完兵的總司令,就算滿意還是一臉的嚴肅。
他有種很特別的氣勢,巧妙地鎮(zhèn)壓全場,像是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為所動。明明只是個訪客,眼神梭巡的模樣卻像是整家子都要聽他的……見鬼了!干么要聽他的?她才是大當家耶!
江默痕朝烙海點個頭,認出了當時在英國小酒館里有一面之緣的他。
「等等,你為什么自稱是我的訪客?」烙晴真為第一眼接觸就示弱的自己感到羞愧。要是這個冷調(diào)男人是殺手,她慢半拍的反應就會害死全家了!
「我為妳而來,自然是妳的訪客!顾届o地說著,像一汪不見底的深潭。
垂目看著她,他知道只有「美麗」才能形容她的模樣;白皙的肌膚看來像上好的羊脂玉,五官姣美而靈動。除此之外,她還有種特別的氣韻,檔案照片沒有忠實地傳達出來 那眼神中閃動的勇氣與倔傲,絕對吸引人。
此時,她的雙頰冉冉起了兩朵紅暈。
「你在說什么?」她薄斥。
什么為她而來?講得這么曖昧,她可不記得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
「好浪漫哦!」小琤兒捧著雙頰驚嘆。這個男人看來冷歸冷,心里可熱著呢!
烙晴眼一瞪--呼,她趕緊乖乖坐好,不再亂動。
「我來介紹,這位是江默痕。」烙海悠閑地開口。不管在任何場合,他都惜話如金,只有在最重點的時候才出場。「是我為大姊請來的保鑣,是護衛(wèi)界中出類拔萃的人物。他想保住的人命,包括閻羅王在內(nèi),還沒有誰能從他手下取走!
「也就是說,他罩得住大姊?」烙威問道。就說嘛,二哥辦事,全家放心!
「絕對!鼓茏屗虬钡娜,舉世數(shù)不出五個。
「那你不跟他介紹我們嗎?」原來他不是姊夫啊,小琤兒難掩失望。
「沒有必要。我想所有該知道的事,江先生已心里有數(shù)!估雍O难凵裼辖;他們是不分軒輊的危險男人,不必交流也有某種程度的了解。
對于烙海的介紹,江默痕連點謙虛的表情也沒有,像這是最翔實的形容。
「……保鑣?」聽到這名詞,烙晴有片刻的震驚,無法言語。她拉下臉來!甘钦l告訴你,我需要保鑣?」這種可怕的族類,她向來避而遠之;所有的人都知道,居然還明知故犯,簡直不可原諒。「又是誰賦予你這個決定的權力?」
「我!菇鄢鋈艘獗淼卮鹎,語力萬鈞。
「你?」烙晴錯愕。關他什么事?
「這就是妳收到的恐嚇信?」不知何時,那封被她對半撕的信紙已經(jīng)到他手里。
拼起信紙,他低頭看信的模樣、瞇眼思索的神情,像是這個家的男主人,準備了解事情、下達命令,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該聽他的。
男主人?她怎能被他的氣勢誤導?「是誰準許你動我的東西?」烙晴惱怒地皺眉。
「這些東西關乎妳的安全,妳的安全就是我的責任。」低沈的嗓音說明了一切。
「哦,好甜蜜喲!」無視于情勢緊張,琤兒忍不住又驚嘆了一聲。
二哥從哪兒找來這個男人?看來冷冷的、酷斃了,結果每次開口都讓人臉紅心跳;不知道大姊心里是不是也甜滋滋的?好夢幻!她好想拉起裙擺轉圈圈應景哦。
烙晴一詞眼刀砍過來,小琤兒馬上跳起來!肝铱次疫是回房讀書去好了!」
「我?guī)谷フ覛g歡。」烙威伸了個懶腰。看來大姊被威脅,二哥不動聲色卻處理得很好嘛!有英明的二哥出面就夠了,今晚且讓不才的他醉臥美人膝吧!
「我也回房處理企劃書,你們慢慢談!估雍(yōu)雅地起身。
「葉烙海,你別走!」烙晴雖然喜怒形于色,但平時對外人總是修飾得很圓滑;她會讓人知道她在生氣,尺度又拿捏得剛好,不讓人下不了臺。
不過,面對不乖的手足,她向來懶得修飾,都是直接變身成噴火魔物比較快!溉耸悄阏襾淼,你負責把他請回去。」她似乎忘記了,江默痕可不是自己人呢!
烙海搖搖手撇清。「他會把所有的事解釋清楚,交給他了。」
一下子,榮伯牽著琤兒的手,烙海搭著烙威的肩,人走得干干凈凈。
「你請回吧!」有狀況就光會丟給她處理!烙晴繃著臉!肝易畈恍枰木褪潜hs!顾薅己匏肋@種人,一輩子也不要想起,在路上不幸遇到更要繞道。
江默痕看著她,沒有暖度的眼眸反而像是有股魔力!笧槭裁矗俊
他的氣質(zhì)是孤絕冷冽,沉著音調(diào)說話卻好像有股商量的意味,很難狠下心拒絕,所以很奇怪、很奧妙的,她拉拉雜雜地開口了。
「你能想象,我突然帶著保鑣出入公共場合的景況嗎?媒體跟大眾會開始猜測,葉氏是不是有危機了。」她說著,一點也沒有發(fā)現(xiàn)說話的口氣不像對著外人!父螞r我討厭保鑣,如果保鑣的操守有問題,那我豈不是受害匪淺?」
她憤慨地說著,那種感覺很自然,已經(jīng)把江默痕當作吐苦水的對象。
「保鑣可以保護我不受別人的威脅,但誰來保護我不受保鑣的威脅?」她嘀嘀咕咕!缚可缴降埂⒖咳巳伺,靠自己最好。」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告誡自己。
第一次,他沒有情緒起伏的心里有了莞爾笑意。
「曾經(jīng)遇過加害妳的保鑣?」挑起眉,淡淡問道。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但很快就消失。江默痕不禁懷疑,是什么讓她必須將恐懼藏得如此迅速?她甚至不讓任何膽小懦弱的情緒出現(xiàn)。
「一次就夠受了!」到現(xiàn)在,夢魘還會不時糾纏她,只是她從不肯跟人說。
「怎么回事?」有別于以往對待當事人的態(tài)度,他舍棄命令式的口吻,詢問中依稀聽得出一絲絲微不足道的關懷。
她很自然地接口了,也沒發(fā)現(xiàn)不對。「我八歲那年,家人請了保鑣護送我……」
「大小姐說得太小聲啦,俺聽不見!」耳背的榮伯忽然雷鳴般地抱怨出聲。
緊跟在后的是小琤兒懊惱地呻吟。「榮伯,你不要說話啦,會被大姊發(fā)現(xiàn)!」
樓梯間的一陣騷動,令烙晴驀然住口。
慢著,她在做什么?怎么不經(jīng)大腦就吧話說出來了?
那個事件是傷痕,但她一直不讓所有的人知道她還為此恐懼;小心隱瞞多年,為什么這人淡淡一問,她就泄了底?
這件事絕對不能說,她最想瞞住的手足都還躲在樓梯間偷聽呢 對那一只耳朵豎得比另一只更高的景象,她知道得很清楚,因為她以前都帶頭那樣做……
「那些都是陳年往事,多說無益,說了也不關你的事!顾樕粍C!肝乙暶鞯闹挥袃牲c:第一,我很忙,忙得沒有時間去管那些阿三阿四;第二,我討厭護衛(wèi)、保鑣、隨肩、跟班,我可以保護自己,你請回吧!」
正當她轉過身,想上樓找烙海算總帳時,江默痕淡淡地開口了。
「聽過『約賽尼兄弟』嗎?」她發(fā)表宣言的口氣是很勇敢,但她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怕死,還是不自量力。
「沒興趣去打聽!姑Χ济λ懒耍挠虚e情聊八卦?
「妳的責任心很重?」幾天準備資料的工夫,他對她已有所了解。
「當然!顾墒谴蠹业拇箧⒛!時時刻刻都提醒自己這一點,作個仔榜樣。
「妳最好把握時間,能做多少工作就快點做吧!」忠言逆耳,他說得語重心長。
「哦……好!」看著他冷肅的臉龐,她不確定地應著。
她是很勤快呀!對時間的掌握也是分秒必爭,簡直可以用「焚膏繼晷」來形容自己了;他的話博得了她的一點好感,畢竟難得遇上一個跟她有相同工作觀的人,真是可喜可賀啊……不過,他的話聽起來怎么怪怪的?
她忍不住要問!笧槭裁催@么說?」
「因為……」他劃開沒有熱度的笑弧,嚇出她的冷顫。懂得問,代表她還有得救。「被約賽尼兄弟盯上,又拒絕了我的護衛(wèi),妳的時間有限了!
喝--杏眸瞪大,葉烙晴猛然倒抽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