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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的天使 第七章
作者:季蕾
  醫生剛剛離去,燕琉彩便迫不及待地撲向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的臉色如此蒼白,前額與胸膛包裹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繃帶,虛弱無助的模樣令她心痛莫名。

  「路西法,路西法,你怎樣?你還好嗎?」她跪倒在他床前,哽咽著嗓音輕輕問道。

  醫生說他的神智還不是太清醒,最好讓他好好休息,可她實在忍不住,她必須確認他還活著,確確實實地活著──

  她凝望他,星眸滿蘊哀傷,沁涼的右手輕輕揚起,撫摸他同樣冰冷的前額。

  聽聞她揪心的呼喚,路西法勉力睜開眼眸,朝她微微一笑。

  一直壓在她心頭的巨石終于安落,墨睫一眨,墜落兩滴淚。

  見到這一幕,所有在房里守候路西法的手下都自動退出了,輕輕帶上房門,留給兩人安詳靜謐的獨處空間。

  「對不起!顾拗狼浮

  「別哭,琉彩,我──沒事!顾麊÷曊f道,努力想舉起手為她拭淚,卻終究無力撐起。

  她呼吸一梗,主動將他的手握住,貼向自己濕潤的臉頰,「你好好休息吧,我在這里陪你。」

  「不──」他喘著氣,「妳也去……休息,妳的臉……腫得厲害,讓醫生看看!

  「我沒什么!寡嗔鸩蕮u頭,淚水紛紛墜落。

  在他幾乎進鬼門關繞了一圈時竟還有余力關懷她──他對她,真的太好,好得她承受不起。

  「不要……不要哭啊!挂娝蹨I不停地流,他有些心慌,「妳很痛嗎?」

  「我沒哭!顾B忙否認,展袖拭去眼淚,「我不痛,一點也不,你別擔心!

  「是嗎?」藍眸凝望她,微微朦朧地,「那就……笑一笑!

  笑?

  燕琉彩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揚起蒼白的唇角。

  她正對著路西法笑,笑容凄然而苦澀,可后者卻沒看到,他在昏昏沉沉的神智中看到的是記憶里她清柔甜美的笑容,看到的是那兩個小巧的、可愛的酒窩。

  于是他也微笑了。

  「妳笑起來很美,琉彩,為了這樣的笑容我愿意……付出一切!顾凵窕秀保、意識不清地說道,也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

  可燕琉彩卻聽到了,聽得清清楚楚。

  她忽地身子一顫,再也忍不住啜泣的沖動,壓抑的哽咽低低逸出。

  聽到了她的哭聲,意識大半陷入昏迷的路西法瞬間清醒,「妳在……哭嗎?琉彩?」

  「不,我沒有,沒哭!顾杆俜裾J,伸手半掩住臉龐,「我沒哭,路西法。」

  「是嗎?」路西法輕輕吐息,強烈的疲倦席卷他全身上下,他緩緩閉上眼眸,「知道嗎?琉彩,離開……妳后,我一直……很想念妳的笑容。」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要走呢?」她撫摸著他深金色的頭發,憂傷地問道,「為什么當年要離開我?」

  「因為妳……對我太好!

  對他太好?

  這樣的答案令燕琉彩愕然,她怎么也沒想到他是為了這種原因選擇離開。

  「別……對我太好!顾:貒艺Z。

  淚水再度沖上她眼眸,「哦,路西法,為什么?為什么?」

  他卻像沒聽到她問話,「唱歌……給我聽好嗎?」

  「唱歌?」

  「嗯。」低啞的嗓音像從不知名的遠方傳來,「唱那首……妳最喜歡的老歌!

  「Casablanca?」

  「嗯──」

  「好,我唱!顾c頭,星眸閃著晶燦淚光,「我唱歌給你聽,你答應我,好好睡覺!

  「好。」他柔順地應道。

  于是,她開始唱了,蘊著濃濃情感的嗓音在室內溫柔地回旋,安撫著他疼痛不已的身軀與心靈──

  Oh!A  kiss  is  still  a  kiss  in  Casablanca.  

  But  a  kiss  is  not  a  kiss  without  your  sigh.

  Please  come  back  to  me  in  Casablanca.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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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唱歌給我聽好嗎?」小女孩交握雙手求著他,望向他的黑眸燦燦,細嫩的臉頰飛舞著甜甜的酒窩,「我要聽那首Casablanca,你唱起來好好聽哦。」

  「我不想唱。」他冷漠地回絕,雖然她的眼眸和酒窩在朦朧的星光掩映下可愛得教他心動。

  「為什么不?今天老師教我們這首英文老歌時你唱得好棒的,真的非常非常好聽!顾隣N然微笑,興高采烈拉著他的手,「老師說的沒錯,你真的有一副好嗓子!

  「不想唱就是不想唱,妳說什么都沒用。」

  「為什么不?路西法,唱嘛唱嘛!顾V鴿饷艿难劢蓿蓱z兮兮地求著他。

  「我忘了旋律了!顾S意找著借口。

  「沒關系,我用鋼琴替你伴奏!顾幻嬲f,一面拉著他的手奔向客廳角落一架乳白色的鋼琴,「老師把曲譜留給我了,我替你伴奏。」

  說著,嬌小的身軀坐定鋼琴前,打開琴譜,小小的雙手有模有樣地撫過一排黑白鍵盤。

  可她畢竟只是第一次練習,彈得并不好,有許多地方錯了,在許多需要八度伴奏的時候,小手更是吃力地無法撐開。

  她彈得很辛苦,可為了替他伴奏,她依然勉強自己撐開五指。

  他看著,不覺緊緊蹙眉。

  「夠了!」他喝止她,「妳的手太小,沒辦法彈這首曲子!

  「我要彈。」她堅持著繼續,「我要聽你唱這首歌!

  他瞪視她,忽地展臂硬生生拽下她坐在鋼琴前的身子。

  「路西法?」她嚇了一跳,怯怯望他。

  「我來彈!顾唵我痪洌箱撉僖,不一會兒,流暢的琴音便回蕩在冬季寒冷的夜。

  她幾乎是崇拜地看著他,當他彈完了整首曲子,更是拼了命地鼓掌。

  「你彈得好棒啊!路西法,原來你也會彈琴!」

  他不理會她孩子氣的贊美,藍眸冷冷掃視她一眼,「坐上來。」

  她點點頭,踮高腳尖,在他身旁坐定。

  「妳的手太小,不能彈八度音,我們把左手伴奏的部分改一改!

  「怎么改?」

  「這么改──」

  冬去春來,當最后的冰雪在春陽映照下緩緩融化,Casablanca已成了兩人最喜愛的合奏曲。

  雖然這之間他們還一起學了許多其它樂曲,可最愛的,永遠是這第一首,第一首讓他對她打開心門的曲子。

  大部分時候他吹著口琴與她合奏,偶爾拗不過小女孩的請求時,才用那清雋的嗓音輕輕和著鋼琴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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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及此,路西法不禁微笑了。

  神思,由遙遠的過去緩緩收回,藍眸一轉,望向趴在床邊墨黑的頭顱。

  一直都是他唱給她聽,昨夜是第一回,第一回聽她唱給他聽,聽她溫柔的歌聲墜入夢鄉。

  雖然意識昏沈,他仍朦朧地記得她沙啞而溫暖的歌聲。

  「琉彩。」他伸出手,輕輕撫上她凌亂的發絲。

  感應到他的撫觸,淺眠的她立即醒來,揚起擔憂的容顏,「你醒了嗎?路西法,感覺怎么樣?」

  「我很好。琉彩。」他低低地,「我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她松了口氣,「你餓嗎?要不要吃點什么?」

  「我不餓!

  「那要不要喝點什么?」

  「嗯,給我水!

  「好,我馬上倒給你!拐f著,燕琉彩迅速站起,窈窕的身子一旋,壓下床頭柜上的熱水壺,為他倒了一杯溫熱的開水。

  「你平安醒來真是太好了!顾幻媾踔豢谝豢谖顾龋幻婺,甜甜地笑。

  路西法心臟一扯。

  也許她自己沒察覺,但她的嗓音里蘊著太多情感,太多放松,太多難以言喻的喜悅。

  她是真的很擔心他,非常非常擔心。

  他凝望她,不覺揚起手輕輕撫過她受傷紅腫的臉頰,「怎么不上藥?妳這邊傷得厲害。」

  「我沒什么。昨晚抹了一點藥膏!

  「痛嗎?」

  她微笑搖頭。

  「藥膏在哪里?我再幫妳抹一些!

  「不,不要!顾柚顾鹕淼膭幼鳎改悴灰獊y動,好好休息!

  在她堅定的命令下,他無奈地躺回床上,「我已經好多了!

  「你一點也不好。你傷得很重,明白嗎?一定要乖乖休息!

  他微微一扯嘴角,她彷佛對小學生的說話態度,總是令他心底流過一束莫名溫暖,卻又忍不住想笑。

  「知道嗎?昨天那些人肯定也被妳嚇了一跳!

  「被我嚇一跳?」

  「嗯!顾{眸流轉溫柔的波影,「昨天妳教訓他們的模樣,簡直像個訓斥不聽話兒子的母親,或者像個小學老師!

  「母親?老師?」她愕然,「怎么會?」

  「妳自己不知道吧?」他微微笑,右手費力地撐起,意欲撫摸她柔軟的發絲。

  她注意到他的動作,主動彎下腰,芳暖的氣息拂向他。

  藍眸驀地轉深。

  「怎么了?」異樣的眼神令她顰眉。

  他不語,凝視她許久,忽地仰起頭,在她柔軟的櫻唇輕輕一吻。

  她呼吸一停,怔怔望他。

  他卻只是淡淡地笑,接著,彷佛倦了,眼睫緩緩掩落。

  「路西法!

  她癡癡地睇他,低低地、宛若嘆息般喚著他的名,雙手不知不覺撫上胸口。

  她的心,跳得好快。

  這只是一個蜻蜓點水,輕得不能再輕的吻,只是個表示友好的吻,可她的心──跳得好快。

  就連臉頰,也緩緩發燙。

  菱唇一牽,漾開清甜笑意。

  她調整姿勢,靠在他身旁坐定,左手輕輕握住他的,墨密的眼睫合上。

  就這么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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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現在怎么樣了?」路西法沉沉開口。他半躺在床上,俊朗的臉龐已不似兩天前那樣蒼白,除了前額還包扎著繃帶,氣色顯得相當不錯。

  亨利看著,眸底掠過欣慰的笑意,可只一會兒,神情立即整肅,「長官,契塔維夫將你那天簽約的場面全給錄下來了,不但錄下來,還傳送給所有相關人等,現在道上沸沸揚揚,都說你……說我們──」他忽地住口,臉孔爬上猶豫。

  倒是路西法神情淡然地接口,「說我在契塔維夫的手下栽了跟斗吧!

  「那個該死的契塔維夫!」亨利忿忿不平地一擊拳頭,「竟敢耍這種手段!真夠卑鄙!」

  「不是卑鄙,是聰明!孤肺鞣ㄎ⑽⒌匦Γ杆麑⑽沂軅漠嬅鎮鹘o那些人,不但可以削弱我以后在中東說話的份量,還可以保障我不對合約的內容反悔!顾D了頓,藍眸似乎還閃過一絲類似贊賞的光芒,「現在他可是確確實實要回他在中東的地盤了,我們就算不服氣,暫時也不能動他!

  暫時!

  聽出長官的言外之意,亨利眼眸一亮,「長官,莫非你有什么計策?」

  「我會找到方法對付他的。他不是還想做器官買賣的生意嗎?魚與熊掌,妄想兼得。你認為我們該讓他稱心如意嗎?」路西法問,藍眸清邃澄透,閃閃生輝,俊朗的唇畔勾勒著某種惡作劇似的笑痕。

  燦笑,點亮了他俊逸的臉龐,宛如天使一般光輝燦爛。

  亨利呆呆地看著。

  他認得這個表情,跟隨長官十多年以來,他只見過幾回這樣天使般的表情,每一回,都隨之發生可怕的事。

  只有當他真正打算摧毀一個人時,才會露出這樣純真淘氣的神情。

  看來,契塔維夫是真的惹惱長官了──不過,他可不會同情那家伙!

  一念及此,亨利禁不住用力點頭,「我們當然不該讓他稱心如意,長官!他敢動長官的女人,在太歲頭上動土,就該有下地獄的覺悟!

  「下地獄?」路西法輕輕地笑,想起契塔維夫曾如何對待燕琉彩,藍眸忽地掠過令人膽寒的冷光,「只是下地獄還太便宜他了。」他緩緩說道,語氣陰沈。

  就連亨利,聽了這樣帶著笑意的陰沈言語,也不禁微微一顫。

  「……我們該怎么做?長官。」

  路西法沒有回答,一陣思索后,藍眸忽地凝定下屬,「老實告訴我,亨利,我們的人對我這次栽跟斗有什么想法?」

  「什么?」亨利一愣。

  「契塔維夫雖然沒膽子殺我,但用這種方法折辱我卻是一記高招。他既然能把錄像的畫面傳給那些軍火商,當然也能傳給跟隨我的人。」路西法淡淡地,語氣彷佛悠閑,卻蘊含不容置疑的威嚴,「你老實說,亨利,他們究竟是什么想法?」

  「這──」面對長官執意追問,亨利支支吾吾。

  「肯定有不少人對我感到失望吧?」

  「嗯,這個嘛,長官,你知道有一些年輕人就是這樣,他們根本什么也不懂,其實……」

  「他們對我失去信心了?」

  「長官!」

  路西法單刀直入的問話震撼了亨利,他揚眸望向長官,黝黑的臉頰竟然發紅。

  「不必瞞我,亨利!孤肺鞣ㄎ⑽⒁恍,神色自若,「我不是傻子,也不是那種愛聽人逢迎拍馬的人。」

  亨利聞言,棕眸閃過一絲敬意,臉上的紅潮這才慢慢褪去。

  「你猜的沒錯,是有些人動搖了──都是些這一、兩年剛剛加入組織的新人──他們表面上沒敢說出來,可有一回我的確聽到幾個人私下議論這件事!

  「你怎么做?」

  「我把他們痛罵一頓,不許他們再胡說八道。」

  「不,你這樣做就錯了。你應該鼓勵他們說,愿不愿意繼續跟隨我,也盡管由他們自己決定,不愿意跟我的人就給他們一筆錢,要他們離開!

  「這樣……好嗎?」

  「我只要那些愿意效忠我的人,他們才是我真正需要的助手。至于那些對我失去信心的人,強留他們也沒用,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

  「警告他們,如果他們膽敢在外頭亂說一句話,就算天涯海角,組織也絕對追殺他到底。懂嗎?」路西法悠悠說道,語氣雖然平緩,其中的意味卻森冷。

  可亨利卻不害怕,他立正行禮,眸中掠過堅定的狠決,「你放心,長官,我一定會好好警告他們的。」

  膽敢出賣組織的人,只有一個下場,死。

  這是他們從一開始便奉遵的信條,他相信沒有一個人會笨到犯戒。

  看到他的眼神,路西法嘴角一勾,像是有趣,又似自嘲,「我大概不必問你對我是否失去信心了吧?」

  「我當然不會!」彷佛受到了侮辱,亨利高聲嚷道,「我從一加入軍旅就一直跟隨長官,除了你,沒有人能號令我。」

  「是嗎?」

  「是的!長官。雖然你這回為了救燕小姐孤身犯險,中了契塔維夫那家伙的奸計,可你在我眼中依然沒有失去一點權威!你單槍匹馬面對那么多人,毫不畏懼,毫不妥協,這樣英勇傲氣的行徑正是我心目中的長官。除了你,我想不到還有誰能讓我如此服氣!

  亨利洋洋灑灑,說了一大篇,要是換做別人,也許就是逢迎拍馬了。但路西法知道他不是,他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藍眸,掠過一絲亮芒,可面上,依然平靜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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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m,不好意思,我今天還是得請假一天!寡嗔鸩蕦χ跋耠娫捳f道,神情滿是歉意,「朋友的病還沒好,我想繼續陪著他。」

  「妳這個朋友應該就是那天我見到的那一個吧?」仲村英樹笑望她,語帶嘲謔,「怎么?到現在還不肯承認她是妳男朋友?」

  嬌顏迅速染上紅霞,「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是嗎?」他挑眉。

  「你不要誤會,Sam,其實我們只是──」

  只是什么呢?

  燕琉彩忽地猶豫了。

  只是好朋友嗎?不知怎地,她忽然有些不愿如此定義自己與路西法之間的關系。他們的交情──該比好朋友再深一些些,濃一些些,特別一些些。

  在與路西法剛剛重逢時,她也許還只把他當成多年不見的朋友,但現在不同了,經歷這兩星期來的點點滴滴,她驀地領悟,他對她的意義絕不僅止于此。

  絕對、絕對,不只是朋友而已──

  「好吧,別害臊了,Jade。」見她臉頰紅得像顆蘋果,仲村英樹忍不住朗笑,「我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老板,非要妳交代一切的。要請假就請假吧,我準。」他頓了頓,「不過有個要求!

  「什么?」

  「能不能盡快替我把英文講稿準備好……」

  「沒問題!惯沒等上司說完,她便急急接口,「你把講稿E過來吧,我可以在這邊做!

  「那就謝謝妳啦!

  通話完畢后,有好一陣子,燕琉彩只是怔怔站在原地,瞪著電話發呆。

  妳口中那個朋友就是男朋友吧?

  仲村英樹嘲弄她的話語一遍遍在耳畔回蕩,可跟上回不同,這一次她并沒有迫切解釋清楚的渴望。

  似乎他怎么認為都無所謂似的……

  怎么會這樣呢?

  燕琉彩不解,在這一刻忽然有些捉摸不定自己的心思了。

  她揚起雙手,撫住燒燙的臉頰,星眸微微朦朧,彷佛看著電話,可腦海映現的影像卻是一張極端俊美的容顏。

  路西法!

  她要見他,她想弄清楚為什么──為什么她的心會跳得這么快……

  她必須弄清楚。

  一股突如其來的沖動攫住她,她驀地旋身,幾乎想提起長裙裙角直奔路西法臥房。

  但不行,她必須慢一些。

  自從她被綁架歸來后,這棟宅邸似乎一夜之間增加了無數警衛,不論她走到哪里,總能感覺角落有某對眼睛正緊盯著她。

  她明白這是因為路西法的部下擔心她再度遇險才加強了守備,可從小便習慣自由來去的她著實對這樣的情況很不習慣。

  有這么多對眼睛盯著她,她就連偶爾想舉止粗魯一些也不可能了。

  她輕扯唇角,對自己無奈地嘆息,一面蓮步輕移,緩緩走向主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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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現在開始,加強對琉彩的保護,不論她到哪里,至少要有四個人隨時看著她。我不要她再出一絲差錯,明白嗎?」

  「我明白,長官。」堅定利落的命令讓亨利不覺立正舉手,行了個標準的軍禮,「事實上我們現在已經加強守備了!

  「很好。」藍眸閃過滿意的光芒,「那么暫時就這樣吧!

  「是,長官!购嗬麘,正打算退下時,忽地想起今日報告的主題還未得到結果,「關于契塔維夫,長官決定怎么處理?」

  「暫且不理他,讓他得意一陣子!孤肺鞣ㄉ蚵暤,「現在最重要的,是下星期的國際基因研討會,一切布置就緒了嗎?」

  「還有一些細節需要處理!

  「明天下午三點我要聽報告!

  「是,長官!

  亨利行禮告退,拉開半掩的門扉,一張秀麗的容顏映入瞳底。

  「燕小姐。」他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她同樣禮貌地頷首,容色奇異地蒼白。

  亨利微微覺得奇怪,卻沒有多問,舉步就走。

  燕琉彩望著他的背影,有半晌,只是凝立原地不動。

  直到路西法帶著笑意的嗓音揚起,「琉彩,是妳嗎?怎么不進來?」

  她這才轉過身,輕輕帶上門,走向半靠在床頭的路西法,默默睇他。

  一見到她異樣的神情,后者立即恍然,劍眉一緊,「妳都聽見了?」

  她搖搖頭,黑眸閃過數道復雜光影,好不容易才啞聲開口,「只聽到一點點,關于國際基因研討會的!

  藍眸一闇。

  「你們──打算做什么?」她問,低啞的嗓音蘊著淡淡絕望,「你要亨利他們布置些什么?」

  他沒有回答,靜靜凝望她,藍眸幽邈,深不見底。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每一秒,對燕琉彩而言都是折磨。

  她屏息等待著,等待著他開口,等待著他告訴她也許她一輩子也不想聽到的事──

  是的,她隱隱約約地明白自己不會想聽,可她必須聽。再怎么不愿,再怎么想逃,終究還是要得知真相。

  她必須了解全部的他,不管好的,壞的……

  「我一直想,這些事情總有一天必須告訴妳。」彷佛過了一世紀之久,他終于開口,語氣彷佛清淡,卻又深沈得令人心臟一緊,「我可以選擇一輩子不再見到妳,假裝在我的生命里從來不曾有個像妳這樣的女人存在,可既然我忍不住見妳的渴望──」他忽地一頓,湛幽的藍眸染上蒼郁,「這就是我必須付出的代價!

  代價?

  瞧他說話的口氣與神情,多么沈痛,多么蒼涼!彷佛他們的重逢對他而言不完全是一件快樂的事,彷佛再度見到她雖然喜悅卻也痛苦……

  「為……什么?」她茫茫地,嗓音幾乎梗在喉頭。

  他凝視她,良久,「琉彩,妳記得嗎?」

  「記得什么?」

  「記得小時候,有一回我發高燒,妳也是像前天這樣整晚守在我床邊。」

  「嗯,我當然記得!顾c點頭,眼神因回憶而朦朧,「那時候你才剛到我們家不久,身子還因為營養不良很虛弱。有一天你因為被鄰居的孩子傳染,嚴重高燒,我差點以為你活不過來了。」

  「所以,妳在我床邊守了一天一夜,任妳爸爸怎么勸也不肯離開我。」

  「因為我怕──」她垂落眼睫,壓抑的嗓音掩不住濃濃情感,「怕我去睡了,醒來也許就見不著你!

  他聞言,呼吸一緊,不覺閉了閉眸,「琉彩,妳──」

  「怎么?」

  「如果不是我──」他深吸一口氣,「妳也會這么做吧?」

  「什么意思?」她不解。

  「那時候我對妳而言,跟一個陌生人沒什么兩樣,不是嗎?所以如果發燒的人不是我,妳也會這么照顧他,對吧?是不是所有人只要倒在妳面前,妳都會忍不住伸手救他?」

  「我──」她一窒,不知該怎么回答。

  是不是無論什么人,她都會像照顧路西法一樣照顧他?

  「我、我想……應該是吧。不是嗎?助人為快樂之本啊!

  「是嗎?」藍眸忽地沈黯,他別過頭,不再看她。

  「你怎么了?」察覺到他忽然冷淡的神態,她有些驚慌,「我說錯話了嗎?路西法?」

  「不,妳沒錯!

  「可是──」

  「我早知道妳就是這樣一個女人。」

  「那──不好嗎?」他說話的口氣像是她犯了某種不可饒恕的錯誤,「難道你能對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袖手旁觀嗎?」

  「我可以。」

  「什么?」她一愣。

  「我可以。」他回過頭,藍眸冷冽,「對與我無關的人,我可以袖手旁觀。」

  「你──」燕琉彩震撼了,她不知該說些什么好,腦海忽然快速掠過契塔維夫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他根本只是個投機份子!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以去保衛那些孤兒寡婦,可一旦他們擋了他的路,他同樣也能毫不容情地做掉他們。

  「路西法,告訴我!顾а溃钌詈粑,「你為什么加入軍隊?」

  「因為軍隊是唯一能讓我這種人活下去的地方。」他冷然回應。

  簡潔有力的一句話宛如利刃,準確地刺入燕琉彩骨髓,她狠狠一顫,揚起迷蒙的眸望向面前神情漠然的男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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