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森林公園搭起了豪華舞臺,音響配合燈光,整體效果炫目華麗得驚人。后頭則臨時搭起棚子作為模特兒們更衣休息的場所,空氣中彌漫興奮等待的氣氛。
這是國內一家知名廠商為了展示新款新娘禮服的大手筆,總共有十二套禮服,其中壓軸的是一件削肩小禮服,削肩沒什么特別,特別的是下擺綴了兩圈每顆一克拉的鉆石當花邊,禮服本身造型簡單俐落,閃閃發亮的鉆石才是真正的噱頭,還沒開始展示就造成轟動,媒體更是一大早就守候在舞臺前做好拍攝準備。
今天的噱頭還有另一個,那就是主秀模特兒是向來行事低調神秘的向嘉瑜。她在三年前崛起,之所以特別受到媒體青睞,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神秘的過去,除了姓名、年紀,大家對她一無所知,而她面對采訪時的低調態度更加深了她的神秘感,這種捉摸不清的感覺迷死了一票人,大家說她酷、說她冷,更封她是神秘的冰美人。今天冰美人來走婚紗秀,會是怎樣的風情?媒體眼睛發亮的等著。
相較于前頭的興奮暗潮,后臺卻是一片混亂。
“定型膠呢?快點快點,來不及了!”發型設計師嚷著。
“媽呀,你昨天沒睡好是不是?黑眼圈深得嚇死人,蜜粉要多蓋一些。”化妝師心急如焚。
“小芬,禮服下擺小心一點,萬一勾破我們可賠不起!蹦L貎航浖o尖叫提醒。
“快快快,還有十分鐘就要上場了!”總監拍拍手,提醒大家。
五個模特兒忙著換禮服、化妝、弄造型,造型師、發型設計師全忙得團團轉,急促的呼叫、歇斯底里的尖叫,還有慘叫聲亂紛紛的響起。
不過另一頭卻是安靜得嚇人。向嘉瑜坐在椅子上,禮服已經換好,化妝師正在描最后一筆唇線;發型師將發絲固定,只留下幾縷,制造蓬松夢幻的效果。兩個人完成后滿意的看著成品,忍不住稱贊起來。
“嘉瑜真漂亮。”
“是啊,待會兒一定又會迷倒一堆人。”
對于贊美聲,向嘉瑜早已習以為常,此刻的她抿著嘴,臉色明顯有著不悅,因全身被箍得緊緊的,讓她幾乎不能呼吸,頭發更是幾乎像要被拔掉一樣、在后頭緊梳成一個高髻。她瞪著鏡子,覺得自己看起來差強人意,站起身試走幾下,每走一步旁邊就傳來抽氣聲,好像怕她把鉆石弄掉了一樣。
向嘉瑜不禁吐氣暗罵:神經。≌l沒事在禮服上弄這些小鉆石?嫌錢多嗎?聽說這件禮服價值千萬以上,真是瘋了。她拎起下擺仔細瞧這些鉆石,不屑的哼一聲,這比較適合做作的許愛梅來穿。她輕率的將下擺放開,這次抽氣聲大到清晰可聞。
“好了,你們先出去吧!备舯谝恢睕]吭聲的小伍生怕發型師跟化妝帥氣到暴斃,趕緊請她們出去,不愿她們再目睹慘狀。
“嘉瑜,微笑、微笑!毙∥榭嗫谄判牡膭裾f,還一邊示范,嘴咧得開開的。
向嘉瑜看著小伍夸張的動作,忍不住一翻白眼,“你別為難我行不行?我一想到現在我應該正快樂的睡大覺,就很想沖到醫院把許愛梅給拖出來!”她穿著禮服,卻咬牙切齒,一點都不像快樂的新娘。
小伍無奈放棄,嘴型也調回原來的角度!皩Σ黄鹄布舞,你知道,總是偶爾會有意外發生嘛,不然……不然我再多放你三天假補你好不好?”她靈機一動的提議。
“真的嗎?為什么我覺得最好不要相信你?”向嘉瑜懷疑的瞇起眼。她記得上次、還有上上次,小伍都耍了她。
“這次不會!毙∥楸WC的說,看了眼手上的工作檔期,硬是壓抑臉上的心虛。
嘉瑜真是紅牌,每場秀都很想請她來走,要不是她堅持,早就成富婆了。年近三十的小伍感慨,要不是自己身材差了點、年紀大了點,還真想把嘉瑜拒絕的秀都撈起來自己做?纯磸S商多禮遇她,還給了她一問獨立的休息室,其他模特兒可沒有這種福氣呢。
“最好是這樣。”向嘉瑜說,再度審視鏡中的自己,外頭傳來的音樂聲暗示她上場的時問快到了。
當向嘉瑜的經紀人三年,小伍早就習慣這種直來直往的說話方式,要不是她太固執,其實可以跟其他人處得很好的,偏偏她就是不要,我行我素,小伍真擔心她再這么下去,遲早會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其他模特兒早就透露對她很不滿了。
雖然小伍知道嘉瑜并不是驕傲,她只是不善于跟人相處,可惜其他人卻不這么想。
“走了,加油,記得微笑!毙∥槁牭揭魳仿暎嵝阉。
待正式音樂一響,簾幕掀開,向嘉瑜在后臺立即抬頭挺胸,輕盈而自信的走上舞臺。
她隨著音樂聲踏著步伐走到舞臺正前方,稍停頓,接著向左前方走、旋身,再向右前方走、又一旋身,目光直視舞臺下黑壓壓的人潮,回到正中央停頓一會兒后,向嘉瑜一個優雅轉身,美麗的鉆石光芒炫惑了每個人的眼,驚呼不斷。她自信從容的走回后臺,結束了這場壓軸秀。
她臉上一個微笑都沒有。
接著,廠商希望向嘉瑜能夠穿著禮服接受訪問,制造后續高潮。于是她回到后臺沒多久又出來,這回麥克風跟攝影機全對準她,問題紛紛出籠。
“嘉瑜,請問你穿著這件所費不貲的禮服,心里的感受如何?是否讓你有想結婚的念頭?”一個女記者問。
結婚?向嘉瑜差點翻白眼,她才不想結婚,一輩子都不想!
她對著麥克風回答,“這是我第一次走婚紗秀,感覺很新鮮,也擴展了我自己的走秀經驗!彼棠椭似鸨寺涞逆V光燈閃來閃去,發誓等許愛梅出院,她一定要跟她算帳。
“嘉瑜風格一向突出,連走婚紗秀也是冷酷迷人,不知道以后有機會還會不會再走婚紗秀?”另一個女記者問。
“嗯,我想有機會的話并不排斥。”向嘉瑜簡短的說。老天啊,這些記者怎么那么言不及義。窟這么啰唆!她不喜歡成為眾人焦點,要不是合約上明文規定,她才不鳥這些無聊的人。
其他五名模特兒換下禮服,同樣出來見媒體,只不過大家的目光焦點都在向嘉瑜身上,對其他五個人只意思意思拍一下充版面,被冷落的模特兒臉上帶著笑容,心里卻恨死了向嘉瑜。
“聽說這次是因為許愛梅生病住院,嘉瑜才義務聲援,真是讓我們好感動。請問若有機會,會不會跟許愛梅一起同臺走秀呢?”另一個電視臺的記者問道。
除非天下紅雨、臺灣沉下去。向嘉瑜以平板的聲音說:“一切都是公司安排,我并不排斥。”
哈,全天下都知道她們兩個不合,這記者是菜鳥是不是?
一連串無聊的問題陸續冒出來,向嘉瑜忍耐了十分鐘,心想小伍真了小起,連記者要問哪些無聊問題都知道,事前還幫她惡補了一下標準答案。
一個記者問她,“父親節快到了,不知道向小姐有沒有什么話想對父親說?”
空氣瞬問凍結,一群記者瞪向發言的記者。那記者一臉的莫名其妙,“怎么了嗎?”
我咧!哪一臺的菜鳥,真是白目到家。
“你不知道她是不回答這種問題的嗎?”緊鄰的同行忍不住罵她。
這個問題惹惱了向嘉瑜,她瞪了那個初出茅廬的記者一眼,站起身!氨福饺藛栴}不回答!彼敛涣魬俚幕氐胶笈_更衣,將所有的人潮跟亂烘烘的話聲阻絕在外。
走秀是為了賺錢,她才沒興趣應付那些媒體。她知道有些人說她是媒體寵兒,簡直莫名其妙,她又沒叫她們寫。
向嘉瑜也知道他們對她的背景很好奇,但關他們屁事!她不禁氣極咒罵,真是一堆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可他們寫他們的,她走她的秀、賺她的錢、過她的生活,誰也不要想干涉誰。
其實向嘉瑜不知道,正是她這般冷漠疏離的態度讓媒體將她拱上了天。媒體覺得她酷斃了,所以百般迎合,好像只要她一個不高興,從此就會從模特兒界消失一樣。
而她臉上一貫“別煩我”的神情,更讓媒體想從她身上多挖些東西出來,無心成名,卻因這種神秘感讓她的知名度如日中天。
※ ※ ※
坐在客廳吃泡面的向嘉瑜,心情極度不爽,狠狠把泡面當泄恨對象,吃它個精光,可心情還是浮躁,接著從冰箱拿出一大盒巧克力,當是仇人一樣啃,然后又拿出一罐咖啡,喝完之后還是覺得郁悶……直到點起一根菸,見白煙緩緩上升,她的心情才慢慢安定。
她望向四周,這就是她不爽的原因,她還待在舊公寓!明明買了新家,好大好漂亮的新家,為什么這時還得待在這棟屋齡已有二十五年的舊公寓里?一想到這就嘔。
花了七百萬付頭期款,還欠四百萬的貸款,這她不擔心,只要再工作兩年就可以還清,但剩下的一百萬剛放定存,又不能拿出來,新家什么都缺,又不想搬舊家的家具將就用,她想要全部換新。
本來希望賣掉舊公寓的錢,可以用來購置新家具,把新家弄得超級無敵漂亮,沒想到舊公寓到現在還沒賣出去。她貼了好多紅紙條,至今已過了個把月,雖有幾通電話詢問,最后卻都不了了之。她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太天真?房子并沒那么好賣?還是她的價錢定太高?
滿心以為自己可以立刻搬進新家,沒想到拖了這么久,新家還是空在那兒,而她還是窩在這里……越想越不甘心的她,開始考慮干脆讓仲介來賣。
但在那之前……她拿出手機撥電話,“小伍?我是嘉瑜,你有沒有空?我有事跟你說!
另一頭的小伍覺得大難臨頭,嘉瑜會不會又來跟她要假?天知道她放的假已經夠多了,連剛痊愈出院的許愛梅都比她勤快,許愛梅的經紀人阿秀更是走路有風,害她好自卑。
“什么事?”她瞄一眼四周,還有模特兒等著她去訓練,不過嘉瑜最重要,少了她收入就少了一半。
“你來我家談好不好?”向嘉瑜說著,頓時覺得一個人好孤單,小伍雖然不算她的朋友,可是她們很熟,現在想找人說說話,小伍當然是第一選擇。
“去你家談?”小伍大嚷。
真的很不對勁,嘉瑜會不會不想干了?
不會吧……小伍剎時恍如青天霹靂,她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最小的孩子現在才兩歲,如果嘉瑜不干,她可就完了。
記下地址,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勸嘉瑜打消不干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