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的死,對南宋的子民來說,是個(gè)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大消息。整座府邸不出三天,已陷人一片火海,連秦家大小亦未能幸免。
好在楚綾絹輕功了得,手腳也夠俐落,才能將秦翠如和春泥等五十余名丫鬟,平安接往秦沖之不明就里時(shí),為她買了的大宅院,暫時(shí)安頓下來。
“大嫂,”霍思敏從昨兒起,就像只跟屁蟲一樣,一直纏著楚綾絹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你管完了旁人的閑事,可不可以分點(diǎn)心思給我?”
“不可以。”楚綾絹對她的有眼不識“好大嫂”,仍然耿耿于懷。
“大嫂!”霍思敏作夢也想不到,她會是這么一個(gè)水當(dāng)當(dāng)?shù)拇竺廊,而且武藝精湛,心地善良,大義凜然,哎!再多的形容詞,也不足以贊美她的好。“別這樣嘛!所謂不知者無罪,況且我已經(jīng)跟你道歉二十多次了,你就不能大人不記小人過,隨便傳授我?guī)渍形涔幔俊?br />
“我的武功都高深莫測,很難‘隨便’傳授的。”楚綾絹急著甩掉她,忙穿過西廂的回廊,想到魚池邊納個(gè)涼。孰料,迎頭又走來了嘻皮笑臉的霍元擎。
“大嫂,您答應(yīng)教我飛衙走壁了嗎?”
“休想!倍烨,她是眾矢之的;二十天后,她卻成了眾望所歸,身價(jià)暴增得這么快速,實(shí)在令她很難適應(yīng)!澳阆葘懟谶^書,再去面壁七七四十九天以示誠意,也許我還會考慮考慮!
“大嫂!”
“再叫一次大嫂改為八八六十四天!
“大嫂!”
“九九八十一天!
“呃———”霍元擎無奈地垂著雙手,佇立在楚綾絹面前,“你真是‘嫂’心如鐵!
“比起你跟思敏,第一天就想謀害親嫂好多了!背c絹驀地不知憶起了什么,轉(zhuǎn)頭向他說道:“但是,念及你乃無心之過,我就給你一個(gè)將功贖罪的機(jī)會好了。”。她自袖底拿出一封信函,遞給他,“把它交給柳姑娘,切記,千萬則讓她知道是你送去的,只要隱隱約約教她明白是位男子就可以了。”
“為什么?”霍元擎將信收妥于懷中。
“天機(jī)不可泄漏,你只管去便是了。”
“那……替你辦好了這件事,你是不是就答應(yīng)教我武功?”
現(xiàn)實(shí)的家伙。
“沒聽過施恩不圖報(bào)嗎?”
“沒有耶,我只聽過,大丈夫有所為而為!被粼娴淖炱ぷ颖人蟾缋Χ嗔。
“你哦!好啦!”真搞不過他,自己老哥的輕功好得一塌糊涂,不去求他教導(dǎo),居然舍近求遠(yuǎn),賴上她這個(gè)大嫂。
“大嫂,等等!被粼宰吡藥撞剑终刍貋。
“先警告你,別想趁機(jī)敲詐。”她以為他人心不足,打算來個(gè)獅子大開口。
“放心,你愿意教我飛檐走避,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彼廊灰恍,那笑靨竟和霍元樵一樣好看得很!笆悄锝淮^,今早你若有空,請到她房里一趟!
婆婆召見?楚綾絹心中不由得犯起嘀咕,“娘找我沒有什么特別的事吧?”
霍元擎眨眨眼,笑得好狡猾,“那就要看你怎么定義特別這兩個(gè)字啰!
“什么樣子?!”不說拉倒,我自己去問。
***
楚綾絹一走進(jìn)霍老夫人的房間,就看見案頭上放著那一對玉麒麟。
“娘!背c絹向她行了個(gè)萬福。
“你來啦?坐。”霍老夫人今天顯得神清氣爽,連身上穿的衣棠都比以前要亮麗許多!斑@些天可把你累壞了!
“不會的,反正我向來勞動慣了!焙退郧皶兎钩龅纳畋绕饋,的確要輕松多了!澳镎椅襾,想必有重要事情跟我說!
“嗯,”霍老夫人指著玉麒麟,道:“我想把它送給你,希望你能妥善的將它保管好!
不會又想試探她的武功吧?
“這是霍家的傳家之寶,我怎么能?”楚綾絹估量那兩只晶瑩圓潤的“四不像”,雕工登峰造極,價(jià)值必然不菲。只可惜,她初來到“貴寶地”,人生地不熟,恐怕很難找到買主,買到好價(jià)錢,想想還是算了!俺阒猓僖矝]有人配擁有它了。”她將楚綾絹拉到跟前,一雙看盡世事的眼,上下打量著她;楚綾絹也好奇的回望她,她約莫五十歲左右,臉上滿是風(fēng)霜,然兩只眼睛卻炯炯發(fā)亮!澳镎嬖摵煤弥x謝你!
“謝我什么?”
“謝謝你為我大哥報(bào)了血海深仇。”她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可是楚綾絹卻不了解她指的是什么?
“我……不認(rèn)識舅舅,最近也……還沒打開殺戒,所以……呢……”
“不想承認(rèn)無所謂,”她善解人意地?fù)嶂c絹的肩膀,“畢竟那奸臣尚有余黨未除,若將此事張揚(yáng)出去,對你、對咱們霍家都沒好處。總之,娘非常感激你!彼L喟一聲,夾雜著無限悲痛!叭ツ曷《,我大哥,也就是御史韓正中,遭到那奸人誣陷,全家三十余口均受誅連。為了報(bào)此血海深仇,我不得已犧牲樵兒的終身幸福,強(qiáng)迫他娶秦翠如為妻……,所幸,老天有眼,他才能陰錯陽差的遇見你……只是…苦了你!
原來如此;衾戏蛉怂f的前面三分之二的部分她大概都能了解,但后面三分一的地方都依舊陰誨不明。
這些天,她的確很辛苦,然而為的都不是霍家,為何她要再三的表示感謝之意呢?
難不成她以為……楚綾絹心中一凜,她……不會以為秦檜是被她給“做了”
“娘,您誤會了!
“我明白!被衾戏蛉撕軋(jiān)持她的想法。“樵兒都告訴我了,是你阻止他去刺殺那老賊,并且暗示他那老賊已時(shí)日無多!
“我是那么說過沒錯,但是……”
“無妨。有些事能說不能做,有的則能做不能說。”她投給楚綾絹一抹神秘的微笑,“難得你精靈聰穎,安排得這么天衣無縫,連娘都忍不住要佩服你!
“不是的,娘———”誤會大條,秦檜的鬼魂萬一搞不清楚狀況,半夜三更跑來跟她索命,怎么辦?
“甭提了,咱們就當(dāng)它沒發(fā)生過。”霍老夫人認(rèn)定她之所以緊張兮兮的,完全是因?yàn)閾?dān)心泄漏機(jī)密,恐惹來橫禍!皝,坐下,娘還有話跟你說。”
她也有話要說呀,楚綾絹真是啞巴吃黃連,“無功”卻說不出。
“那對玉麒麟你待會兒記得帶走,還有……”她欲言又止地,“你是咱們霍家的長媳,所謂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所以,我希望你跟樵兒能多花點(diǎn)心思在這上頭。”
什么意思?楚綾絹的腦袋瓜子,又自發(fā)性的打結(jié)了。
霍老夫人繼之喃喃說道:“當(dāng)年我是因?yàn)樯碜犹,才只生了三個(gè)。依我看,你比我健朗多了,將來咱們霍家必然人丁興旺,家道亨通!
弄了半天,原來是要她增產(chǎn)以興家道?
不要,她還沒玩夠呢。
“娘,這件事我再跟元樵琢磨,琢磨。”他敢強(qiáng)迫她生小孩,她就剝下他一層皮。
“是應(yīng)該好好琢磨!彼坪踉捴杏性挘俊皝,把這碗人參雞給喝了再走!背c絹嚇壞了,她婆婆居然捧出一個(gè)海碗,“這么多呀?”
“是啊,你不是一向很能吃嗎?乖,吃完了才可以走!碧彀!她知不知道她兒子要的是一個(gè)人,而不是一條豬。
。
擺脫她小姑、小叔的糾纏,和她婆婆軟硬兼施的“壓迫”之后,楚綾絹不情不愿地抱著那對既不能吃,又不能賣的玉麒麟回到寢房中。
“倦鳥歸巢啦?”才進(jìn)門,霍元樵就摟住她的身軀,強(qiáng)行解去她的外衣。
“不行啦。”楚綾絹忙把玉麒麟擺到桌上,好騰出手推開他。不料,他一個(gè)彎身居然將自己扛在肩上,頗不溫柔地丟進(jìn)繡床里!昂枚硕说,你生什么氣?”
“娶一個(gè)整天拋頭露面,不安于室的老婆,我應(yīng)該感到高興嗎?”霍元樵火氣真的很大,脫了衣服,去了鞋襪,渾身仍散發(fā)著熱騰騰的火藥味。
“你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楚綾絹委屈地撇著小嘴巴,“我這么熱心公益,造福人群,你不獎勵我也就罷了,竟扯出一大堆莫須有的罪名,想污蔑我?”
“希望我獎勵你?簡單!被粼苑韷鹤∷,咬著她的耳垂,“我送個(gè)小娃兒給你當(dāng)禮物!
怎么他們母子都是一鼻孔出氣?
“我不要!”她奮力想要拒絕,但霍元樵豈容她說不。
“忘了我再三告誡你,不準(zhǔn)頂嘴,不準(zhǔn)恨我唱反調(diào)?”他再也不縱容她了,這回是吃了秤蛇鐵了心,非逼她替霍家傳宗接代不可。
“你,你是壞人!”楚綾絹還想破口大罵,卻無論如何發(fā)不出聲,因?yàn)榛粼宰齑酱忠暗馗采w下來,將她緊密地攫住。這個(gè)吻持長而焦灼但一點(diǎn)也不溫柔。
霍元樵努力地想占有她,一點(diǎn)一滴地全不放過,直至他的胸膛狂亂地撞擊著她的心房……。
過了好長一段時(shí)間,他緩慢地抬起頭,深情地凝望著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楚綾絹甫睜開眼睛,立即觸及他結(jié)實(shí)壯闊的胸膛,不禁羞赧地拉起棉被,遮住裸露的身軀。
“有……有嗎?”
“聽你的語氣似乎還不是很肯定,看來我得再多下功夫!被粼曰羧桓┫律碜,閃電地?fù)徇^她凝脂般的雪白酥胸。
“別!我知道,我知道得很清楚,而且很徹底。”楚綾絹怕他又要“欺負(fù)”她,趕緊挺直身子,往床里側(cè)挪移。
“我保證以后一定家庭擺中間,事業(yè)、朋友放兩旁,好好的‘做人’!
“很好,如錯能改,善莫大焉。”霍元樵跟橡皮糖一樣,她往里面挪,他也往里面擠,硬把她逼得囿天困地,無處可躲!斑^來,讓我瞧瞧你是否其有悔改之意!彼麑檺鄣匕膺^她的身子,強(qiáng)迫她吻著自己。
楚綾絹再也懶得掙扎,反正到最后總是白費(fèi)力氣,索性當(dāng)個(gè)乖順?gòu)故绲男∨輕松省事些。
她試探性地將櫻唇滑過他的胸口,嗅聞他屬于男性的狂野的味道,然后……
“這是什么?”她突然壓到床板上一塊堅(jiān)硬的東西。
“呃,應(yīng)該只是沒疊好的被子吧。”霍元樵神色閃爍地抱著她,不讓她回頭,“果然只是被子沒鋪平而已!彼Φ糜行┎蛔匀,左手不知握著什么,偷偷置于床底下。
“拿出來我看看!背c絹是混什么吃的,這點(diǎn)小把戲豈能瞞過她?“不然我翻臉哦!
“都說過了,沒有什么你偏不信!彼纳袂樵桨l(fā)不對勁了,就連方才的激情都消失無蹤了。
楚綾絹不愿跟他辯,只定定的望著他。
好半晌,霍元樵終于忍不住,自動將床底下那一條鑲著七彩寶石的白金鏈子取,出來,交予楚綾絹。
“這是……”她記得以前見過的,但一時(shí)記不起來是在什么地方看過它。
“你一直戴在頭上的,不記得了嗎?”霍元樵道:“那一天……你正在沐浴,我等了好久,卻不見你出來,敲了門,也沒響應(yīng)。我擔(dān)心你是不是出事了,不得已……”果然老早就被你偷看去了!澳菚r(shí),只見你昏沉沉的躺在木盆邊,手里拿著這條鏈子,我好奇取過來一看,方知它就是江湖中人傳說的〝通靈彩石〞!
是嗎?這就是據(jù)傳出現(xiàn)在大荒山無垠洞,女蝸補(bǔ)天時(shí),幻彩人世的“通靈彩石”。
楚綾絹的記憶讓一陣喧鬧聲給喚醒了。
她記得就在行竊趙員外的那天晚上,第一次看見這條鏈子垂掛在金柜旁,因見它鮮瑩時(shí)潔,樣子十分可愛,所以順手拿了當(dāng)發(fā)飾戴在頭上,殊不知它居然便是江湖中人視如至寶的“通靈彩石”。
據(jù)說這塊寶石極具靈性,但曾經(jīng)擁有過它的,最后都不知去向,至今數(shù)百年,仍是個(gè)未知的謎。
也許正是因?yàn)檫@樣,她才能幸存于姚承翰掌下,卻莫其妙地錯入南宋年間?
“你不肯將它還給我,就是因?yàn)榕挛摇?br />
“沒錯。”霍元樵緊摟著她,黯然道:“我怕有朝一日你會消失無蹤,我不能忍受失去你!
“霍郎,”楚綾絹將臉埋進(jìn)他懷里,右手卻悄悄使勁,企圖將“通靈彩石”捏碎。
“沒有用的!彼惺艿剿眢w的悸動,當(dāng)即明白她的心意。
“你試過了?”
霍元樵臉面抽動了一下,“請?jiān)徫业淖运健!?br />
“不,”楚綾絹嫣然一笑,“你沒錯,換作是我,我他會這么做,畢竟我是如此令人難以割舍的女子!
“嘿!你就不能含蓄一點(diǎn)嗎?”
“我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而已啊!彼猿砸恍,伸手勾住霍元樵的脖子,獻(xiàn)上她濃情蜜意的親吻。
。
他們兩人議定,將“通靈彩石”埋在后院的一株老松樹下,并言明有生之年,絕對不取出來。直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如果寶石再度顯露,也許又會有一對宿世姻緣的有情男女會發(fā)現(xiàn)它,并藉由它發(fā)展出一段綺麗的戀情。
“你不后悔?”霍元樵體貼地為她拂去身上的塵土,不放心的問:“萬一有一天,你思念遠(yuǎn)方的親人?”
“我沒有親人在遠(yuǎn)方,”她只有一群姊妹淘,但不在遠(yuǎn)方,在五百年后……楚綾絹決定隱瞞這一切,畢竟說了也無濟(jì)于事!拔抑挥幸粋(gè)心愛的人———近在眼前!
兩人再度擁抱在一起,讓無聲的誓言自心湖悄悄流過。
“你平時(shí)的工作很忙吧?”這聲音來自花叢的斜后方,“我這樣,會不會太打擾你了?”
“怎么會呢?我高興都來不及了!
是柳衣蝶和東方佑?
看來霍元擎完成任務(wù)了。
楚綾絹慧黠地回眸向霍元樵,“咱們別妨礙月下老人牽紅線!
“有道理,咱們還是回去繼續(xù)未完成的使命!彼麛r著她的肩膀,掩向墻垣后邊。
“什么使命?”
“娘交代的,你又忘了!
“什么?”楚綾絹忙止住腳步,轉(zhuǎn)身朝大門外便要逃。
“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被粼砸挥浻蚁夜磳⑺采亍肮础被貋,“壓”回房里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