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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淚花嫁 第三章
作者:華蓉
  十日后,靳家再度舉行婚禮。這一次,賓客特別的熱情,大家不在乎舟車往返,再度顛簸勞頓,最主要原因,是對歷劫歸來的新娘子好奇極了,想要親眼看一看從虎口逃生的幸運兒。  

  據說,當時送嫁的隊伍,包括新娘的哥哥,全死在山賊的大刀下,只有新娘子一個人奇跡似的逃過一劫,恰巧被山腳的獵戶救走。而那個善心又英勇的獵戶,大概是怕山賊報復,就在通知靳府接回新娘子后,竟連夜遷居走人了。  

  大廳里,賓客們紛紛加油添醋地述說這段遭遇,整個場面熱鬧無比。  

  而這廂,韓真穿著一襲簇新的美麗嫁裳坐在房里,心頭百味雜陳。  

  靳碩南說原先那件嫁衣讓他給燒掉了,說是染過血的、不吉利,便重金叫人在十天內重新趕制一件新的出來給她。  

  知道有了一件新的嫁衣,韓真當時心頭雖然放了一顆大石,卻又不由自主的為那個死去的新嫁娘感到抱歉。  

  在戰戰兢兢的心情下,日子過得異常飛快而平靜,靳府的所有人,仿佛已將她當成真正的家人般,自然的接納了她,也讓她聽了許多靳家兄弟的身世。  

  乍聽之時,她心里曾對靳碩南涌出難以抑止的悲傷和同情。  

  靳碩南的爹娘在八年前死在新羅山下,當時他才十五歲。這八年,他憑著自己的力量扛起靳府所有家業,甚至屢次與官府聯手合力阻撓新羅山賊向四周擴展地盤的企圖,雖然一直無法剿了羅騰久的山寨,卻也成功地將他困在山上好些年。難怪他這次有些狗急跳墻的意味似地,將她送入靳府當內應。  

  幻想當年稚氣未除卻必須勇敢承下所有重擔的小男孩,韓真情不自禁的崇拜和仰慕起他的堅毅。  

  韓真隨即甩甩頭,搖散眼中迷離,拼命暗地斥責自己。  

  搞什么?她是來當內應、做臥底的,不能真的放入感清。  

  娘的性命還握在羅騰久的手中,她若是心軟,那么娘的安危又該怎么辦?  

  況且,府里這些人的友善、溫暖,并不是要給她的。這些溫情所給的對象,原是那名叫“林如媚”的姑娘,她只是被強迫來霸占著、享用著。  

  十多天來擔著罪惡感,她的心頭一直盤踞著縈回不去的烏云,始終展不開真正的笑顏,對于別人和善的表示,只能選擇盡量回避不回應,只希望大家別再對她那么好。  

  沒想到,大家卻將她的冷淡少言歸因于她受到土匪驚嚇,加上相依為命的兄長在她面前被殺害的打擊,眾人不但不以為意,對她反而更加呵護憐愛。  

  她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幾乎將她淹沒的不安。  

  穿著新嫁衣,韓真心底浮起一絲小小的自私。  

  這件嫁衣,與先前那件嫁衣的意義不同——這嫁衣是為她縫制的!不是別人,是為她!  

  就這么一次,就這么一天,讓她幻想一下,她是真真正正要出閣,嫁給一個名叫靳碩南的夫君。在心里,韓真向林姑娘暗暗祈求著。  

  假裝的也無所謂,冒名的也無所謂,越讓她沉迷一次,相信自己真的是個新娘子,即將為人新婦。  

  一天,讓她放任一天就夠了。只要過了今日,她會清醒的。  

  冒充代嫁,本就不該奢想眼前的幸福。但是,為了守住她對娘的誓言,她不得不對自己撒謊,否則,她實在不知要如何自處。  

  韓真緩緩撫著左手腕尚未拆下的布條,像是尋求痛感似的,指尖摸索的沿著傷疤盤繞的地方,刻意的一路用力壓下去。  

  如果可以,她可以一死求解脫。但是,娘的安危,讓她無法放手。  

  在清白與娘親之間,早已作出抉擇。  

  “娘,女兒先茍活著。事后,再讓女兒向你交代吧!表n真遙望遠方低語著。  

         ☆        ☆        ☆  
   
  在婚禮上,由于新郎和新娘兩方都沒有父母長輩,因此,靳碩南請了德高望重的柳大夫坐上高堂的主位,為靳家主婚。  

  韓真原本想保持著麻木的心情,拜完大禮。但是,熱烈的氣氛、歡樂的言語,仍然挑動她的心緒。  

  靳碩南持扶著她的暖熱大手,熨在手臂上,更攪碎她所有刻意筑起的冰霜。  

  一拜天地!  

  韓真誠敬地向老天跪下,默默地乞求神佛赦免她的罪行。  

  二拜高堂!  

  想起遠在新羅山上、安危不明的娘,她咬住唇,掩在頭巾下,放任淚水滴落,在胸前濺出一朵朵隱約的紅花。  

  娘,您現在可好?女兒一身紅嫁衣,娘親卻無緣眼見……  

  夫妻交拜!  

  她的淚落得更兇……這良人,這歸宿,永遠也不可能是她的!  

  送入洞房!  

  這場婚嫁,毫無任何甜蜜與信賴。  

  她冒充代嫁的意圖,已經預見了未來的背叛,而她的清白,只是付給這個男人遭到背叛的微小代價。  

  她的未來,注定了與幸福無緣的宿命。  

  手里捏著與良人相牽系的紅色彩帶,韓真的心茫然了。  

  就這樣,韓真從拜堂開始,便一路哭著沒停過。由于一層紅色的頭巾覆蓋著,不可能有人看見,因此,她肆意地任淚水奔流。  

  在喜堂上,的確是沒有一個人看見韓真的淚。但是,站在身邊的靳碩南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靳碩南臉色古怪地瞪著手背上的水滴,外頭天氣很好,更不可能是他靳家屋頂漏水,這水滴是在他和真兒互相低頭交拜時,落到他手背上的。  

  從角度計算、從方位觀察,只有一個結論——這水滴肯定、絕對、無疑是新娘子制造出來的。  

  他不著痕跡地瞇著眼觀察她,果然見到她緩伏的胸前有一抹濡濕的印漬。  

  她哭個什么勁兒?她順利的混進靳家,順利的舉行婚禮,甚至他們還打算日后讓她順利的取得情報,還不滿意?  

  還是這些順利、美好到讓她喜極而泣?  

  拜完了堂,靳碩南心煩意亂地拉著紅色彩結,邁著大步往新房走去。  

  “請……請等一等……”紅彩結的另一端扯了一下,同時間,傳來細細喘息的請求聲。  

  一回頭,只見韓真跟得辛苦,嬌小的蓮步幾乎追不上他長腿的幾步跨邁。  

  靳碩南心里縮了一下,像是憐惜、像是懊惱。  

  “什么事?”不耐的語氣,成功的掩住一絲絲不經意的關懷。  

  “我……啊——”韓真急急的要趕到他身邊,就在離他還有一臂之遠的地方,腳下突然一絆,直直的往他面前跌撲過去。  

  “還不到洞房的時候,就這么急著投懷送抱?”靳碩南快速將長手伸出,一撈一提之間,順著沖力,便將她結結實實的接進他懷里。  

  一個天旋地轉的瞬間,整個世界的溫度就突然上升沸騰。  

  暖熱的胸膛、強健的臂膀,還有灼人的體溫,勾起韓真十天以前短暫的同床接觸時兩人肢體交疊的記憶,既模糊又熟悉,仿佛不曾消散。  

  記憶里的細微末節,經過時間的醞釀,發酵成醇美的滋味,韓真一想到那夜,便不禁面紅耳赤。  

  “對不起,我看不到路。”她喘著氣,驚魂甫定的伸出兩只白玉的手臂,攬上靳碩南的肩頭,以穩住自己的身子。  

  頭上的紅巾,遮住她的雙眼,也遮住她所剩無幾的安全感,因此,她只能本能地賣力向前跑,緊緊抓著手中的彩帶,緊緊跟著前面那個高大的身影,害怕一松了手,就會迷失方向,失去他的蹤跡。  

  “是嗎?我的疏忽,沒注意你的腳步比我小了許多!苯T南的手臂環在韓真纖細的腰后緊緊箍著,清晰而且敏銳的感覺到她柔軟香郁的身子貼在他的胸前,順著急喘不斷的吐納起伏。  

  “是我走得太慢!表n真喘息地搖搖頭,低下頭去,難堪地沿著布緣盯著自己的腳尖。  

  靳碩南垂下眼,細細地審視著她,有些嚴厲的評估她目前的姿勢和企圖,這么近的貼著他,是開始施展美人計的第一步嗎?  

  如果,這些反應,全是她深沉心機所扮演的話,那么,她真的成功的把楚楚可憐的角色扮得入木三分。  

  不含挑逗的無心貼近,更能誘惑男人動情!  

  靳碩南瞇住眼,處心積慮送上的可口菜肴,豈有原封不動的道理?  

  引魚上鉤的第一步,就從洞房花燭夜開始。  

  而在這之前,他自己必須收回被她淚水勾動的心魂,從他第一次見了她開始,他便被這個女人牽引出太多不該有的情緒。  

  他要的是復仇,要的是控制這顆棋子!心,不能任她左右!  

  倏然,靳碩南懷有深意的撇唇一笑!白咛磕俏規е阋黄鹱甙!”語畢,靠著她微微低下身子,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搭住她的后膝窩處,突然將她整個人抄起來抱在懷里。  

  “啊——你做什么?”韓真一驚,兩手猛然環住靳碩南結實的頸項。  

  “抱你!苯T南笑笑的說著廢話,言語間充滿輕佻。他將她輕抬了一下,調好姿勢后,便開始向前走去。  

  “……我知道,可……我能走啊……”韓真局促羞赧地倚在他的胸膛里,強烈的感受到靳碩南那兩條有力的臂膀,像熱鐵似的貼在她的背后、大腿,熨燙得她極不自在。從未與男子如此親近的經驗讓她不安,也有些懾于男人與女人天生相異的力量。  

  “既然你跟不上我,那么我就帶著你一起走,不浪費你的體力,也不浪費我的時間!  

  靳碩南狀似無心的順口說著,韓真卻聽得怔了。  

  帶著她一起走?  

  韓真的頭上蓋著頭巾,看不到靳碩南的臉。有一瞬間,她好想不顧一切揭開頭巾,看看他講這句話時的表情。  

  這句話聽在她耳里,像不經意的承諾,像無心機的愛語,讓她的心徹底忘了山賊的脅迫,忘了親娘的血誓,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墜落到無法救贖的深淵底下。  

  頭巾下,韓真的眼眶無法克制的再度濕潤!澳敲础院竽?”她小小聲、小小聲,不帶期盼的問。  

  靳碩南耳尖,聽見從紅中底下逸出的呢喃。  

  他挑挑眉。“以后?不管你去哪里,或者我到哪里,我都會抓住你!”然后,咱們兩個一起下地獄!在她的視線之外,他冷冷笑著。  

  韓真揪著心閉上眼,將身、將心,全心全意地倚進這一副讓她不敢多求溫存的懷抱里。  

  為了他這句簡單而無心的話,她甘愿不顧一切的沉淪。  

  要是韓真此時撩起頭巾,會看見靳碩南無聲的嗤笑,表情陰沉,充滿算計。  

         ☆        ☆        ☆  
     
  將韓真送入新房后,靳碩南回到宴席之間,繼續接受大家的祝賀。  

  靳碩南和靳馭北同時細心的注意到,在眾多賓客里,混雜了幾個面孔陌生、氣息古怪的人物。  

  兄弟兩人不動聲色的四處敬酒,并偷偷派人監視那幾個人的一舉一動。  

  另一方面,聽多了賀詞,靳碩南的心頭倒生出一些嘲諷。  

  “靳兄,恭喜恭喜,娶得如花美眷!  

  “托福!彼牟辉谘傻毓笆只囟Y。  

  而且萬幸,至少山賊沒給他換來一個丑新娘。  

  “靳大爺,祝大爺和夫人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當然!贝脚闲纬梢荒ㄋ瞥八浦S的微笑。  

  當然沒白頭偕老這么一天。不過,同心互相謀算倒是真的。  

  “恭賀靳爺和夫人恩恩愛愛、早生貴子!  

  “多謝金口!彼腥坏狞c點頭。  

  這人提醒了他,恩愛的機會不會白白放過,但是,必須確保不能有孩子。  

  這樁充滿算計的婚姻里,容不下孩子的存在!靳碩南心頭瞬間苦澀起來。  

  擁有孩子,代表靳家開枝散葉、香火不絕。可惜的是,現在不是好時機,對象也不適宜,一旦有了孩子,誰能保證無辜的孩子不會被當作威脅的工具?  

  眼一冷,靳碩南仰頭喝干杯里的酒液。  

  “大哥,別喝多了,新娘子還在新房里等你呢。”靳馭北靠了過來,笑笑的搶下碩南手里的空酒杯。  

  “反正她不會跑掉,就讓她先待著吧。”哼了一聲,靳碩南的俊顏上,一片陰沉晦暗。  

  本該算計好的感情、算計好的謀策,竟讓那女人的一滴淚水給完全攪亂了。那一滴淚,讓他心情煩躁起來。  

  “那怎么可以?咱們不是要反施美男計嗎?大哥如果不能得到大嫂歡心,如何讓她的心為你所用?”靳馭北笑呵呵的,不以為意的拍一拍大哥的肩膀。  

  說實在的,他一直將大哥這件將計就計的代嫁婚禮當成游戲來玩耍。例如現在,靠近門口處有兩個形跡可疑的家伙,正鬼鬼祟祟的往庭院移動時,他不但不操心,反而很想看看那些個家伙想干什么。  

  負有弒親之仇的靳府,和十惡不赦的新羅山寨,一向楚河漢界、敵我分明。頭一次,敵方的人馬這么大膽的靠近靳府,肯定是以為有個穩當的靠山。  

  那個靠山,大概就是被派來臥底的溫柔小嫂子!  

  “至少給那些家伙一些時間,去和新娘子閑話家常一番!苯T南的眼光充滿怒火的瞟向消失在門邊的兩只耗子,手邊不知不覺又搶過弟弟手中剛注滿酒的杯子,一古腦的傾入口中。  

  “說到小嫂子,她看起來實在不像心機深沉的女人!苯S北看看哥哥沖動的火氣,又看看手中的酒壺,然后很干脆的將整壺酒全塞給似乎很需要水酒滅火的新郎倌。  

  “誰會在自個兒的額頭上,刻字標明企圖的?”靳碩南火氣仍然持續著,沒有消減的跡象。  

  “是啊,就像你。她大概也看不出你柔情體貼的背后,也存著不單純的企圖!苯S北挑著眉,似嘲非嘲地笑睇他。  

  “你給我閉嘴!”靳碩南暗地咬著牙,身旁傳來一聲祝賀,他一轉身馬上戴上斯文的笑臉,向前來祝賀的賓客敬酒答謝。  

  靳馭北一轉頭,看見坐在主位的柳盛言,老臉上略顯疲態,但頂著主婚人的頭銜,仍然固執地坐在原位向賓客敬酒,怎么也不肯先離去休息。  

  從接回假新娘,到今日重辦喜宴的這段時間,柳大夫似乎對他們兄弟兩人生著悶氣。見著他們兄弟總是搖搖頭,嘴里老是喃喃念著:“兒戲!兒戲!”然后故意大聲地嘆了一口氣,不但兄弟倆想要不聽見也難,也嘆得他們莫名其妙。  

  “大哥,柳大夫累了,我看你也該退席回新房了。否則,你不離開,柳大夫會繼續死撐著他那把老骨頭不肯走。”靳馭北提醒道。  

  靳碩南瞇眼看向柳盛言,表情沉沉的抱怨!安恢滥莻老家伙最近是著了什么道?好像看我挺不順眼。”  

  “他看不順眼的對象也包括我。”靳馭北環胸苦笑道,被看著自己長大的老人家這么斜眼瞧著,瞧久了還真會全身不舒坦。  

  “馭北,你負責去開導老人家,還有,順便負責擋住想鬧洞房的醉鬼們!苯T南放下酒壺,站起來走了兩步。  

  很好,地板沒有搖晃,代表他還沒被酒氣沖昏頭。  

  時辰差不多了,新娘那廂耗子們應該也閑聊夠了。  

  “我?為什么是我?”靳馭北愣了一下。忙了一天,腰酸背痛,正想回房去好好休息哩。  

  “因為你是新郎倌的弟弟!毖壧煨月!一句話,簡單明了的扔回給張口結舌的手足,說完,靳碩南便頭也不回地悄然退席。  

  “咦?新郎倌走啦?”一名醉客在朦朦朧朧中,剛好瞅到一抹頎長的紅色身影閃到門外。  

  “新郎倌怎么沒知會一聲就走啦?這不成,太失禮了。咱們去鬧鬧洞房,不然絕不回去!绷硪幻砜途婆d一來,便高舉酒杯,大聲吆喝,引起席間小小的騷動。  

  不一會兒,大伙兒全知道新郎倌閃人了。頓時,不滿的情緒逐漸匯成一股要命的壓力,一致地附和鬧洞房的提議。  

  靳馭北眉頭一攏,認命的站起來,安撫眾人的情緒,吃力的擋住打算沖鋒陷陣的瘋狂醉鬼。  

  他一面用肉身抵擋,一面口干舌燥的勸說,心里不住的暗罵:大哥,你等著!  

  風水會輪流轉一圈兜回來!換他當新郎倌時,他會干脆抱著新娘子拜完堂馬上一走了之,讓大哥去收收爛攤子!  

         ☆        ☆        ☆  

  靳碩南走到回廊下,突然腳步一頓,不動聲色的瞇眼看兩道影子鬼鬼祟祟的從新房出來,掩進漆黑的庭院里。  

  他的心火陡然竄高,很不滿自己的新房讓幾個小賊給污染了。  

  悶著氣,抬著腳步重重的向新房走去,猛一開門,只見端坐在床沿的新娘,像是受到驚嚇,原本捧按在胸口的手,倏然藏到身后。  

  她的掩藏手法實在是拙劣不堪!靳碩南在心底刻薄的冷眼批評,只要眼睛稍微精明一些的,都會瞧出她的手里一定藏了東西。  

  靳碩南緩步無聲的趨近有些惴惴不安的新娘身邊,長指慢慢撩起紅頭巾。  

  “真兒……”他突然頓住,冒起莫名的火氣,瞪著很快低下頭去的娘子。  

  真是天殺的!她又哭了?  

  這女人的淚水真多,從她來到他靳府后,沒見過她一天不哭。難道他今年命盤犯水?  

  “夫君,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哭的……”韓真抽抽噎噎地垂著頭,右手仍藏在身后,只抬起左手拼命的抹著從眼眶不停滴落的水珠,抹得臉頰的肌膚泛紅,手腕上的白布條也浸上水漬,整張小臉還是濕答答的。  

  “別哭了,今天是咱們大喜之日,哭了不吉利!苯T南坐到她左側,有些煩躁的抓住她的左手,免得布條下的傷口沾到水,也免得擦破薄嫩的臉皮,另一手則抓著袖口,小心翼翼地輕拭她的小臉,想辦法止住水源。  

  他肯定,今年一定犯水,堂堂大男人才會落得幫女人擦淚,而且還是個身份不清不明的敵方奸細。  

  “真的嗎?”韓真抬起水汪汪的眼眸,淚水染潤過后,更顯得楚楚生媚。  

  “是啊。你娘沒有告訴過你嗎?”他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可沒想到竟誤打誤撞,點中了韓真的淚腺死門。  

  “沒、沒有……”韓真神情一酸,語氣一梗,大水再度從她眼底透出泛濫的警訊。娘從來沒機會告訴過她這些,只要她守貞如命……如今,刻在腕上的誓痕還未結疤,她卻就要破誓了。  

  她好想娘!忍不住的,她再次悲從中來,背在身后的右手手心,只能更加緊緊的捏住。  

  警覺的瞪著她眼眶里又浮起一大泡清澈的水花,靳碩南立即決定下猛藥,停住幾乎可以預見的第二波大水患。  

  “你右手藏著什么?”果然,這句話一拋出來,讓她驚得小臉一白,忘了淚水。  

  “那是……那是……我娘的墜子。”韓真眨眨眼,猶豫一下便怯生生的伸出右手,慢慢攤開掌心。  

  這個墜子是剛剛元子奎和小伍趁人不注意時,偷溜進來交給她的?墒欠讲挪还芩趺磫,他們就是不肯告訴她,娘現在過得如何,只是說已將娘的書信送來,就藏在靳府后門的石柱底下。然后,又替羅騰久傳了幾句近似恐嚇的警告,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靳碩南挑著眉,沒料到她會這么快就拿出來,還以為她會遮掩推托好一陣子。  

  “你娘的墜子?”那兩個人溜進來只是為了幫她送一個墜子?  

  他心底泛起一絲不明的情緒,好像自己強迫窺探了她的秘密。  

  他拿起通體翠綠的玉觀音在手上把玩,玉石上系著一條紅線,仔細一看,紅線的兩端毛疵不齊,像是曾被人用力扯斷。  

  “可以還給我了嗎?”韓真看著他的臉,不明白他的心思回轉到何處,但是,他專注凝思的眼神讓她不安。  

  “當然可以。既然是你娘的墜子,應該要好好保管,別弄丟了!彼嘀毦搭上她的頸后,幫她戴上玉觀音,手指一捻,便將紅線斷裂的兩端牢牢接緊。  

  “夫君……”簡簡單單的系繩動作,卻密密地圈住韓真蕩漾不已的心湖。  

  他的指尖留在玉墜、留在她頸項上的余溫漸漸退去,卻綿綿長長的暖融了她晦澀而且無法救贖的罪惡感。  

  她張著蒙蒙潤潤的大眼,一瞬也不瞬的凝神望住他。  

  “在看什么?”靳碩南一笑,大掌輕輕撫上她細致的花容,瞧透了她眼底情動意亂的流光。  

  他這么容易就得到她的心嗎?  

  “夫君……往后,我該如何待你?”她不知不覺的微啟粉色的櫻唇,問出心底的掙扎。  

  “很簡單,全心全意,永不背叛!”他微微勾著唇角,以不著痕跡的速度徐緩傾身,逐步縮小兩人雙唇的距離。  

  韓真渾身一震,永不背叛?  

  “什么意思?”她無力的以耳語問道。  

  “將我視為天、視為主,心里只許有我!彼臍庀⒒馃岬膿涞剿哪橆a上,撩得韓真幾乎被他勾去了心神,忘了聽他說話。  

  “如果……如果……”如果背叛了你呢?話語如刺梗在喉間,害她疼得說不下去。  

  “如果背叛我,我會拉著你一起下地獄!彼巧纤拇,密密實實地堵住兩人之間過多的言語。  

  許多話,只能點到為止。再說下去,便要變了質,毀了所有棋局。  

  這女人似乎不懂心機的攻防,像是打算在此時此刻對他掏盡心肺。  

  她想直接投誠?他偏不接受。  

  有些刻意的,他輕佻地徐徐啄吻她的唇、頰、耳際,慢慢撩撥她的神智,誘出她第一聲情不自禁的呻吟。  

  在這場下了賭注的棋局里,只有他才能主導攻克勢,只有他才能決定結束的時間,她別想改變任何盤勢。  

  怕嚇著她似的,他極溫柔地推著她的肩頭,向床褥之間倒去……  

  靳碩南一步步的攻城略地,沒有一絲遲疑的占領她的唇舌、解開她的衣領、拉除她的腰帶、侵襲她渾身自然散發的柔媚。  

  毫無防御能力的韓真,僵著身子躺在他身下,兩手陷入他的肩頭,只能羞慚的壓抑一聲又一聲深沉的喘息,無助的忍受一陣又一陣陌生的火焚,任他一片片卸除她早就殘缺四散的薄弱鎧甲。  

  “你的手,還好嗎?”他抬高她的左腕,漫不經心的側首在布巾上,以熾熱的唇貼在傷痕上憐惜輕吻。  

  她有如遭受電擊一般突然僵住,罪惡感完全被深深撩動。  

  “嗯。”她閉上眼。  

  向娘起的誓言,違背了。  

  女孩兒的貞潔……她該視之如命的貞潔……  

  濃烈的火熱,不顧她的黯然神傷,像一股強大的漩渦,漫天漫地的向她席卷而來。  

  最初的灼痛幾乎讓她沒頂。  

  “真兒……真兒……”狂潮頂端,靳碩南忘情地喚出她的名,也捏碎了她不堪負荷的心。  

  一句句的呻吟,聽在她耳里,仿佛成了一句又一句的指控。  

  背叛、背叛、背叛!  

  她緊閉雙眼,嬌軟的身子在他懷里不住顫抖,哀慟至極的無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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