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這一點也不好笑!鬼f梨竹面無表情道。
男子擺擺手,修長的雙腿交疊,他有一張斯文臉孔,和聰明機靈的眼睛。此刻坐在韋梨竹辦公室的沙發上,他自在朗笑,泰然自若地像在家里一樣,顯見兩人的熟稔。
「我只是在想那些老頑固真蠢,跟妳這頭兒作對,和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趾何異?倒頭來吃虧的還不是自己,都快退休還這樣看不開。呆!」
「他們對我不服氣!
「哎唷,有何不服?我從小就對妳服氣到現在,也沒覺得窩囊過,叫他們學學我的風范!顾f完又笑!肝艺嫦肟纯椿魴嗵┊敃r的臉色,聽說場面相當精采!
「你放了多少間諜在我這兒?」
「別這么看得起我,這件事早就傳開來了,妳不知道嗎?」在商業界,大家都知道凌云的霍總經理手段好,做人卻不怎么樣,人緣一直不善,等著看他丑事的眼睛可有不少,這會兒都逮著機會了。
韋梨竹還是覺得不好笑!高@是我們自家恩怨,自家解決,你們沒干系的也湊熱鬧,存心看笑話?」
「坦白告訴妳,是有人如此!闺y免嘛,他們公司內斗,鬧大了,就會有得利的同業對手!笓Q作我是妳,一定挖天野過來。」
「哦?」她不置可否。
「有他在,以他的效率,這些旁雜的事情絕對都擾不到妳,我若也有這樣能干的心腹,不知多輕松快活哩!」他艷羨的口吻。
「你不是我!鬼f梨竹說。
「也對!
她坐在辦公桌后,看著他。輕笑:「姜俊邑,你這太逸實業的少東,不會成天都想著偷懶吧?」
他干笑兩聲!竸e這么說,雖然比不上妳的伶俐,但我也算得上是盡心盡力了,家里的長輩還沒有不滿意的。」他只是偶爾會彈性疲乏,不打緊。
韋、姜兩家門戶相當,是幾代的世交,韋梨竹和姜俊邑從小認識,他長她幾歲,兩人頗合得來,很有話聊,雖然見面的時間不多,但交情一直維系得不錯。這次她返臺,他也已在家族事業的核心磨礪數年。
「說真格的,妳這大位不好坐,凡事還是謹慎些,小心為妙。」他正色道。
「我一定會的。」
「不過啊,雜聲畢竟只為少數,服妳這正主兒的還是過半。哪,我聽說年輕勢力都向妳靠攏,這回霍權泰吃鱉也是因為企畫部的協理出招,乖乖,他可真好樣,這么好用的人才不多了,小竹,妳的運氣就是比我好!
「你認識他?」
「誰?翟英杰?當然。不過只有幾次照面,不熟就是了。」姜俊邑順口說起印象:「私人的作為不提,他辦事還挺有一套的,不爽地告訴妳,他曾為凌云搶了不少太逸的生意!
「是嗎?」
「若不是看在咱們兩家的情誼上,我真想把他挖過來呢!」
「你對他的評價倒頗高。」
「怎么,難道妳不是?他連妳也得罪過?」翟英杰會這么不聰明?
韋梨竹不語,兀自沉思,不知想些什么事情。
「小竹!小竹!」姜俊邑喚她,難得她竟會脫神!笂呍谙胧裁?」
韋梨竹回神,輕輕搖頭,似乎有些懊惱。
「沒什么!
但他看出她的奇異。「妳的臉紅了。」
她迅速捂住雙頰,十分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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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近距離相視,韋梨竹沒有瞪他、踹他,連反抗也沒有,直到翟英杰自動松手,她才回過神,紅著臉離開他懷抱。
翟英杰將這解釋為好現象。
她對他的吸引力并非完全免疫,他確定了。而且她再傲,終究還是朵嫩花,憑他的柔情攻勢以及不屈不撓的追求精神,總有摘下芳心的一天。
「嗨,黃姨,妳今天真美!沟杂⒔芫褶绒鹊厣蠘,他嘴巴的甜度指數和心情指數是成正比的。
果然黃春培就是吃他這一套,熱情招呼:「翟協理,你是找我們還是找總裁啊?」
「我找妳們哈啦,找總裁談戀愛,可不可以?」他嘻皮笑臉。
「那你得排隊嘍!
「有人?」
「不好意思。貴客!」
「我怎么不曉得今天有大人物?」
「協理。」高宥真搖搖頭,頗為他遺憾的模樣!改悴恢姥,里面可是你的對手耶!
「哦?對手?」翟英杰看向黃春培。
黃春培白了小秘書一眼,故意置身事外地說:「『太逸』的姜公子,他是總裁的好朋友啦!
韋梨竹自從曝光之后,在上流社會引起的騷動不小,一舉一動都成為備受矚目的新話題,而姜俊邑和她青梅竹馬的身分也分外引人側目。韋梨竹親近的朋友少,加上兩人又不避諱,有的沒有的臆測就讓一些有心人士悄悄傳開了。
不論是真是假,反正講多了,也就真像有那么回事。
好朋友?翟英杰的心里自然不太舒服。她也會有好朋友啊,他還以為她驕傲得不屑與人交心呢。
辦公室的門此時打開,韋梨竹和姜俊邑相偕走出,他注意到她臉上帶著甜美的笑,態度也是親近的。
姜俊邑先看到他。
「翟先生!」
「姜先生,你好!沟杂⒔芸吞子卸Y地響應,和他握手,順便瞄了韋梨竹一眼。
她的笑容淡下,回避他的目光,表情不甚自在。
「好久不見了!
「我們是沒在這兒碰過!挂驗楦咤墩婺蔷洹笇κ帧梗尩杂⒔芏嗌艘粚咏湫,眼里的冷淡和熱絡的語氣并不相符。
好朋友?哼。
姜俊邑敏銳地感受到莫名的敵意,他微瞇起眼對上翟英杰的目光,沒被暗進的煞氣壓倒,反而笑了笑。
「你們應該有公事要談吧,我就不耽誤了!
「哪里!沟杂⒔苷f,又掃向韋梨竹。
她這次賞他警告的眼神。
姜俊邑看看韋梨竹,又看看翟英杰,奇異的感覺更濃,總覺得有點什么。但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那我走了,小竹!顾p拍她肩膀。
小竹……
「再見,俊邑,代我問候伯父!
「會的!
他叫她小竹!?翟英杰聽了還真不是滋味。加上她對姜俊邑的親切,和對自己時冷淡傲慢的態度,根本是天壤之別!他胃里止不住直冒酸泡,橫眉跟進她的辦公室,挺不爽快地帶上門。
「你又想干嘛?」她轉身,不悅地問。態度果然是差很多。
「他跟妳是什么關系?叫的這么親熱!顾目跉庀穸史,而且是小題大作的那種。
「關你什么事!
「怎么不關?」他靠近,坦率直言:「我吃醋!」
「你……」
她瞪著他,心里卻無可奈何地感覺喪氣。怎么她就是擺脫不了這個人?怎么冷淡不屑他都可以無動于衷,他是太喜歡她了還是真的太無聊?而且那張嘴巴總是可以那么輕而易舉地說出惡心巴拉、親密至極的話,她不吃他這一套的,真的。
韋梨竹生氣了。
更煩的是,她愈不拿他當一回事,他卻偏偏故意唱反調地直擾她——在心里!他一點也不值得她浪費心思,她這樣告訴自己,可是說是不想,翟英杰那挑眉勾笑的浪蕩樣,就是常鉆進她腦袋里騷擾盤旋,常常想著想著,她竟心跳加速……尤其上回不幸在他懷中敗下氣勢后,更是大大被得寸進尺地攻陷了。
這樣慌亂完全不像她的個性,她不喜歡,對自己很失望,而歸咎到底,當然都是他的錯了!
「你酸死吧!顾裏o情地譏嘲。
翟英杰要是以為情勢改善的話,那是他判斷錯誤了。
是他太高估自己的魅力還是怎地?她講出來的話還是那么缺乏溫度,像隔了一道大冰墻,對他的熱烈毫無知覺,也沒有一點感情。
他不信!「我酸死了,豈不讓妳心疼死?」
「與我無關!顾蛺郯阉对谝黄稹
「口是心非,別嘴硬了!
她瞪他,坐回椅上,拿起公文!肝也幌肜砟恪!
意思是如果沒有重要的事他可以「退下」了,她不拌嘴。
翟英杰動了,不過他是往前走,走到她身旁,旋轉她的辦公椅,讓她面對他。他雙手握著椅把,低頭:
「妳跟他是什么關系?」仍是同樣的問題,不死心。
韋梨竹拒答,果真不理他。
她不開口,他又好奇,為免妒火傷身只好瞎猜,自以為是的評斷——
「他喜歡妳,不過妳不喜歡他!顾f,有點得意、有點挑釁。
「你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了?」
「我知道,因為妳心里喜歡的是我!
他那神氣的表情,信心十足的語氣,帶著曖昧而又篤定的親昵,就這樣擅自宣告她的感覺。她臉色一變,腳尖叩地整張皮椅往后倒推,脫開了翟英杰的控制范圍,他一時不防,差點給她弄摔倒!幸虧及時抓住桌角才沒鬧出笑話。
他不甘示弱地再度向前,單膝跪地,五指牢牢捉住她兩只腳踝,讓它們懸空。然后用一種逼供的、強迫的,又很催情的聲調續道:
「承認吧。我這么對妳處心積慮出其不意千方百計無所不用其極地釋放我所有魅力,妳不可能毫無感覺,妳又不是木頭。妳也喜歡我的,我知道!
「放手!你抓得我好痛!」韋梨竹低叫,轉移話題。
「妳先承認!
「你少自戀了!」
「我是嗎?那一天妳明明融化在我懷中,像只溫馴的小貓,如果不是為我陶醉,干嘛不將爪子伸出來?」
「是你硬要抱我!
「妳可沒有踹我!
想起她那酡紅可人的臉蛋,打死他也不相信她真有自己說的那么絕情寡欲,對他厭惡至極。
「我……」
「小竹,我也要這樣叫妳,可以嗎?」他微笑,很勾魂的味道。
很明顯,她的氣勢又低了。這種姿勢……根本屬于求愛的,情場經驗稚嫩如她,怎么招架得住?他太卑鄙了!韋梨竹感覺翟英杰的眼睛誘惑地鎖著她,另一只手則悄悄順著她腿肚走私上來——淪陷的天大危機,只差一點點!
但韋梨竹畢竟是韋梨竹,以過人的自制力為傲,她突然找回理性,冷靜地看向翟英杰。
「我想你還是稱呼『總裁』比較妥當。」
他頓楞,為她的冷言冷語。
「妳是真的沒感情嗎?」他蹙眉。
「大概我們的熔點不一樣,翟協理!
一刀殺掉他算了!他如此熱情賣命還不能令她傾心,這女人不是木頭,她是大冰山,是喜馬拉雅的圣母雪峰!
「妳不喜歡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韋梨竹抿唇。
「告訴我!顾沓鋈チ。要是她能當著他的面說,那他就真的算了。
韋梨竹當著他的面,但不看他燃燒的眼。
「一點感覺也沒有!
「一點點?」
「一點點——都沒有!
他的自負、自信與自尊,都被她徹底打擊了。好涼淡的聲音,教翟英杰不相信也不行,什么情圣、美男子、黃金單身貴族的,遇上她根本沒用。他真的是不自量力才會發下那種白癡豪語,這將是他生平做過最蠢的事了,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單單只是受挫也便罷了,人生難免有挫折,但他是受創,他覺得自己的心被她戳了個傷口,會痛的那一種,還有淌血的流失感覺。
他放開她,起身,望了窗外一眼,轉回來送她一個無奈的微笑。
那無奈在韋梨竹看來有點……恐怖。
她說得太過分了嗎?才不會。
「好吧,我輸了!顾裣铝藳Q心,認定事實。
「你……」
「再見!顾院芸斓乃俣茸叱鋈,只跨了幾個大步就消失了。
她怔愣,瞪著他像風一樣刮出去,原以為他至少還會有點死皮賴臉地癡纏,結果是放棄得這么干脆。什么!
韋梨竹不管了!抓過鋼筆用力翻過案夾,有點嘔氣地強迫自己專心。
可是,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她猛地起身,神色失措追了出去。
「總裁!」外面只有高宥真,被她慌忙的模樣嚇一跳。
「翟協理呢?」
「他剛離開……」
「我知道!」不等高宥真再接話,她也像風一樣刮出去。
「知道還問?」小秘書弄不清楚狀況,只有楞楞自言自語,覺得他們兩人一前一后像在賽跑,飆得都很快。
韋梨竹爬過樓梯追上頂層。
「翟英杰!」他站在平臺邊緣,她大叫。
他轉身。
「我警告你不準亂來!」
「我說過追不到妳,就從三十六樓跳下去!
「神經病,你瘋了嗎。俊闺y怪他會看窗外,她就覺得不對勁,竟然真的……這家伙,神經不正常!太瘋狂了!「快過來!」
「我是認真的,我早就告訴過妳了。」
「你這是激將法,我是不會吃這一套的!顾娴氖裁凑袛刀加,她會被他搞瘋。
「我沒有!箻歉唢L大,他服貼的發絲被吹得狂亂,整個人看起來真的處于失常狀態。
「你別鬧了!」他不可能是玩真的。
他脫掉外套,站上墻欄,搖搖晃晃。
「翟英杰!」韋梨竹幾乎嚇出心臟病!噶柙啤故遣AТ髲B設計,他真跳下去什么也擋不到,三十六樓的高度準會摔成稀巴爛!改恪阌每嗳庥嫞乙病粫!
「我知道,妳對我一向沒有同情心!顾皖^俯瞰,又晃了一下。
「翟英杰!」韋梨竹又叫,聲音緊縮得幾乎破碎!改恪爝^來,這一點也不好玩!」她真被他嚇到了,他連命也拿來開玩笑。她瞪著他的雙腳在邊緣游走,搖搖晃晃險象環生,心里又急又氣。
「不要,我一直告訴妳我是認真的,妳就是不相信。大丈夫說話算話,而且得不到妳,我活著也沒有意義!顾露Q心。
「我準許你不必兌現!
「謝謝,但是免了!
「翟英杰,我不接受威脅!」
「很好!瓜噍^于她的心驚膽跳,他一副視死如歸的壯烈。
「你這瘋子!」她跳腳,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了。
他張開雙手,對她微笑,身子后仰——「再見!
「不要跳!我騙你的,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好喜歡你!」韋梨竹幾乎給嚇破膽,也被逼出了真心話,氣急敗壞地承認了。
他停下動作。
「我不想承認,可是我就是喜歡上你了。喜歡你的擁抱、你的狂妄、你的微笑……你一切的一切都讓我無法抗拒,真的,我被你吸引,我喜歡你!這樣可以了吧?煜聛,我受不了這種驚嚇!
「真的?」
「真的真的,你贏了,你追到我了!」他都要跳樓了她還能不投降嗎?
他喜出望外,點點頭,乖乖聽她的話,不料這時一陣強風掃過,翟英杰被吹得站不穩,竟然真的往后栽!
「!」
這一跌,是三十六樓的直線下墜!
「英杰!」韋梨竹臉色刷白,失聲尖叫沖過去想抓住他。她不要,她不要他死掉!
她撈了個空。
「夭壽喔!少年耶,這樣子很危險唉,會給你嚇死!箖蓚中年工人一人一手接住翟英杰,不明白平空怎會掉下一個人,想不開跳樓嗎?被他嚇死,下工后得去收收驚才行。
韋梨竹趴在墻欄上,她低頭望著,看到的不是翟英杰摔成稀巴爛的尸體,而是用鋼索吊在窗外的洗玻璃機。除了有點狼狽,翟英杰算是非常安好地待在里面,他看起來沒什么事,倒是旁邊接住他的阿伯工人給嚇壞了。
「抱歉抱歉,下次不敢了!
她楞楞地,看他爬上來,興奮快樂地抱住她。
「好險!」但是能見到她為他緊張擔憂的模樣,也滿足了。
「你故意的……」他明知道跳下去沒事,故意演戲唬她。
翟英杰摸到她的臉,是潮濕的,她哭了。被他嚇出來的。
他開口想說點話,但韋梨竹使勁推開他,眼里燒著火,氣憤地再次賞他一耳光:「你賴皮!」
翟英杰捂著頰邊,怔視她決絕憤恨的離去。挫折加灰心,他朝天哀吼一聲,用力扯抓頭發。
抓成了鳥窩,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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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承認的,還算不算數?
接下來的一天別說生人勿近,只要是「活」的東西,最好都離韋梨竹遠一點。
她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連同惡劣的情緒一起,免得誤傷無辜。到了該回家的時候才出來,步入她的專屬電梯,按下停車場的樓層。
電梯再打開的時候,一襲高大的身影擋在門外,她楞住,狠狠瞪他。他不退縮,大步跨了進來,雙手撐住她肩頭兩側。
兩人誰也不開口,就這樣對抗般地互相凝望。
韋梨竹咬著唇,手掌剛揚起隨即被攔住,他俯首,含住了她柔軟的嘴唇。
固執的牙關比不過強悍的齒舌,她不甘心,手掌握拳掙扎地搥打。電梯門開了又關——然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什么都看不到,包括那掙扎的小手慢慢地慢慢地……喪失了力道,最后攀住他的頸項。
已經承認的,哪里還能不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