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花那么大力氣去找那個移植骨髓給你的人?你跟他又沒瓜葛……!庇N一回到家里就被何佩鳳數落了一頓,都怪父親多嘴──
“你又沒吩咐我不說。”薛明遠很無辜。
想也知道嘛!討厭!討厭!
萱芙也掃到臺風尾,被罵了,尤其在迎薔說了一句:
“不干她的事,她沒跟我說什么!
沒說什么,肯定就是說了什么!何佩鳳的思考邏輯是這樣的,于是萱芙被罵得更慘。
這天晚上,迎薔家的晚餐沒有很多人,只有家人和幾位何佩鳳婦女會的朋友,當然還有景康。迎薔離家出走的低氣壓基本上還沒散去,空氣中凝結濃重的氣氛,迎薔總覺得可以拿來用刀切。
席間,何佩鳳的歐巴?腿瞬粫r說些什么想緩和氣氛,迎薔身邊的老女人就扯著桌巾一角搭訕著問她:
“這布摸起來真舒服:什么質料做的?”
迎薔想了想,回答她:“錢!
不小心被母親聽到了,利刃般的眼神像毒鏢一樣射過來。迎薔抿著嘴,好不容易挨到晚餐結束,母親跟朋友到和室去泡茶,而迎薔還沒解脫,因為還有景康。
“下次要出去,不要留字條,先說清楚好不好?”景康很溫柔體諒、小心翼翼,不是責備。
迎薔瞟瞟他。
“說了,媽怎么可能讓我出去?”
“也對。”景康笑得訕訕的!盎蛘呶铱梢耘隳闳?這樣伯母比較放心!
唉,如果有景康陪著,那還有什么意思?
“薔薔,”景康見迎薔不說話,主動又說:“我們年底訂婚好不好?”
迎薔心頭震了震,走到客廳的落地大窗前望著庭院,更不說話了。
“薔薔,”景康又追過去。這次迎薔私自離家的事件,還認識了其他男人,這對景康來說是愈來愈沒有安全感了,他急于把迎薔鎖在他的管轄范圍里。“你知道我從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對你的心意就一直沒有變過,我們拖了這么久,也差不多該結婚了。”
迎薔緊閉著嘴,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玻璃上刮著,刮出一聲聲刺耳的聲音,而母親的那些歐巴桑朋友,喝多了茶,不時地從和室走出來上廁所,走來走去拖鞋敲得劈劈啪啪響,敲空她腦袋,只癡呆地看著庭院,夏天來了?
“薔薔……。”
景康霸在她身邊,急于獲得答案。迎薔深吸一口氣:
“你去跟媽商量。”
算是交了差,也算是給了景康滿意的解答,何佩鳳不可能不高興這門婚事的。
“你怎么不跟媽去喝茶?”迎薔真覺得這情況很煩。“那里面有幾個是大官的老婆,你該去交際交際。”
提到景康的政治前途?偸橇钏顚W⒌囊患拢嚾恍盐!
“真的!你不說我還忘了,我該去跟她們多聊聊!”
“快去吧。”
迎薔催促著,知道她連趕都不必趕,景康自己會插翅飛奔而去。立刻,迎薔身邊就安靜了。
如果不是因為那兩天山上的生活,如果不是因為認識了晶晶他們、認識方宸,迎薔或許還不會覺得自己原來的生活有多荒謬;而今,她靜靜地望著庭院,那假山假水美輪美奐,卻怎能比得上大自然的好山好景?
她稍稍往玻璃窗前移了移,窗前不再看得見庭院。反而映照出她的影子,梳得有型有款的發型,身上的名牌服飾合身地襯出她的氣質,阿宸如果看見這樣的她。一定會贊她漂亮吧?
她想念他。
那五十萬的事,在迎薔心中已經愈來愈淡了。事情可以從各種角度來看,日子愈久,思念愈深,迎薔愈能說服自己選擇諒解他的角度,選擇父親勸她的角度──他是為了綠屋,迎薔接受這樣的說法。
那時她在山上發那么大的脾氣,實在是太沖動、也太固執了。
往窗上呵一口氣,再用手抹開,玻璃上出現更清楚的迎薔,一張粉雕玉琢的臉龐,濃淡得宜的妝,神奇的不掉色口紅,吃了一餐,顏色還在。
口紅。
迎薔伸出手指劃著玻璃上映著她的唇形,冰冰涼涼,沒有溫度,卻也讓她想起方宸的吻,那種強烈的震撼,呼吸和心跳的急促糾纏,那強烈的壓力與電流,不只是她感覺到,相信他也有同樣的感受。
“不管考量什么因素,當然第一得選擇自己的最愛……。”父親的話,還在迎薔耳邊回繞。她暫時還無法體會、無法接受這種說法,一想到可能伴隨而來的滔天大浪,迎薔就卻步不前。
可是……
“至少在踩進結婚墳墓前,先找個所愛的男人轟轟烈烈談場戀愛!
迎薔的血液里,肯定有著父親的反叛。
她忽然想起,方宸的手表還在她這里。
“餓了對吧?來來,我喂你們吃東西。”
方宸對著一缸魚講話,這些魚是教授生前的最愛,一直繁殖留到現在,當然方宸也得好好照顧。他平常愛把動物當人溝通已經不稀奇,更糟糕的是,只要他心情一不穩定,就會對著這缸魚喃喃自語。
“什么?問我上次來的那個漂亮女人怎么不見了?”方宸灑了些魚飼料在缸里!叭思矣植蛔∵@里,當然回去了。只有我陪你們混吧!
缸里的魚,一只只游上來覓食了。
“又說什么?問我想她為什么不打電話給她?唉,打給她做什么?人家有人家的生活嘛,而且她不曉得還誤不誤解我,氣消了沒有!
“笑我?”一條魚,擺擺尾巴經過方宸眼前!澳悄阏f我該怎么辦呢?”
“怎么了?”方宸的自言自語被晶晶逮到,她揶揄:“又開始對著魚講話了?”
“沒有沒有!”方宸像做了賊一樣,遮掩地舉了手上的魚飼料。“我喂魚。”
“是嗎?”晶晶不放過他,一屁股住他旁邊的椅子坐下。八卦道:“喂,可是我覺得好像自從薛迎薔回臺北之后,你就怪怪的耶!
居然被猜透了心思!方宸一個心慌,魚飼料掉到地上去了,所幸是密封罐,他趕緊去撿。
“欸,我看你們好像處得很好似的,晶晶打趣道:“是她看上了你,還是你看上她?”
方宸更心虛了,“啪”地一聲,撿起了罐子,卻又弄掉了書。
晶晶捂著嘴笑。
“其實她對你也應該滿有心的吧?畢竟她上回是特地來找儲方宸的!
“應該說是被我跟阿暉莫名其妙拖進來才對吧!狈藉窂澫卵肴鞎,沒想到頭先去撞到架子,當下一聲慘叫──
“有什么關系?你大方一點嘛!她那么漂亮,你會喜歡她也是應該的,再說你還救過她的命,這不是很浪漫?”晶晶笑著糗他:“你到底撿完了沒有啊?”
撿完了。方宸站直起來,因為被說中了心事,臉臭臭的。屋外傳來了車引擎聲,小狗在叫,晶晶訝異地調轉過去。
“是德稚他們回來了嗎?可是狗叫什么?”
方宸才剛想走出去探探究竟,眼前就出現了一名不請自來的客人,晶晶驚喜地第一個迎上去──
“。⊙τN!”
方宸很錯愕,錯愕到人都呆掉了。因為他剛剛才在跟魚自言自語,現在迎薔竟就出現在他面前。從來他跟魚講過的話,沒有一件會實現的。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晶晶則熱切歡迎。
“你來玩嗎?太好了!這回可以住久一點了!”熱心地接過迎薔手上的手提袋。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們。沒打擾到……你們吧?”
迎薔些些的不好意思,說得吞吞吐吐。至于能住幾天,她就沒有答案了,因為──她又是留字條偷溜的。
“說這什么話!你來還可以幫我們忙呢,求之不得!”當然,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些別的……晶晶笑著,曖昧地朝方宸投去一瞥,只見方宸還是忙著,似乎不敢相信迎薔會出現在他眼前似的,真是只呆頭鵝!晶晶忍不住對他大喝一聲:“喂,你也表示點歡迎好不好?”
“啥?”方宸猛地回過神來,看見迎薔低垂的眼神,那害羞模樣,他居然心里立刻不舍起來,想逗她展開笑靨的想法跟想緊緊擁住她的想法一樣濃烈,他當下恢復了嘻皮笑臉的本能,兩只手臂張開得大大的──
“歡迎?好吧,過來我給你一個擁抱!”
“見你的大頭鬼!”迎薔一下子忘了害羞,本能地罵了出來。
“奇怪,不是要我歡迎你嗎?”
兩人的磨牙斗嘴中,其實更多的是甜蜜。晶晶笑望著方宸,又瞟了迎薔一眼,她決定自己還是立刻消失的好。
“咦?德稚他們好像回來了,我去看看!”她溜了。
對于迎薔的突然來訪,方宸好像直到現在才終于感到喜悅,也終于能平和自己的情緒,他笑著提起了迎薔的手提袋──
“喏,當小弟幫你提行李,這可以了吧?”
迎薔對于自己再度上山的舉動,其實還是很尷尬的,這好像……好像是她追他一樣。她很快地從皮包里翻出了他的手表,說:
“對了。我來還你這個,上次不小心帶回家了!
真爛的借口,根本就是來找他的嘛!方宸又得意又滿意,真想大笑三聲,不過他強忍住。只是說:“咦?不是說過要送你嗎?你忘了?我有好多只表!
是嗎?完了!這樣一來,好像真的只是個太假的借口,迎薔急急追上他,說:
“哪有?你根本沒說過!害我還以為你會沒手表用,給你送來……!
方宸提著迎薔的手提袋帶她去她房間,聽到這里,停下來。既大膽又可惡地沖著地咧開嘴笑:
“想見我,明說不就得了!
迎薔頓時滿臉飛紅,死瞪著他,氣得腦中昏昏的。
“你混……。”她有時還真氣自己從小受的“閨秀”教育,連混蛋都罵不出口!
“怎么不罵了?唉,好像好久沒被人罵了!”方宸呵呵笑,手提袋甩上肩頭。繼續往前走,然而才走沒兩步,陡地又停了下來,十足正色地轉身面對著她:“對了,你不生我的氣了?那五十萬?”
迎薔一怔,立刻又被搞糊涂了。上一秒還不正經地胡鬧開玩笑,下一秒又講這么嚴肅的事情,她像是被愚弄似的;而這么輕易地原諒了他,又好像便宜了他……她賭氣不說話了。
“唔,”方宸把她的沉默完全當成是默認,心里一顆大石終于落下!皼]事了!
“誰說沒事了?”
迎薔嘴硬,方宸卻不再擔心,他知道迎薔只是不甘心,于是哄她:
“好啦好啦,最多晚上帶你去釣魚行了吧?”
“神經病,晚上黑漆漆的釣什么魚?”
“這你就不懂了,很多魚晚上才好釣……!
屋外的晚風輕輕拂著山上的夜,隨著風送來隱隱約約的樂音,迎薔知道,又是方宸的私人時間了。
她沒有多想,就走回房間去,從旅行袋中取出一張CD,去敲了方宸的門。
“老版本的“托斯卡”,已經絕版了的,送你。”她說。
“怎么知道我喜歡普契尼?”他愕然。
迎薔盈盈一笑。
“你聽蝴蝶夫人,會不喜歡普契尼?”
“只可惜,”方宸翻來覆去看著迎薔送他的CD。“我最不喜歡托斯卡的故事……。”
迎薔的臉色陡地憂郁下來,眼底有抹受傷的神色。怎么會有這么可惡的男人?她還專程從臺北帶來給他,就算不喜歡,也不必這么誠實吧?
“……可是我最喜歡托斯卡的音樂!
他笑了起來,頑皮的眼神襯著她,迎薔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來!她又被耍了?這個可惡的男人!
“哎哎,帶這么好的禮物給我,”他一副不得已的無可奈何樣!翱磥砦艺娴姆堑贸D闳メ烎~不可了!
“原來你下午只是唬我的?說說罷了?”迎薔又要發火。
“沒有,我是說真的,”他趕緊澄清,不過立刻又陷入思索!爸皇恰~桿放到哪里去了呢?一時之間好像也找不到……。”
迎薔真是哭笑不得,又恨不得給他一拳!可是說也奇怪,方宸這么一天到晚開她玩笑,她也發不起脾氣來,反而比起景康亦步亦趨的關心體貼,她更喜歡方宸的幽默風趣。
迎薔故意擺起臉來。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會釣魚,饒了你,別去了!
“這怎么行?”方宸居然一副于心不安會遭天譴的樣子!爸辽僖獛闳タ纯茨菞l溪,很美的!
“欸,都說了沒關系……。”迎薔的話都還沒講完,方宸就拉起她的手,把她拖出了房間,一路帶到屋子前面。吉普車不在。
“咦?車呢?嗯,德稚跟晶晶去工作了……。”方宸自問自答,自然而然又轉身走向迎薔的車。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開我的車!”
迎薔不等方宸說話,就搶著開口,她想拿鑰匙,卻是現在才終于發覺。從剛才到現在,方宸一直牽著它的手。
怪的是,她一點不對勁的感覺都沒有,好像他們原本就是應該這么手牽著手走路,理所當然。迎薔不由得垂下視線,望著自己的手掌被方宸緊緊握著,一股屬于他的熱度從手心直直傳來,再順著血液傳進她的心里……她莫名地被感動了。
方宸發現了迎薔的視線所在,也是這時才發覺自己竟然忘情地一直握著她的手,他本能地立刻松開,迎薔當下醒來,抬頭朝他大方地笑笑,很快跑進屋子里拿鑰匙。
車發動了。迎薔路不熟,讓方宸開。車子停在蜿蜒的山路旁,小溪就在路邊,走下山坡就到,他們留著車燈當照明。
這回,是迎薔主動把自己的手放進了方宸大大的手掌里頭。
小溪偃臥在群草與眾花之間,白色的月光在溪上躍舞,像璀璨的流動玻璃,溪水則緩緩流過石塊,很清很淺。很令人驚喜。上游處,幾盞大功率手電筒的光,真有人在夜釣。
方宸卷起褲管,脫下涼鞋,兩只腳踩進水里,那樣子既驕傲又得意,仿佛這一彎溪水是屬于他的。
“怎樣?很美吧?”
迎薔笑著點點頭,望進他的眼中。她常常覺得方宸臉上最迷人的就是那雙眸子,深邃、深刻,而且多變,可以頑皮,可以嚴肅,可以溫柔,可以狂野……。
“你不下水?”
他伸出一只手來邀請迎薔,她嫣然一笑,也脫了鞋踩進水里,腳下的石頭滑,迎薔站不穩,方宸本能地扶擁著她:她輕輕一動,下巴就抵住了他的胸膛,她又被包圍在他的氣息當中,男性化的,粗獷但又溫柔,她昏眩地晃了晃,直覺就要站不住腳……。
“站好,這里很滑!”
他笑,并不知道迎薔不穩的原因,他扶著她往前走了幾步,于是迎薔的眼前又出現了另一幅景致。
溪水走到這,轉了個小彎,原本溪水流經的地方,則用水泥砌成了壩,像水庫那樣,成了個人工水池。水不深不淺,依舊順著溪流,是活水,清澈得幾可見底。
“這是一個人工游泳池,那邊有幾棟別墅,是那里面的人花錢攔的,可是他們可沒辦法攔住這整條溪變成他們家的,所以就造福大眾了!狈藉沸χ忉尅
半是人工的巧手,半是天然的樸實,迎薔不由得嘆:
“好神奇!”
“夏天的時候。我們常來這里游泳!狈藉芳恿艘痪洹
“游泳?”迎薔的眼神閃著慧黠的光,像個難得淘氣的小女孩。“我很喜歡游泳呢!只是我媽不知道,我在學校時偷偷學的,我都跟我堂妹借泳衣,只是……!庇N眼里的光黯淡了下來!爸皇巧≈笪揖蜎]游過了。我想我媽肯定不會準我游泳的!
“那現在去游吧。”方宸看也不看她地就說。
迎薔驚異地:“現在?”
“有什么不可以?”方宸反問她。
當然不可以。
“我沒帶泳裝,而且是晚上!
方宸呵呵笑了起來。
“晚上才不需要穿泳裝,誰看你?”
瘋狂的點子,讓方宸一說,卻像是理所當然的建議。迎薔的眼里不小心燃起了小小的光芒,她母親不明白,她血液里肯定有瘋狂的因子,因為她快被說動了。
迎薔凝著那潺潺溪水,呢喃自語:
“這么發瘋需要勇氣的,你怎么曉得我敢?”
“我當然知道你敢。你很勇敢,而且堅強!彼孕哦邪盐盏匦α。
“我不勇敢也不堅強!庇N哼著:“我什么事也不會!
他深深盯著她。
“你能跟那么險惡的疾病搏斗,一定很堅強勇敢。”
迎薔瞅著他,雙眼霧蒙蒙的,充滿了意外的感動。景康愛她,為了她的附加價值而愛她,他看到的始終是她的外表;而方宸,他看見她的心、她的靈魂,只有他能挖掘出真正的她。
“你轉過頭去!彼笏。方宸一轉過頭,她就脫了洋裝放在岸邊的石頭上。僅穿著內衣滑下水池,當方宸等得不耐煩了,問她:
“喂喂,你脫好了沒有?”
迎薔一下子潛下水去,濺出一片水花聲響,算是回答了方宸的問題。他回過身來。蹲在池邊。欣賞她自在的泳姿。
“高不高興?小美人魚!彼枴
迎薔從水中鉆出來,滿頭滿臉是水,她抹掉臉上的水,笑了。
笨迎薔。雖然天色黝黑,可是車頭遠光燈還隱隱照得到這里;雖然沒旁人,可是方宸不是人?再加上水清澈幾可見底,迎薔在水里簡直就是無遮掩,方宸想看什么全看見了。
年輕柔軟的身軀,在水中優雅地游蕩,晶瑩剔透的白皙肌膚,美好如玉,既純潔又性感,誘惑著他的感官,他看得都癡了。
“你不下來?”迎薔突然從他眼前冒了出來,水花濺上了他的衣服。
他用嘲諷的口吻掩飾自己真正的心思──
“誰像你那么笨,叫你下水你就真的下水了,現在是晚上呢。”
“你不敢!庇N笑著挑釁,身子一扭,像條水蛇,又鉆下了水。
他是不敢。他不敢保證如果他真的也脫了衣服下水,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迎薔等了等,不見他下來,又鉆上去說服他:
“喂!水好舒服呢!有一種……,”迎薔甩掉臉上的水看清他的眼,卻讓她楞。》藉返纳袂楹孟穸甲兞,他瞅著它的樣子像是著了魔,多情的眼神如同無形的吻觸。變得危險起來,她惶惶心跳,吶吶把話說完:“一種釋放的感覺……。”
“我在山上住這么久了,什么沒玩過,你慢慢玩吧!彼艿米∽约旱男袨,卻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他那熾熱的眼光停留在她身上,嘴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揮之不去。
“騙我下水!”
她表面上頑強地頂嘴,可是在她心底,他那雙誘惑的眼神卻簡直讓她心跳停止,她不敢再多待一秒,立刻又回到水里。再過了一會,迎薔不得已又回到他面前。她不敢看他,只是說:
“我想上來了,可是沒有毛巾!
女人真麻煩!方宸腦子轉了轉,問她:
“你車上那條毯子還在不在?”
迎薔點點頭。
“我上去拿!彼f。
“欸!”迎薔急急攔住他!澳憔瓦@樣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邊?我會怕──”
“怕什么?車燈還照著呢,看到沒有?”方宸安撫她,聲音變得好溫柔:“我很快下來,不用一分鐘,我保證。”
“可是……。”一想到要一個人留在這,迎薔已經先害怕起來了。
“別怕。”他壓抑不住沖動,飛快地俯下頭去,在她唇上深深一吻,然后轉身迅速地爬上了山坡。
這樣的吻還真有其意外的功效,迎薔完全震懾在這突如其來的悸動當中,喘息不止。她同樣的姿勢呆呆站在水池邊,久久恢復不過來,等她終于從千年的昏眩中醒來,方宸已經帶了毯子回到她身邊。
“拿你的洋裝當毛巾把身體擦干,然后用毯子把自己緊緊裹起來,就只有這樣了!彼岩路、毯子都丟在她附近。然后自動轉過身去。
毛巾?兩萬多塊的洋裝當毛巾?迎薔鼓了鼓腮幫子,卻地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辦法,她照做了,洋裝吸足了水還真像是毛巾,她用大毯子把自己裹了個緊緊緊。
“好了!彼f。
方宸一轉過身來,就笑了。
“笑什么?”迎薔瞪他。
他慢條斯理地打量著她。
“你知不知道,古時候的嬪妃晚上去陪皇帝,全身上下都不能穿衣服,就像你這樣,只用一條大被子裹著,然后……。”
“見你的大頭鬼!”迎薔紅著臉罵。“你們男人腦袋里裝的就只有這些?什么事都可以想到那邊去!”
他的眼睜閃過了一絲狡黠的光。
“你說對了!
迎薔的心又猛地一跳!她轉過身去,帶頭往山坡上走了。
可怕而不受控制的狀況。他挑逗她,她剛誘惑著他。雖然她不是有意,可是情況總轉變成曖昧。
就像在回去的車上,迎薔拿扭干的洋裝想把頭發擦干,不得不從裹著的被毯里伸出手來,車廂內空間有限,路又七彎八拐,迎薔裸露的臂膀三不五時撞上方宸的胸膛,然后她的長發又牽牽絆絆,弄得整個車廂里都是她。方宸閉起眼睛都看得見她在水中的冰肌玉骨……。
對他的男性本能來說,這實在是太殘酷的磨難。早知道他剛才就該下水泡一泡,冷卻冷卻。
災難一直持續到綠屋,方宸送迎薔回她房間。方宸一直告訴自己:要做君子要做君子,已經到最后一刻了,不要前功盡棄,強迫自己只準跟她說一句:
“趕快去洗個澡,早點睡!
然后,轉頭,不要猶豫,腳步跨出去──
“喂!”
方宸心一跳,火速的速度回過身來,難掩心中的期待──
“被子怎么都不見了?”迎薔納悶地。
失望至極,什么跟什么!原來是這個──
方宸像消了氣的皮球。
“前兩天晶晶好像拿去曬了,收在客廳的柜子里!
“你去幫我拿好不好?我不知道在哪里。”
他不去,還有誰去?顧慮到迎薔的嬌弱,怕她晚上涼著了,方宸抱來扎扎實實三床被子,層層疊上去像馬戲團表演特技,迎薔這時已經脫下了毯子,全身裹著一條特大號的浴巾準備去洗澡,一看見他就忍不住笑了。
“你還真貪心!分幾次拿不就得了?小心摔跤!”
“太小看我了,”雖然不太重,可是捧著三床被子走路還真有點辛苦,方宸大氣一吐:“幾件棉被就能難得了我?”
幾床棉被是難不了他,可是加上迎薔,就絕對是他無法負擔的力量了,突然之間,只聽見迎薔又尖叫一聲:
“蟲!蟲!棉被上有蟲……!”
有了上次的經驗,迎薔對這些蟲真是又恨又怨!這回,迎薔不再光尖叫著躲,反而勇敢地隨手拿起帶來的洗發精瓶子,往方宸抱著的棉被上又拍又打──
“喂?你干什么?別亂推啊,喂!”
方宸抱著三床被子本來就重心不穩,迎薔這么胡亂地增加重量,他身子一晃,終于“砰”地一響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三床白色棉被脫手,像雪山崩塌似的,全蓋在他身上,把他埋了起來?
“啊?”迎薔一聲驚呼,立刻蹲下去把棉被扯開,想救他出來;而方宸自己當然也掙扎著想出來透氣,于是霎時兩個人四只手手忙腳亂,三床棉被被拋到身邊去,變成一個棉被鳥窩,他們坐在窩里。
“你還好吧?”迎薔顧不得什么窩不窩,急急關切地問。
“不好!狈藉返穆曇艉喼笔峭纯嗌胍鳎樕系谋砬槭峭吹谬b牙例嘴,他勉強坐起來,屁股跟腰都在痛!澳愀闶裁垂?”
方宸狼狽的樣子實在讓迎薔很想偷笑,但她又不敢笑。
“剛才棉被上真的有只蜘……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什么ㄌㄚㄍㄧㄚˊ,好大一只!”迎薔急急四處張望,想要找出那只罪魁禍首出來作證。可是它早不知道跑哪去了!罢娴模覜]騙你!”
“我的腰快斷了!”
他埋怨地,手撐著地想站起來,然而身子才移了移,他就立刻又動彈不得,這回不只因為身上很痛,眼前的霹靂景象更令他震撼!因為他終于發現迎薔情急關心之中竟蹲跪在他面前,他張開的雙腿剛剛好曖昧地圈著她,而她剛才一陣手忙腳亂,身上圍著的那條浴巾早在往下滑,半月粉粉嫩嫩細致的酥胸呵……。
他咬牙閉眼,舍不得……只得又張開。
迎薔這會立刻意識到他異樣的眼神,太熾熱太過火,他的眼底閃爍著的,那是她無法了解的光芒,那眼神的另一層含意,還真教她打從心里怦然。
順著他的眼光垂下眼簾,迎薔立刻發現自己的浴巾……她臉色乍紅,大吃一驚,迅速拉著浴巾往上提,緊張地想逃離這曖昧的姿勢、曖昧的狀況,想站起來……。
來不及了。從剛剛在溪邊就被燃起的欲望,再加上現在的機會,他雙手一攬,迎薔立刻失去重心地摔跌在他結實的胸膛,她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被那張薄唇給封死了。火熱的唇完全占據了她,他全部的愛意隨著他的舌送進她的嘴里,她的理智沒了,腦里只剩下他壯碩的手臂、濕潤的唇,與她身上那雙摸索的手。
“我……。”她的抗議是虛弱的,卻依舊像是煽風點火的種子!拔覒撘ハ丛琛!
“我知道!
不,他肯定不知道,她加諸在他身上的力量挑動著他,他的欲火在燃燒,在崩潰,他如癡如狂地吻她的耳垂,而下頸子、肩膀,他的每一個愛撫驅走她每一個矜持,她虛軟地拒絕:
“不不……你的腰不是還在痛……!
早就不痛了,傻瓜。不只因為地上散落的棉被成了最柔軟的床,他解脫的欲望放掉了他腦里所有其它的思維,也瓦解了她的意志,在他一波又一波的火熱攻勢之下,她昏眩了,她臣服于他的力量與魅力,也臣服于她體內的熱情。不管了,她胡亂地想:不管了,就這一次,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