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只一道曦微的曙光從東方天際吐出時,柴可人已雙眼瞪得大大地看著身旁的枕邊人。
他沉睡時的臉部線條平和多了,不似醒來時,總是蹙緊眉頭,緊抿嘴角,一副陰郁不愉快的樣子。
她微抬起身,將他整個面孔收入眼底,和過往的記憶重迭、融合。見一綹頭發(fā)橫過他的額,她動手將它輕輕撥開,接著一愣,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雙眸專注地看著她的額頭。
“醒了?”
低沉的嗓音驀地響起,柴可人拉回視線,卻見獨孤殘生不知何時已醒來。
“嗯!
兩人以多余又意義的話作為一天的開始。
獨孤殘生伸手以手背貼著她的額頭,“你昨晚有點發(fā)燒!
“常有的事,習(xí)慣了!闭f話的時候,喉間有股刺痛,“倒是每次都得勞煩別人照顧!
他聞言蹙眉,克制自己不去想她口中的“別人”指的是誰。
“別再皺眉頭了,不好看!闭f著,她食指輕撫他眉間,“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是我的床,我睡不得嗎?”
她微笑,“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比粽f因為這是他的床他才來睡,那為何前幾晚卻不見他蹤影?
“這種事不重要!闭f完,他挪動身體,坐在床沿穿鞋,接著起身事理身上的衣服。“你昨晚什么東西都沒吃,應(yīng)該餓了吧。我去吩咐小容凖備早膳!
望著他離去的背景,柴可人的嘴角拉開了一抹笑意。
因為剛才在他背過身的那一瞬間,她看見他臉紅了。他不會是為了她所問的事而臉紅吧?若真如此,那她可受寵若驚了……
※★★★※★★★※
“可人兒,你想什么想到出神?”索情的聲音驀地在耳畔響起。
柴可人一怔,回過神,卻見索情以極近的距離看著她。
“你什么時候來的?”她視線掃視花廳,發(fā)現(xiàn)原本坐在一旁的獨孤殘生已不見蹤影。
早膳后,當(dāng)她向他提到要見拓兒而他不肯答應(yīng),她就不再開口說話,而他也不以為意,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過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她連他什么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他才剛走不久!彼髑榇鸱撬鶈柕鼗卮鹚墓膯栴},見她臉上染了一抹嫣紅后,他滿意地拉開兩人的距離,在她身旁坐下,“來,手給我。”
柴可人將右手放在桌面上,讓索情為她診脈,檢查身體有無異狀,一會兒后他便放開。
“脈象沒有異常。這幾天說話要注意,喉嚨會有刺痛的感覺是正常的,但如果刺痛得難受,記得告訴小容,我已經(jīng)吩咐過她該怎么處理了。還有,這一個月之內(nèi)話別說太多,好好養(yǎng)嗓子!
柴可人一愣:“你要離開?”
“對呀,那個無情無義的人,把我利用完后,就開始嫌我礙事,要把我流放到海上去。”索情裝得一副可憐的模樣對她哭訴。
“那你多加小心!
索情一愣,“就這樣?”
“不然呢?”柴可人微笑。
“沒想到你竟然這么冷血,和那家伙真像,難怪能成為夫妻。”
見柴可人聞言神色微黯,索情了然于心!敖o他時間,畢竟他恨了八年。”
“嗯。”她點頭。
“還有一件事情要交代你。如果在絳月闕見到一扇緋紅大門,記得推開門進去看看。”
緋紅大門?可是她記得小容和香兒告訴過她,那個地方是“禁地”呀。不過索情既然這么說,定有他的用意。接著她想起一件事,“你知道拓兒的情況如何嗎?我很擔(dān)心!
“那小鬼頭的事你可以放心,左琦將他照顧得很好,只是他常常念著你。”
柴可人聞言,一顆心總算定了下來。
“對了,可人兒,我瞧那小鬼頭的長相……”話一說到這兒,見她臉色修地一變,他住了口,腦中思緒快速地轉(zhuǎn)著,然后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輕聲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門外傳來不悅的聲音,獨孤殘生從外頭走了進來,冷冷地看著索情,“你怎么還在這里?”
“又趕人!彼髑樽炖锕緡佒瑓s得來更冷的視線,“別瞪了,我快被凍死了。”他還煞有介事地來回搓著手臂,像是在驅(qū)寒,“可人兒,我先走了,有空我會現(xiàn)來找你的。”
說完,還對她眨了下眼,然后一派自然地在獨孤殘生的瞪視下離開。
待索情走出視線外,獨孤殘生才回頭看著柴可人。
“你們剛才聊什么?”
只是一句平常的問話,卻見柴可人起身撲進他懷中,這種情況著實讓他一愕。他本以為好不會理會他,沒想到卻是將她整個人送進他的懷抱。
“可人?”
“什么都別說,抱著我……”顫抖的聲音穿透他胸膛。
獨孤殘生順著她的意思,將她緊緊地鎖在懷里。心頭不免想,是否因為剛才索情說了什么話,才讓她有這樣的舉動?如果那家伙敢惹她難過的話,那他絕對會剝了他的皮!
※★★★※★★★※
這個臨海城市,因為對外貿(mào)易的興盛,形成一片熱鬧繁華的景象。
一身簡便藍(lán)衫男子,左臂挽著深藍(lán)色的包袱,維持他貫有的輕徐步伐,眸光內(nèi)斂,神色淡然,對眼前景象不多做留戀。
突然,前方響起一聲“小偷”,隨即開始了一陣騷動。
一名女子追著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孩子往他這個方向過來,當(dāng)那孩子正越過他之時,他手一伸,抓住了孩子的衣領(lǐng),將他拉到自己的身前。
“你干什么?放開我!”孩子大聲叫著。
沒一會兒,那名女子已趕到!芭馨,看你跑到哪里去!把錢還給我!”
“放開我啦!”那男孩猶自掙扎著,對抓著他的男子踢捶,卻見他像沒感覺似的不變神色,氣得他大罵:“你們兩個大人欺負(fù)我一個小孩子,不要臉!”
女子聞言氣煞,“是你不要臉偷走我的錢袋吧!你這種死性改偷兒,我一定要把你抓去官府,讓他們把你關(guān)起來!”
“誰偷了你這個丑八怪的錢啊?你不要胡說八道!”
這時,男子伸出左手往男孩的懷中一探,拿出一個粉色繡花錢袋,動作快得連那孩子都來來不及反應(yīng)。
“哈,還說你沒偷。這個袋子不是我的,難道還是你的不成?”女子氣極。
“這……我……”
“姑娘,拿去吧。”柔和又低沉的溫煦嗓音,讓人如沐春風(fēng)。
女子看見失而復(fù)得的錢袋,開心地要接過來,卻在見到男子的樣貌時,微紅著臉愣住了……
男孩鄙夷地看著那名女子的表情,忍不住出言嘲笑:“唷!大白天的,就有人在路上發(fā)春,這不是不要臉是什么?”
“啊!”女子瞬間江臉漲紅,惡狠狠地瞪了男孩一眼,從男子手上搶過錢袋,連個謝字也沒說,就趕緊轉(zhuǎn)身離開,羞得不敢理會圍觀群眾的嗤笑。
而當(dāng)目送她離去的路上們回頭要看事件的后續(xù)發(fā)展時,卻訝異地發(fā)現(xiàn)原本站著兩人的位置已空蕩蕩……
※★★★※★★★※
“說話要留點口德!
男子將男孩帶到碼頭附近后,便將他放下。
“哼,誰教她那副嘴臉看了令我討厭。”
“你偷錢之事沒讓你道歉,還給你占了便宜。”
男孩氣鼓了臉,“我占了什么便宜?要不是你,我早就帶著她的錢遠(yuǎn)走高飛了!”
看著他仍顯稚氣的臉龐,男子輕笑著,“你幾風(fēng)了?”
男孩皺了皺眉,覺得眼前這人好奇怪,干嗎沒事問他幾歲?不過,見他長得好看,他就好心一點回答他。
“大概十三歲吧!
“大概?”
“沒辦法啊,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幾歲,只好隨便捏個歲數(shù)!
他發(fā)現(xiàn)眼前這男孩的眼神有著隱晦的光華,若是加以琢磨調(diào)教,日后定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才。
“你是自己一個人?”
男孩敬戒地點點頭,心中猜測著對方在打什么主意。
“你除了這種笨拙的偷法之外,還會其它的嗎?”
“什么叫笨拙的偷法?!”男孩大叫。
“一偷到東西馬上被發(fā)現(xiàn),難道不是笨拙?”
“聽你在亂講!”男孩氣憤著,“你以為偷東西容易。恳蝗荒憔蜕癫恢聿挥X地偷給我看!”
男子這時舉起右手,從掌心落下一個用紅線懸掛著的木雕老鷹。
“啊!”男孩叫了一聲,伸手搜了搜自己的身體,然后驚訝地指著它,“你……你什么時候把我的東西偷走的?”
“那你覺得我是什么時候偷的呢?”
“這我怎么知道?!”男孩氣炸,到底是誰在問啊?
咦?等等……一道光芒在他眼中閃爍,他賠著笑,“這位大哥,你是怎么辦到的?教教我好不好?”
男子見他這模樣忍不住發(fā)噱,“我有比這更好的東西可以教你。”
“什么東西?”
“醫(yī)術(shù)!
男孩小臉頓時皺成一團,“哼,我討厭大夫!”
“為什么?”
“大夫都是見死不救的!”男孩咬著牙,眼睛霎時泛紅,“我娘生病要看大夫,結(jié)果他們竟然因為我們沒錢,所以不幫我娘看病,每個大夫都一樣,害我娘就這么死了……”
“就因為有這種人存在,所以才更需要你你這樣的人來當(dāng)大夫,因為你絕對不會忍心看見你娘的事再度發(fā)生在別人身上!
男孩低著頭,抿了抿嘴,晃了晃腦袋,“我學(xué)不會的。”
“還沒學(xué)過的事,怎么可以說不會!
男孩抬頭看他,不確定地問:“你真的要教我?”
男子沒有回答,只是從懷中掏出錢袋,拿出幾錠銀子放回懷里,接著將那袋錢交給了男孩,弄得他一臉的疑惑。
“這些錢就代替你剛才失去的收獲,如果你愿意學(xué),就到蒼邑山的落林山莊等我!
男孩愣住,難道他不怕他就帶著這筆錢跑掉嗎?由這袋子的重量可知,里頭裝的錢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除非是裝石頭——
一想到這個,他趕緊打開來檢查,接著驚訝地大叫:“媽的,老子生平?jīng)]見過這么多錢!”
小小年紀(jì)已學(xué)會那些粗魯話了……男子對此無奈地?fù)u頭。
“你現(xiàn)在要去哪里?”男孩不由得問。
“掛月島!
“那我跟你去!彼犨^掛月島這個地方,卻沒機會去。聽說那座島是很少讓外人進入的。
男子搖頭,對他微微一笑,“后會有期。”接著他便轉(zhuǎn)身往碼頭走去,不再回頭理會他。
男孩跟著他走了幾步,最后停住,看著他的身影漸漸遠(yuǎn)去……
※★★★※★★★※
一到碼頭,男子立刻向人詢問如何前往掛月島。
被問的那人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跟他比了個方向,“往那邊過去,只要看到一個穿著白衣,拿著扇子的俊俏公子哥兒,那就是你要找的船夫了!
白衣持扇的船夫?
放眼望去,在這碼頭上穿白衣服的人可是寥寥無幾,更何況是個船夫。
向那人道謝后,他踏著一貫的慢步,往所指的方向走去,心里不免好奇地著待會兒要見到的人。
走了好一段路,他終于在一棵大樹下發(fā)現(xiàn)符合白衣、持扇、俊俏三個條件的人,而那個人正坐在一張凈床上閉目養(yǎng)神。
當(dāng)他走到那人面前著站定時,那人卻緩緩地睜開雙眼,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后揚起一抹親切的笑意,展現(xiàn)出俊美的風(fēng)采。
“客官,要去掛月島嗎?”
※★★★※★★★※
輕風(fēng)徐拂,帶來了海的味道。
柴可人在絳月闕里慢步逛著,心中想的是獨孤殘生。
這幾日來,兩人以一種奇特的方式相處著。每晚柴可人總是單獨入睡,但隔天一早起來,就會發(fā)現(xiàn)身旁多了獨孤殘生;每日午時,他也會陪著她一起度過藥物發(fā)作的煎熬。
他不再象先前一樣地避著她,兩人相處的時間也變多了,但說的話卻只有寥寥幾句。每當(dāng)柴可人問他聽不聽解釋、讓不讓她見拓兒,而他都給予否定的答案時,她就鮮少再對他開口說話。
獨孤殘生的表現(xiàn)也怪異,仿佛只要能看著她不感到滿足,倒教柴可人在他的熱烈注視下開始感到難為情,時常心跳加速難以控制。
走著走著,前方忽地出現(xiàn)一道緋紅大門,柴可人漸漸走近它。
這是索情離開那天對她提過后的地方嗎?柴可人心想著,專注地看著它,最后雙手向前推去——
她想知道里頭到底有什么,還有,為何索情一定要她打開這扇門?
踏進門坎后是一條昏暗的通道,她回過身將門輕輕掩上后,小心翼翼地朝著另一端的光亮前去——
不久,柴可人走出了通道,接著腳下猛地一頓!
她訝異地睜大雙眼,眼前熟悉的庭院令她無法置信。她緊張地一手抓著胸口的衣服,慢慢地、慢慢地走入其中……
她不放過眼前任何一個事物,一草一木、一花一樹,石子的鋪排、步道、小橋流水,以及那座圓形的涼亭。
屏息地進入亭子,沒有意外地看到亭中的矮桌上擺了樣?xùn)|西,不過,它卻被一塊白布蓋著。
她顫抖著手,抓住白布的一角,慢慢地抓開它……
果然!
那是一具琴,琴尾刻了個篆書的“柴”字。
一滴淚不自覺地從她眼里滾落,她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兩手輕撫著琴身。
這不是她的琴,她第一眼看到時就知道。但它卻打造得和她的琴一模一樣,就邊“柴”字底下的幾行小字也沒放過。
她怔怔地抬起頭,納入眼中的是伴她成長的景象——
這是柴家的后花園哪!
“怎么會……”她低聲輕問。
當(dāng)年離家之后,她就再也沒有回去過,而她再怎么也沒想到柴家的花園竟會出現(xiàn)在掛月島。
情緒激動萬分,心頭浪濤翻騰,她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
“可人……”
有人喚著她的名,這聲音是……青。
“可人,醒醒啊!
擔(dān)憂的聲音再度響起,她緩慢地眨動眼皮,看著他的影像越來越清晰,心中也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潮。
見她醒來,獨孤殘生終于松了一口氣。
適才回到房里見不到她的蹤影,他緊張地詢問小容和香兒,得知她在宅中散步,雖然放下了心,卻控制不住雙腳地尋找她。經(jīng)過緋紅大門前,發(fā)現(xiàn)那扇門半掩著,他立刻明白了她人在里面。
還不想讓他知道秘密被發(fā)現(xiàn),他心頭只感一陣懊惱,但在見到她昏倒在亭中的身子時,什么秘密、什么懊惱,早被他拋到了九宵云外。
“感覺怎么樣?身子有沒有不適的地方?”他關(guān)心地問。
柴可人搖了搖頭,卻在見到方內(nèi)景象時驚訝地?fù)纹鹕碜樱t著眼眶看著屋里的陳設(shè)及擺設(shè)……
“這是絳香樓。”獨孤殘生柔聲道。
她感到喉頭發(fā)緊,“為什么?”
獨孤殘生撫著她的發(fā),眼里載滿了對她的情意,“因為我想你!
短短的幾個字,卻是一種讓她心醉的迷咒。
只為了想她,竟將柴家后花園及她所住的絳香樓仿造在掛月島上。這背后的心血及思念,豈是簡短五個字所能比擬。
“你怎么……”淚水簌簌地滑落。
獨孤殘生吻上她的眼,“別哭……”
她仍舊淚流不止,獨孤殘生憐惜地吻上她的唇,四片唇瓣瞬間膠著,燃起熊熊情欲,無竟平息的兩人,任由紗帳內(nèi)烈火蔓延……
※★★★※★★★※
手掌愛極地來回?fù)嶂鄣穆惚,觸感之美教他無法停手。柴可人嬌弱地貼伏在那壯闊的身軀上,感受著肌膚相貼的親密,及彼此活躍的心跳。
適才的歡愛曾讓她激動得一度昏厥,幸好她很快就醒來,但仍嚇得獨孤殘生不知所措。
她的手拂過他的胸膛、腹部,雙眉漸漸聚攏……
“多了好多傷痕……”她心擰緊,手指停在肩上一道細(xì)長的痕跡。
“那個……你大哥留下的!
她訝異地抬起頭,盯著他。
大哥何時傷了他?她記得以前沒在他身上見過這道傷。
“兩年前,我去了梅州!彼麑⑺念^壓下,好靈動的眼睛實在無法教他專心說話,“向你的家人報喪!
他還記得當(dāng)年出現(xiàn)在柴府時,許多仆人見到他的模樣皆嚇得站在一旁不敢靠近,而柴浪則先是一愣,隨即狂怒,要他將可人交出來。在他說出她的死訊后,柴浪整個人像瘋了似的,拔起了壁上的長劍,發(fā)狂砍殺他……
“唉……”柴可人嘆道,以大哥疼她的程度,當(dāng)時想必是氣瘋了,“下手太重了。”
他輕笑了聲,“若不是那時我的武功大有進步,早就死在你大哥手里了!
柴可人忽然想到一點,“這回你們過了幾招?”
“三十招。后來是你二哥見我撐不住了,才出面阻止打斗!逼鋵嵥矝]數(shù),是在一旁的柴洹在事后告訴他的。
她撫著那道劍傷,許久之后才道:“對不起……”
他抬起她的頭,專注地看著她。
“為什么這么說?”
“若是我曾回家去,你就不會因此而受傷了!
他凝視著她好久,目光中沒有絲毫怪罪之意。
“為何不回家?”
“我忘了……況且,想不到回去的理由!
是因為有葉非塵陪在你身邊?他想這么問,卻發(fā)覺這句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不,不是說不出口,而是不想說出口!因為他想念這種兩人相處的親密感覺,極度渴望能持續(xù)下去。
“你兩位兄長得知你的死,幾乎傷心欲絕!
“嗯……”她紅了眼眶。
“噓……別哭!彼俣葔合滤念^,溫柔地安撫著她,口中繼續(xù)道:“我在柴府養(yǎng)傷期間,時常到咱們倆相遇的花園走動,坐在你的房里,回憶兩人在一起的日子。有一天,我在花園的亭子里見到你大哥,他靜靜地坐在你撫琴所坐的位子上,我想……他是在想你。那時,我突然驚覺,當(dāng)我離開柴府回到島上后,我該怎么辦?這個島上……沒有你的任何東西,我無法像你大哥一樣,想你的時候,就可以到曾經(jīng)有你的地方思念你……”
“所以,你就在這里造了一個同樣的庭院,同樣的樓閣!
“其實我一開始的想法很自私,想將它們?nèi)珨?shù)搬移到島上來。不過,你大哥怎么肯!彼α诵,“后來就聽從你二哥的意見,請人打造出相同的東西、做出相同的景物。”
柴可人緊抱著他,心中的那份感動已不是言語所能表達(dá)。
兩人之間靜默了好一會兒,直到她的手觸及一道由他左胸切向右腹的猙獰疤痕,她看到他胸前一震。
“那個……是拜葉訓(xùn)所賜!豹毠職埳穆曇粲行┙┯。
“我知道。”
他微愣。
柴可人吻住它,“因為……我親眼看到了……”她的聲音哽咽著,“那時,我醒來后,好不容易爬到懸崖上,卻……看見你被他砍了一刀……流了好多血……最后……掉下懸崖……”
他吸了口氣,然后重重地呼出,收緊手臂,將她牢密地鎖在懷中。
“聽索情說,當(dāng)初你漂回島上時,傷重得幾乎快沒命了……”她手掌貼著他疤痕錯亂的右頰,感到他面部一僵,接著慢慢放松,只是神色間因回憶及仇恨而有一股散不去的冷淡,“我愛你,我真的好想你!”
哽咽的愛語硬生生地刻入他的意識,一股強烈的喜悅?cè)缧L(fēng)般地將他卷入。
兩人當(dāng)初雖然深深相愛著,但誰也沒有將心中的愛意如此明白地說出,因為不需開口,他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情意。而他怎么也沒想到那簡短的幾個字由她口中說出時,竟會帶給他這般劇烈的震蕩。
“可人……天哪!彼拥貌恢撜f什么,對他的愛意洶涌而上,“你為什么總是有辦法教我愛你愛得越來越深,難以抑制……”
兩人互訴著愛語,緊緊相擁。心靈上的契合,遠(yuǎn)比適才的溫存更教他們迷醉,宛如一池不見底的湖水,令他們心甘情愿地深深沉溺在其中……
※★★★※★★★※
這一日無風(fēng)無陽,天氣有著輕微的陰沉。
九霄廳里,獨孤殘生聽取眾人報告著出擊海賊事宜的進度。
“大船已經(jīng)檢修完畢,隨時可以出海。”
“船上需要用到的物品、水糧已經(jīng)備齊!
“最近一次的海賊行動,就遇十二天前襲擊咱們島上的漁船,目前仍在調(diào)查他們的行蹤!
廳下的人一個個接著報告自已負(fù)責(zé)的工作,等所有事情做完討論及總結(jié)時,已是一個時辰后的事。
當(dāng)眾人退出九霄廳時,一名青衣人走了進來。
在掛月島上,穿著青衣之人只有八位,而這八個人皆為隨侍島主的護衛(wèi),包括左琦在內(nèi)。
“曹晏,有消息嗎?”
“稟島主——”曹晏心想,接下來要說的事實在不太妙,“據(jù)說五天前,有人搭上了二當(dāng)家的船!
“五天前?”
“是的!
“是葉非塵嗎?”
“據(jù)看過的人描述,那人應(yīng)是葉非塵沒錯。”
獨孤殘生沉下了臉。
“那么,人呢?”
“嗯……人……”曹晏支吾著。
“說!”
“是!彼塘送炭谒懊刻煸缟希(dāng)家會在船上備妥美酒佳肴,然后才把船駛出碼頭……”
“我問人呢?!”
“人……也在船上!辈荜滔嘈哦(dāng)家的皮得拉緊點了,“二當(dāng)家每天早上載著他出海,下午又回到碼頭,嗯……接著,就帶著他……游覽附近的山水名勝……”
獨孤殘生越聽臉色越難看,到最后更是鐵青得嚇人。
“索情,你好樣的!”他咬著牙,眸中射出了怒火,“竟然跟我玩這種把戲,你有本事就別回來,不然——”
獨孤殘生握緊了雙拳,發(fā)出一連串的聲響。傳入曹晏耳中,卻像是聽到了索情骨頭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