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樽苑里——
「向樽日,我發(fā)現(xiàn)我會什么了!」
人未到,聲先到,坐在桌前批閱卷宗的向樽日一聽到門外的聲音,手中的筆有一瞬間停了下來,但很快地又開始移動。
「咿呀」兩聲,樽樓的門在向樽日翻頁的同時被推開。
「向樽日,我找到可以貢獻的東西了!归T才被開啟,一抹人影隨即跳人,然后「砰」地一聲,門扉又被關(guān)了起來。
「進門前應(yīng)該先敲門!瓜蜷兹疹^也不抬地說。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還有關(guān)門不可以用腳要用手。」向樽日又糾正道。
「是是,下次改過、下次改過。」對于向樽日多如牛毛的規(guī)矩,白云一點也不在意,只是笑著揮手隨口應(yīng)聲。
「你的下次是指哪一次?」向樽日終于抬頭了,只不過眼神有些不悅。
很多事情他糾正,白云說下次改,可下次依然犯錯,然后下次還有下次,可見白云從來不把他的話聽在耳里、記在心底。
每天像是抓準(zhǔn)時間般,只要他一回樽樓,白云一定出現(xiàn),之后就跟在他后頭跑,自此他習(xí)慣的安靜生活因白云而變調(diào),靜謐的青樽苑成了白云玩耍的地方,該是嚴肅辦公的樽樓成了無聊閑嗑牙的場所,偶爾白云甚至?xí)p著他帶他到市集玩。
白云總是興致一來就往他這里跑,然后不管他是不是喜歡就硬是纏著他說話、陪他吃飯,可無聊了就又跑得不見人影,就像今日,他消失了一整個下午。
要不是槐天突然來向他提及他和白云一塊上芙蓉苑的事,他也沒料想到白云的消失是去了花樓。
終究是男孩,不能怪他,他也是男人,懂得男人的需要,只不過他曾說過的「喜歡」,其實只是小孩的惡作劇吧?
他就像調(diào)皮的風(fēng),來來去去全憑心情,讓人抓不住蹤影,向來規(guī)律的生活因他的恣意而擾亂了,心湖也泛起陣陣漣漪,吹皺了原有的平靜……
「生氣啦?』瞧見向樽日眼底的不快,白云有些心虛地暗自吐了吐舌頭,但說也奇怪,向來沉穩(wěn)嚴肅且不易顯露情緒的他怎么會為這點小事生氣?照以前的經(jīng)驗,他頂多說說而已,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生氣,今天還真是奇了。
瞧著一語不發(fā)的向樽日,白云搔頭一笑,然后想到一個主意。
「別氣別氣,我跟你說,我昨日遇見一個貴人,讓我發(fā)現(xiàn)我竟然會彈琴,彈琴耶!沒想到我是那么有內(nèi)涵的人,就說我長得如此不凡,氣質(zhì)、內(nèi)涵定也高尚無比,果然……唉唉!反正我想說每天瞧你都忙得要死,身心一定非常疲勞,所以我彈些曲子給你聽,幫你放松精神可好?」
「彈曲子?」皺起眉頭,是誰又泄密告訴他他喜歡聽琴的?看向他手中的琴,向樽日黑眸一瞬;沒想到連蕖兒……唉!
「對啦對啦,彈曲子、彈琴、撫琴都是,我現(xiàn)在就彈給你聽,你仔細聽好!」
「等等,你確定——」
「放心、放心!箶[手一笑,白云將手上的琴一擱,隨即坐下?lián)崤傧摇?br />
第一聲琴音便是低悠遠長,讓原是嚴陣以待的向樽日松了一口氣,接著第二聲、第三聲……向樽日不禁看向撫琴的白云,暗嘆他年紀(jì)輕輕,竟有如此高超純熟的技巧。
聲聲入耳、絲絲入扣,令人心曠神怡,聽著聽著,不知不覺便沉浸在寧靜的琴聲里,提起筆,向樽日繼續(xù)批閱未完成的卷宗。
夜未深,人初靜,心靈合一……
然而——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凄凄。乍暖還寒時……」幽怨無比的歌聲乍現(xiàn)。
大手猛地一顫,紙上風(fēng)字的尾巴瞬間如野馬脫韁,狠狠斜畫過大半的空白,在墨毀壞整個卷宗前,向樽日連忙大叫:「停!停停停!」
「干嘛啦?我正彈得盡興,你干嘛打斷?」白云嘟起嘴看向他。
瞪著被風(fēng)尾巴掃掉大半的空白,向樽日緩緩抬起頭,「你……你剛剛彈的……那是什么曲子?」
「你不是讀過書,不會不知道吧?不過你如果不小心忘記了,我也可以告訴你,剛剛那不算是曲子,只是一闕詞,只不過我將它套上了曲調(diào),然后——」
「我問的是這曲……詞,你沒事唱它做什么?」
「能做什么?不就是幫你解悶、放松心情?只不過想想撫琴太單調(diào),所以順便唱些曲給你聽,怎樣?有沒有很感動?有沒有心情很舒爽?」白云眨著期盼的大眼看著他。
感動?心情舒爽?瞪著那條長長的風(fēng)尾巴,他只知道自己現(xiàn)在很感傷,心情很不舒爽。
他擬了半個時辰的卷宗啊……
「你的表情好像不太高興哪……」
「你倒是還瞧得出來嘛!」冷笑泛起。
「你如果不會笑那就別笑了,很丑哩!」呃……眼角余光瞄到那又黑又長的東西,該不會是蟲子吧?果然是氣象萬千的春天,連蟲子都爬到人住的房子了。
「我是無法像你隨時笑得自然,不過這卷宗還差幾段話便能大功告成,到時我心中的快樂定能讓我笑得自然,只不過剛剛你毀了一切。」
「毀了一切……沒那么罪大惡極吧?撫琴順便唱唱歌,人之常情……」怪了,那只黑蟲何時跑到他的卷宗上了?長長的好大一條,還粗獷得可以,遠遠望去,真像蒼勁有力的書法字體,這就是所謂生物的保護色吧?
「你惹我不悅,我將你踢出門,這也是人之常情吧?畢竟我是主,你是客。」
「我惹你不悅?」好大的指控啊,他什么時候干過這種令人發(fā)指的事了?白云噙著好無辜又討好的笑容指著卷宗,「有條黑色的大蟲爬上你重要的卷宗了,你……要不要想些辦法解決一下?」
「我無法可想也無計可施!」
「這樣啊……那不如就把那卷宗連同那蟲子一塊丟出去,畢竟人蟲一間屋子總是不好,你覺得我這法子可好?」
「你這法子倒是俐落干脆。」向樽日冷哼。
冷中加冷,看著向樽日臉上頗有冬天味道的笑容,白云覺得自己的笑容似乎僵了不少,連手背都泛起一顆顆的疙瘩。
「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這道理也適用在蟲子上,所以……」說到最后,白云只能干笑了。
忽地一笑,向樽日好慢好慢地站起身!肝艺f氣質(zhì)、內(nèi)涵光是高尚還不夠,得要充足才行,琴棋書畫都要學(xué)得精湛,如今你琴藝已達巔峰,接下來何不充實書法方面?」
「書法?乍聽之下比高尚還要高尚一百倍,實在太耀眼了!我聽說有許多才子隨便揮毫,便有人愿意擲萬金購買……」看見硯臺被注了水,筆也潤好擱好,就連卷宗都被換了另一本更大、更厚的,白云吞吞口水又說:「所以我說像這種高尚到不行,相對的也得益到不行的內(nèi)涵,實在太不適合我閑云野鶴、淡泊名利的個性了。其實人活著,只要有一技之長可養(yǎng)活自己應(yīng)該就可以了吧?根本沒必要把自己推到高處不勝寒的地步,你說對不?」
「你不是說你長相不幾,氣質(zhì)、內(nèi)涵該也是高尚無比?」
「我隨口說說而已,而且事實上,我的長相絕對沒你不凡,當(dāng)然,氣質(zhì)、內(nèi)涵跟你比起來,也只有望其項背的份,所以像這種比高尚還高尚的書法內(nèi)涵,我想……還是由你這相貌最不凡,氣質(zhì)、內(nèi)涵最高尚的人來做比較好!
向樽日聞言只是默默地看著白云,一雙黑眸不知在想著什么。
「所以……所以還是我彈琴,你寫字?」如果他沒看錯,剛剛那條蟲的肚子下面爬的可是滿滿的小螞蟻啊……
還是沉默。
「如果我說我不識字,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這樣你會不會相信?」趕快說話啊,再不說話,我也說不下去了——白云抹著冷汗在心中苦笑。
「你……」
白云很快接口,「我啊,又笨又沒內(nèi)涵,彈琴就好,我會乖乖彈琴的,就只彈琴?」
對著那雙無辜又討好的褐眸,向樽日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該拿他怎么辦?
知道自己筆下逃生成功,甜甜的一抹笑立刻揚起,然后討好似地細細撥起弦,安靜地開始奏樂。
看了眼從頭到尾裝傻應(yīng)付的白云,又看了眼幾乎全毀的卷宗,向樽日嘆了口氣,認命地拿起另一章紙,決定重擬一份。
沒多久,平靜悠揚的琴音溢滿了整個屋子,就在一切又恢復(fù)平靜后,白云突然出聲,「向樽日,其實呀……我想起一件事了!
手瞬間頓住,向樽日問:「什么事?」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我在找一個人!骨僖羧杂朴,卻添注了思念。
柔美情濃的琴聲讓停在空中的筆尖有一瞬間的顫動!刚l?」
「我不知道!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又問:「需要幫忙嗎?」
「月圓……」
「什么?」他看向有些恍神的褐眸。
「明日就是月圓了,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對著黑眸,白云撫上胸口,卻因此感到好痛好痛……」
看著表情痛苦的中性臉龐,向樽日覺得心里突然被劃了一道傷,疼痛難當(dāng),且像是無法呼吸地悶窒。
「向樽日,那個人……我好想他……好想好想他……」
* * *
我好想他……
從沒想過開朗帶笑的褐眸竟然也會憂郁思念,真的沒想過!
可最沒想過的是自己的心卻也因此而有了不快,明明只是小孩,明明只是調(diào)皮的小男孩,何時卻駐進了他的心底?
從最初的偶然想起到如今的滿滿想念,一種感覺緩緩蔓延,一種感情日漸茁壯,直到昨日再也無法忽略,再也無法忽略。
可這樣的他如何去在乎?如何去對一個人付出感情?
用力壓下喉間幾欲爆發(fā)的狂喊,向樽日用力喘氣將眼睜開,任由汗水朦朧視線,即使如此,窗外的月光仍舊刺痛了雙眼。
閉上眼,血里、心里火焚的痛楚涌現(xiàn),如野火燎原之勢,漫天襲來,低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扭曲了起來……
「向樽日?」門外突然響起一聲猶豫的低喚。
驀地睜開眼,向樽日瞪著緊閉的門扉。
「向樽日,你睡了嗎?」
該死!他怎么進來的?
「向樽日?」
「很晚了,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睡不著!
門內(nèi)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又發(fā)出聲音,「今天我不太舒服!
「你怎么了?」很關(guān)心的語氣。
「沒……沒什么,只有些頭痛,你……你先回去吧!」
「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不像沒什么,要不要我——」
「回去!」向樽日爆喝出聲,讓夜晚原就靜謐的氣氛更顯冷寂。
門外沒有聲音再出現(xiàn)。
「白云?」沒一會兒,向樽日試探中帶點后悔的喚著,良久,門外依然是無聲無息。
離開了吧?向樽日不禁松了口氣,然而心里卻懊悔了起來,剛剛他的口氣實在太兇了,不過……又能怎么辦?現(xiàn)在的他……
剛剛的對話已讓他用盡全身力氣,如今再也忍不住了。全身像是燃著熊熊烈火,體內(nèi)的血液也像是沸騰滾燙的熱水狂竄奔流,而心臟則像是被烙鐵灼燒一般,火焚之苦,生不如死!
熾熱的喉間終于發(fā)出急喘悲鳴,昏沉的意識瞬間墜入無底的黑暗中。元月十五,注定火焚之苦,為何偏偏是這個時候來找他……
生死之間,痛苦的煎熬,忍住咆哮的欲望,向樽日咬緊牙關(guān)、握緊拳頭,忍住一波比一波巨大的痛苦在體內(nèi)翻滾,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月光灑進黑暗的空間,照亮全身被鐵鏈層層纏繞的向樽日,月光中,向樽日滿臉痛苦、全身是汗。
「你……」話不成聲,睜著驚愕的雙眸,白云駭然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艱困的睜開眼,向樽日心里也愕然!冈撍!你……不是……唔!」話未竟,便又是一聲低鳴。
「你……這是怎么回事?」看著滿臉痛苦的向樽日,白云倉皇地奔到他身前,「你到底是怎么了?」
「走……出去!」
「不要!我不要,你到底怎么了?為什么要這樣……」連話都說得吃力,若不是剛剛怎么想都不對所以折回來探望,他一定不會發(fā)現(xiàn)門內(nèi)的向樽日根本不若他所說的只是頭痛。
如此像是忍受滔天痛苦的表情,怎么可能只是頭痛,這樣的悲鳴他太熟悉了呀……
「別問……快……快出去!」
「不要!不要!不要!」紅著眼,白云抱住他被捆綁的手。
「我不想……讓你……看到我……快出……去!」
「不要……不!好,我出去,我去幫你找大夫,對對,要幫你找大夫,這樣你就不疼了,你等我!」快速地躍起身,白云說著就往門外奔去。
沒被捆住的手掌快速但卻顯虛弱地捉住即將離去的袖袍。「沒用的……別去……」
「為什么?」看著捉住袖袍的大掌,白云瞬間跪坐至地板,握住極燙的手!笧槭裁凑f沒用?」
「你不懂……這種毒……誰也……解不了的!
「毒……」月光下,白云的臉上閃過一抹恍惚。
「回去……」他曉得造時他的模樣很駭人,然而現(xiàn)在只是開始,待會兒會更痛苦,那時的他不會再有意識,只存本能的痛苦掙扎,像是負傷垂死的野獸,身上的鐵鏈都無法鎖住他,他怕自己會傷到他,他不想傷到他!
「火……火焚之苦,半世情……」將臉貼在他緊繃且滾燙的大腿上,白云恍惚低喃。
「什么……!」
抬起頭,伸手撫上布滿汗水的臉頰,兩串淚珠自褐色的眸子里滾落。
「一個人……很痛苦,對不對?每個月的這個夜晚,一直很難過,對不對?我想陪你,讓我陪你……陪著你,直到你不再痛苦……」
「別……」別碰他,因為現(xiàn)在的他全身如同一把火,任誰碰了都會被灼痛。
「沒關(guān)系,我不怕,也不覺得痛!
很想再說什么,但體內(nèi)的痛苦愈燃愈熾,連睜開眼的力氣都不再有,意識已開始模糊,聲音也聽不到。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自從見到你,飄蕩不安的心竟安詳了下來,然后是你的眸子,總是讓我覺得好熟悉,彷佛找了好久好久,終于找到了一般……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我多么希望那個人就是你,那么我的心便可以陪著你一起痛,然而真的會是你嗎?會是你嗎?」
白著臉,白云知道最近頻頻發(fā)生的頭痛又來了,可這樣的痛又如何能比得上他所忍受的?把頭枕到他的腿上,就這樣吧……讓他陪著他一起……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凄凄……這夜,至少我不想讓你孤獨,就讓我陪著你……」
* * *
直到曙光乍現(xiàn),;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快!不知大哥這次會不會又傷到自己?若有,可得快點療傷,胡大夫,你快跟我來!」
門打開,灑進的終于是陽光。
「這……這是怎么回事?白云,你怎么會在這里?」向槐天和向蕖月同時叫道。
「唔……天亮啦!」白云揉著眼睛從床榻上起身。
室內(nèi)一片凌亂,衣裳四散,杯壺碎片也灑了一地,更別說墻上的掛畫和桌椅也東倒西歪,以往再亂,也沒亂到這種程度,可角落的鎖鏈倒是完好如初……
瞪著完整的鎖鏈,向槐天驚問:「你把大哥怎么了?」
「沒什么,可能是昨晚我把他弄得太累了,所以害他睡到現(xiàn)在都還沒醒過來!
在場每一個人聞言,都忍不住紅了臉,這話可真曖昧呀!
「呵——」打著呵欠,伸了個懶腰,眼角余光瞥到身旁三人臉色皆是尷尬,忽地一笑,白云突然往內(nèi)側(cè)傾身,將被褥往內(nèi)側(cè)拉去。
他的動作讓一旁的人身形一頓,向槐天往前走了幾步,看向床榻內(nèi)側(cè),果然是大哥那黑色的衣裳,難道……
「昨夜你們孤男寡女……」無法不想歪啊,雖然明白昨夜大哥毒發(fā),可是這樣的情形……實在太曖昧了,可大哥有這么猛嗎?
「我是男的!拱自萍m正。
「男的……」唇畔一抖,向槐天點頭,「對,你是男的,那昨夜到底……」
「我上他下!
「什么?!」不只向槐天,連一旁的向蕖月和胡大夫都跟著大叫。
「那么訝異做什么?那種情況下,當(dāng)然是我上他下。」
「不,我們不是訝異,只是很難想像……」向槐天表情古怪地解釋。
沒想到大哥竟然……哥哥呀,為了愛,你真是……太偉大了!
「爺,那老身該不該也……」赧著臉,胡大夫在向槐天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看著一室凌亂,又看了眼床榻上皺極的被褥,向槐天立刻頷首,「也好,趁大哥還沒醒來,你就……幫他檢查檢查那個地方,我怕昨夜太激動,大哥……」后頭幾個字自動消了音,咳了幾聲,向槐天讓了位置。
「蕖兒,咱們……外頭等!估坪跻矔缘煤蠓騿栴}的妹子,兩人都尷尬的往花廳走去。
「不用,我沒事!勾查絻(nèi)側(cè)突然傳出聲音,止住向槐天和向蕖月的腳步。
「哎呀!你醒啦?」綻開一抹喜悅的笑靨,白云當(dāng)下往床榻內(nèi)撲了去?偹阈蚜,昨夜……他好擔(dān)心哪!
想也沒想,向樽日快速推開懷中不斷蠕動的頭顱,那動作看似不留情,可只有被掌心碰到的身軀發(fā)現(xiàn)掌心傳來的力道是多么輕柔。
噙著笑,白云就靠著床柱看著向樽日下床。
「我沒事,身上一點傷也沒有,你們不用擔(dān)心!瓜蜷兹者呎f邊拾起散落一地的衣裳。
「是……是嗎?」呵呵一笑,向槐天暗地里還是忍不住仔細打量向樽日走路的姿勢。
當(dāng)向樽門走列身邊時,向蕖月忍不住低聲詢問:「大哥……你當(dāng)真沒事?」畢竟是女子,男人間的事情……雖大約明白卻很難想像啊,如果真的是那樣,應(yīng)該……應(yīng)該還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吧!
「侯爺,若真有不適別忍著,老身隨時在一旁待命!挂妰晌恢髯佣紗柫嗽挘蠓蛞踩滩蛔£P(guān)心起來。
男人與男人哪……雖沒想過,可主子就是主子,他只要主子身體健康,一切都沒問題。
一旁的白云見狀,「噗哧」一聲,當(dāng)下用手捂著嘴,蹲在床邊偷笑。
「你們……」收拾衣裳的動作瞬間停頓,向樽日冷著臉看著眼前的三個人,「你們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呃……我們只是關(guān)心大哥身體是否安好!
「很好!瓜蜷兹盏幕卮鸷啙嵱辛Α
「真的嗎?」三人完全不相信地同聲問了同樣的問題。
又是「噗哧」一聲,白云已經(jīng)笑到全身發(fā)抖了。
看了眼淚都快笑出來的白云,向樽日當(dāng)下明白定又是他搞了什么鬼。
「昨夜……」想說明昨夜的情形,卻在瞬間發(fā)現(xiàn)眼前三人的眼睛同時浮現(xiàn)好奇的光芒,心思一轉(zhuǎn),便問:「你剛剛說了什么?」
「什么?」向槐天愣愣問道。
「我不是問你!购陧晦D(zhuǎn),盯住床下猶自偷笑的人影,「你剛剛對他們說了什么?」
「沒……沒有啊,我只是……呵呵呵……我只是把昨夜的事用最簡單的四個字說明出來而已呀!」睜著無辜的大眼,白云雙手往外一攤。
「哪四個字?」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我上他下!顾(dāng)然是指著向樽日說的。話才說完,便又低笑出聲。
滿手衣裳瞬間又散落一地。
「大哥,老天果然是有眼睛的是不是?經(jīng)過昨晚,我想大哥的身體狀況一定改善許多,要不怎么可能有那個能耐……」語氣頓了頓,咳了一聲,他又說道:「這次鐵鏈沒斷,是不是沒那么難熬了?」
「是啊,我看大哥氣色不錯,精神也挺好,有喜歡的人陪在身邊,感覺比較好吧?」
「佛主保佑,老身恭賀侯爺。」
「你們……」深吸一口氣,緩緩?fù)職,吸氣、吐氣,吸氣、吐氣,一點都不氣……吸氣、吐氣……忽略額上狂跳怒火,向樽日一字一字清晰地說:「一個垂死之人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你們卻還認為他體力過剩,可以起來活蹦亂跳……告訴我,你們的大腦是拿來做什么用的?」
「呃……」
「一個是侯爺,一個是郡主,一個還是大夫,以后你們記得提醒我別這樣叫你們!瓜蜷兹绽淅鋻咭曯鋈淮故椎娜齻人。
「其實除了我上你下外,我想『戰(zhàn)況激烈』這四個字也不錯……」白云無疑是雪上加霜,又很找死的開口。
迎視劈來的瞪視,他笑出聲。
「哎呀!沒錯啊,昨晚那個情形用『戰(zhàn)況激烈』還太含蓄了咧,我也沒想到我好心幫你解開鐵鏈,竟然會換來你激烈的抵抗,把屋子弄得一團亂就算了,竟然還撕裂自己的衣裳。我為了不讓自己因為看到你的裸體而獸性大發(fā),只好把你緊緊抱住,結(jié)果你竟然不滿我的作為開始自殘,最后逼得我不得不把你撲壓在床榻上,害我好想蹂躪……我是說害我只好制止你蹂躪自己的身軀!
原來是這么回事……向家兄妹和胡大夫在心中閃過一絲領(lǐng)悟。
「昨夜你不該來這里的。」
向樽日內(nèi)心情緒有些復(fù)雜,他的身分特殊,定時毒發(fā)的弱點若曝光,只會為他招惹解決不完的麻煩,所以有關(guān)他身中奇毒一事,只有眼前三人曉得,昨夜白云誤闖……
其實根本不是擔(dān)心白云知道這個弱點,而是昨夜他狂暴無理智的一面全教白云看見了,深怕嚇到他,又怕傷到他,直到醒來時看到他無恙、全身無傷,心中的一塊大石才放了下來。
幸虧自己沒有傷到他……
「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被我壓著其實感覺不錯吧?昨晚……被我壓在身下你應(yīng)該感覺很舒服吧?」
這是什么問題?向家兄妹和胡大夫在心中重新燃起好奇。
「你胡說什么!」向樽日斥喝。
「我沒胡說,昨夜你明明很難受,可我才壓到你身上,你明顯就平靜許多,只會偶爾掙扎一下,且不像之前那樣痛苦了!估舜说木嚯x,白云挽住僵硬如石的粗臂,「所以你果然是喜歡我的吧,所以我陪著你讓你安心?」
果然還是有曖昧!向家兄妹和胡大夫在心中偷笑。
緩緩甩開攀在乎上的賤手,向樽日表情、聲音都很平靜地表示:「我平靜是因為怕傷到你,偶爾掙扎是想推開你,可是卻沒力氣,至于你陪著我……我完全感覺不到你的存在,因為那時我?guī)缀趸杳。?br />
看著平靜無緒的黑眸半晌,白云的唇彎起一抹笑。
「喔——那你可真了不起呀!」
完全感覺不到人的存在卻還怕傷到人家,這不是擺明著說反話嗎?大哥的說謊技巧還真有待改進哩!向家兄妹和胡大夫在心中對「了不起」三字做了解釋。
「我看今天天氣不錯,經(jīng)過昨夜的狂風(fēng)暴雨,不如咱們出去逛逛吧,感受感受活著的感覺。」
「我不——」
「唉!我在這白吃白喝這么久,蕖兒姑娘送了我一把琴,偶爾也會找我聊天,向二爺也帶我去逛了妓院,可你這當(dāng)家的,連丁點的地主之誼都還沒展現(xiàn)過,真冷情哪!」
向樽日無言的看著他,像是在考慮什么。
「就這一次,以后你就可以清清靜靜的。反正你屋子亂成這樣,總是需要時間整理,不如趁這時侯帶我出去,也不算浪費你的時間!拱自菩Φ。
「你想去哪里?」
「這就要看你的誠意羅!其實我想去的地方好多,可我也不好意思占用你太多的時間,有些地方自己去又太孤單了,還是希望有你陪在身邊,可是呢,我又想你是個侯爺,也是個大忙人,平常要見你就夠難的,我根本不敢妄想你可以陪我——」
「夠了!」重重的嘆了口氣,他這樣哪里有不敢想的樣子?堂堂一個侯爺淪落到讓一個白食客使喚,他到底是哪里欠他的?「你想去哪些地方?」
「呵呵,也不多啦,只要你肯撥出一整天的時間,我想那些地方都能玩過!
「大哥,你身體若可以就跟白云出去吧,想想你最近也真的太忙了,乘這個機會到外頭走走、放松一下心情也好。」向蕖月打破沉默開口。
「是呀,大哥,府里的事還有我擔(dān)著,你就安心地跟白云出去走走吧!」
敢請他們?nèi)税自剖悄械,想要來個雙雄配是不?瞠著眼,向樽日瞪著胳臂向外彎的一雙好弟妹。
「老身——」一旁胡大夫突然出聲。
「胡大夫也有話要說?」瞇起黑眸,向樽日眼神冷厲地看苦這個老御醫(yī),別以為他從小讓他醫(yī)到大,他就可以改行當(dāng)喬太守。
忍住笑,胡大夫一張老臉寫著恭敬。
「不,老身看侯爺無恙,應(yīng)是用不著老身,是故想問問老身是否可以退下了?」戲看夠了,也該回去休息休息了,他這把老骨頭啊,實在不宜垂手站太久,這會兒整整看完一出戲,有趣歸有趣,可真累人哪!
向樽日當(dāng)然沒錯過他眼里濃濃的笑意,當(dāng)下臉色難看,他堂堂一個侯爺,何時淪落到這種地步……
「走了走了!說好要陪我,我可不許你在這里浪費時間!怪匦吕p上結(jié)實的粗臂,白云算是蠻橫地拖著向樽日往外走去。
看著又攀在身上的雙手,就是這雙手抱了他一整晚……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