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穩(wěn)舒適的商務客艙中,一名金發(fā)男子在公文包中拿出了一本商業(yè)休閑雜志,循著目錄打開特定的頁數(shù),映入眼簾的是一禎彩色人像,相片中的美女有一雙懾人心魂的美目,褐黑的秀發(fā)鬈著自然的波浪垂在肩后,精致的五官以完美的比例組合在瓜子臉上,神情冷淡中透著自信,粉紫的洋裝更顯高貴神秘的氣質。
相片的上方打上了紅色藝術字體:冰點玫瑰。
下面有著一行黑體字:寰宇企業(yè)集團的副總裁程夢渝,聰明、美麗、能力強、學歷顯赫,商界的公子們都說她高傲冷漠是株綻放在冰點下的玫瑰,冷而多剌。
金發(fā)男子專注地看著這篇報導,全部看完之后,訝異地對著鄰座男子說:「季先生,寰宇的副總裁只是虛位,并不在商場發(fā)展,反而從事教育工作,但是寫出來的合作企畫有如商場能手,真讓人意外。」
季尹諾看了一眼雜志,「吉米,重點在寰宇的企業(yè)方向。」他把手上一篇精詳?shù)腻居罱?jīng)營策略分析報導遞給隨行助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各位旅客,本班機即將降落桃園中正國際機場,請將您的安全帶系好,謝謝您的合作,并希望很快可以再度為您服務,祝您旅途愉快,再見!箍昭蹎T柔美的聲音傳來,勾起季尹諾心湖的陣陣漣漪,十二年沒踏上這塊土地,如今就在腳下了,若不是為了參加使他再生的好友意義不凡的婚禮,他終此一生都不想再到這個傷心地。
「季先生,一會兒我們是直接到宣總裁那兒,或是先和寰宇公司接洽?」吉米打斷了老板的沉思。
「靖濤會來接機,寰宇那兒改天再進行,先將報價單傳真過去就好!
吉米自己剛剛懷疑看到上司平淡的神情,在提到寰宇兩個字時,似乎有那么一點的火光,跟在上司身邊也有幾年了,除了那一零一號的面無表情,吉米沒有見過這石膏像有任何的情緒。
沉默、認真、專注、面無表情幾乎是東方杰出男人的標志,吉米的直屬上司季尹諾是這樣,他的大老板泛雅集團的總裁宣靖濤也是這樣,有時候他實在不明白,是不是面無表情在東方社會是一種價值很高的審美觀?明明是兩個長相出眾挺拔的英俊男士,非得擺那張一點變化都沒有的石膏臉才有吸引力嗎?
偏偏他們真的有吸引力!他那些浪漫得無可救藥的法國女性同胞,一致認為那沒有表情的表情,有著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迷人得不得了。
「季先生,聽說宣總裁來臺灣就冒出了個可愛的兒子,你會不會也有個兒子流落在臺灣的某個角落呢?」吉米突然想挑戰(zhàn)一下東方杰出男人的表情。
季尹諾冷淡地看吉米一眼,「有可能,如果我的逃妻給我綠帽子戴的話!
結果不堪刺激,目瞪口呆的是那不自量力的挑戰(zhàn)者,「什么?!你結婚了?」
「我說過我未婚嗎?」季尹諾在空姐們欣賞的注目下,信步走下飛機。
當實際踏上這片土地之后,過去的愛恨情仇一一襲上心頭,感覺竟然不那么強烈了,難以理解,曾經(jīng)是那么恨、那么痛的往事,一幕幕竟像回放的影片一樣,情節(jié)熟悉,感情卻麻木了。
也好,如果能徹底忘掉那些個不愉快,淡了也好。他頓時感到這一趟也許是來對了。
走進機場的接駁車,隨意地往外頭看了一下,驚鴻一瞥,鄰近那班接駁車中一位麗人的倩影,撼動了他暫時得到寧靜的心頭,猛然一震的悸動讓他呆了幾秒,再看個清楚,已經(jīng)找不到那個身影了,季尹諾呀季尹諾,你還是這么沒志氣,不過是個相似的身影而已,就算是那負心的人兒出現(xiàn),你都不該再有一絲一毫的感覺,否則你這些年白活了,他嚴厲地警告自己。
走到入境通關處,不自覺地,他的眼光不聽話地往整個大廳掃了一下,看見了剛剛讓他錯認了的身影,是那身粉紫洋裝吧,同樣高挑的身材,氣質相近,但這女孩五官精致得有如仕女圖中走出的古典美人,臉上寫著不解人事的單純,而「她」極其工于心計,經(jīng)過十二年的歷練,只怕更加干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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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靖濤專程到機場接前來參加他婚禮的好友,車子才到機場停車場,就看見寶貝兒子和兒子的干媽汪靜娟及她的追求者靳培凱。
把車停在他們旁邊,一問之下才了解,兒子是他的準新娘紫鶯讓培凱帶來接兩位學成歸國的干媽,靜娟腳扭傷了,培凱先處理她的傷,而兒子的另一位干媽夢渝在飛機上發(fā)燒,必須通過檢疫,還沒出來。
所以他隨即帶著兒子進候客大廳接夢渝,讓培凱專心處理靜娟的事。
一進候客大廳,宣靖濤就看見了季尹諾和吉米,「尹諾,這么早到?」
「班機早到了半小時!辜疽Z從一堆資料中抬起頭來。
「帆帆,這位是季叔叔,爸爸的好朋友和好助手,這位是吉米叔叔!感笣蛢鹤咏榻B著。
「季叔叔好、吉米叔叔好!固K映帆有禮地向兩人問好。
「我兒子。」蘇靖濤驕傲地介紹著。
季尹諾打量了一下蘇映帆,毫無疑問的是靖濤的兒子,心下著實為好友感到高興,這孩子長相完全是靖濤的翻版,那落落大方的大家風范,從小就顯露了。
「尹諾,請你們在這里坐著等一下,我先接個人。」宣靖濤說明道。
「回頭見!辜疽Z答道。
宣靖濤很快就看見走得巍巍顫顫的程夢渝由檢疫站過來。
「夢渝。」宣靖濤跨步上前扶著她。
「夢渝媽媽,恭喜妳完成學業(yè)!固K映帆踮著腳,送上花。
「謝謝!」程夢渝在頭痛欲裂的當頭,看見了小寶貝,感到寬慰了一些。
就在她彎下腰接花的同時,蘇映帆親著她的臉頰,她看見了前方的一張臉,整個人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爸爸,夢渝媽媽的臉好燙!固K映帆擔心地說。
「你夢渝媽媽發(fā)燒了,等一下爸爸會帶她去看醫(yī)生。」宣靖濤對兒子說。
「夢渝,先去看病好嗎?」宣靖濤輕聲地問。
程夢渝完全沒聽見他說什么,滿眼、滿腦都是剛才偶然瞥見的那張臉,是燒昏頭了嗎?她自問道。
「夢渝!怎么了?不舒服嗎?要不要緊?」宣靖濤擔心地喚著她。
「沒關系!顾制诚騽偛诺姆较,只見一個金發(fā)的外國人坐在那兒。
心中有股失落,同時也有著解脫,看錯了,但為什么會錯認?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起的波瀾為何會突然席卷過來呢?忘了吧,不是答應自己不要再想的嗎?再想也是沒有用的,程夢渝,忘了吧。妳做得到的。她在心中對自己交代著。
就在程夢渝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時,季尹諾也在洗手間武裝好自己走回來,他為先前的情景所震撼,真的是她,那個曾經(jīng)毀他一切的負心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了,他曾經(jīng)想過千萬遍再相逢會是什么樣子,會恨得上前掐死她,或是癡得深深擁她入懷,但怎么也料不到是這樣,她居然會是好友孩子的媽媽。
靖濤的兒子叫她媽媽,他聽得清清楚楚,靖濤對她關懷備至他也看得分明。不是沒有想過這么多年來,她會再結婚,畢竟十二年前嫁他時,她才十八歲。也想象過她帶著孩子與他狹路相逢的景象,他會毫不遲疑地訕笑她。但眼前他麻木了,對她理不清的愛與恨再也沒有理清的可能,她居然是靖濤孩子的媽媽?老天真的開了他一個大玩笑,一個是毀他徹底的人,另一個卻是讓他重生的人。
因為靖濤,所以他只得放下這一切,那攪雜不清的愛恨情仇,都必須消解。
「她是你兒子的媽媽?」季尹諾問得有一絲的不死心。
「從外表看不出夢渝會有這么大的兒子吧?她們那票女孩子都得天獨厚!剐笣氲叫膼鄣淖销L那孩子似的清純,眼中就自然現(xiàn)出了柔情。
看在季尹諾眼里,心更是落到谷底,為什么?他厘不清,為了靖濤所以他不能對負心人討回公道而失落,還是因為他們即將結婚呢?
「程夢渝,我兒子的夢渝媽媽,剛出爐的哈佛經(jīng)濟學博士。」
「久違了,程小姐,恭喜,終于擁有妳想要的一切。」季尹諾若無其事地說著只有程夢渝才聽得懂的話,并大方地伸出手。
程夢渝木然地伸出她的手,對于再相逢她也想象過千萬遍,就連見面時的呼吸都反復練習過,但真的相逢了,那千萬遍的練習全然沒用。
由他溫熱的掌心傳來的熱和力度,讓她手心感到酸麻,他再婚了嗎?她的手感覺到他戴著婚戒,如果他再婚,為什么不把離婚協(xié)議書寄來?程夢渝心中暗想著。
宣靖濤心懷納悶地看了兩人一下,夢渝向來沉穩(wěn)大方,但今天顯然失常,不過她正發(fā)燒著,可以理解;但尹諾平日毫無情緒可言的外表,在短短幾分鐘已經(jīng)轉換過好幾次的臉色了,為什么?
「季叔叔,夢渝媽媽生病了?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用力握她的手?」蘇映帆發(fā)現(xiàn)夢渝媽媽牽著他的那只手,一直流著汗。
季尹諾幾乎是反射動作地將手貼向她的額頭,「怎么了?額頭那么燙!」
程夢渝這才看見他的婚戒是當年她替他套上的。
「飛機上的冷氣太強,感冒了!箟粲宀蛔杂X地低下頭。
「踢被子的壞毛病還改不了?富家千金沒在自動定溫的空調系統(tǒng)下是有生存的困難!辜疽Z不假思索地譏諷。
「尹諾,你們認識?」宣靖濤以研究的神情問著好友。
「寰宇企業(yè)集團的程家,是全臺有名的,在臺灣不知道程萬祺的人大概不到十位數(shù),連帶的程家千金小姐知名度也高!辜疽Z淡淡地說著。
宣靖濤聽出了其中的不以為然,雖然有滿肚子的疑問,但現(xiàn)在似乎不方便問,更重要的是夢渝該去看醫(yī)生。
「夢渝,我們先去看醫(yī)生好嗎?」
「靜娟呢?她出來了嗎?」程夢渝這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和她一同回來的好友怎么不見人影?
「她扭傷了腳,培凱正在替她處理,妳和我們一起回臺北好嗎?我順路載妳回去!剐笣蛩f明情況。
「不用了,我哥會來接我!钩虊粲遄遭鉄o法若無其事地和季尹諾同坐一車。
「夢渝媽媽,志新爸爸有重要的事不能來了,是靳叔叔帶我來的,妳生病了,我們跟爸爸一起回去,路上爸爸可以照顧妳好嗎?」蘇映帆仰著頭問。
「真的不用,靳叔叔也是醫(yī)生,我跟他們一起回去好了。」
「還是跟我們回去吧,培凱要照顧靜娟,他們也比較不順路!剐笣郎睾偷貏瘛
雖然心中有所顧慮,但程夢渝不自覺地對上季尹諾不耐的神情后點頭了。
「現(xiàn)在先去看醫(yī)生,還是妳要回臺北看妳的家庭醫(yī)生?」宣靖濤扶著程夢渝邊走邊問。
「先回去吧,只是感冒而已,休息幾天就好了!钩虊粲瀣F(xiàn)在只想回自己的窩。
「好,不過醫(yī)生是要看的,妳不會像紫鶯一樣曬太陽治感冒吧?」
「再說!钩虊粲迮驴瘁t(yī)生,從她十二歲被綁票,而病了大半年后,她吃藥吃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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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靖濤過去和汪靜娟他們說了情況,把程夢渝的行李拿了過來,兩部車即先后回臺北。
「吉米,麻煩你坐前座,尹諾幫我照顧夢渝好嗎?」宣靖濤對著好友說。
「沒問題!辜状蠓降卮饝
一行人坐定后,蘇映帆從背包中拿出了水壺,倒水給程夢渝,「夢渝媽媽,多喝水!
「謝謝!钩虊粲甯袆拥亟舆^水。
「夢渝媽媽,以后妳只要教書,不必再經(jīng)常熬夜讀書寫論文了對不對?」
「嗯,夢渝媽媽以后可以常常陪你出去玩了,對不起,這一陣子都沒能多陪你。」程夢渝虛弱地說。
「沒關系,我知道寫論文對媽媽們很重要,妳們想讓帆帆過更好的生活,可是帆帆覺得現(xiàn)在就很好了,妳們不要那么辛苦,又要工作又要念書好嗎?」
蘇映帆的話,讓車子里面的兩個客人全然的聽不懂,他講媽媽怎么會加復數(shù)?
「帆帆,念書不是只為了可以讓帆帆住更好的房子、吃更好的東西,而是讓整個人有更充實的知識和心靈,人會更快樂,對自己是最有幫助的,不全是為了帆帆,知道嗎?是我們自己想要念書、喜歡念書,可以給帆帆更好的生活是附帶的,不是我們那么辛苦的原因,所以帆帆不要覺得是你讓我們辛苦,相反的因為帆帆,所以我們做這些事時更覺得快樂。」程夢渝雖然覺得頭痛愈裂,但仍打起精神和孩子解說。
「知道了,就像志新爸爸說的,帆帆是媽媽們的小太陽,是男人的替代品!固K映帆開心地說,他舉一反三的腦袋向來靈敏。
程夢渝一聽全然不支地癱在椅背上,「靖濤,對不起,這孩子從小被我哥喂食強力毒藥,你往后得費心消毒。」她無力地對宣靖濤說。
宣靖濤回過頭笑著回答,「別擔心,妳們把他教得很好,沒什么大礙。」
季尹諾看著這一切,心中的感覺相當復雜,要若無其事地面對和負心人狹路相逢一事已經(jīng)很困難了,還得旁觀他們一家和樂融融的氣氛,既羨慕又嫉妒。但他不該羨慕,這女人三番兩次摧毀他的人生,他該恨她才是,為什么會羨慕靖濤和她有個可愛的孩子?他也不該嫉妒,靖濤是應該得到一個溫馨的家。
蘇映帆又拿出手帕,沾了水拿到前頭吹一下冷氣,然后放在程夢渝的額頭上。
這舉動讓程夢渝窩心不已。
「季叔叔,你有沒有手帕可以借我?夢渝媽媽好燙,需要兩條冷手帕替換。」蘇映帆偏過頭來天真地對著季尹諾問。
為了這個孩子,是為了這個孩子心才動搖的,季尹諾在心中對自己起伏的心潮找到了理由,當聽到夢渝好燙時,他的心悸痛一下,那種痛的感覺好陌生了。
他掏出了一方藍色的手帕,交給蘇映帆,她為什么能夠把孩子教得這么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像她那么陰狠的心性,怎會教出這么單純的孩子?他心中有千百個聲音在問著,而他的神色愈來愈不可測。
停!季尹諾,停下你的思緒,這個女人不值得你再多費任何心神,這孩子那么好,是因為遺傳到靖濤良好的稟性。靖濤,對,她將在兩天后與靖濤結婚,永遠不會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想到這點,紛雜的思緒更加地錯亂,他暗暗地吸口氣,把自己混亂的情緒,歸諸于這個矛盾上,她是他恨之入骨的人,而靖濤卻是他最敬重的人,靖濤愛的人他不該恨,但他一時之間做不到,所以思緒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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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靖濤不時地在后照鏡中,觀看夢渝的情形,也多次見到尹諾對夢渝注目的眼光,每一次都是時熱時冷,他可以確定這兩人不但是舊識,而且關系匪淺,因為尹諾是個把情緒隱藏得非常好的人,尹諾的眼神在人前只有一種,那就是--淡漠。
而對于好友不時投過來的關注,季尹諾只覺得靖濤對孩子的媽媽用情很深,她會像傷害自己一樣傷害靖濤嗎?應該不會,靖濤和她是屬于同一個世界的人,兩個人有相同的家世背景,不像他一無所有,只是她玩弄的對象。
蘇映帆忙著替換著手帕,動來動去流了一些汗,吹到冷氣時打了個噴嚏。
「帆帆,你坐到季叔叔旁邊,不要被我傳染到了!钩虊粲辶⒖探淮。
「沒關系,打個噴嚏很正常,對不對?爸爸!」蘇映帆很聰明地搬出權威替他背書。
「是啊,夢渝妳安心休息!剐笣龔暮笠曠R中,看了一下程夢渝。
「這孩子體質弱,特別容易感染呼吸道炎,還是小心一點好!钩虊粲宀环判牡卣f。
季尹諾雙手一抱,就把蘇映帆抱到旁邊,「叔叔幫你照顧媽媽!顾p撫著蘇映帆的腦袋道。
蘇映帆當然只好接受,不過心里有點不是味道,季叔叔做事都沒和人先商量,他的爸爸媽媽「們」從來都是征詢過他的意見后,才決定和他有關的事的,就連想和靜娟媽媽結婚的靳叔叔都不例外。
季尹諾一碰到程夢渝的額頭,蹙了一下眉頭,她的燒度更高了,她是容易得肺炎的,不會又得肺炎了吧?他從手提包中拿出了一瓶藥,很自然地倒了幾顆,要她含著,然后跟蘇映帆要水給她喝。
程夢渝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他還是那么好,「原諒我了嗎?」她輕聲地問。
「不可能。」他也輕聲地答。
他是在乎的,程夢渝閉著眼睛告訴自己,不然他不會帶藥在身邊,因為幾次碰到他都得肺炎,他誤以為她弱不禁風,所以總把藥帶在身邊。
季尹諾從來都沒注意這十二年來他總隨身帶著夢渝的藥,藥效過了還會自動更新,那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態(tài)?恨她入骨的他,習慣性地帶著準備救她命的藥。
「尹諾?」宣靖濤疑惑地往后視鏡看,對于用藥,他是非常注意的。
「這是她的藥,是中醫(yī)處方,消炎解熱用的。」
聽季尹諾這么說明,宣靖濤才安心,加快了車速,希望盡快送程夢渝就醫(yī)。
見她汩汩而下的淚,季尹諾在后車窗臺上抽了張面紙,很自然要替她擦干眼淚,但在她面前,手就停住了,僵了一下,手一松無情地讓面紙掉到程夢渝懷中,若無其事地將視線調離她絕美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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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家客房,季尹諾整理好所有衣物后,即看見宣靖濤心事重重地走進來。
「病情很嚴重嗎?」他盡量問得輕描淡寫。
「還好,還沒感染肺炎!剐笣M管心里煩惱的是另一件事,卻還清楚尹諾關心的是什么。
「不會影響婚禮吧?」
「當然!」
「那你煩惱什么?」季尹諾不解地問。
「那么明顯嗎?」宣靖濤毫不掩飾地反問。
「靖濤,對孩子的媽媽你了解多少?為什么這么快決定結婚?」
「是快了一點,也不敢說對她完全了解了,她是個奇特的女子,有多種面貌,性格也多樣,但對結婚我很篤定,不管她有多少面貌,我都想慢慢認識。」
看著靖濤說話時,眉宇之間透著深情,季尹諾覺得自己不該再多說什么,但還是有點不安心,「如果她欺騙你呢?」
「我知道她有事瞞我,但每個人都會因自己的考量,而保留一些事,如果當作欺騙,那就是欺騙,視為保留,也就是保留,看當事者怎么想。我比較擔心的是她不可能愛我,雖然不管她愛不愛我,我都會愛她、照顧她,但硬是要她嫁個不愛的人,似乎欠思量,但不知為什么,我就是讓事情一直進行下去!剐笣D了一下,正眼看著好友,「你覺得呢?我是不是自私了些?」
「討論自不自私好象不是問題所在,你只需確定是不是真的想結這個婚,你沒有強迫她,她答應結婚,自然有她的考量,既然是出于雙方的選擇,似乎與自私無關!辜疽Z背過身看著窗外一片漆黑道。
「謝啦,對了你和夢渝之間是不是有什么?」
「都過去了,我祝福你!辜疽Z不想多談。
宣靖濤見他不愿多談,也不勉強他,因為宣靖濤知道他想說的時候,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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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在程夢渝的公寓,汪靜娟俐落地打開藥包,倒出藥給好友,崔心婷則端茶給她。
崔心婷盯著好友把藥吃下去后,才放心地問:「發(fā)生什么事了?妳難過成這樣?」認識夢渝都十二年了,第一次看她哭得不可自抑。
「生病情緒比較不穩(wěn)。」程夢渝簡單地帶過,不是她不愿講,而是不知從何說起,何況心婷最近公司營運有點狀況,不想讓她擔心。
「心婷,妳先休息,明天不是要和銀行方面洽談嗎?得養(yǎng)足精神!钩虊粲宕叽俚。
「沒什么大不了的,頂多從頭來嘛,幾年前我不是幾十萬開始做起的?」崔心婷達觀地說著。
「早點休息,看妳眼睛紅紅的,一定好久沒睡好了,這幾個禮拜我們不在,發(fā)生這么重大的事,妳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雇綮o娟為崔心婷的事業(yè)擔心。
「不會啦,知道貨輪沉了當天,紫鶯陪我一個晚上,程哥更是二話不說地要幫我,就連妳樓上的大醫(yī)生都主動要我開口,更別說一心想娶我們紫鶯的宣靖濤直接給我一本他個人的支票簿,所以呢,只要我愿意,一點頭,籌個幾千萬解決問題,是很容易的!勾扌逆门牧送綮o娟一把,感謝她的關心。
「那妳就接受好嗎?不要再去看那些銀行家的臉色了!雇綮o娟柔聲地勸著。
「靜娟,謝謝妳,但是我喜歡挑戰(zhàn),不到最后的關頭,我不放棄努力的可能,真的不會怎么樣,放心好嗎?等我宣告破產(chǎn)后,妳再等著收留我好了!
「心婷,那妳就早點休息,明天打場漂亮的戰(zhàn),我們?yōu)閵厬c功!钩虊粲寮记傻貏袼ニ。
「嗯,有妳們這些朋友真好,平常泡在妳們這里吃得好住得好,有了財務危機,隨便把妳們賣掉一個,就可以解決問題了,真看不出來耶,都三十歲的老女人了,身價居然都高得離譜,夢渝妳看我先賣紫鶯還是靜娟好?」
程夢渝無可奈何地笑了,「妳喔,干脆當我嫂子算了,跟我哥真是半斤八兩,那張嘴巴壞死了,紫鶯可還是二字頭的!
「那表示妳和靜娟偷懶,人家紫鶯二十七歲就拿到學位,妳們非得三十才捧回來,還成了傷兵病卒,不說妳們了,妳們好好同病相憐吧,晚安!勾扌逆眯χP上程夢渝房間的門。
汪靜娟探了一下好友的額頭,燒度沒繼續(xù)升高,這才放心,「覺得怎么樣?休息一下好嗎?」
「被時差弄亂了,一時睡不著,妳呢?腳要不要緊?」程夢渝關心地看一下汪靜娟的腳,包得慎重其事的。
「只是扭傷而已,某大醫(yī)師非要復習他的包扎課程,才會看起來多嚴重似的!
「今天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愿意談談嗎?」汪靜娟清明的雙瞳流露著友愛與關心。
程夢渝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地說:「我高中畢業(yè)考完聯(lián)考后,就飛到美國,在十八歲的生日那天和一個恨我入骨的人結婚了,今天我遇見了他,他還是恨我!
認識了那么久,汪靜娟從來都不知道有這回事,她從大一住進宿舍就一直受夢渝照顧,當初只覺得同樣是新生,夢渝卻那么穩(wěn)重成熟,經(jīng)常安慰感情受挫的她,沒想到夢渝當時承受更大的壓力。
「為什么要嫁恨妳的人?」
「因為我在美國出生,有雙重國籍,我害他在臺灣無法立足,所以想藉由結婚,幫他拿到合法居留權,沒想到反而害他害得更慘,這一輩子他救了我三次,三次都被我害得坐牢,我程夢渝從小受盡寵愛,大家都說我是天使,是長輩們眼里的寶貝,是家里的福星,但在他眼里,我是魔鬼、垃圾再加上本世紀最大的掃把星!钩虊粲寤叵肫鹜,心中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