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夕照,一艘樓船蕩漾在海洋。
魚玄機腿上放著彌月托雨隴帶回的信箋——
玄機,你用你的熱情和堅持來持續與表叔的戀情,不論發生什么事,你總是秉持著你所信任的。你會決定離開臻肅,我雖然驚訝,但不會不可思議,希望你能;貋砬魄圃蹅儯瑒e忘了臻肅還有你另一個家。
重璞說,別忘了他這個穿針引線的媒人。
謹此匆忘彌月親筆
魚玄機含笑望著甲板前拿釣竿釣魚的凌隱霽,輕撫肚子。
懷孕三個月,身材和臉蛋都很明顯的圓潤起來,表叔每日定會釣只魚讓她配飯吃,因為雨隴說過的一句話:西方對飲食方面都很注重,現在他們研究出魚類對胎兒有很好的營養素,所以建議她多吃魚;就算她已產過一個女孩,他仍不放心她的身體,每天都要她乖乖坐著,F在表叔傍晚時都會坐在甲板上釣魚,每次瞧他都靜靜坐在那兒,毫無動靜,可當晚膳時刻,他總會拎著一籠子的魚回來。
離開臻肅王朝三年,她總不厭其煩的將彌月寫給她的信箋,一次又一次的閱覽,想念著以前與彌月、重璞的生活。她從未感覺到自己是這樣的自由自在,不必為愛流淚,不必為情思念,表叔用盡全心來呵護她、疼借她。
當肚中孩子蠕動時,她總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樓船里有一大盆養魚的魚盆,每當表叔釣到什么稀奇的魚兒,他會放入這魚盆里,供她閑暇時觀賞。
凌隱霽又拎著一籠子的魚回來了,他指里頭一只七彩繽紛的魚兒道:
「你瞧!這只魚好漂亮啊!」
魚玄機張大眼看,好驚奇。
「哇,沒瞧過這么漂亮的魚兒!」
「我瞧瞧!」杜雨隴牽著他們兩歲大的女兒,一同盯著魚兒:「嗯,屬于稀有品種,有收藏的價值!
「隱霽,你快把魚兒放入魚盆去!」魚玄機興奮的跟在凌隱霄后頭,走入船房,看著魚兒倒入魚盆中悠游。
「近日,咱們回臻肅一趟吧。」他目光看著玄機,最末落在女兒小臉上。
「爹,什么是臻肅啊?」小文揮動著東成一條辮子的棕色頭發,天真的問。
「臻肅……是爹和娘的故鄉,那里發生過好多事,好多事!
「故鄉?」小文似懂非懂的點頭,朝魚玄機道:「娘,我們趕快回去吧!」
魚玄機輕笑著,撫撫略凸的肚皮。
「回去也好,好久沒看看彌月和重璞了,片紫和黑莽現今也不曉得變成啥模樣?」
杜雨隴眼光與凌隱霽交集,流動著他們才明白的訊息。
「那么,船就要往臻肅方向去了喔!」杜雨隴再度確定大家的意見。
「好!」大人都沒回答,倒是小孩子答得驚奇興奮。
「小文!」杜雨隴彎下身子,撥撥她額前的齊眉發!赶氩幌肱愀绺缫黄痖_船?」
「要!我要!」
他抱起小文準備走去啟船房。
「怎么?」凌隱霽撫摸著愛妻白嫩的臉頰。
魚玄機目光由魚盆中調至他臉上,不安的道:
「我想,是近鄉情怯吧,心里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他微笑著擁她入懷。
「那里,曾是咱們戀情的砥礪石啊,也有咱們思念的每個人!不必怕,應該開心才對。」
魚玄機抬眼望入他深情的眼,也緩緩綻放一抹笑:
「嗯,讓你這么一說,我也開始想念他們了!
「他們一定也很期待咱們的歸去!???
自從臻肅訓練海軍后,對海域的安全十分注重,在距離臻肅土地的一百公里處便設有海關檢查出入船只,三年了,臻肅的海軍的驍勇已經可以與陸軍媲美,連規模也壯大許多,令他族不敢小覷。
通過海關檢查后,他們在昆名下船,雇輛馬車趕回明陽省。
別離杜館三年,再度站立此地心境已大不同,十分復雜。魚玄機看眼丈夫,他向她投來一抹溫柔的微笑,暫時撫平了她的焦躁。
應門的是一位沒見過的小丫環,生澀的臉合著納悶,微回頭看著身后的人。
「怎么了?有客人怎么不請入呢?」淥水皺皺眉,拉開小丫環,看向來客,隨即,臉上盛滿了驚喜!感〗!十一王爺!還有——大少爺!你們終于回來了!呃——這位是?」她盯著高昂著頭笑的小文。
「我叫凌文謹。」小文甜甜的回答,與母親相同的藍眸子眨著好奇。
「這……是小小姐?」淥水好開心,抱起小文逗弄著!负每蓯,不愧是小姐和王爺的結晶!啊,對不起讓你們站在門口,請入內!」她一邊走,一邊道:「我已經升格當總管了,杜館林林總總、大大小小的事都由我來包辦。大小姐在書房里練字,我去叫她!」
他們走進大廳,陳設依舊,只有小部分換了擺設。
「好懷念」魚玄機眷戀的望著四周。凌隱霄始終微笑,輕扶著她。
「不曉得彌月和重璞變得怎樣?」杜雨隴笑說。
「是啊,不知變得如何了?」魚玄機目光投向珠簾后走來的人影;為首的是挽髻的彌月,少了以前形于外的刺眼鋒芒,多了一分賢良溫和,只是她眼底的精靈俏皮仍顯露了她的本性。后頭跟著一位男子,及對小文愛不釋手的淥水。
「彌月——」挽髻?她已經成親了?而且她瞧見她似乎沒多大的驚訝,像是早就預料到了。
「玄機,歡迎回來!」她拉過那位陌生的男子,甜蜜的說:「五個月前,我成親了,他家是經營布莊!
魚玄機朝那男子頷首。相貌堂堂,看起來一副忠厚仁慈的模樣,想必不是善于言詞的男子,不過能讓彌月這么善變又調皮的女孩一心愛上,定有他特別之處。
「玄機,想不想到綠苑瞧瞧?你的綠苑自你離開后,每天定有人打掃,沒任何變動喔。」
綠苑?她望望四周人,他們眼里像有一股力量期盼鼓勵她去,連表叔也笑得意義深遠。怎么?有什么事她不知道嗎?輕移蓮步,她往綠苑走去。搖搖晃晃的風鈴鏘鏘作響,清脆聲音似在招喚人,她菱唇微揚,拎起裙擺拾級而上,走過林間小道,走入涼亭中央。
「都沒變——」喃喃地,突地,她的眼光被魚池旁的一個人影吸引住。柳樹垂下的重重緣簾中,只能模糊的臆測的大概是個男人。是誰呢?她細眉微蹙,心想閑雜人應是無法入駐杜館的,又一派悠閑自在的模樣,沒人這么膽大包天吧,闖入人家的住宅又如此心安理得。那么,是誰呢?
她掀開一層層柳枝,悄悄往那人走去,那人正專注在喂魚,走愈近,益加覺得眼熟。
「你是?」菱唇微啟,待那人轉過頭后,立刻驚成圓型!付拧艩?!」她難以置信地踉蹌幾步,隨后瞧見往魚池走來的彌月、隱霽等人,人人面帶笑容。
杜棹廣站起身來,正視她,也注意到她微凸的肚皮。
「有孕在身?」他慈祥的問。
魚玄機的眼眶馬上濕了,看著杜爺黑發中幾只銀發,那溫煦慈愛的眼神從未改變。
「怎……怎么會呢?杜爺您不是……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凌隱霽上前,輕柔拭去她眼眶滑下的水珠。
「正如你所見,表哥沒死!當初的詐死只為完成廢除禁航旨這個心愿。如今,心愿均已完成,表哥當然得由墳墓中跳出來嘍!」當初皇上被那些冥頑不靈的老臣子所牽制,無法當機立斷的廢除禁航令,故才與表哥一同商量對策,希望能強烈的「刺激」皇上,讓他作出決定。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皇上終于因表哥的死訊強行廢除禁航令,也調派他回朝,不再與玄機相隔兩地。
「那么……彌月、淥水,你們部知道?你們居然將我一直蒙在鼓里?」她鼓起雙頰,瞪著笑得皮皮的彌月及裝作沒聽見忙著逗弄小文的淥水。
「喂,我可也被騙得很慘啊!」杜彌月辯白道:「你忘了我當初是哭得怎樣驚天動地嗎?我也是后來才曉得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爹爹臭罵一頓!什么玩笑不開,偏偏裝死,太過分了!」
「那三年回來,也是你們的約定之一嘍?」魚玄機也不笨,立刻將丈夫提議回來的事聯想在一塊兒。
大家都一勁的笑,笑得尷尬又心虛,只有小文笑得最純真實際。
原來,真的只有她最后才曉得!
「算了,念在杜爺‘死而復生’,勉強原諒你們啦!」
「是啊,玄機!苟盆䦶V拍拍她肩膀!冈彺蠹疑埔獾闹e言吧,如今臻肅國泰民安,你與表弟有情人終成眷屬,不再因情所苦,希望你們能好好珍惜彼此。那時也著實委屈你當年被污蔑為殺人兇手了!」
「沒關系,我明白大家的苦心。」她往表叔的胸膛靠去,淚痕未干,唇邊已綻放亮麗的笑靨;那是一種幸福的笑。
「真好,大家都幸福圓滿!」杜彌月拍著手,小文也跟著拍手,有樣學樣的模樣惹得大家笑了。
陽光灑遍綠苑,愛的小花歷經風雨,終也燦爛綻放花瓣,一切顯得美好。
有情人才有法兒體會這喜悅,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