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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縭格格 第五章 作者：方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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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慈馨宮中，穆妃娘娘邀愛女一同用膳。珍縭卻掩飾不了害喜的癥狀，頻頻捧心嘔吐。 “你有喜了，是不是？”穆妃臉色難看，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珍縭只有含淚點(diǎn)頭，跪求母親。 “額娘，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孩子是無辜的，我很想留下他�！� “你瘋啦！今后你要在宮中如何立足？堂堂的十七格格未婚有子，閑言閑語你受得了嗎？皇上肯定會把你逐出宮去！”穆妃盛怒、激動地道。 珍縭抽抽噎噎地哭泣，可憐兮兮。終究是親生的女兒，穆妃不再苛責(zé)她，卻是更加頭痛。 如何解開十六阿哥的身世!如何讓皇上退婚？如何求皇上接受他們這對苦命鴛鴦，這更是天大的難題。 若發(fā)生在尋常百姓家，這事就好解決了，然而他們偏偏是皇室的成員，皇上丟得起這種險(xiǎn)嗎？ 穆妃長吁短嘆，盯著珍縭尚平坦的小腹，這塊肉能瞞多多? “穆妃娘娘、珍格格……”虞嬤嬤顧不得上了年紀(jì)的一把老骨頭，急急忙忙奔進(jìn)來。 “虞嬤嬤，什么事那么慌張？”她們神色一凜。 虞嬤嬤一邊喘息，一邊把聽來的消息說給她們知道。 “邊關(guān)傳來捷報(bào)，咱們打了勝仗……。” “真的？”珍縭欣喜若狂，她很快就可以和胤禮相聚，不用擔(dān)心賜婚的問題。 但往下的卻是令她如遭雷擊電灼的噩耗—— “可是……十六阿哥他摔下山崖，遍尋不獲，恐怕尸體被狼狗給銜走了�！庇輯邒呗暅I俱下。 “不……”珍縭在一瞬間被打下永不翻身的地獄，她承受不了這種椎心的悲痛，暈厥過去。 “珍縭！”穆妃摟著不醒人事的愛女，搖晃著她的身子。虞嬤嬤連忙幫忙把格格的嬌軀扶上繡榻。 “這個打擊對她來講，實(shí)在太大了，可憐的孩子……”虞嬤嬤傷心地哭著。 穆妃在心中盤計(jì)著，既然十六阿哥死了，為了女兒的將來，只有逼她如期嫁進(jìn)簡親王府。雖然這么做太過殘忍，但是事至于此，只能說是他們緣分淺薄，無緣結(jié)為夫妻，怪不得她。 ??? 清兵已班師回朝，依然不見胤禮平安歸來。 珍縭哀莫大于心死，她愈來愈消瘦，終日以淚洗臉。難以相信她深愛的人已不在世間，永遠(yuǎn)難以相見。早知如此，她說什么也不讓他去，戰(zhàn)功彪炳有何用？能比得上一條寶貴的性命嗎？ 她痛不欲生，幾次想尋死解脫，卻不忍腹中的胎兒陪她一起喪命。 這未出世的孩子，是胤禮唯一留給她的。 在夜的最盡處，與黎明交接時(shí)，偶爾她會夢見他，迷蒙地看到床邊仿若站了個人，以溫柔且痛楚的眸光在撫慰她，似乎要她堅(jiān)強(qiáng)地活下去。 她艱難地伸出手要勾住他，他的身影卻緩緩遠(yuǎn)離，消失在晨霧。 從惡夢中驚醒，她免不了悲慟萬分，哭腫了雙眼。 往后的日子該何以為繼？ 這一日，穆妃捧著一碗褐色的藥汁，神色詭異地跟她說，這是安胎藥，要她乖乖喝下。 珍縭心生疑云，因?yàn)槟赣H從不關(guān)心她肚里的孩子。怎么會親自煎補(bǔ)藥給她喝，又不差遣宮女代勞？ “我不想喝。”她推卻著，面無表情。 “不喝的話，胎兒會營養(yǎng)不良喔！來，乖……”穆妃費(fèi)心哄騙她，硬把一碗藥湊近她的嘴邊。 “不要嘛!”珍縭緊閉著唇瓣，不讓一點(diǎn)點(diǎn)苦藥滲進(jìn)嘴里，甚至揮掌將藥碗打落，褐色液體流了滿地。 穆妃急促之下，臉色驟變，陰沉地逼她就范。 “你今天不把胎兒打掉，就不要怪我和你斷絕母女關(guān)系�！� “額娘……你為什么那么狠心？這孩子也是你的孫兒，你不能剝奪他生存的權(quán)利�！闭淇r淚流滿面。 “珍縭，你的眼光要往遠(yuǎn)處看，你還年輕，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這個孩子會讓你身敗名裂，留下他沒有好處，你何忍讓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皇上又會允許你養(yǎng)大一個私生子嗎？你冷靜想一想，現(xiàn)在打掉胎兒，你可以重頭開始，十天之后，簡親王府的花轎就要來迎娶你了，千萬不要讓孩子誤了你一生��！”穆妃對她講著一篇大道理，愛之深，責(zé)之切。 “十天之后，花轎就要來迎娶了？”她陷入震驚，悲痛逾恒的她忘了成親的日子，想不到事情迫在眉睫。 “額娘見過煜陽貝子了，他相貌堂堂，舉止謙和，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對象，你嫁過去之后，他一定會善待你的，也許日久生情，你會愛上他也說不定……”穆妃苦口婆心地勸她。 “不……不會了……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彼�，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聽得見。 母親的話滔滔不斷，如嗡鳴般震著她的頭殼，她的腦海盤旋著胤禮的臉孔，無論如何，她都要保住他們的孩子。 現(xiàn)在她已別無選擇，只有和命運(yùn)賭一賭。她開口道：“我可以同意嫁給煜陽貝子，但是請額娘不要逼我打掉孩子。”也許煜陽貝子可以做孩子名義上的父親。 “這怎么可以？那煜陽貝子會接受你腹里的孩子嗎？”穆妃倒抽一口氣，恐怕屆時(shí)不管她是皇上的十七格格，都會氣得退婚。誰能容忍自己的妻子不但不貞，而且還懷了別人的孩子？“絕對不行，我不能讓你冒險(xiǎn)，拿一生幸福開玩笑�！� 珍縭面色凝重。“那就請額娘為我收尸吧！”她冷冷地道：“孩子沒了，我也活不下去�！� “你……胡鬧！”穆妃氣呼呼地，但卻拿愛女沒輒。 這事怎么可能行得通？就算煜陽貝子個性再好，也沒有那么寬宏大量。 ??? 皇宮上下一片喜洋洋，皇十七格格今日要出閣了。 禮部接了圣旨，豐厚的嫁妝奩盒陳列在太和殿。 簡親王府的煜陽貝子依禮迎娶十七格格，向皇上、皇后和穆妃娘娘行三跪九叩。 珍縭身穿紅艷艷的吉服，頭兜紅巾，在宮女的簇?fù)硐拢輨e父母，從小生長的深宮，坐上花轎，出發(fā)到夫家。 燕妃終于如愿將她嫁出閣，但是胤禮已死，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整個婚禮，珍縭幾乎是沒有知覺的，她像行尸走肉，任人擺布。 到了新房，她靜靜地坐著，等著煜陽貝子進(jìn)來，她便要向他說清楚，取得他的諒解。 可想而知他會多么震怒，但是這一切終得面對。 燭淚滴盡，她等了好幾個時(shí)辰，仍然不見煜陽貝子，她不禁納悶，扯下了紅巾。 “十七格格，貝子爺在前廳喝醉了。”服侍她的丫環(huán)惶恐地稟道。 “噢，那我先睡了，你來幫我更衣吧！”珍縭臉上沒有一絲怒氣，淡淡地道。 “是。”丫環(huán)訝異格格的好脾氣。 這洞房花燭夜，貝子爺不進(jìn)房為格格掀喜帕，不喝合杯酒，格格怎么還若無其事，睡得著呢？ 她動手為珍縭格格卸下沉重的鳳冠瓔珞，猶豫該不該告訴格格有關(guān)秋荷姑娘的事。 這位十七格格看起來不像傳聞中的嬌蠻任性，而且平易近人，不禁令人心生好感。 她不忍心告訴格格這么傷人的事實(shí)，閉上了唇。 ??? 翌日，珍縭還是不見煜陽貝子，不過婆婆簡福晉親自來看她，本來她該到前廳奉茶的，可是新郎倌卻遲遲不見人影。 簡福晉也支支吾吾，不愿告訴她真正的原因。 難道煜陽貝子根本不愿娶她？她猜想著，緊繃的心頓時(shí)放松。 這下子就好辦了。 珍縭試著在王府大院尋找煜陽貝子，沒有一個下人敢告訴她，貝子爺在什么地方，她只好逐間探望。 終于，在一處僻靜的幽閣，給她達(dá)到了，兩名男女共處一室，男的錦衣玉帶，白凈斯文，女的幽柔倩麗，可謂是一對璧人。 他們看見她闖入，張口瞠目。 女子首先發(fā)難，驚慌跪地�！笆吒窀�，奴婢秋荷見過十七格格�！� “秋荷，你不用跪她，起來，我說什么都不會讓她欺負(fù)你�！膘详栘愖討z惜之意表露無遺。 很好，她最欣賞專情的男人。珍縭一派從容，笑嘻嘻地道：“他說的對，你不用跪我�！比缓蟮闪遂详栘愖右谎�，露出久違的淘氣表情�！罢l說我會欺負(fù)她，我不但不會，而且準(zhǔn)許你納她為妾�！� 煜陽和秋荷面面相襯，無法理解十七格格的寬容。兩人深怕這是格格釋出誘餌，要他們放下戒心，日后伺機(jī)拆散他們，因此不敢接口。 “甭疑心，我可以成全你們，但是這是有條件的�！闭淇r走近，打算和他們敞開心胸，將一切說明白。 她的感覺告訴自己，秋荷不是壞女人，就算是，她也得試一試。 三人微妙的三角關(guān)系，就在王府中不露痕跡地共存。 煜陽貝子和秋荷果然同情她的遭遇，愿意為她隱瞞真相，對外也宣稱十七格格入門喜，懷了貝子爺?shù)暮⒆印?br /> 他們這對歷經(jīng)波折的鴛鴦也得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原來秋荷是王府的丫環(huán)，和煜陽貝子打小是青梅竹馬，要不是不敢逆旨，他絕不會娶珍縭。 珍縭整日看見他們?nèi)缒z似漆，夫唱婦隨，她就心痛地想起胤禮，在她的心里還藏著一絲希望——胤禮只是失蹤，他沒有死。 這樣的意念一直支撐著她，肚里孕育的小生命有了胎動，使她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不再孤單。 隆冬的季節(jié)，漫天飛雪，簡親王府的梅花一枝獨(dú)秀，傲挺在一片銀白的世界。 梅花象征著堅(jiān)忍不拔，似乎在意喻她也要學(xué)習(xí)梅花的精神。 珍縭技著雪狐斗篷，徘徊在梅林，身邊花瓣飛絮，詩意盎然。 穆妃娘娘擔(dān)心她嫁進(jìn)簡親王府的情形，特地來看她，一知道煜陽貝子新婚不久就納了一名小妾，氣憤、后悔不已。 她把個中原委告訴額娘，要額娘別掛懷。 穆妃嘆著氣，原本巴望著珍縭能忘了胤禮，有個好的歸宿，沒想到她這么死心眼，婚后也不曾和丈夫同房。 她只好訕訕回宮，不再過問女兒的婚姻。 王府的丫環(huán)也很訝異堂堂的十七格格，竟然可以接受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而且不爭不吵。 煜陽貝子為了掩人耳目，偶爾也會睡在十七格格的房里，但是他謹(jǐn)遵禮節(jié)，只是趴在桌子上睡，床仍留給珍縭一個人睡，兩人一直清清白白。 日子久了，秋荷也會來她房里和她閑聊，并親熱地縫制嬰兒服，準(zhǔn)備孩子出世后穿。 三人和平相處，看在王爺、福晉眼里，也感到很不可思議，尤其十七格格那么快就有身孕，兩老對珍縭更是滿意。 珍縭平常只待在自己房里，深入簡出，不太麻煩下人，她贏得了王府所有人的贊賞。 ??? 往京城的方向。一個穿著暗色布衣的男人躍躍獨(dú)行，緩步而來。黑色的發(fā)散亂著，隨著衣衫一同被風(fēng)撩起。仔細(xì)注意，他的腿帶著殘疾，走起路來有些微跛。臉上刻著風(fēng)霜的歲月，右臉頰一道刀疤，五官尚稱俊朗，但是整體感覺就是個落魄的男人。 胤禮抬起黑眸，看著紫禁城的石匾，指節(jié)激動地包握起來。他終于到家了，一路風(fēng)塵仆仆，跋涉千里，途中他身無分文，沒有人相信他這狼狽的模樣，會是堂堂十三阿哥。他靠著自己，沿路乞討，看盡人的臉色，就為了活著回來。 大家都以為他死了，但是他沒有，老天爺賜給他韌性，讓他在千鈞一發(fā)，奄奄一息時(shí)，得到貴人相救。 那人是一個隱士，白發(fā)老翁身旁有個小藥童，老翁正是個華佗大夫，他妙手回春，讓胤禮原本癱瘓的雙腿能夠站起來，并治療好他身上所有的創(chuàng)傷。 他的傷好了七、八分，他就迫不及待地告辭，不分晝夜地趕路回宮。 胤禮心里十分掛念珍縭，將近一年沒有看見她，不知她過得好不好？是不是也以為他死，傷心欲絕呢？ 他心急地跨步進(jìn)入紫禁城中，城郭的外城河水波碧綠，石板橋路面，踢踏踢踏地發(fā)出聲響，一輛由三匹馬拉著的敞篷馬車，喳呼地掠過身旁，車夫揚(yáng)聲：“讓開，簡親王府的少福晉要回宮了�！� 馬車很快跑在前頭，把他丟在腦后。 胤禮對馬車上的華麗少婦驚鴻一瞥，錯愕自己是不是思念珍縭過度，導(dǎo)致眼花？她竟然坐在上頭。 可是車夫說的明明是“簡親王府的少福晉”，不是十七格格。 照道理而言，未出嫁的格格必須乘有轎簾的馬車。那么那名少婦不是珍縭了。 胤禮失笑地?fù)u頭，這會兒珍縭一定在竹香齋等著他回來。 他很快就可以見到她。 ??? 胤禮滿心歡喜地回到宮中，幸好侍衛(wèi)、宮女、太監(jiān)認(rèn)得他，他洗去灰頭土臉，換上整潔的袍帶，前去晉見皇上。 康熙萬分欣喜，十六阿哥失而復(fù)得，皇上吃驚地前來探視，兩人心境大不相同。 “胤禮，你可回來了，這次你立下大功，朕要好好封賞你�！被噬细咦茫θ轁M面。 “謝父皇�！必范Y其實(shí)很想立刻奔到竹香齋，但是他平安歸來，總要先來皇上這兒請安。 “可惜你沒有趕上十七格格的婚宴……”皇上道。 胤禮神情驟變。“珍縭她成親了？”如五雷轟頂般。 “是��！這調(diào)皮的十七格格，朕總算把她嫁出去了�！被噬系靡獾男Α� 他的恐懼憤怒竄升到極點(diǎn)，額頭兩旁的太陽穴青筋凸暴，緊握的拳頭幾乎是一觸即發(fā)。他征戮戰(zhàn)場，九死一生，要不是心里一直惦念著她，堅(jiān)持的意念讓他茍活下來，他早就成了沙場亡魂�？墒撬箵Q來這樣的結(jié)果！ 不到一年，她就琵琶別抱了，真是太殘忍了。 他無法原諒她，永遠(yuǎn)—— “皇兒，你怎么了？”康熙感覺他的異常。 “兒臣……只是太驚訝了�！必范Y在皇上面前，盡量壓下崩潰的情緒。 下了筵席，他黯淡地回到承和宮，景物依舊，卻人事全非，他激動的情緒無法平復(fù)，腦海里縈繞的全是她的背叛！ 難道她口口聲聲說要等他回來，全是假的？ 他好恨！ 早知如此，他不如死了算了，也不用承受這巨大的傷害。 “胤禮，真的是你？”背后突然響起熟悉的女聲，那聲音充滿著狂喜。 珍縭適巧回宮探望額娘，想不到喜從天降，她盼了好久的良人終于回來了。她就知道上蒼不會那么殘忍地奪走他！ 額娘一告訴她，她就奔了過來。 由于太高興了，她激動地從背后環(huán)抱住他的腰。 胤禮背脊一涼，因?yàn)樗娴牟幌袷撬J(rèn)識的珍縭了。她那原本纖細(xì)的手變得浮腫，下半身更是膨脹起來…… 想不到她不但嫁人了，還懷了身孕，即將為人母。 他更加絕望、痛心，陡然轉(zhuǎn)過頭來，逼視著她，冷冷地、生硬地用力撥開她的手�！吧俑x請自重！” “什么？”珍縭怔住了，旋即搖頭�！柏范Y，你誤會我了，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他翻臉無情，仇恨滲進(jìn)了他的四肢百骸，慎怒咆哮：“你既然已經(jīng)嫁給別人了，還有什么好說？枉費(fèi)我為你死撐著回來，你卻不肯等我，我真是錯愛你了！你走，你現(xiàn)在就給我滾出承和宮，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她的臉頰瞬間慘白，柔軟的紅唇顫抖著。“你……你不信任我？為什么？你應(yīng)該知道……我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 “你挺個大肚子，教我如何相信你！”他陰驚的臉龐充滿鄙夷，黑眸里沒有半分憐愛，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只有令人膽寒的打擊。 珍縭失望地踉蹌一退，手緊抓著絲巾，臉頰垂下斗大的淚珠�！澳阒蓝亲永锏暮⒆邮钦l的嗎？”她頓了頓，咬牙切齒地道：“是你的。你干的好事，害我受盡折磨！” 這句話一如刺針，扎進(jìn)他千瘡百孔的心。 “是我的嗎？有可能嗎？”他竟在冷笑，完全不相信她說的話，理智已被仇恨所蒙蔽�！拔矣浀梦覀冎挥性谝黄鹨淮�，才一次，你就受孕了嗎？不要把別的男人的種，推到我身上！” 他的嘴角扭曲著，面目變得十分猙獰，臉頰上多出來的一道刀疤，使他看起來更加丑陋。 她的心好痛，痛得沒有辦法呼吸，懷孕的負(fù)荷本來就讓她時(shí)常感到心跳急促，喘不過氣來，現(xiàn)在更是令她難受。 為什么她癡癡切切，守身如玉，等來的男人，會變了一副德行？以前溫文儒雅，寵她、愛她的胤禮，到哪里去了？ 她噙著淚，最后一次問他：“你到底承不承認(rèn)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他像一座石膏臘像，動也不動，判了她死刑。 “回去你丈夫身邊吧！別來找我了，我們是不可能的了。” 她面如槁灰，心碎成片片，眼前是望不著邊際的空茫詭霾。她腳跟一旋，往門外走去…… 由于氣血攻心，她走得很急，一不小心絆住了門檻，重心不穩(wěn)，直撲摔倒在地。 “啊——”她哀嚎慘叫，腹部灼痛，一股熱流從腿間汩汩流出…… “珍縭!”胤禮驚恐地過去扶她。 “不用你管，你不要碰我�！彼讨鴱�(qiáng)烈的痛楚，揮開他的援手。 焦急沖淡了他的怨恨，他迫切地抱起她，一邊向外面呼喊：“快傳御醫(yī)！” “是�！眮惺卦谕獾奶O(jiān)急忙奔去。 珍縭卻不斷地在他懷里掙扎、槌打、嘶吼：“放開我，既然你都不要我了，何必在乎我的死活，小孩流掉也是你的報(bào)應(yīng)！” 瞧她這么憤慨，真是他的骨肉嗎？胤禮血液騷動，六神無主。他的手放在她的裙底，赫然舉起，布滿了鮮紅的血!他被眼前危險(xiǎn)的景象嚇住。 他非常地驚懼，悔恨自己的愚昧、多疑。 “珍縭，你和孩子絕對不能有事……” 她全身已軟弱無力，劇痛席卷著她的下腹，她緊咬著牙，感覺小生命正被無形的吸力抽離…… ??? 慈馨宮 穆妃娘娘愛女心切，守護(hù)在軟榻旁，昏迷了一天一夜的珍縭，漸漸恢復(fù)知覺…… 珍縭現(xiàn)在的身份是簡親王府的少福晉，為了防止閑言閑語，穆妃把女兒移到自己的住處，胤禮則守候在慈馨宮外。 “額娘……”珍縭模糊的視線拉回了焦點(diǎn)，頭一個想到的便是腹中的胎兒�！昂⒆幽�？孩子有沒有事？” 穆妃眼眶一熱，實(shí)在不忍心告訴她實(shí)情，她別過臉，偷偷拭淚。 “孩子沒了？是不是？”珍縭身子一軟，茫茫然地問。 “是個男孩，可惜不足月早產(chǎn)，已經(jīng)夭折了。”穆妃無限感傷。 珍縭腦袋轟得一片空白，腹里的孩子在她體內(nèi)孕育了七、八個月，竟然夭折了，她甚至沒看過孩子一面，孩子就匆促地離世。 天啊！她的孩子呀！ 她嗚咽著，側(cè)臉貼著繡枕，任淚水宣泄地流個不止……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一場空歡喜換來這樣慘痛的代價(jià)！ “珍縭……”胤禮耐不住久候，沖了進(jìn)來，滿臉愧疚。 她臥躺在軟榻，不理會他。 穆妃更是氣憤地?fù)踉谇邦^，叱道： “你給我出去，珍縭她不想見你。你害得她還不夠慘嗎？現(xiàn)在孩子沒了，你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是我錯了，我該死！但是……我就是太愛珍縭了，才會氣得失去判斷�！彼诤藿患�。 “你這個莽夫，怎么會懷疑珍縭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呢？她這輩子只跟過你一個男人，你也不替她想一想，當(dāng)時(shí)邊關(guān)傳來你死亡的消息，珍縭又發(fā)現(xiàn)懷了你的骨肉，她一個云英未嫁的弱女子怎么過日子？接著她又被燕妃陷害，皇上下旨賜婚，她能抗旨嗎？我叫她把孩子拿掉，她偏不要，說孩子是你唯一留給她的，最后為了兩全其美，她表面上嫁給了煜陽貝子，可是她和煜陽貝子至今沒有夫妻之實(shí)，煜陽貝子也另有心上人，納了秋荷為妾�！蹦洛薹薏黄降氐莱鍪虑榻�(jīng)過。 胤禮恍然，明白來龍去脈，更加內(nèi)疚、自責(zé)，他跪伏在床前，衷心地向她懺悔。 “珍縭，我知道我不是人，我不應(yīng)該那么兇暴地對待你，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就是不能不理我。”他軟語相求�！罢埬憬o我一個彌補(bǔ)的機(jī)會，好不好？” 失去孩子，她宛如遭受刀剜泣血般的痛苦，瑟縮著身子，仍不肯正視他一眼。她哀怨地道： “你親手扼殺了我們的孩子，粉碎了我的心。破掉的鏡子，怎么補(bǔ)都有裂痕�！� “不，只要我們還是真心相愛，以后會有無數(shù)的孩子�！彼鼻械卣f，深怕她是真的死心了。 珍縭覺得手腳都發(fā)寒，小產(chǎn)后的她，身體還很羸弱，她氣若游絲的說： “也許……我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不，不會的，沒那么嚴(yán)重，只要你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子……”從沒見過她的態(tài)度如此冷冰冰的，他好害怕失去她。 “你走吧！讓我好好休息�！彼届o地說，依然沒有轉(zhuǎn)過身，可見心里仍在怪他。 “珍縭……”他惶恐無助。 穆妃扳起臉，兩手插腰，下逐客令�！罢淇r叫你走，聽見沒有？”她著實(shí)也不能原諒他的行徑。 胤禮佇立了一會兒，在不受歡迎的情形下，只好黯然離去。 他的心也蒙上一層陰影，因?yàn)榇丝痰恼淇r畢竟是煜陽貝子名義上的妻子。 他們已經(jīng)多災(zāi)多折了，現(xiàn)在又多了這一層阻礙，日后如何能結(jié)合呢？ ??? 珍縭返回了簡親王府，王爺和福晉雖對她不小心小產(chǎn)，頗有微詞，但礙于她是皇上的格格，也不敢當(dāng)面指責(zé)她，只祈求上蒼讓王府的命脈早點(diǎn)來到人間。 悲傷過度的珍縭愁眉深鎖，鎮(zhèn)日足不出戶，秋荷對格格的成全有一分感激之情，因此天天來安慰她。 這日，秋荷陪著珍縭在深院，祭拜死去的嬰靈。 紫檀木桌鋪著描金鳳紋的織錦，上面擺著火燭素果。 秋荷為她點(diǎn)燃線香，退到一旁。珍縭秋眸含悲，手中的線香燃起裊裊清煙，在西風(fēng)中飄散，她嘴里念念有詞，沉浸在與無緣的孩子對話中。 感傷中，一名小丫環(huán)前來稟報(bào)： “啟稟少福晉，十六阿哥前來探望，現(xiàn)在人在大廳中，貝子爺請你過去�！� “告訴十六阿哥，我人欠安，不方便見他�！闭淇r絕情的說。 說完，便轉(zhuǎn)身進(jìn)屋，將門扉緊拴。 小丫環(huán)回復(fù)之后，胤禮心急如焚，顧不得禮儀，硬要進(jìn)去找她。煜陽貝子覺得奇怪，十七格格從未告訴他腹里的胎兒是誰的，似乎有苦衷，難以啟齒，如今看來，事情果然有蹊蹺。 “貝子爺，就讓十六阿哥進(jìn)去和格格好好談一談吧！”善解人意、心思細(xì)密的秋荷特地到大廳看一看這位十六阿哥，她方才見珍縭的臉色，就猜想十六阿哥一定與孩子有關(guān)。 解鈴還需系鈴人，她大膽地建言。 “這……”煜陽貝子猶豫地。 “無妨，反正王爺和福晉不在府里�！鼻锖傻�。 “多謝。”胤禮迫不及待地沖進(jìn)去。 煜陽貝子想跟上去，秋荷攔袖阻止他。“等一等，貝子爺，依臣妾看來，十六阿哥很可能是格格孩子的父親�！� “什么？怎么可能？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煜陽貝子震驚道。 “這我也不懂，也許有什么難言之隱吧！十七格格成全我們，我們也應(yīng)該幫她早日覓得良緣，不是嗎？”秋荷巧具慧心。 煜陽貝子認(rèn)同地頷首。 ??? “你開門啊!珍縭……”胤禮敲著房門，一聲比一聲還急，重復(fù)喊著她的名。 她兩手覆住耳朵，不愿聽見他的呼喚。 兩人隔著門扉，僵持著。屋里的人兒連一句話也不回答，胤禮只好動腳踹門，非得見到她不可。 可是他的腿早已沒那么靈活有力，一場戰(zhàn)役重挫了他的腿，胤禮幾番踢踹！舊疾復(fù)發(fā)，疼痛難堪。 珍縭從雕窗中看到他跌坐在地，終于心生不忍，到底一夜夫妻百日恩，她敞開門，放他進(jìn)來，但是仍一臉凝肅。胤禮抬頭看見她自動開門，欣喜地從地上爬起來。 “話說完了就走。”她冷若冰霜地道。 “珍縭，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誤會你，不該不分青紅皂白，是我該死。”他竟跪了下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是他可以為他心愛的女人屈膝。 珍縭深深一震，受傷的心跳動著，慌措地說： “你不要跪我，你的膝蓋是跪皇上、跪太祖的，我承受不起。” “不，皇上、太祖都不是我的親人，我的親人只有你！”他激昂地道。眼中盛滿愛意，甚至情到深處，他不由自主地落淚了。 她忍不住望進(jìn)他深邃的黑眸，男人有淚不輕彈，他為了喚回她的心，做了男人最不可能做的事。 她心軟了，五臟六腑深深震撼著，畢竟他當(dāng)時(shí)會那么沖動，也是因?yàn)樘珢鬯�，情有可原�?br /> 她為他找了理由，緩緩伸出手，拉他起來，亦是熱淚盈眶。 “你原諒我了嗎？”他小心翼翼地問，一只膝蓋還不敢離地。 她微微牽動嘴角，算是笑了�！班拧彼h首。 “珍縭，我發(fā)誓再也不會讓你受傷害了，對不起……”他忘情地?fù)ё∷�，摩挲她的秀發(fā)，啄吻她的香腮。 溫?zé)釢窕挠|感勾起她的回憶，她百感交集、哽咽、楚楚可憐地嬌啼：“人家……人家等你等得好苦……我不準(zhǔn)你再去打仗了……” “不會了，我不會再讓你擔(dān)心受怕……”他磷惜地愛撫著她，企盼已久的舌竄入她的檀口，纏住那香嫩的小舌，貪婪地吸吻她口中的蜜津，持續(xù)加深……像是要一股腦兒宣泄多日來的相思…… 要不是她剛小產(chǎn)，人又在簡親王府，他真的會要了她，而且不只一次。 但是眼前他得忍住，他憐情蜜意地?fù)砭o她，啃咬著她的珠垂，情話綿綿…… 她偎在他的懷里，漸展笑容，拋去過去的包袱，像冬眠已久的軟蛇，在春風(fēng)中蘇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