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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上茱麗葉 第一章
作者:葆琳
  “喲,羅驥,你干么躲在這種角落?害我繞了大半個屋子找你!

  胖胖的中年男子跨出陽臺,一邊以手帕抹著額頭的汗,一邊從路過的侍者手上搶下一只香檳杯,咕嚕嚕地灌下!巴忸^熱死人了,你還真待得住。”

  羅驥蹙起眉,他寧可選擇待在戶外空氣悶熱的地方,也勝過在冷氣房中被男男女女身上所涂抹的五花八門的香水、古龍水給薰死。雖然外頭一樣也有不少人在,但起碼空氣是流動的,多少還能吹吹新鮮的風。

  “不過仔細想想,老天爺還真是不公平。∮行┤司褪悄昙o輕輕卻少年得意,靠著打打電腦、動動手指,就能賺得這樣一座附有私人泳池的千坪豪宅。再看今夜的排場,滿屋子的花、五星級飯店的外燴、幾十名的約聘服務生,一場宴會就砸了百來萬的大手筆,實在不是我們這些公務員能想像的生活!

  喝完了香檳,從西裝口袋中掏出香煙與打火機,他作勢要遞給羅驥,看到羅驥搖頭推卻后,便老實不客氣地自己享受起吞云吐霧的快感,并一邊說:“早知道當年我在念書的時候,就多用功一點了!

  問題似乎不是在這兒吧?羅驥默默在心中吐槽:有些人無論再怎么用功,倘若沒有獨創性的話,也不可能像今天宴會上的主人一樣,藉著優秀的程式開發,取得億萬財富吧!

  人要是缺少了自知之明,往往就會變得盲目而善妒,無法了解有些“事”是強求不來,有些“物”是注定到不了手的。

  犯罪的起源,不也就是“欲望”兩字嗎?

  “小老弟你還真是個沉默的家伙,我一個人唱了這么久的獨腳戲,你就沒半句話想說的嗎?”

  客套地回了句話!皼]有!痹俣乳]上嘴。

  “奉行男人沉默是金的準則嗎?這樣可不行,現在的男人沒幾分嘴上功夫,是不吃香的。難得有機會見識到這么盛大的場面,宴會上又有這么多數不清的美女來來去去,你再不把握住機會前去搭訕,可要當一輩子的王老五打光棍嘍!”

  “多謝您的關心,我現在這樣就好。”

  “可惡!年輕真好,有本錢蹉跎。可是你別以為這副酷酷的模樣能維持永遠,等你有一天和我一樣,有啤酒肚、禿頭、又一口金牙時,就會知道女人這種動物有多現實了!”

  羅驥一聳肩,他相信自己不必等到那時候,也早認清了女人的真面目。況且問題中心并不在于女人有多現實,而是男人有多么不容易死心。即使不斷被拋棄、被唾棄,熱中于男女游戲的人,也照樣不受年齡、外表影響,不是嗎?

  “好吧,我要再去那邊繞繞,這邊就交給你了,有狀況就打我手機。”拍拍他的肩膀,胖男子掉頭溜回屋子里去吹冷氣。

  基本上,他不是個討人厭的家伙;羅驥見過許多比他更庸俗、更市儈,并且滿嘴都是憤世嫉俗言語的人。就一名搭檔而言,羅驥不能說他帶給了自己多大的幫助,但至少他也不是會在暗地中捅自己一刀的類型。

  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點。

  受人背叛、差點送掉性命的倒楣事,發生一次就嫌太多,他可不想再遇上第二次。

  “哇噢!”

  小小的驚叫聲響起,一名打扮入時,波浪長發顯然經過名家之手精心設計,稱得上是中等美女的女子,朝他倩然一笑說:“抱歉,我撞到你了嗎?”

  手法老套,可是男人都吃這一套。羅驥揚揚眉,給了抹似笑非笑的回應!皼]有!

  女子的臉微紅了下。“我做得太明顯了嗎?”

  加深笑意!皼]有!

  她如釋重負地綻開笑顏!安缓靡馑迹覐姆讲啪妥⒁獾侥阋恢豹氉哉驹谶@角落,好像滿無聊的樣子,可我又不知道該怎么和你搭話,所以……你會討厭過于主動的女生嗎?”

  “不會。”

  他討厭的是過于“自信”與“輕浮”的女人。主動并沒有什么不好,只要舉止得宜,他一樣會欣賞這種勇于挑戰的女子。

  “太好了!”她遞出手上的另一杯酒給他!澳愫孟穸家恢痹诤绕绻唤橐獾脑挘@杯香檳給你喝!

  “抱歉,我不方便喝酒!

  女子瞠大眼,仿佛見到什么稀世品種。“你不會喝酒嗎?”

  “不,是現在不方便喝!

  執行任務時滴酒不沾是羅驥的原則,照理說也是一項規定,只是不遵守這規定的人比比皆是。羅驥并非特別熱愛這份工作,然而天生嚴肅認真的個性,使他打破不了既有的規定。

  “不方便?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來到宴會,卻‘不方便’喝酒呢!”她眨眨眼,以為他在開玩笑。

  羅驥笑笑,沒多做解釋。隨便對外人透露“任務”的內容,也是禁忌。由于攸關宴會主人的名聲與安危,所以他不可能到處宣稱自己是條子,正奉命來保護并預防某樁犯罪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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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哇,好高喔!

  從這個角度往下望,一層樓高的屋頂離地面的距離仍是高得嚇人。朱麗夜自忖不是患有懼高癥的人,可是要繼續往上爬仍是需要一點勇氣。卡在屋檐處,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心想“梁上君子”這一行果真不是人干的行業。

  說來說去,都怪自己抽簽運太差。

  平平都是新進入公司的員工,別人現在可以做著不需游走于法律邊緣的輕松差事,自己卻得冒著「被活逮就等著吃免錢牢飯”的高風險,僅為了一條不知道準不準確的密報,懸在這不上不下的屋頂上,埋伏著。

  天曉得要混進來有多困難,她萬萬沒想到這兒的門禁這么嚴密,守衛多得不亞于什么高官、諸公的宅第?v使自己靠著旁門左道弄得一張邀請卡,混進了宴會,但想要直闖“宴會”以外的禁區,可就難如登天了。

  每道樓梯口、電梯處,都有人員站崗著。

  那些看起來彬彬有禮的黑西裝男人,個個體格健壯、孔武有力,朱麗夜不禁懷疑自己要是露出破綻,讓他們起了疑心,肯定會被“五花大綁”,如同一只上架小乳豬般地抬出門外。

  混帳老爹!要是我真被送進鐵牢中,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早知道就不管他哭訴什么窮途末路,應該勸他早早收起這門“家業”,另謀其他生路,也勝過此刻害她落入這進退兩難的局面。呼地吐口氣,她這是在癡人說夢。如果勸得動那頑固老頭,或自己鐵得了這顆心,她就不會回臺灣了!

  “阿夜,你就回來吧!爸爸的事業要是這么倒了,你要看我們一家子大小喝西北風去嗎?反正你東游西蕩一年多了,也不見你闖出什么局面來,不如就回來幫個忙嘍!薪水方面,老爸也不會虧待你的!

  想當初,放與不放,全是一念之差,自己偏偏就是那放不了的后者。

  現在她不禁懷疑,自己該不會是被老爸的蹩腳演技給騙了吧?他其實只是需要一名便宜、好用、又聽話,可以供他無限壓榨的員工,根本就沒有什么家業危機吧?因為她怎么也不相信,小氣又節儉的老爸會沒有提前存老本,好應付這不景氣的年代!

  “一個月才三萬塊的薪水,卻要員工冒著生命危險地干活兒,要不是親生女兒,誰待得住這種惡劣的公司……”喃喃自語著,她的一雙眼不自覺地溜到底下三三兩兩的賓客手中捧著的餐盤!鞍!有鐵板牛排耶!好好吃的樣子,我剛剛應該先吃點東西的,真是失策了!”

  咕嚕……

  壓住開始鬧脾氣的小肚子,她重新打起精神往身后的第二層屋檐望去?傊家呀涀叩竭@一步了,若不順利完成任務,把“東西”帶回去的話,她也不甘心。只要再爬一層就夠了,情報所指的房間就在三樓右邊的角落。

  小心翼翼地橫過屋檐,朱麗夜扣住外墻水管──方才就是用這方法攀到這一層的屋頂,接下來只要套用同樣的招數,再爬上一樓應該也不是什么難事。嘿咻、嘿咻!赤著腳順利地踩著水管架,眼看著手已經可以觸碰到三樓的地板──

  咦?咦咦咦?這是什么東西?

  手指所捉住的東西根本不是地板,那玩意兒一滑動,立刻使貼著細水管、原本維持著平衡的身體失去了著力點,跟著往后斜仰。

  不、不會吧?!

  一根鐵錘?為什么會有根鐵錘放在那兒?自己竟栽在一根該死的鐵錘上?

  剎那間,腦中晃過自己那短短的一生。朱麗夜頭上腳下、一陣暈眩,先是撞上了寬不過50公分的窄小水泥屋檐,害她幾乎痛昏;接著看見自己的腳在空中亂舞的模樣,“吾命休矣”四字乍現,她“撲通”一聲,摔入一池冰冷的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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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東西”摔下來的時候,池子四周零零落落的賓客發出驚慌的尖叫,有人以為是什么爆炸物掉了進來,嚇得四處逃竄。

  正和身邊的中等美女漫無主題地閑聊著的羅驥,并沒有被這陣混亂給驚嚇到,他迅速地推開身邊的女子說:“馬上進屋子去!那里較安全。”自己則拔出了藏在西裝外套底下的槍,沖向游泳池邊。

  以高度警戒的姿勢,他謹慎地瞄準“池中物”,等著「它”現出原形!

  “那到底是什么啊?”

  “喂、喂,發生什么事了?那人手上拿的是槍耶!”

  “快點去叫警察!”

  很抱歉,他就是“警察”。羅驥無心說笑地一揚眉!伴e雜人等迅速離開這里,動作快!”

  就在此刻,起初沉入池底的“東西”漸漸漂浮上來,以一種極為不雅觀的姿態扭動著,并且一邊發出聲音……

  “救、救命……”咕嚕嚕、咕嚕嚕!熬取币粡埨仟N不已的臉在水中載浮載沈。

  “小老弟,是犯人嗎?是犯人現身了嗎?”搭檔也及時趕到。

  羅驥立刻把手中的槍遞給他,并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維持平時冷靜的態度說:“我也不知道,等我下去把她撈上來再說!

  在這節骨眼,救人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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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麗夜后悔自己為什么要蹺掉高中的游泳課?為什么不認真一點地學習自救之術?當了大半輩子旱鴨子,她以為自己不會那么倒楣,以為只要不靠近水邊,就能永保平安的,豈料天有不測風云!

  “救……”

  吞進滿肚子的水脹得她難受不說,她現在還得想辦法解釋自己從“天上”掉進這大而不當、華而無用的要命水池的理由──如果她能順利獲救的話。

  該死的!到底有沒有人要救她一命?

  不知是第幾次往下沉,隱隱約約地隔著朦朧蕩樣的水,她似乎是看到了一張頗面熟的臉,下一瞬間,自己的手腳就再也受不了水的重力,深深地墜往底部……

  老天爺,誰都好,快點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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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耳邊交談的聲音,讓朱麗夜從昏沉中醒來,可是一想到自己此刻身處于險境,她當下決定先閉著眼睛,聽聽四周的動靜如何再說。

  “……醫生說沒有問題,多虧急救得當!

  “你決定怎么辦呢?”

  “……會從上頭摔到水池,充分證明她的形跡很可疑了,不過到目前為止,并沒有發現任何東西失竊,要定什么罪名也很難!

  “入侵民宅?”

  “……假使她手上有邀請函,這理由就不成立。不知道她有沒有同伙在場?”

  “一一清查賓客的身分,也許會花上一段時間!

  “……暫時先找個借口,把客人都留住,我會吩咐門口的警衛們這么做。可是要盤問來賓的話,只怕我們不方便配合。一來,大部分的賓客都是與我們有業務關系的人,我們得罪不了。二來……”

  “您不必再說,我都了解。不如由我們出面吧?我會請其他的干員向來賓們解釋,擁有公務員身分的我們,也沒有什么不可得罪的對象!

  “刑警先生能這么做,真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刑警?封閉出入口?哇……

  完蛋了!這下子自己死定了,連逃都沒有地方逃,這該怎么辦才好?

  “奇怪了?醫生明明說她沒什么大礙,為什么到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要不要再請醫生過來一趟?”

  突然間擴大的音量就在耳邊響起,嚇了她一跳,因而不慎地抖動了下眼皮,沒想到這點細枝末節竟逃不了對方的火眼金睛。

  “喂!你是醒的吧?朱……”

  啊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耍賴到底!管他們要指責她是小偷或賊,自己一律否認到底!“達令!”

  睜開眼便撲向身前的那副胸膛,哭喊著!斑_令,人家找你找得好辛苦喔!”

  一秒鐘過去、兩秒鐘過去、三秒鐘……被她扣住的人絲毫沒有慌張躲開的反應,反常地一片沉默,這讓朱麗夜唇角泛出微笑。很好,就是要出其不意地先把這些人嚇傻,接著只等她編出天花亂墜的故事……

  對、對!只要說自己在找達令,不小心從一樓屋頂上摔下來,不就得了嘛!

  沒錯,這很扯!但重點不在于他們信不信,只要自己使出“一皮天下無難事”這一招,堅決否認所有“犯行”,諒他們也拿自己沒轍。

  “你這八婆朱麗夜,又在搞什么花樣了?”

  背脊一冷,好熟悉的聲音、好可恨的聲音。但……這怎么可能?她恐懼地慢慢把視線從眼前的胸膛往上移,直到看見對方的五官──“哇!羅、羅驥你怎么會在這里?”

  “不要隨便搶別人的臺詞,這句話才是我想問的。你這女人未免也太陰魂不散了吧?不是聽說你一畢業就出國了,為什么會在這里出現,而且還掉進別人家的游泳池,害我白費力氣去救你?我那時候若知道自己要救的人是你,絕不會白費這力氣,給眾人制造禍害的。”

  遭他一陣搶白,朱麗夜氣得脹紅臉!拔也挪幌『蹦憔饶!誰要你多事?我寧可溺死在那水池中,也不必你救!”

  “是嗎?好啊,那你現在就跳回去游泳池內,我保證不會救你。”

  “去就去,誰怕誰!”

  作勢要下床的朱麗夜,才掀開被單,就被羅驥粗魯地推回床上。

  “你慢著,就算你要自殺,也先把這一切交代清楚!你闖到人家屋子里當起女飛賊是怎么回事?別告訴我你是憑空從飛機上掉下來的,這種謊話騙三歲小孩都沒人要信!

  “我干么要告訴你?”哼地一嗤鼻。

  羅驥得意地掀起唇!熬蛻{你的行為,我可以將你當作現行犯逮捕!

  她一愣,張大嘴,好半天才擠出話來!澳汶y道去當了……見鬼的條子?”

  “‘見鬼的’三字去掉,條子換成‘警官’,算你沒說錯!彪p手盤在胸前,羅驥好整以暇地說!霸谖颐媲,你耍任何花招都沒有用的。老實地從頭招來,對你會比較有利,明白了吧?”

  一難未去,一難又來。

  會什么老天爺給她的磨難這么嚴苛?竟在她最倒楣的一刻,遇上這從小就水火不容的死對頭羅驥!莫非……天要亡她不成?

  “羅警官,你認識這位小姐?”始終在一旁靜觀動靜的男子,好奇地跨一步上前問道。

  羅驥無奈兼不情愿地點頭!八悴簧鲜熳R,不過是以前的同學罷了。已經很久沒有聯絡,關系和陌生人差不多。但是艾先生要是不放心,我可以不參與這次的偵辦行動!

  朱麗夜豎起耳朵。羅驥要退出?那真是萬萬歲!

  “不,我只是聽你們交談的口氣,覺得兩位應該是很熟的朋友……”男子的目光徘徊在她身上。

  靈機一動,朱麗夜先是朝對方嫣然一笑地說:“唉呀,這么簡單就被你看穿了啊?真傷腦筋耶!”而后再轉頭對羅驥說:“親親,都是你的演技太差勁了。”

  “演技?”男子詫異極了,目光交錯地望著他們。

  羅驥咬牙,額冒青筋!爸禧愐鼓恪

  搶先截斷羅驥的話尾作為報復,她大眼眨呀眨地擠出一點虛假的淚光說:“我知道這么做很不應該,達令,你也不必隱藏事實了,都怪我一失足造成了千古恨,如今只有拜托人家不要再追究我們的刑責才是!

  她雙手掩面,放聲大哭,制造最后的高潮──

  “我不該靠著與羅警官的私人關系,進行未經同意的采訪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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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虧艾先生是個明理的人,沒被朱麗夜的一番說詞給蒙騙,真的以為他與她是共犯。要不,羅驥一定會掐死這睜眼說瞎話的笨女人!

  他默默地拉開了領帶,解開袖扣。

  “喂!你該不會對老同學動粗吧?”從原先休息的客房被移到偏僻安靜的書房,朱麗夜一看到就剩他與自己兩人獨處時,也不再老實客氣。“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我剛剛陷害你不應該,但你犧牲小我救我的恩情,我絕不會忘記的。所以你就放過我這一次吧,羅驥!”

  “先是私闖民宅,現在又唆使我縱放嫌犯嗎?罪加一等這句話你沒聽過嗎?”

  朱麗夜嘟起嘴!爸v‘唆使’也太夸張了,我只是建議而已。何況我才沒私闖民宅呢!我有邀請卡,是正大光明地從前門進來的。”

  “嘴巴這么說,你現在拿得出邀請卡來嗎?”

  她更委屈地癟了癟嘴!皠倓偮渌臅r候,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是嗎?你從一開始到現在可有說過半句實話?我怎么聽都覺得你全在推諉掩飾。說,你來這兒的目的是什么?憑你那種笨手笨腳的爬墻功夫也想做小偷維生,無異是想自殺吧!”

  他最后的一句嘲笑,讓她忿忿不平地嚷著!澳悴灰廴颂、狗眼看人低!我想做的話,也是辦得到的!”

  “哦?”羅驥冷笑著!斑@么說,你是承認自己為了討生活,所以鋌而走險地做起竊盜這一行?”

  “才不是!”急著否認的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澳悴灰獓娙诵胁恍校∥抑安皇钦f過了,我是來采訪的,不是來做小偷的!”

  “這可新鮮了,沒聽說天底下有哪種記者采訪新聞會采訪到人家屋頂上去,你是打算來訪問艾先生家屋檐下的鳥巢,或是要報導他家屋頂有沒有破洞嗎?”

  “這、這是因為……”怎么辦,要說嗎?攸關自己的清白,不說清楚的話,這驢腦袋的笨瓜一定不會放她走的。但說出來的話,好不容易有一條足可登上頭版的獨家消息也就跟著泡湯了。

  “因為什么?你扯不出更高明的理由來了吧?”

  經不住激,先前的猶豫、遲疑、不舍全都拋到腦后,朱麗夜跳起來說:“因為我們收到密報,說是今夜在這場宴會中,到三樓角落的房間便可得到獨家頭條,所以我才會冒險爬上去的!”

  “……這么明顯的笑話,你期望我會相信嗎?”

  “才不可笑呢!”她激動地握起雙拳!耙荒愦螂娫捊o我老爸,向他求證嘛!你該不會忘記我家是經營報社的吧?”

  講到這兒,羅驥才想起來,好像是這樣沒錯。不過朱家發行的報紙規模其小無比,專門報導的新聞也全是些花邊緋聞之類的,從來都不是什么正經的消息。他以為那種報紙早就被消滅,是不可能存活至今的。

  另一個讓羅驥陷入深思的疑點,就是“密報”這兩個字。

  其實,他今天之所以會埋伏在這場宴會中,也是因為一封預告信,信上恐嚇著參與宴會的人將會有生命的危險,如果不想看到悲劇發生,最好停止舉辦這場宴會。

  一開始,羅驥判斷這不過是場單純的恐嚇。

  畢竟,艾先生從事的行業利潤固然驚人,但也因為他所設計的保全相關系統斷絕不少人的生路,觸怒得罪的道上兄弟因此不在少數,所以會發生這種恐嚇事件也不足為奇。

  可是朱麗夜的一席話,卻修正了羅驥的判斷。

  莫非歹徒除了大膽地發出預告信函外,還通知了報社?究竟這行徑囂張且出乎常軌的歹徒,意圖何在?是想要挑戰公權力,或只是個渴望出名渴望到瘋狂,甚至不惜觸法的笨蛋?

  追根究柢到最后,看來只有暫時接受朱麗夜的說詞了。羅驥不太高興地瞄了她一眼,只見她仍氣憤地等著他回答。

  “好吧,暫時保留你的嫌疑,不過你必須交出密報的內容。對方是傳真或寄信給你們的嗎?”

  “都不是,是一通電話!

  羅驥抬高眉!澳闶钦f,一通來路不明的電話就能讓你冒著『私闖民宅’、‘侵犯隱私’等等挨告的危險,跑來采訪一條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新聞?”

  “沒辦法,誰叫咱們家報紙再沒什么新鮮頭條,就會被淘汰了。最近市面上充斥著可惡的爛香蕉、臭芭樂,人家資本雄厚,當然可以不理會這種沒憑沒據的小道消息,可是我們不能──以上全部轉述自本報社社長,我老爸之銘言!彼齼墒忠粩,表示自己也很無辜、無奈。

  “依我看,你家的報社遲早會關門。”羅驥不覺得自己說得冷酷,畢竟,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朱麗夜一吐舌。“多謝你的雞婆,那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

  說得也是,她家的報社會怎樣,他干么替她操心?羅驥搖了搖頭!敖勇犇峭娫挼娜耸钦l?我要和他談談!

  “請便!

  “人在哪里?”耐著性子再問。他沒見過比她更懂得惹人生氣的女人。

  “我的老家。順道一提,就是你老家隔兩條街的那棟破舊老公寓!彼桓苯饷摰臉幼诱f!凹热皇虑橐呀浾f明白,那么現在我可以走人了吧?”

  正要回她一句“想得美”,外頭卻有人邊敲門邊喊道:“不好了!羅警官,我發現……”

  羅驥迅速地拉開門。“艾先生,發生什么事了?”

  “我、我發現‘那個’不見了!”

  “那個?”

  “就是很重要的……那個!我妻子要是知道那個不見了,肯定會跟我冷戰三天三夜的!糟糕!怎么會發生這種事呢?我明明設定好保全系統啦,那小偷是怎么進入金庫把那個拿走的?”

  “艾先生,請你冷靜一點。到底‘那個’是什么?”

  “就是我送給妻子當成結婚周年紀念日的禮物,呃……妻子說絕對不許外流的東西!毕嗝蔡锰玫乃刮哪凶訉擂蔚乜攘丝,小聲地補上!耙环。”

  “畫?畫像為什么不能外流?難道是裸體畫不成?”湊上前來的朱麗夜,不改天生的“記者”本能,豎起好奇的大耳朵,插口說。

  男子垂下雙肩,默默地一頷首。

  她同情地搖搖頭。“唉呀,真是奇怪的小偷,居然偷別人家妻子的裸體畫。”

  “拜托你,羅警官,一定是方才這位小姐引起騷動的時候,那小偷乘機帶走的。也許犯人還在屋子里,請你務必找出那幅畫來!”

  中計了!

  這時羅驥心中的警鈴響起,卻太晚了。

  自己早該想到,一切的故布疑陣,不過是小偷的調虎離山之計!歹徒是故意利用朱麗夜來引起騷動,好達到自己偷竊的目的!自己怎么會沒有發現這個盲點呢?

  “就是說。∵@全部都是你的責任,羅警官!币荒樧春脩虻纳袂椋禧愐拐UQ劬φf!叭帜阋速M時間在我這個清白的、可憐的、無辜的小女子身上,才會讓小偷有機可乘。你一定要替艾先生找回他心愛妻子的畫像,否則警察們的名譽就全被你給毀了!

  羅驥咬牙切齒。他被誰嘲笑都沒關系,可唯獨她沒資格笑他!畢竟,這一切還不都是──你這該死的梁上朱麗夜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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