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明和張志朋匆匆趕到巴林時,杜少桓正忙著指揮杜少琪他們,把店里頭被 砸壞的桌椅、器皿和各式裝飾品或歸位或丟棄。
‘怎么會這樣?’趙建明惶惶然地問。‘是誰干的?’
‘不是叫你們留在總部嗎?’杜少桓渾身掛彩,顯見方才那場混戰之激烈。
‘不是你叫黃偉濤打電話叫我們來的?’張志朋不明所以地望著店內凌亂一杜少桓 心中一突,‘不好了。’他忙擱下手中的東西,轉身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十萬火急地沖 向車庫。
‘喂,等等,到底怎么回事,好歹跟我們說明一下!
‘一群流氓,’杜少琪代杜少桓回答。‘我們猜想十成十是卜中興搞的鬼,那個天 殺的大老奸,不敢和我們正面杠上,竟找來一大群流氓,搗毀我們包括巴林共五家店面 !
‘媽的!’趙建明狠啐,道:‘難怪黃偉濤急驚風似的把我們找來,原來是有人欺 到頭上來了。我現在就去找卜中興算帳!
‘不對!派夔髅r住他!S偉濤又不在店里,他怎么知道有人來找碴?’
‘是啊,這……’趙建明一怔,‘那他把我們叫到這里來的目的是……’調虎離山 ?可,為什么?
‘快回總部,不管為什么,橫豎總沒好事。’趙建明跳上駕駛座,發現杜少琪比張 志朋搶先一步坐入前座。
‘我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派夔髡f。
‘卜中興奸詐成性,這下我們可能要栽一個大跟頭!瘡堉九笠矐n心忡忡。
‘統統把烏鴉嘴給我閉起來!w建明一個大轉彎,險險把他們兩人摔出車外! 卜中興敢搞鬼,我保證讓他“陰”年早逝。’
。
季筱柔速來到別墅時,四周靜悄悄的,一點聲響也無。她正疑惑是不是范可欣弄錯 了,別墅大門突然‘砰!’地向外敞開,接著走出四名法國警察,吃力地提著一箱箱沉 甸甸的東西。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人指著她的鼻子問。
‘我是……’才想著該怎么解釋,卜中興已偕同一群人從里頭走了出來。
季筱柔注意到那票人里面除了兩名高階警察,還有一個人正是那天她在山坡上見到 ,自稱黃偉濤的年輕男子。
‘她是我部屬!分信d用蹙腳的英文向法國警方介紹季筱柔,但眼底卻不無訝異 之色!銇淼谜茫鞄臀曳g給莫里哀刑警聽,我們希望能盡快引渡杜少桓回臺灣 受審。’
‘為什么?’季筱柔大驚失色!阌惺裁醋C據抓人?’
‘人贓俱獲還不夠嗎?’卜中興得意揚揚的指著那幾口木箱,說:‘要不是我聰明 絕頂,想到派人混進杜少桓的大本營明察暗訪,就憑你們幾個,還不知道要耗到哪年哪 月。’
‘你是說,那些都是從屋子里取出來的槍械?’
‘不笨嘛,’卜中興皮笑肉不笑的聳了聳肩膀。‘想必是你老早就知道了,只是為 了某種不可告人的原因,才會一直沒透露口風。’
‘不要含血噴人!’
‘兩位,我們還有要務,能不能麻煩跟我們回警局里再說?’莫里哀有些不耐煩地 皺起眉頭。
‘不,先生,你們弄錯下,’季筱柔惶急地向他解釋,‘這些東西不可能是杜少桓 的,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有人想栽贓給他。’
‘峨?那么你說的人是誰?’
見莫里哀臉色生異,卜中興忙拉著季筱柔問:‘你跟他說了什么?’
‘如果我猜得沒錯,’季筱柔甩開他的手,接著向莫里衷說:‘栽贓杜少桓的人正 是帶你們到這兒取出槍械的人。’
這段話不僅莫里哀,連同其他警察也都嚇一大跳。
‘李筱柔,你到底跟他們說什么?你你你,你給我閉嘴!’察顏鑒色,卜中興隱隱 的覺得不妙。
‘不管事實如何,我們還是回警局里再談吧!镏赞D向卜中興,用英文跟他說 :‘卜先生,我要麻煩你跟這位黃先生跟我一道走!
‘我也跟你一起去!倔闳釗牟分信d又要玩花樣,若她跟著去至少可以有些遏 止的作用。
莫里哀依她的要求征詢卜中興的同意。
‘你是擔心我的安危還是杜少桓?沒有用的,這下他只有死路一條,懂嗎?我要他 死,他就沒有活著的機會,這就是跟我作對的后果,你最好現在就學乖一點。’卜中興 躊躇滿志地咧著嘴,笑出滿臉奸佞。
季筱柔盛怒切齒之際,有道鬼魅也似的黑影無聲飄來,一股驟寒的涼意令所有在場 的人猛然回眸。
日正當中的晌午時分,艷陽如炙照映著來者肅殺的身影。季筱柔但覺一股冷意自背 脊竄向四肢。然,更可怕的是他臉上、身上的傷,手臂處巴掌大的血印,猶怵目驚心地 逐漸擴大。
連目空一切,自負咄咄的卜中興也禁不住心中一凜。
‘杜先生!锇M臉歉意地和杜少桓打招呼!軐Σ黄,我們這是……奉命 行事。’
杜少桓穿著一襲儒雅貼身的鐵灰色亞曼尼西裝,仍掩不住眉尖眼底飽含的狠戾殺氣 。他一出現,卜中興就明顯的矮了一截,無怪乎他要故意挺起胸膛,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
其實在眾人眼里,他們兩人的卓爾不群、俊逸挺拔相差并不是太多。是心理因素吧 ,所謂相由心生,坦蕩磊落與包藏禍心,自然是天差地遠。
‘你們找到了卜先生要的“東西”?’杜少桓環視眾人一圈后,把目光定在季筱柔 嫣頰上!悄愕墓诎?’
‘我?’季筱柔作夢也沒想到他會懷疑到她身上來。
‘沒錯沒錯,’卜中興馬上順藤摘瓜,發揮他制造矛盾的本能!@個案子能順利 偵破,筱柔的確功不可沒!f就說了,居然還把手臂環向她的香肩。
‘別聽他胡扯,我也是剛才獲知……’
‘犯不著浪費唇舌!派倩竻挓┑卮驍嗨脑,眼睛望向卜中興!愕拿廊擞 很成功,季筱柔有沒有告訴你,我已經一失足成千古恨,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你是說,你們兩個已經……’卜中興嘴唇掀了掀,氣得眼睛星火亂跳!倔闳 ,你、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你真是不知羞恥!’
‘杜少桓,我真是錯看了你。’季筱柔臉色倏地慘白,頭快炸開來了。瞧杜少桓恨 怒交錯的模樣,她實在忍不住想一拳揮過去。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吧?’杜少桓蹙緊眉宇,唇色冷昂,繼而放肆野烈地縱聲狂 笑。
‘呃,杜先生……’莫里哀不曉得他們在爭執什么,迷惑地問:‘你們談完了嗎? ’
杜少桓淡漠地點點頭!P于這些箱子的來龍去脈,我的律師會跟你們說清楚的。 ’
言談間,一部黑色轎車快速駛進別墅前的大草坪。
‘莫里哀警官,你好,我是杜先生的律師,敝姓陳!
接下來,季筱柔已記不清他們還說了些什么,她滿脹卻無法作任何思考的腦子,在 這一刻行將崩潰。
所有的人都先后走了,卜中興臉色灰敗地撞了下她的手肘,‘不要耍把戲,我或許 還會看在老同學的份上,饒他一條生路。’
‘哈哈哈,你既然這么義薄云天,何不好人做到底,把她一并送給我,讓我們做一 對同命鴛鴦。’語畢,杜少桓毫無預警地把季筱柔攬過,飛快地在她頰間印上一記香吻 。
‘你你……你……’卜中興被他桀驁的舉動,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也粫@過你 的,你等著回臺灣接受司法審判吧。莫里哀警官,不連他一起帶走嗎?’
‘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以前,我們還無法拘捕他!锇Χ派倩傅膽B度相當友善 !疀r且,他身上的傷急需馬上止血敷藥。杜先生,你可以答應我不擅自離開巴黎,并 且讓我們隨傳隨到嗎?’
‘當然!
‘放屁,他這種人渣講的話能聽嗎?你不逮捕他,要是讓他跑了,我唯你是問! 不知道卜中興憑什么氣焰高漲的亂吼人。
莫里哀慍怒地睨著他!M@批軍械不是自己長腳,走到杜先生的住處來,否則 ,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你什么意思?喂!’卜中興快步跟在疾速離去的莫里哀后面,追問:‘喂,你把 話說清楚,你是不是在懷疑我什么?我告訴你,你大錯特錯了,走私軍火的是他不是我 ,聽到了沒你……’
四下忽然萬籟沉寂,像在等待一件石破大驚的大事發生。
低低的喘息在彼此耳畔回蕩,在眼底流竄。杜少桓臂膀上的鮮血順著指尖,一滴一 滴碎裂在石磚上……季筱柔好想沖過去,為他檢視傷口,但他由冷轉熾的星火,令她溘 然卻步。
‘你還不走?’杜少桓斜睨猶呆杵在原地的她。‘卜中興尚有齷齪的任務要你完成 ?’
‘我不介意你不信任我,但,聽我一句忠告,混進你這兒趁機搞鬼的不只那個黃偉 濤,還有一個叫張恒風的。’
‘現在才說,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今兒個如果不是他和吉力奧署長的關系良好, 恐怕就要讓卜中興得逞,以莫須有的罪名,將他押解回臺灣。
季筱柔苦澀地牽動了下朱唇。‘隨你怎么想,我言盡于此!郯蛏系难獫n ,她顫抖著手撫向那傷口!屛蚁葞湍阒寡脝幔俊L年在國術館耳濡目染,簡單的 包扎療傷,她已經非常熟練。
‘死不了的。’杜少桓怒火填膺地拂去她的手,身子一下不支,差點重墜于她本想 伸手相扶特,但轉念又縮了回來。‘當然不能死,你還要活著看我和卜中興悲慘的下場 呢!
‘話可是你自己說的。’一陣暈眩,他陡地抓住她的手藉以穩住身子!鑫疑蠘 。’
‘樓上可有急救包?’欸!他好重,季筱柔吃力得臉面都漲紅了。
‘你當真在乎我的傷勢?’他全神貫注的逼視她,讓她得以看清那張冷鷙俊美的臉 龐傷痕累累,瘀青處處。
‘你希望得到什么樣的答案?’指尖觸及一抹溫熱,深知不能再拖延下去,于是她 說:‘是的,我在乎,非常在乎,在乎得心都要碎了。這樣你滿意嗎?’
‘你說謊的技術比卜中興差得遠了!^她的手,環向自己的腰,他老實不客氣 的把全身的重量統統交給她。
‘我們是要繼續站在這里抬杠,還是要進屋里讓你繼續茍延殘喘?’
他不再累言,靜默地出著季筱柔攙扶上樓。
***
‘對不起,沒有紗布,只好將就了!!’一聲,撕下裙擺,俐落地纏住已 經清理完,抹好藥的傷口。‘最好到醫院打一劑破傷風,才能確保不被細菌感染!
‘謝了,’杜少桓自方才便直勾幻的盯著她瞧,‘我以為你只會打架!
季筱柔赧然一笑!畮追昼姴煌诳辔,很難過?’把床上散落的藥包、oK繃等一一 收拾好,她起身告辭,‘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再見。’
‘我欠你一條裙子,’總得找機會還吧。他瞅著她,撇唇輕笑。
‘我也還欠你兩千五百法郎,就算扯平了。’事情演變成這樣,相見不如不見。
‘一條裙子哪需要兩千五百法郎?’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興致跟我在這兒討價還價,’季筱柔幽幽一嘆,雙眸興味 索然地四顧瀏覽,霎時被墻上、柜子里那些琳瑯滿目的‘破銅爛鐵’吸引住。
剛剛匆促走進來,渾然沒留意到他的房間竟然是這樣的。
‘這些都是紀念品?’這男人要不是超級念舊,八成就是個小氣成性的鐵公雞。
‘唔。’杜少桓疲憊地閉起眼睛,斜趴在彈簧床上假寐!筮叺谝粋柜子里的, 是我四處旅行的戰利品,往右一點,拼裝帆船前面那些,是朋友送的!
季筱柔的目光定在一張泛著斑點,黃黃舊舊的報紙上。那報紙上登的是她考上大學 的榜單,在眾多名字當中,有一個被紅色簽字筆圈了起來,就是她季筱柔。
約莫有十來秒的怔忡,她恍惚地走到床畔,望著他雙眼閉闔,眉頭深鎖的臉,忽然 有股想哭的沖動。
鼓足勇氣,她緊緊抱住他,把頭埋進他懷里,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他駭異它睜開眼,瞪著她秋幢中螢榮剔透的淚光,不解地蹙起眉心。
‘你這是……’此舉太過突然,他一時不明所以。
‘讓我愛你,讓我愛你好嗎?’她近乎哀求地說。‘今天的事,我的確毫無所悉, 要不是范可欣告訴我,我也不會知道,求你無論如何要相信我!
‘迷途知返了?’印象中她可從沒這么癡情若渴過!∈“桑也恍枰!
‘不是同情是愛情,’季筱柔幾乎要咆哮起來。‘你看著我!’
杜少桓懶洋洋地半瞇著眼,‘你先伙同卜中興使詐,誣陷我,砸了我的店,傷了我 的人,現在又哭哭啼啼的說愛我,這算哪門子的愛情?’
‘不,我沒有,我說過了,這整件事我毫不知情,你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事已至此,相信又如何?’麻煩的事還在后頭呢,他正苦思著該如何化解這迫在 眉睫的危機,哪有心思跟她討論兒女私情。
‘我要嫁給你!
季筱柔果敢堅決的一句話,終于把他的眼清嚇得比銅鈴還要大。
‘這個笑話不好笑!虝旱捏@詫后,他立刻恢復森冷的神態!藿o我做什么? 我馬上就要變成名副其實的逃犯了!
‘那我就陪你浪跡天涯!f話的口氣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味。
‘萬一我鋃鐺入獄呢?’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世態炎涼,他看得多 了。
‘我就跟你一起吃牢飯。’
‘哈!也許不幸給判了個死刑?’在卜中興無所不用其極之下,這樣的可能性也不 是沒有。
‘我就隨你一道赴黃泉!
‘嗯哼!派倩干炝藗懶腰,大聲謝謝她的‘安慰’,然后,又把眼睛閉起靜默 良久,以為她該自覺無趣的走了,哪知張開眼睛,竟見她一絲不掛地坐在床沿,伸手準 備解開他的衣扣。
‘不要做傻事,即使那樣我也不見得愿意娶你……’老天,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 么?
‘隨你高興,總之我這輩子是你的人了!龑⒛樎襁M他的心窩,以告尖舔舐他壯 碩的胸膛,一路來到堅實的小腹。
‘等等,起碼先告訴我,是什么讓你改變心意的?’
她揚起眉睫,嫣然含笑!绻@個世界還有人真心愛我,也為我所愛,那只有你 。改變我生命的是你,我要用幸福的感覺來回報你!
她款款深情的言語,換來他漫不經心的狎戲,他牽動臉部每一根神經,作出一個令 人發噱的可惡表情,然后再很不知好歹的說:‘你想投懷送抱,我是不介意免費領受, 不過,若想這樣就叫我要你,我可是,嘿,你在做什么?’這女人竟然咬他!
季筱柔不讓他往下說,這人是天生反骨,你越不理他,他就追得越起勁,待你接受 了他,他卻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用芳香的唇齒堵住他的冷嘲熱諷,分明仍是情場中的幼稚生,怎能強裝老練?然 那風動水流的自然韻味,同時散發著小女孩才有的靦腆,反倒更令杜少桓神為之奪。
不需要經過費心的營造,他已一步步踩進她透體純稚的情網中,難以自拔。
盡管已有過一次的肌膚之親,他們依舊能給對方最大的引力,在激烈享受彼此身體 ,緊密交歡的那一刻,所有的酣暢淋漓,得到前所未有的抒發。
季筱柔嬌喘著氣息,累極地躺在他的臂彎里,以略帶感性的語氣說:‘知道嗎?我 想我并不是到了巴黎以后才愛上你。也許在更早以前,說不定就在小六那年,你從水里 把我救起來,趁人之危地盯著我的白襯衫看得出神的時候。’見他沒表示反對,又說: ‘我后來才知道,白襯衫遇上了水,就幾乎成了透明的!
‘結論是……’被誘拐失身的杜少桓,很不滿意她猶食髓知味地霸占他的身體。
‘結論是,你從小就很壞,壞出了格。’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自投羅網?’他兩手環住她的腰腹,不安分地摳弄她可愛 的小肚臍眼。
季筱柔羞赧地一笑,緊擁著他滾燙的身軀,斜著一雙醉眼,五指貪戀地撫過他虬蟠 的肌肉,新的情欲再度挑起。
他收到她發出的渴望訊息,本能地滑向她的秘密花園,比方才更激烈地要求另一次 溫存。
在他挺進的當口,那處子之地仍痛楚得恍如遭到撕裂一般,可她內心卻涌出一股清 泉,潤澤了二十多年來干涸的心靈。
老天,她究竟擁有的是一個多么枯萎的靈魂呵!若不是遇見了他,往后的十年、二 十年,甚至四十年、五十年,也許她仍無法明白所謂兩情相悅,原來是這般銷魂寫意, 教人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