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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態公子 第十章
作者:阿娟
  出了校門,遠遠的,溫明娟看見了三輛前后挨著的轎車,轎車旁站了幾名男子。他們多半戴著墨鏡,看起來有點兇神惡煞的模樣,把溫明娟嚇得不敢越雷池一步,只站住發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韙哥!韙嫂來了!蹦菐讉面貌兇惡的男人發現了溫明娟。立刻開啟中央那輛轎車的后門,好讓高韙昭下車。

  “知道了。”高韙昭應了應,隨即下車。一下車,看見嚇得呆在一旁的溫明娟,他不禁覺得好笑。

  “怎么了?”高韙昭走到溫明娟的面前,“別怕呀!他們都是我的兄弟,不是屠龍那頭的人。”

  “你……你沒事?”溫明娟再怎么也想不到,高韙昭竟像她的催淚瓦斯,一見到他眼淚便無法控制,嘩啦嘩啦的往下流。

  “你……真的沒事?”溫明娟什么也不多想,只忘情的猛撲上前去抱住他。

  這是她第二次抱住高韙昭。

  不過,這回與在綠水堂那次截然不同,因為這回高韙昭毫不考慮也不發愣的便把她擁在懷中。

  “我沒事,特地回來看你!备唔t昭撥著溫明娟的長發說道:“看你的病好點了沒有?”

  “早好了。”才說著,溫明娟激動之余咳嗽了起來。

  “還咳呢!你說謊!备唔t昭笑著拍拍溫明娟的背。

  “要記得吃藥。”他叮嚀她。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是溫明娟第一次看見高韙昭的笑容。

  認識他這幾個月,她從沒見他笑過。

  他笑起來的樣子肯定比徐志摩和朱自清都好看。

  溫明娟在心里偷偷這么想。

  “你干嘛穿西裝?”驀地,溫明娟發現自己的臉和手貼在一種西裝布料的觸感上,仔細一看,才赫然注意到高韙昭一反平日T恤、牛仔褲的打扮,竟然穿起西裝來。

  “幫主找我,有正式的場合,所以穿成這樣。等會兒我馬上要趕飛機回臺北去!备唔t昭俯身在溫明娟的耳際說起悄悄話,“就是幫主要他們看緊我,嗯,也算保護我吧!怕我一個人又出了什么事。”

  “是應該看緊你。”溫明娟點點頭說道:“擔心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高韙昭又笑了起來,他拍了拍溫明娟的頭憐愛她,“你不說,我怎么會知道?現在你說了,我就知道了。”

  一方面,他很欣慰聽到溫明娟這樣說。

  或許這代正表著溫明娟也是愛他的吧?

  他想。

  驀地,高韙昭從口袋里取出一樣東西塞入溫明娟的手掌心。

  “特地來回答你想知道的答案。”他說。

  溫明娟愣了愣,看了看手里的東西。

  竟是她遺失的那張身份證。

  為什么?為什么它會在高韙昭那里?

  溫明娟瞪大眼睛看著高韙昭,她的眼中滿是不解。

  “就那晚,我剛從臺北回來,一出火車站,看見你們在路邊不知搞些什么鬼,后來我看見有個東西從你包包里掉了出來,我撿起來追上去想還給你,卻沒想到好心不但沒好報,還被你噴了滿頭滿臉的催淚瓦斯!彼σ恍τ终f道,“長這么大還沒人膽敢用噴霧器噴我,你是頭一個。”

  一場天大的誤會,陰錯陽差之間,溫明娟把高韙昭當作那個暴露狂,情急之下只知道動手之后拔腿就跑。她再怎么也料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老天!

  怎么會發生這種事?

  得知真相之后,溫明娟羞赧的紅了臉,低著頭,遲遲不敢抬起頭來。

  “對……對不起。”她喃喃地道歉。

  “我本來很生氣,在發現你是陶慕維的導師之后更決定和你好好過過招。于是便不把身分證還給你,好讓你忙上一忙,也算為我自己出口怨氣!

  “后來知道了有暴露狂以后,我才恍然大悟你為什么會攻擊我,氣也就消了一大半,可是那時你也重新申請補發了身分證,便不急著還你了!

  高韙昭輕輕的又把溫明娟圈入自己懷中。

  “對不起,我也不好,不該跟你這么計較的。”他幽幽的說道:“雖然你已經申請補發,但總要物歸原主的,現在我就把它還給你了!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溫明娟已然習慣了高韙昭的擁抱。讓他抱在懷里,有種說不出的溫暖,即使身處十來度的低溫,冷風刺得人直哆嗦,但她的心卻熱呼呼的,就像一個暖冬。

  或許是為了躲避屠龍追擊以及她肺炎發高燒的時候。順理成章的培養出那份微妙的感情吧?

  “高韙昭!庇窒硎芰撕靡粫䞍罕桓唔t昭摟在懷中的感覺。溫明娟赫然想起了報紙上那斗大的“少主”二字。

  “什么是少主?”她滿腹狐疑的問道。

  “少主?”高韙昭也聽得一愣一愣的!澳阍谡f什么?”

  “昨天的報紙報導了你們火拼的事,說你的兄弟為了營救少主,不惜犧牲。我本來還不確定說的是你,現在確定了,卻不知什么是‘少主’。”溫明娟回答他。

  “你……是……少幫主嗎?”她又怯怯的問。

  “少幫主?”聽她這么一問,高韙昭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澳愕南胂窳σ蔡S富了點,武俠小說看太多了!

  “沒人這么喊我,大家都叫我韙哥,你不也都知道的?報紙胡扯的詞,你也別管它就是了!备唔t昭點點頭解釋:“石幫主是我正式磕過頭認的義父,近年來他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幾度要我接下幫主的位子倒是事實!

  才說了一會兒話,一個長得還算有些書卷氣的男孩走了過來,他恭敬的向高韙昭行了個大禮。

  “韙哥!您得快出發,錯過了這班飛機,下一班飛機還得等好久,怕耽誤了和幫主約定的時間!彼f。

  “知道了。”高韙昭冷冷的回應他。

  這個大男生叫孫孟威,也念臺大機械。因為兩人有著學長學弟的這層關系,在整個幫中除了幫主之外就他和高韙昭最親,也最有話講。雖這么說,但他們也難得天南地北的暢談,畢竟高韙昭是個內斂冷漠的人。

  斥退了孫孟威,高韙昭有點為難的向溫明娟告辭,與幫主有約,他非走不可。

  他順手拿出了他早寫好的字條來交給溫明娟。

  “這是我的電話!彼f。

  “你考慮考慮看看,我覺得……韙嫂這個稱呼挺好的,不知你覺得怎樣?”高韙昭支吾著!安槐丶敝卮鹞,等想清楚了,再……打電話告訴我!

  這是重點。

  說什么專程送小藍莓回來、歸還身分證都是其次的吧?

  這才是高韙昭分明有要務在身還特地跑這一趟的最主要原因吧?

  溫明娟心里暗自這么想。

  即使高韙昭的車子已去得遠了,溫明娟那激蕩的心潮卻久久無法平復。

  這場在校門口前的相會,溫明娟興之所至,完全真情流露,她想也沒想過這樣也能招惹出那么多不必要的是非來。

  所謂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是不是就這個道理?

  這一幕,門房守衛看在眼底,自然大大為其宣傳廣播一番。這年頭,有八卦的事不好好宣揚一下的話,那個人大概會被列為啞巴之林。當然,不消一、兩天,幾乎全校都知曉了這回事。

  這事件首當其沖者,大概要算是林伊檀了。眾人議論紛紛,都說高韙昭橫刀奪愛,也許用了什么手段把溫明娟騙得團團轉,像溫明娟那種善良沒心機的人,最容易受騙上當。

  自然的,有許多同事上前來勸解她,最主要的,無非希望她能遠離黑道。一個老師跟黑道老大,怎么扯,也不該扯在一起。有人甚至于以清流者自居,決定替溫明娟嚴格把關,不讓高韙昭再接近她一步。諸如此說等等,實在讓溫明娟頭痛不已。

  她從來都沒真正感受過這社會所圈定的價值觀威力竟有這么的大?

  一種職業代表的正是一種身份,職業是身份高低的表徽,它是區隔人與人之間等級異同的利器?

  不,她不這樣認為。

  這是一件荒唐至極的事。

  只可惜,沒有人認同她。≡谏鐣饲榈暮榱骼,她早已被定位。若想翻案,談何容易?

  一波波強大的人言攻擊不斷向她進擊,甚至于校長、學務主任都出面“關切”她了,她又還能說些什么?

  更可悲的是:她都還沒認真想過自己是否也喜歡高韙昭,輿論壓力卻已讓她喘不過氣來了。

  輿論。

  真會扼死一個人的靈魂啊!

  感情不就是兩人之間的你情我愿,為什么會牽扯出這許多可怕的輿論和阻力?

  她不了解。

  或許這還不足以言之為可怕,更可怕的事還在后頭。

  在風風雨雨中度過兩、三天,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溫明娟倏地奔回家,機車才拐過彎,遠遠的便瞧見爸媽站在對講機前各懷一臉愁容。

  什么風把他們兩老從高雄老家給吹了過來?

  溫明娟心中忖度著。

  “爸,媽,怎么來了?”停妥機車。她走到爸媽面前叫喚他們。

  “你這個女孩子……”媽媽想說什么,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爸爸卻立刻出言制止她。

  “有什么話上樓再說!卑职终f。

  開了門,上了樓梯,沿路溫明娟的一顆心可糾得緊。爸媽一向放心她,來這學校幾年,兩老才一共來了兩回,此番無預警無告知的情況下忽然前來,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方才媽媽似乎想罵她什么,

  不好在大庭廣眾前說,想來更是令她不由得擔憂起來。

  該不會也為了高韙昭的事前來吧?

  可是他們又怎么會知道的呢?

  一顆心懸著七上八下,溫明娟只覺得頭好痛。

  “我說你是怎么回事?跟那流氓不清不楚的搞在一起!辈乓贿M屋,溫媽媽再也等不及,立即叨了起來,她的口氣很不好,字字句句都是指責,“我們溫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你知不知道?”

  “我們家即使算不上什么書香世家,但好歹你爸爸和我一輩子奉公守法,正正當當的做人,又還都是為人師表的,你居然跑去和流氓廝混?成何體統?!”溫媽媽越說越憤怒。

  溫爸爸沒說什么,但臉上的表情卻等同凝重。

  “你別說得那么難聽。渴裁唇胁磺宀怀母阍谝黄?什么叫廝混?還虧你是個老師。”

  也許連日來溫明娟為了這話題已被攪得情緒不佳,這會兒媽媽又是為此大剌剌的來向她興師問罪,她煩透了,不假思索的便予以反駁。

  “我和他根本沒什么,你別亂講!睖孛骶甑幕饸庖膊恍。

  “你瞧瞧!才說你兩句你應了我一大缸子的話。變天了!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就是那個流氓帶壞你的,現在敢這么頂撞父母。”溫媽媽火了,本來她就一肚子火,沒料到一向乖巧的女兒劈頭第一句話就沒給她好臉色看,于是她的怒氣火上添油,燒得更旺。

  “那姓高的流氓不要打什么如意算盤,我和你爸爸不可能答應你跟他在一起的。我們溫家一向光明正大抬頭挺胸做人,決不允許女兒去當什么壓寨夫人!睖貗寢尵嫠。

  “門兒都沒有!彼种厣暌淮。

  溫明娟的頭痛居然夾雜著頭暈此刻不斷襲擊她。

  突然,她的頭腦呈現一片空白。

  連著三天的心力交瘁,她輸了,徹底的輸了。她寧愿被高韙昭誤打一巴掌而暈厥,卻不愿選擇被所有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強施壓力而頭昏。她的病還沒好呢,又連著幾天的“奮戰”,她終于不支、眼前泛黑地赫然昏厥過去。

  誰能告訴她,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愛是不是不能見容于社會?

  一個都還沒開始的愛,是否也將因此而宣告終止?

  又究竟是誰強力劃分了這世界,讓它一分為二,二分為多?

  爸媽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的,就是不準愛女和高韙昭走在一起。即使溫明娟都暈了過去,媽媽也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張婷玉也下班回到家,媽媽托張婷玉打電話叫林伊檀無論如何過來一趟,溫明娟這才明白,爸媽之所以會知道這事,原來是林伊檀搞的鬼。

  林伊檀企圖利用溫明娟的父母來除去高韙昭對他的威脅,所以先下手為強,搬來這兩位天大的救兵。

  爸媽的意思十分明確,他們認同的是林伊檀。對他,兩老語重心長的委托,要他好好照顧溫明娟。

  把女兒央托給林伊檀之后兩老才摸著夜色回高雄去。臨走前還不忘以斷絕母女關系做為要脅,誓死也不愿溫明娟與高韙昭再有任何的瓜葛。

  躺臥在床上,溫明娟虛脫的身體不聽使喚。張婷玉包來了便當她一口也吃不下。她的頭一直持續疼痛,但卻遠遠比不上她內心的沉痛。

  猛烈的咳了一陣。林伊檀坐在她的床沿,想替她拍拍背什么的,卻被溫明娟硬生生拒絕。

  “你不要這樣子!睖孛骶昀淅涞恼f,“我不愛你。你又何苦這么放不下?”

  “你可以嘗試多發掘我的好處!绷忠撂聪胝f什么,立即被溫明娟打斷。

  “愛情是不能勉強的,不要以為找來我爸媽就能改變什么。我好累了你明不明白?我都這么累了,難道你還樂此不疲?”

  “可是……”

  “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但是,你和我的感情卻沒有交集,今天不管有沒有高韙昭這個人都是一樣的。就算我不能跟高韙昭在一起,但那也絕不表示我就會愛上你,或甚至于跟你在一起,你到底懂不懂?”

  “為什么?”林伊檀的面色如土,看起來有些狼狽。“你寧可喜歡高韙昭,對我卻不屑一顧。那個流氓有什么好?他又能帶給你什么?說不定他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而已。那種人你也信?”

  “都說了,這根本不關他的事。我對你并沒有感情,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后也不可能會有!睖孛骶昶v的說著,她的頭又開始昏了。

  “未來的事是很難說的,你應該給我機會,也許有一天你會感受到我的好!绷忠撂慈云髨D爭取什么。

  “不!”溫明娟別過頭去,她的頭越來越昏。

  特別是耳邊繼續接受林伊檀的絮聒。

  “你走吧!彼K于下了逐客令!拔翌^暈,想休息了!

  呆坐了好一會兒,林伊檀的臉色由青轉白,再由白轉為慘淡。溫明娟話挑明白了說,今天起,她似乎不再給他茍延殘喘的希望。

  他突然覺得胸口好悶。

  一年來,他的希望就在此時煙消云散了嗎?

  曾那么用心的去關愛呵護溫明娟,她卻視而不見?

  就連女孩子的父母都支持的優勢下,他仍然敗陣下來。

  他,好不甘心。

  雖說如此,但除了黯淡的離開了溫明娟的住處,他又能夠挽回什么?

  就在林伊檀才離開大約十幾分鐘,對講機的鈴聲赫然響起。張婷玉跑了過去接起話筒,原本她還以為是林伊檀忘了什么東西,倒沒料著是一個陌生的男聲。

  “請問溫明娟在嗎?”他問。

  “你是?”張婷玉疑惑著,這時刻哪來的男人找明娟?

  “對不起!我是高韙昭。”他回答。

  高韙昭?

  張婷玉一驚,這實在非同小可。才剛因為這個家伙鬧了一次世界大戰,這個罪魁禍首居然就來了?難不成他和明娟之間真是存在著那微妙的心電感應?

  張婷玉忖度著,不知道該不該開門,想了好一會兒才咬牙按下啟動鈕。

  也該讓他們面對面說清楚吧?

  就像明娟和林伊檀當面說清楚一樣。

  第一次進到溫明娟的住處,高韙昭向四周望了望。

  這是一個玲瓏精致的小公寓,淡綠色的格調,布置清爽宜人。

  “你好,我叫張婷玉!睆堟糜穸Y貌的向高韙昭打招呼。她也是第一次這么仔細看清楚高韙昭的長相。

  果真是一個清秀的流氓。

  如果走在路上,任誰也看不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黑道大哥。他甚至要比林伊檀還斯文些。

  張婷玉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即使他再長得多好,流氓終究是流氓,這是誰也無法更改的事實,也正是這個關系,他跟明娟根本不可能有未來。

  和高韙昭簡單的打過招呼,張婷玉領著他來到溫明娟的房門口。

  “你怎么了?”當高韙昭發現溫明娟臉色蒼白的樣子,馬上緊張了起來,“病得這么厲害?上回不是好多了嗎?”

  “剛剛又昏倒,頭痛加上頭暈呢!睆堟糜翊卮。

  “怎么這樣?”看在高韙昭的眼里,他滿是心疼。

  一眼瞥見擺放在床頭的便當,高韙昭隨手拿了過來,打開,檢視一番。

  “你沒吃?”他嚇了一跳,“都幾點了,怎么還不吃?藥呢?吃了沒?”

  “她說吃不下,連藥也沒吃!睆堟糜裼纸忉尩馈

  “你……”無視于一旁的張婷玉,高韙昭將溫明娟輕扶起,讓她靠在床頭,拿起便當及筷子!拔椅鼓恪!

  “好歹吃一點,然后吃藥,聽話!”他邊說著,邊把飯一口一口往溫明娟的嘴送。

  溫明娟沒有反抗,就這么的讓高韙昭喂著。

  即使全天下的人都批駁高韙昭,但她卻不由自主的念著他。高韙昭給她的感覺,是她二十六年來的頭一遭。雖說林伊檀也對她極盡呵護,但她卻無法從林伊檀的身上感應出幸福與滿足。

  在高韙昭身上,她能。

  那深刻的幸福感,只要見到高韙昭,它便會油然而生。

  她無法解釋這是什么道理。

  說明白些,她對林伊檀的了解遠勝于對高韙昭的認知,高韙昭就像山嵐迷霧。她從未看得清楚他,可是他對她的真情卻橫越過這條鴻溝,以最大的光亮照射她的內心。

  所以她好想他——在眾人的反對聲浪中仍無法克制自己,頹然的思念著他。

  是痛著。

  也是折磨。

  不能言喻自己有多想見到他。而他,竟然也就這么的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是心靈相通便致如此的吧?

  邊咀嚼著高韙昭送進她嘴里的飯菜,溫明娟的淚不禁潸潸滑落。

  此刻張婷玉終于看出一點端倪。林伊檀與高韙昭對溫明娟意義上的不同,在這舉手投足間已輕易分得出來。

  高下顯見,勝負已分。

  是的,連她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是相愛的。

  只可惜他們之間的愛是注定沒有結果。

  看著看著,張婷玉的心居然覺得難過。

  如果這個社會一定要用教條道德來約束,是不是違反教條道德的事就該被判死刑?

  細想這些日子以來,高韙昭為溫明娟所投注的關愛,又豈會少于道德禮教下所認同的人?

  輕嘆了一口氣,張婷玉退出溫明娟的房門外,她決定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怎么哭了?很不舒服嗎?”高韙昭并不清楚方才這兒發生了什么大事。見溫明娟掉起跟淚,誤以為她覺得不舒服。

  他順手摸了摸溫明娟的額頭,“還好,沒發燒!

  溫明娟搖搖頭。

  “高韙昭!彬嚨,溫明娟說道:“對不起,我沒辦法打電話告訴你答案。這三天來,沒有一個人贊同我和你!

  “剛才我父母才離開,他們來,就是要聲明他們的立場。不準我們來往,你知道嗎?”溫明娟邊說著,淚水已滂沱肆流,她猛地啜泣起來!叭绻疫堅持跟你在……在一起的話,我身邊所有的人……都會……唾棄……唾棄……我……我……將無法……無法……在這里……立足……”

  溫明娟努力的在哽咽中把話說完。

  這是她之所以暈倒的原因?

  聽了溫明娟那哽咽的陳述,高韙昭明白了,原來真正讓溫明娟暈倒的不是她病,而是他——高韙昭!

  因為等了幾天等不到溫明娟的回話,他有些按捺不住,臺北的事一忙完他就立刻飛奔回到這兒,沒想到,他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答案。

  也許他早該有這樣的心里準備吧!溫明娟是個老師,老實說,他們兩人之間的世界的確相距甚遠。在以往,老師是他連想都沒想過的對象,他總覺得老師是古板又無趣的,直到遇見溫明娟,他的整個想法卻完全因她而改觀。她的另類性格,在不知不覺間已吸引住他的目光;她的一顰一笑,更能掌控他的喜怒哀樂。誰也料想不到,這樣突兀性的組合會因為一場誤會、一張身分證而緊緊牽扯出感情的動能。

  更令人料想不到的是:

  她竟然溫潤了他冷漠封閉的內心,并對她產生了溫馨的眷戀。

  就連高韙昭自己也無法抗拒這樣的眷戀。

  但此時此刻,他又能說些什么?

  有人說:“漢賊不兩立!备唔t昭的心中有種悲嘆,他與溫明娟就仿佛成了一漢一賊,身份上的差異,將永遠成為他們兩人之間的魔障?

  站在夜里十點多的月臺上,星星的光芒正一明一滅的投映在抬頭觀看它的人的眼瞳中。不多久前,為了藍韻玫失蹤的事,溫明娟出外散心,她也是這么的仰望星空的。高韙昭想起這件事,在他的心中又了一陣酸澀。

  他不該老掛著溫明娟的,但他就是做不到。

  他點了煙,猛抽幾口,心里好沉。他就這么走了,回臺北去。留下來,也改變不了什么。來去之間,他究竟得到些什么,或失去了些什么?溫明娟本就不屬于他,現在沒有了她,也算是失去嗎?

  煙緩緩在他的肺及氣管間游蕩,把煙一吐為快,是否也能隨之把心中的郁悶一起吐出?

  這個答案根本是否定的。

  他知道。

  因為溫明娟對煙味的異常過敏,這個奇妙的怪現象,甚至讓他近日來煙少抽了許多。想及此,他的心就有一股痛楚,隱隱作祟。

  第一次受噴霧器的攻擊、第一次身邊留著女孩子的身分證、第一次為了他人不抽煙、第一次跟心愛的人一起出生入死,又,第一次感受到有所愛的人等門的幸福滋味……

  只可惜,這許多的第一次所換來的第一次心動,就這么硬生生的受到嚴苛的阻撓。他在黑白兩道雖能呼風喚雨,但在一般社會的價值觀的壓力下,卻也淪為無助的受難者。

  溫明娟不能愛他。

  這輩子都不能。

  就算溫明娟愿意拋開世俗枷鎖的箝制跟隨他,他又能給她什么?

  一輩子被人群孤立嗎?

  他一直沒想這么多。

  站在月臺上,冷風侵襲著,他的思維也越發澄澈起來。

  正是。

  如果他愛溫明娟,又怎忍心她受盡眾叛親離之苦?

  他不能。

  所以,他只能選擇黯然離去,離去這本就不屬于他的地方。

  第一次遇見溫明娟是他從臺北搭火車回來時;而最后一次,他也將以搭乘火車離去的方式結束這場因緣際會。

  人生,又何嘗不是這個樣子呢?

  永遠在周而復始的循環中嘗試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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