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中的睡美人都是由王子吻醒的,所以我在絮青未醒時親吻她,絕對不算是偷襲。」風翼半俯身在楊絮青上方心虛的低語。
他醒時看見她清麗又無邪的睡臉,一時看得人迷,忘了時間空間、忘了其它一切,越看越心動,也越想親吻她,然而沒有經(jīng)過她的同意,他實在不太敢「輕舉妄動」。
可是,眼前就是她微張的櫻唇,空氣中蕩漾著她淺淺的、規(guī)律的呼吸聲,如此潔美純凈的誘惑在在刺激著他的感官。不行,他真的控制不了自己了。
不要醒來,不要醒來……風翼在心里祈禱著,輕輕悄悄的俯近她,甜甜柔柔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個蝶撲似的輕吻。
很好,絮青沒有醒來。這樣像是得到某種允許的好運,讓他無法克制自己不去加深這個甜美如斯的吻,像貪戀花香的蝴蝶,他再度輕吮她的唇瓣……
「嗯?」楊絮育突然發(fā)出細微的嚶嚀聲,眼睫毛輕輕搧了一下。
風翼驚得倒抽口氣,慌忙撐起身退開,卻被睡眼迷蒙的楊絮青一把拉住。
「我還要!
咚咚雨聲,風翼的心臟差點跳出胸口,「什……什么?」他沒聽錯吧?
楊絮青微張開眼,神情迷離又傭懶,似醉似醒的輕做唇吐道:「我還要!拐f著,勾下他的頭就往自己唇上印去。
轟隆一聲,風翼險些沒從頭頂冒出又驚又羞的熱氣,絮青她……她在做什么?
楊絮青熱情的吻著風翼,雙手環(huán)上他肩頸,手指穿過他濃密的黑發(fā)按壓下他的頭,讓兩唇更加貼合。沒有半絲扭捏造作,她坦然而純真的與風翼唇舌纏綿,彷佛他們已如此親吻過千百回。
低嘆一聲,驚嚇過后的風翼無法抗拒的加入這場親密繾綣。即使隔著厚重的棉被,他仍然感覺得到她溫熱的身體曲線,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似乎全著了火,從頭頂蔓延至腳底,整個世界只剩下兩人融和在一起的呼吸與心跳聲。
「好了,清醒了。」楊絮青冷不防抽開唇,對著神智已然不知飄到哪去的風翼嫣然一笑,「起床吧!」說著,她推離風翼,拉開棉被下床,留下風翼兀自對著空了的雙手和床墊發(fā)愣失魂。
其實她在風翼自語時就已經(jīng)有了些微意識,當然也聽到了他所說的話。睡美人是由王子吻醒的?嗯,這方法不錯,可以多多益善。
「做早飯了嗎?」楊絮青伸了伸腰,出聲問道。
「嗯?」風翼臉上滿滿都是幸褔的傻笑,壓根兒還沒回過神。
楊絮青輕揚眉,伸手拍了拍風翼的臉頰,「早餐?」
「!」風翼一驚,神智總算清醒了過來!笇Σ黄,我馬上去做。」
「別忙。」楊絮青笑吟吟的抓住他,「去換下睡衣,我們今天出門約會!
「約會?」風翼疑惑的問道:「妳今天不是要拿「蒙古恐龍王國」的那份譯稿到雜志社嗎?」
「幾天前就傳真過去了,問題不多,不需要非當面討論不可!箺钚跚嘧哌M浴室時回答。
「咦,我怎么不知道?」
浴室傳出楊絮青的笑罵:「你間諜?什么都要知道?」
「好嘛!」風翼無辜的縮縮頭,「但是我們要去哪里約……!」終于想清楚她的話,他沖到浴室門口貼在門板上,興奮至極的高喊:「絮,妳說我們要去約會?!」
「你不要去嗎?」
「要!要!當然要!」他和絮青的第一吹約會?!他死也要去!
隔著浴室門板,他沒看見楊絮育臉上綻出一個有點詭異的笑容。
。
「絮……」風翼暗自吞了吞口水,眼睛直愣愣的瞪著半空中的物體,腎上腺素也隨著物體的移動而加速竄升。「我們一要在這種地方約會嗎﹖」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一如平常。
楊絮青笑得燦爛至極,「對!
「那……」他又吞了吞口水,「我們?nèi)ネ婺莻就好了好不好?」他用有點發(fā)抖的手指指向右方的旋轉(zhuǎn)木馬。
「不好。」楊絮青揚高的雙唇中帶著少見的任性頑固,完全不理會風翼是如何用小狗般濕潤哀求的眼神瞅著她,只是徑自往左邊走去。
「絮!」
即使再害怕,風翼還是追上她的腳步,走向搭乘云宵飛車的入口處。
這是風翼這輩子第二次到游樂園,而他衷心期盼這也是最后一次。
他第一次到游樂園是幼兒園大班的時候。當時楊絮青的學校舉辦遠足,他硬是跟著她來,然后又硬是跟著完全看不出來是個速度狂的楊絮青連坐了十次的云霄飛車……于是,年紀小小、自以為是無敵鐵金剛的小風翼在步下云宵飛車的那一刻,終于深深體悟到人的極限何在。
頭暈?zāi)垦、惡心嘔吐外加盜汗發(fā)燒整整一個禮拜,這就是他逞強的后果,從此他對游樂園敬謝不敏,當然也對云宵飛車懷有一份如海洋般深遠的恐懼感。
坐上云霄飛車,楊絮青用一種下賭注似的眼神看向還在車外的風翼。
而風翼則朝著遠方云宵飛車的軌道看了又看,二百六十度的呢!上帝啊,佛祖啊,萬能的絮青啊,請賜予他神奇的力量和無窮的勇氣吧!他不自覺地握起雙拲,一副壯士斷腕的堅定表情。
「你不坐沒關(guān)系的。」楊絮青開口。
「嗄?」風翼看向她,他太沉浸在自我打氣中,沒注意到她說了些什么。
楊絮青對他一笑,「我自己坐就好了。」
「為什么?」風翼不明所以。
「你不是怕坐云宵飛車嗎?」她對他小時候因為生了云宵飛車而生病的事印象相當深刻,所以之后她不曾再帶他來過游樂園,可是今天她要證實一件事。
「是?」風翼點頭,「但是你要坐,我當然也必須跟著妳!
她看他一眼,「你不怕又生病嗎?」
風翼揪起一張苦瓜臉,「當然怕呀?」瞬間他又換上一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勇敢表情!傅菦]關(guān)系?人活著如果都不生病,那就太對不起人生了!
楊絮青正想再說些什么,游樂場操作員就要風翼趕快生上車,要發(fā)動了。
風翼整個人都緊繃著,帥氣精壯的身材,動作卻是硬邦邦的跨進車里,看來像極了連接不良的機器人。
一坐上車,他立刻執(zhí)起楊絮青的手十指交握,緊緊不放,像要托付什么似的盯住她說道:「絮,妳一定要握緊我的手,不能放開哦!」
看著風翼那一臉明明怕得要死,卻還是努力要自己堅強勇敢的表情,楊絮青微微揚起唇角,眼底漾進某種堅定又愉悅的神釆,與風翼合握的手緩緩收緊。
「傻瓜!箺钚醣齿p罵著,輕輕將弄濕的手帕放上風翼的額頭,「為什么這么傻?」
十次!他竟然又陪著她生了十次的云霄飛車。
風翼筋疲力盡似的癱在長椅上,眼睛朢向不遠處的熱狗攤,可憐兮兮的說:「絮,妳要慰勞我,我要吃兩枝熱狗!
看來絮青的「護駕」發(fā)生了效用,她自始至終都用力握著他的手,讓他只有頭暈?zāi)垦M饧哟瓪饷昂谷绱恕篙p微」的癥狀而已。
而且幸運的是絮青在照顧他?。不但幫他冷敷,還會縱容他的要求讓他吃到兩支熱狗──以前她都只給他吃一枝。這讓他好高興,他已經(jīng)好久沒享受到這樣被她照顧的感覺了,好懷念。
十次云宵飛車換得兩枝熱狗,值得了。
「喏!官I回兩枝熱狗,楊絮青將之遞給風翼,她坐到他身旁,柔柔看著他心滿意足的吃相。
「為什么又陪我坐了十次?」她問著,愛極他吃東西的模樣。
「為什么不陪妳坐?」風翼大咬一口熱狗,反問。
從幾天前那場服裝秀的會場風波以來,他就覺得絮育越來越「失!梗3S惺聸]事盯著他猛看,然后問他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就像現(xiàn)在這樣。
「不論我做什么你都要跟嗎?」她換個方式問,不然又會變成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
「當然!」
「不論有多危險、多讓你害怕,你都還是要跟嗎?」
風翼先點了點頭,然后擔心的看著她,「絮,妳還好嗎?」她的表情怪怪的,像是有點困擾、有點擔憂,以及更多莫名的矛盾與堅持。
「如果我不讓你跟呢?」
風翼愣了下,不明所以的反問:「為什么不讓我跟?」她從來沒有拒絕過讓他跟著她!
楊絮青怔住。
對啊,她根本投有理由不讓他跟,還是在潛意識里她是希望他跟著她的?所以,從一開始情況就已經(jīng)被設(shè)定在理所當然的前提下,她當然不會想到要拒絕他。
「好吧!」楊絮青嘆口氣,算是結(jié)束了這個問題。「那我再問你,你不顧一切的想和我在一起,不怕錯失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嗎?」她不希望風翼為了她而放棄他自己真正的興趣與夢想。
那日施士塵與索薇娜的一番話,讓她無法漠視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如果風翼真是為了她而放棄自己的喜好,那她絕對不允許,在她獨立自主的觀念中,這樣一面倒的付出不但對他不公平,她也無法接受。就像她怎么也無法想象如果要她為了他而放棄古生物學的研究,那她該怎么辦?這簡直就像是要她別活了一樣。
所以,她必須弄清楚風翼的想法,寫作真是他衷心熱愛的嗎?
風翼疑惑的看她一眼,「我想做的事?」
「你這輩子就只想寫作媽?妳不是也很喜歡玩計算機,難道你都不想朝那方面發(fā)展?
或者,你對自然攝影方面的研究也很有心得,你不想當個生態(tài)攝影師嗎?還有其它很多的,我知道你的興趣相當廣泛,你想做的事情應(yīng)該不只有寫作吧?」
風翼還是很困惑,「絮,我不是說過了嗎?這輩子我唯一想做的事就只有跟你在一起!顾家呀(jīng)說過多少次了,為什么絮青的化石腦袋還是不明白?
「飛飛!箺钚跚嗫嚻鹉,「我是在跟你說正經(jīng)的,別回答我那么不切實際的答案!
他是很正經(jīng)的在回答她呀!風翼無辜的在心里說著,覺得她又開始在鉆牛角尖了,他一邊看著她,一邊吃著熱狗。
「飛飛!沟劝胩斓炔坏剿卮,楊絮青蹙起眉,用眼神催促他趕快回答。
風翼慢條斯理的吃完熱狗,帥氣的一個動作將竹簽俐落的拋入垃圾筒中,站起身牽起她的手,揚起一抹溫煦的笑!竵怼!
「飛飛,你要帶我去哪里?」她被拉著走,完全摘不懂他要做什么。
風翼帶她到「鏡子屋」,里面有各式各樣、大小不等的哈哈鏡,他站到做為比對的正常鏡子前面,將她擁靠到自己身前,面對鏡子。
一頭霧水的楊絮青忍不住抬頭看他,「飛飛,你到底──」
「絮,看!」他兩手輕按在她頭的兩側(cè),將她扳過去面向鏡子,音調(diào)輕柔似云絮,「知道嗎?妳的頭發(fā)好柔、好軟,像天使的純潔羽翼,我總是緊緊抓住每一個可以隨意碰觸妳發(fā)絲的機會,盡情撫觸這令我眷戀的滑順柔軟!拐f著,像樂師輕撫琴弦似的,他輕輕撥弄起她的發(fā)絲,愛戀的眼神一直凝注在她身上。
楊絮青的視線定在鏡中的兩個身影上。她被風翼包覆在懷里,那般自然、那般合理,彷佛融成了一體。而他在她耳畔呢噥輕語,彷佛是在對地下咒語,讓她移不開挸線,也動彈不了身軀。
「知道嗎?妳在我眼中是最美的,誰都比不上。妳的眼、妳的眉、妳的鼻、妳的肩……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只是看著妳,撫觸著妳,就這樣直到時間盡處!
楊絮背雖然不是什么沉魚落雁之姿,但她很耐看,像一幅印象派書作,必須用心體會才能看出其中的奧妙精髓;也像一壺珍釀的醉酒,醞釃時間越久越讓人迷醉。
「知道嗎?深深吸引我的不只是妳的笑、妳的好,我還愛妳對夢想的那份認真執(zhí)著、愛妳沉靜中蘊含無盡生命力的特質(zhì),就連妳總是出人意表的思考方式我都愛。世界不停運轉(zhuǎn),人不斷在變化,雖然我從出生就與妳在一起,然后分開了好長一段時間,但是直到現(xiàn)在,我仍然還會發(fā)現(xiàn)妳新的一面,越是和妳多相處一分鐘,我就越受妳那無可言喻的魅力所吸引,對妳的感情也越來越深!
原本縈繞在她身上的眼神突然轉(zhuǎn)向鏡中的人,他調(diào)皮一笑,對上她的眼。
「我知道妳現(xiàn)在在想些什么哦!妳一定在想我說了這么多,卻壓根兒和妳的問題一點關(guān)聯(lián)都沒有,對不對?」他溫柔笑起,眼神又回到她身上,「那我說個妳能理解的比喻吧!就像妳研究古生物學一定要先念地質(zhì)學和生物學一樣,我想要和妳在一起,所以我選擇寫作做為長期性的職業(yè)。而又像妳也必須對解剖學、胚胎學等等學科有充分的知識一樣,我也有其它的興趣嗜好,可以利用時間去發(fā)展。但妳最終的狂熱是古生物學,而我最終的狂熱是妳,如果沒有妳,無論是職業(yè)、喜好或興趣都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他的手始終投離開過她的發(fā)絲與腰間,他的眼神也在她身上纏繞不去。
「絮,我想和妳在一起,無論是過去的妳、現(xiàn)在的妳、未來的妳,我都要認識、都要了解、都要去愛!拐f完,他再度對上鏡中她的眼,「我愛妳!
在風翼對上她眼神的那一瞬間,她的心臟猛地震了下,不自覺地屏息與風翼的眼神交纏。
久久,她呼出一口氣,「我了解了!顾郎\淺一笑,笑容里摻雜了些許不甚茍同,「但我還是覺得你很不切實際。」狂熱的事物是她?怎么想怎么奇怪。
風翼哈哈笑道:「那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互相容忍妥協(xié)嘛!」
他是迷戀她,但他也知道兩人若想長久在一起就不能只是光靠迷戀而已,還必須能夠彼此了解、互相包容。這方面他有十足的信心,因為他和她從小就在一起,彼此的脾氣和優(yōu)缺點都很清楚。
其實他們有許多共通點,好比他們同樣不屈不撓的堅強意志,以及對自己追求目標的執(zhí)著。雖然她的情感表達看似冷淡,但只要是她執(zhí)著的事物就絕對會投入所有的熱情,這可從她研究古生物學一事看出端倪,而他早已暗暗發(fā)誓,一定要讓她對他也同樣執(zhí)著。
何況,他們都同樣有著可說是任性的頑固。從小到大,就只有她會二話不說地縱容他想做的任何事,因為他們有一個相同的觀念;一件事,要做了之后再去評斷后悔與否,但是若不去做,卻一定會后悔。這樣的觀念使他們做起事來都會極度認真與投入,只因為不愿意后悔。
而且,他們個性中可以互補的部分也契合得十分完美,好比她的超級實際與他的超級浪漫,或是她的「神經(jīng)大條」與他的「斤斤計較」。
綜合以上各點,他們一定能夠相親相愛直到?菔癄、地老天荒。沒錯,就是這樣,哈哈哈!
這么一想,風翼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兩邊唇角的向上運動,笑得跟什么似的。
楊絮青看他那像是中了第一特獎的笑容,又好笑又好氣的道:「反正你就是跟定我了,對吧?」
「當然,妳想甩都用不掉!
她輕嘆口氣,「好吧!」她似乎也只有接收他這一條路可走了。
離開游樂園后,由于時間還早,他們便順道繞到海邊看海,不消誽,這當然也是楊絮青的提議。
「哇!」對著大海,楊絮青忍不住大大呼吸了一口氣,笑得很開心,「真好,好久沒看海了!
「絮!」風翼追上先跑出車外的她,「妳穿那樣太少了啦!會感冒的。」說著,他趕緊將大衣套到她穿著薄外套的身上。
看著仔細幫她扣起鈕扣的風翼,她笑道:「飛飛,不必麻煩了,我一點都不覺得冷。
倒是你,把大衣給了我,若換成是你感冒就不好了!拐f著,她動手欲脫下大衣。
其實她所就讀并就職的耶魯大學位于美國康州,地處北緯四十度以上,十年的求學歲月已使她習慣了寒冷。加上她從研究生起就不時在美國各地挖掘化石,早就對各種氣候適應(yīng)力極佳,體力也培養(yǎng)得相當良好,絕不像風翼以為的那般弱不禁風。
「不行!癸L翼按住她的手阻止她,擺出不容違抗的臉色,「穿著!
楊絮青看他一眼,聳聳肩,「好吧,但如果你真的感冒的話,我可不負責照顧你喲!」她說著無傷大雅的玩笑。
風翼笑著哼了聲,保證似的挺了挺胸,「放心吧!我壯得像頭牛,不可能會感冒的!
他邊笑邊從一只購物袋中拿出剛才從便利商店買來的熱包子,半剝開外層的塑料袋,將之遞給楊絮青,叮囑著:「妳怕燙,小心點吃!乖倌贸鰷責徇^的易開罐綠茶,服務(wù)周到的替她打開。
楊絮育低著頭忍不住輕笑,覺得風翼真是像極了她的專屬保母,想起小時候和現(xiàn)在的情況差別,角色似乎是調(diào)換過來了。
風翼在她身后圈住她,一會兒幫她拿熱茶,一會兒應(yīng)她要求換過兩人不同口味的包子,兩人四手津津有味的在海邊享用下午茶加點心。
「今天的海好冷清!」風翼望著天海相連的灰色色帶,有些遺憾的說著。
冬天的海岸本來就冷清,加上今天是個陰天,海風雖然不強但氣溫仍是很低,只見灰白色的天、灰藍色的海,陰陰沉沉的感覺籠罩住整片海洋,整個海岸線就只有他們兩人。
「冷清?」楊絮青塞進最后一口肉包,從風翼懷中采出頭四處朢了朢,「真的?!
真好,整個海都是我們的!顾_心的笑起來。
風翼有些訝異的看了看她,經(jīng)她這么一說,所有的冷清感似乎在頃刻間全煙消云散了般,連空氣也像是突然添加了幾分溫暖。
向前走了幾步,她轉(zhuǎn)頭看向風翼,笑得嬌媚無比!改悴挥X得很舒暢嗎?整片海洋的壯闊都是我們的,整個天空的無邊無際都是我們的,也只有我們聽到海在唱歌呢!」
說完,楊絮青大張雙手,又大大呼吸了一口氣,拉著風翼要他也跟著做。
「你也試試,有海的味道哦!」
風翼柔柔笑起,愛極她這般開心的模樣,突然覺得也許她不是不懂得浪漫,只是她的浪漫虛與常人不同而已。
低嘆一聲,他忍不住又想將她擁進櫰里,她這模樣實在太今人心動了。
然而這時,楊絮青突然跑到海浪邊緣地帶,一時興起,脫了鞋就要往海里走去。
「絮!」看出她的意圖,風翼趕緊拉住她,「現(xiàn)在是冬天呢!妳會感冒的!
楊絮青頑皮一笑,拉著風翼就往海里跑,風翼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舉動,踉踉蹌蹌了幾步,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在海浪當中了。
「絮!」他著急的朝已然涉到幾步之外,正對著他笑的楊絮青喊道:「太危險了!
我們快上岸,這里不能下水的!
的確,這里不是波浪平靜的海水浴場,只是隨處的一隅海岸,沙岸的地勢雖不至于波濤洶涌,但人之于大海實在太渺小,隨便一個小小的風浪就可能會卷去一條人命,加上天候不良,他可是擔心得不得了。
但那個幾步之外的人兒,卻笑得像是初次參加遠足的小孩,興奮又開懷。
「絮!」他又喊,走過去就要帶她上岸,「快,我們──哇!」
他的話被人打斷,楊絮青玩心大起,笑著朝他猛潑水,整個人開心不已。
「絮,別潑我水呀!」風翼像只落水狗,狼狽的邊阻擋她的潑水攻勢,邊奮力跨步朝她走去。
突然一個浪打過來,把楊絮青拖卷進海里,她嚇了一跳但沒有驚叫,反而是風翼大叫了聲,瞬即跟著投身進海浪里。
幸好他們只是在岸邊,水才及膝,他一抓到她立即就將她拉起,半抱半拖的帶離海水處。
他又驚又急,緊張的將地敬坐到沙灘上,仔細查看她是否無恙,臉上滿是害怕?lián)鷳n。
而楊絮青竟然還是笑著一張臉,猶滴著水的臉龐看不出半絲害怕受驚的跡象,對著差點被她嚇去半條命的風翼綻開一朵芙蓉笑靨,「好好玩!
她真的很開心,從沒這么縱情玩鬧過,同時也使她深浨明白了一件事。
好好玩?!風翼愣愣的看著楊絮青,簡直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才好。看見她被海浪卷去的那一剎那,他的心臟差點就停止了跳動,唯恐她會有什么不測,而她竟然……竟然告訴他好好玩!
「絮!」他幾乎是用吼的,抓著她肩膀大聲訓誡,「妳知不知道剛才的舉動是很危險的?萬一──」
「你會來救我吧?」她打斷他,笑得粲然。
「什么?」他眉頭皺得像便秘的沙皮狗。
「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所以我一點都不害怕!
天。★L翼說不出話來了。該怎么說她才對?是她有那種「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的完美定力?還是她對世事的反應(yīng)根本就是個超級遲鈍的智障人士?
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他當然會救她,但她也不該做出那么危險的事啊!如果她有什么萬一,教他怎么活下去?她不怕,他可是怕死了。
「走!」他氣極了,拉起她就往停車處走去,「我不準妳再這樣胡鬧下去!」
楊絮青望著走在前頭,拉住她不放的風翼,唇邊帶著深濃似蜜的暖笑,眼底則有份鐵石般的堅定果敢。只可惜風翼被驚嚇之后情緒太過浮躁,所以從頭到尾都沒發(fā)現(xiàn)她神情中憯藏著的情感。
「飛飛。」她喚道。
「干嘛?」他沒有回過頭,沒好氣的應(yīng)著。
「飛飛。」她又喚。
「干嘛?」他語氣仍是氣得要命。
「飛飛!顾賳尽
「妳到底……」他受不了的停步,轉(zhuǎn)回頭正想質(zhì)問,卻在看見她臉上的神情時沒了聲音。
「飛飛。」她笑得美麗非凡,「我答應(yīng)你的求婚!
風翼呆掉了,好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絮……」他終于找回些許神魂,定定看著她,深怕她會反悔似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舉起右手做出打勾勾的手勢。
她輕柔而笑,伸出小指勾住他的。這是小時候她許諾他事情時所做的舉動,只要勾了手指,誰都不能反悔。
直到確定她是真的許下承諾嫁給他,風翼這才快樂得像是要飛起來般大叫大笑,「哇!哇!哈哈哈!」他猛地抱高她直轉(zhuǎn)圈,「妳答應(yīng)嫁給我了!妳答應(yīng)了?!」
被他舉高抱離地面少說半公尺,還不斷轉(zhuǎn)著圈,她趕緊攬抱住他的頭穩(wěn)住平衡,并為他快樂成這樣而笑意更深。
也不管身體還濕答答的,風翼抱著她就在沙灘上跑了起來。管它海風濕冷、管它喉嚨叫得都快沒聲音了,他還是高興得像瘋了似,對著海又大叫:「絮青答應(yīng)嫁給我了!
我是世界上最快樂、最幸褔的人。哈哈哈!」
他緊緊擁住她,像恨不得將她揉造體內(nèi)似的。
「我一定要舉行一個盛大又隆重的婚澧迎娶妳,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要嫁給我了。
哈哈!哈……啾!」
聽到他打噴嚏,她俯下頭看他一眼,「飛飛,你感冒了?」
風翼的嘴仍笑咧得像馬里亞那海溝那般深,他不以為然的否認:「不會的。我身體這么好,怎么可能……哈啾!」
她揚了揚眉,肯定的誽:「你感冒了!
「不……哈啾!不會。哈啾!怎么可能?哈啾!」
就這樣,險象環(huán)生的第一次約會就在風翼的噴嚏聲中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