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清,山風透骨。
一位白衣青年冷峻如山岳。白氅飛揚,眼中寒光冷厲。他的身后是三個面如鮮花的少年武士,腳下是三頭眼現寒光的坐騎。
白衣青年這么平靜地坐在石上,一足抵在面前的巨石上,以手支頤,似在沉思。只這么平平常常一個姿式,便如泰山巍巍,令人情不自禁仰看,心中敬畏如神。
一個人當他擁有這種傲視天下的氣度時,他必然也擁有足夠的強大!
天宇主人鄭雪竹!
他什么也沒說,但那種氣度讓人不由自主凜然。他的發隨風披亂,擋住了臉,他一動不動地,只有雙眸如電光一閃,瞬時又滅。
身后三位美少年身上的殺氣越來越濃,直刺向人心。一波波地擴大。
這么可怕的殺氣!是什么武功?
三位美少年,居中的紫衣紫氅,倦倦地微閉雙眸,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圈暗影。這般秀雅的臉是不該擁有如許殺氣的。他的腳下是一頭高大雄壯的紫色巨雕,也似他一般微閉雙目,對一切都像是無動于衷!
左邊的紅衣少年,劍眉鳳目,立在那兒,便似有無窮的力量在周身奔騰,似乎所有力量都已準備像炸雷一樣炸開宇宙,眼中似乎有火焰在跳動。俊美的臉因刺心的殺氣而變得有些矛盾,那是竭力壓仰自己殺機時的天人交戰。
他的腳下是一匹火紅的赤豹,臥在他腳下好似隨時會撲上去把敵人撕成碎片。
右邊的黑衣少年,挺拔而憂郁,世上的一切似乎無法令他快樂,那濃重的憂郁就像黑夜籠罩了人間。手中一枝雪白的芍藥,映得雙手也如雪一般。這樣一雙手,不該拿劍,只應該去拿書拿筆,絕不該是劍。
他腳下卻是一只雪一般潔白的鶴,優雅地單腳站在一邊。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狐機靈得可愛,在他肩上閃動著眼珠。
只有他最沒有殺氣,最不像殺手,但天宇所有的頂尖高手都知道,他才是最可怕無情的。他無情,他能找到最直接的方法,簡單、有效、冷酷地山手殺人。他極少殺人,但他若出手,就代表著死亡!他就是:天殺!
天殺,主掌性命和公正的天殺!代表了上天的殺心!他若要殺一個人,這個人就等于死了!上天入地,天涯海角,無處可逃。
他的殺氣隱于內心,可以說完全沒有殺氣,他只有黑白兩色,代表了他眼中的世界的本質。
這三個人立于天宇主人鄭雪竹之后,僅這三人,就是千軍萬馬的氣度和威勢。
山風冷冷,卷起大氅。黑夜之中,人間該是斷腸時刻了吧?月光也開始慘淡。
忽然間赤豹和紫雕有了反應。
赤豹的雙睛幾乎像火球般灼燒起來,興奮地昂起了頭,開始不安地來回走動。
而半睜半閉雙眼的紫雕睜開了眼,仍是漠然,但眼中似已有了寒光和機警。
天刑伏下身:“弟弟,別急!”他管他的坐騎叫弟弟,神態親密。乍一看,一人一獸倒頗有些象。天道微微睜開雙目:“二師弟,不必這么急的。還在十里之外呢!”
鄭雪竹抬起頭:“圣尊沒來,是圣女與四個高手到了!”話音剛落,雕鳴聲中,眾人微微抬頭:“來了!”
夜空中出現了白點,虛虛緲緲中,對面山頭出現了四個白影,四個影子從中一分,飄飄忽忽就出現了一個白衣寬敞的女子。
奇異的女子,冷幽幽的漠然。
任何女子都可以用美或不美來形容,但面前這女子卻無法形容她美或不美。這實實在在是一件非常讓人困惑的事情!怎么可能?
柳如眉美到絕代,令人一見失魂!
玉相思圣潔慈悲,沒有人不為她溫柔!
許青瓊清華可挹,是紅塵中的神仙人物!
但鬼域圣女,你卻不知該怎樣形容她!
或許她極其美麗,但你卻似乎總看不清她的容顏。清幽幽、冷幽幽,她站在那兒,意識中你總覺得她是不真實的、不存在的,你見到的絕不會是肉體和靈魂的結合……
你只是心寒寒地意識到那是霧。
但她分明清晰地立在那兒,你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眉眼、長發和纖指……
但你仍是覺得她很遙遠,又近在伸手可觸的距離。而你會深信,你伸手只會抓到一個影子和一手空氣,她仍在原地。
虛虛緲緲的聲音:“鄭雪竹,我已如約來了,有什么事請說吧? 彼納粢滄矯壞椒較潁淺2徽媸檔母芯。 ?
鄭雪竹冷冷:“原來圣女的幽靈世界已練成,當真可喜可賀。本宮相約圣女,正有一事請教,還望圣女實言相告!”拱手為禮。
圣女還禮:“請講!”
他平靜地說:“荷邊信夫,逃脫了追蹤,聽說是圣域高手協助的。圣女可聽說?”
圣女沉默了一會,緩緩道:“是我派人!”
鄭雪竹一挑眉:“然而,圣女可知此人罪不可赦?”圣女點點頭,淡笑:“鄭公子是問罪么?”
他冷冷:“正要討教圣女武功!”
殺氣中似飛出淡淡劍鋒,在一波一波擴大,狂風在他腳下飛旋,人間開始虛幻,那感覺象脫離了凡塵,站在夜與夜的邊緣對峙。
殺氣一波一波擴大,一波一波擴大。
在兩人的對峙中只看見劍與血。
“圣女,你雖練成幽靈世界,但你依舊會敗在我手中。荷邊信夫我一定要殺,敢于阻攔我的,將只有一死!”他的聲音冷酷傳出。
“鄭雪竹,天宇與圣域終將一戰,不是現在,便是將來。不妨今夜作一番較量,也好為將來劃一個立場,如何?”
鄭雪竹目光冷冷:“也好!”
兩人對峙著,臉色異樣的冷、異樣的白!殺氣彌漫了天地,自心間化生而出的劍意似橫絕而出的閃電,劃碎人心,劃碎凡塵。
眾人看到似在濃霧深處的兩道光影,那是他們一生中從未見過的交戰,翩若驚鴻,凝若泰山,在電光一閃中劃亮人心,瞬間又滅。每個人苦思不解的武學難題似乎在那交戰中一下子閃出亮光,每一個人都驚呆了,一眼不眨地去了悟,去記憶,乃至于手舞足蹈。
飛沙走石的狂烈;輕塵不驚的細微;
象繁花絢爛的開謝;如流云細雨的無聲……
然后人們看到殺氣斂去,圣女冷冷一拂袖,站回四女立處,眾人吃驚地看著鄭雪竹。
圣女冷冷:“我輸了!多謝手下留情!”五個人影變淡,似在空中消散的白云白煙,被風吹散。自始至終,眾人都無法相信她們是人,她們也許只是有質無形的煙氣。
鄭雪竹嘆口氣:“好厲害!”
盤膝而坐,合目良久,眾人見幾縷白氣從他頭頂散出,他吁了口氣站起:“圣女的幽靈世界得自幽冥教真傳,這一招‘一指飛渡’足以立身武林,笑傲天下!幸好我的‘天地無情’大功告成。人生得一對手,實在有幸!”
他看著一旁:“這么久,不氣悶嗎?”
眾人大吃一驚,就見一位少女緩緩而出,臉上有一抹紅暈,聲音清柔:“鄭公子,云山院慧心拜見!鄭公子恕罪!”
聲音在風中輕揚,?渡雌,往囩篡x獻呦碌奶炫潮傯し繾呃,踏詡愡赖A?
鄭雪竹眼中忽有一抹暖流和柔情,沒有開口,卻已感到了內心剎時變得安寧快樂。他眼中有深深淺淺的顏色,淡淡地點頭。
天道刑殺三人看著少女突兀出現,不覺汗顏。他們無所覺,這女子輕功絕佳。
玉相思廣袖藍紗,落在鄭雪竹身旁,斂袖為禮:“鄭公子請了。本院向公子取一件東西,家師所言的東西,原來就在公子手中!上次多謝公子相救,本院不知公子身份,多有得罪!”
拜了下去。鄭雪竹一怔:“什么東西?”
玉相思低聲:“我父母,原是公子安葬!”
鄭雪竹一震,臉色蒼白:“不錯!”
相思拜下去,淚水已落:“多謝公子!請公子指點安厝之處!”
他凝視她片刻,點頭:“敏兒!”
敏兒從一邊躍出:“是!掌門請!”
相思拜謝而去。
他站在那兒出神良久,曠野有風,他的臉上有一縷發飄動,人在風中寂冷。
良久,他叫:“離恒山,有多遠?”
靈兒回答:“尚有三百里!日期也只有七日了!”她和敏兒是他最貼身的小侍。
鄭雪竹皺眉:“有哪些?”
靈兒道:“中原各門派都去了。北斗門、云山院、藥仙谷、蝴蝶漳、幻域、嶺南、瓊宮、俞氏、東方劍、儀姓……”
他擺擺手:“有資格上恒山的呢?”
天道想了想:“前些日子,得知斷劍與柳箏相斗,各受重傷。圣域圣尊未來,幻城城主未來,聽說少主倒是來了,但未出現。瓊宮少主也來到,嶺南只派了護法前來!
他點頭:“這么說,只有三人?”
天道搖頭:“不,四人!玉心香雖年少,但應該有資格。他的潛質不可低估!”
鄭雪竹點頭:“我知道了。咱們的人呢?”
天道回道:“已匯聚烏龍坡了?”
鄭雪竹一揮手:“大家回行宮罷!”
山風冷冷,山對面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白衣少女,一披如瀑長發,
寬袍飛揚,一只玲瓏碧紗燈懸在樹椏上,人是抱膝獨對石碑。
明月,怪松,碧燈,美麗少女,配著山風凄側,這情形又是凄艷又是恐怖,幾乎不象人間氣象,詭異得令人有些害怕。
玉相思,她擁有母親的容顏和氣質。如今她被敏兒帶到父母落崖的山崖上!
她父母被天宇主人埋葬,如今相依在墳中。
鄭雪竹癡癡地看著她,淚光一閃,在風中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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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聲清冷幽幽,一位彩衣少女撫弦。止住琴聲嘆口氣:“若能聽柳箏一曲,雖死無憾!”
敏兒是他四侍中最心愛的一個,冷淡而優雅,多才多藝,他常帶在身邊。
他嘆口氣:“到今天,我才能一了心愿,算來已有多年了。那時,還是無知少年,如今已是而立,這么多年了!敏兒,你二十五了?”
敏兒含笑:“是呀!”
他悚然一驚:“是么?這么快?似乎昨日還只是個小小的小姑娘,一晃這么多年了!” 敏兒抿唇:“所以青蓮居士說:朝如青絲暮成雪。不過,我倒沒太大感覺!”
他感嘆萬千:“我忙于公事,忘了你的歸宿!”
敏兒展顏:“主公又說笑了。難道人到了年齡就必得嫁嗎?將來敏兒被人靴底打出,主公怎么對得起敏兒?”
他笑了:“我沒那么昏聵吧?把你許給這樣的人家?你別亂扯!”
敏兒笑嘻嘻:“或許我也變成河東獅子,倒是主公樂見了?只怕必有人好心要挨罵!”
鄭雪竹一笑:“倒有可能!”
二人閑聊著,他輕嘆:“敏兒,你十二歲就服侍我,那時有靈兒、飛兒、秋兒,我們五個人有一次在天仙峰看星星,那一晚,有許多螢火蟲,在手中飛過。我們每人在心中許了愿。秋兒,飛兒……她們都死了……我們也不知她們的心愿有沒有實現……”
他黯然神傷。當年的四侍四衛,皆是千萬人中選出,陪他行走天下,屢闖難關,歷經了不知多少驚濤駭浪,侍女死了多人,當年的侍衛不知死了多少。如今的四侍衛,也是補上的不知第幾茬了,心中自是傷感。
伴在天宇主人身邊,其實便代表了兇險。
他嘆口氣:“他們的戰死,那也無話好說。因為這個江湖原本就是男兒流血的地方?墒,我一想到秋兒、飛兒死在我懷中……就象正開綻的花兒剎那間就謝了……所有塵世間的美夢都尚未一一實現……就這樣走了……,我就因此憎恨血腥……憎恨這個你爭我奪的江湖……可是,我卻無法不去爭奪,因為我是天宇主人……我可以推開名利,卻推不開責任……”
敏兒輕嘆了口氣:“主公……,哦,那一年主公許了什么愿?實現沒有?”她岔開話題。
他淡淡笑了笑:“有些人的愿望一生也無法實現,我那時……我 向蒼天許愿,終有一日,我要像玉曉展一樣笑傲凡塵人世,要像明劍一樣天下無敵……尤其要有一個心愛的女子和我生死與共。在你 心中,我?吒咴諫稀F涫滴乙倉皇且桓齜踩。我知道做英雄簽懮惽訉扂价的,像他们溜溗,覛堩闹B母釋椒駁納睢?
他低喟:“只渴望有一個溫暖的家……一個心愛的妻子……幾個頑皮的孩子……”
他自嘲地笑笑:“這樣的想法太俗了吧?”
眼神中就有了悲哀,知道如今的地位和處境使他再也無法回首,田園生活對他來說無異于一個永遠的海市蜃樓!
敏兒心也惻惻,她明白眾口相傳威重天下的天宇主人內心深處的孤獨和寂寞,他雖能生殺予奪,但卻永不能擺脫這命運!
然后他淡淡地說:“敏兒,你的許愿呢?”
“也不過是小孩子念頭罷了……忘了……”
她怎么能忘?當年四個女子,不約而同許愿要永遠陪伴主人身邊,這個愿望像泡沫一般破碎了,她漸漸感到有些冷了。
就在這時,琴聲悠然,一位美麗的蘭藍少女懷抱豎琴緩緩而來,他如雷轟頂,只覺心中有什么劃過,有什么出現在心頭。
少女不施脂粉,素潔的臉美如明月,緩步走來,泥徑就宛如云宮仙途。她并不是絕代無倫的傾國之色,但就是不知怎的,給人以一種非常美好的感覺,像是慈悲觀音,卻比觀音多了一種溫柔和天真,少了些看透世事的通達。
玉相思,天宇主人心中的傷痕!
她跪在地,淚水一滴滴落:“請告訴我!”
鄭雪竹臉色蒼白,退了一步。他早知上天在罰他,他終將受到最可怕的報應。
他低聲:“去烏龍坡,玉心香是你的兄長!去問他吧!”一轉身走了,熱淚已滑下。他錯了,他錯的如此厲害!
冷風襲面,他痛苦地記起十六年前的舊事,那時他剛十二歲,已開始整飭天宇。他最心愛的姐姐愛戀玉曉晨。當玉曉晨成親的消息再也瞞不住后,她傷心絕望地自殺了!
他守在姐姐尸體旁,看著她蒼白而憔悴的面容,心中悲凄得無 法控制淚水。他要為姐姐報仇!
他聯合荷邊信夫追殺玉氏夫婦,他要讓負心人嘗到上天的懲罰,但他親眼見到二人跳崖!
當時他就悔恨了,后來不顧眾人的阻擋,下到崖下,尋到二人尸體妥當安葬了。他本不怕承認罪責,也甘心向玉氏后人作個了結。
從來他就敢作敢為。但上天,上天讓他愛上了玉相思。
他從不知道他會痛,會哭,會朝思暮想。就像飛蛾,絕望地撲向虛幻的火光!這就是代價吧?讓他受盡折磨!
“不行?我絕不會讓你得逞!”他臉色慘白,一字一句:“我是天宇主人,沒有人能從我手中奪走她!哪怕是用血作代價!縱然是上天,也休想打倒我!她是我的!”他眼中寒光似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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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殺奉鄭雪竹之命追查荷邊信夫的下落,他絕不能出現在恒山之上!他必須死!他練成了可怕而邪惡的流云水袖,這就是他必死的原因!流云水袖絕不能流傳人間。
天殺!他要殺的人上天入地也逃不了他的劍!天殺代表的就是上天的殺心!他坐在酒樓,走過一群人!他的臉色忽變,凝神注目。劍氣?這么強大的劍氣,竟會出現在這里?他有這樣的感覺!
他看到一個黑衣少年,少年冷漠地抬起頭,天殺的心忽地跳了起來,他以為這個世界沒有人能與他比劍!沒有人勝他!斷劍武功并不是劍道,而是武學!所以天殺是劍客的頂峰!如今和他匹敵的對手出現了!這一少年有雙黑白分明的眼!這么年輕就擁有這么強大的劍!天殺唇角有抹笑意。他太寂寞了,對生命的光彩期待得太久了! 那少年銳利的眼神盯了他一眼,似乎也震驚了一下,沒入了人群中!天殺走下樓,眼中有奇異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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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樓閣。少年踞案而坐,眉頭緊皺地,“都沒有下落?怎么可能?他應該在三個月前就到了!他怎么可以放棄責任?你們找了這么久,居然敢這樣回話?”
一人抖聲:“大司法息怒!少主自來中原,行蹤極難尋!咱們常常撲空!只知道少主易容術高深莫測,忽男忽女,忽老忽少!咱們有一次已追上,被少主以幻心夢影逃脫,咱們三天才醒,少主已不知下落了!”
另—個補充:“那是最后一次和少主照面,以后就再也沒有音訊!小的們武功低微,實在力不從心!望大司法饒。
少年怒:“他這樣做,難道不知后果嗎?惹怒城主,親自追拿,叫我如何幫他?傳丁三使者來見我!”一會兒,有俊秀青年來到,叫聲:“公主!”
原來是幻城公主海飛雪,她何時來到?
屏退眾人,她余怒未息:“丁使者,大哥他太不象話了!怎么辦?”
丁三平靜:“我想,他絕不回頭了!”
海飛雪氣急:“這怎么可以?他是幻城少主,擔負責任!他這么走,簡直是……”
丁三嘆了口氣:“他有選擇的權利!至少他認為他有權過自己的生活,只要不害到別人!”
飛雪:“幻城的人,沒有選擇!”
丁三不語,她急躁:“你派人四處尋訪,必要時求助天宇、圣域!只要有消息,我立刻趕去!務必勸轉他!否則,城主一到……他會死!”
丁三轉身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飛雪呻吟一聲跌坐椅上,心中充滿擔憂,祈禱:“大哥,求求你別拿性命開玩笑了……求你回來吧!否則爹會追殺你的!”
她一身男裝,衣甲鮮明,沒有人會以為她是個女子,當她注視對手時,她使人生敬。
坐在那兒,心頭不期然跳出個影子。當她路過酒樓,就感到劍氣,和她的劍氣相沖激。中原,居然有這樣的劍?
她抬頭看上去,看到那個少年,冰冷的少年看到了她,眼中閃過笑意和劍!
她的劍從無一敗!但她討厭出名!她立刻就明白了對方是誰, 擁有正義和力量的天殺劍!居然是那樣美麗的少年!
她忽然感到了劍的壓力!
然后她的手握住了一枝雪芍藥:“我沒有時間比劍,我很忙!”
“我可以等!”天殺走來,黑暗被他留在身后,像神一樣光彩。
像他的劍和寂寞!她想自己可以明白他,但現在,她不該見他!
天殺疑惑:“你,是誰?從何處來?”
飛雪淡淡:“幻城大司法!海飛雪!天殺,我有公干,不會和你比劍!”天殺平靜:“我說過,我會等!我們總得一比!”
飛雪冷漠:“我,討厭比劍!我不會和你比劍!我有更重要的事!你走吧!”
“劍客,沒有比比劍更重要的!”他看她!
飛雪直視他:“我不是劍客!我是幻城大司法,有責任在肩!我在尋找幻城少主!他離開他的責任太久了!我要找回他!”
天殺搖頭:“責任?為了什么?”
飛雪逼視他:“幻城,每個人都有責任!”
天殺笑了起來,輕輕拍拍她的肩,憐惜地看著她:“幻城少年!很辛苦!”然后轉身向外走去。飛雪呆了呆,剛才那一拍,她竟不能閃開,在一瞬間被他陽光般的笑容照失了魂。
多么奇怪的少年!那么從容灑脫,是她從未見過的。她所見的人,都活得辛苦,在責任中咬牙前行!背負太多、忍受太多!每一個幻城少年從一出生就代表了責任和重擔,每一步都是辛苦才能達到!她的生活也如此!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她一直這樣認為!
所以她生氣兄長的不負責任,認為那是任性又幼稚的;贸巧倌暝缡煊謬烂C,內心中是從小就定下的人生目標,一絲不茍!
她認為,所有的人都該如此,否則就是不負責、沒出息、胸無大志,甚至是廢物!
在內心深處,她是不屑于兄長的行為,雖然愛他,但兄妹倆不交心。各自不以為然。
她覺得兄長是個逃避責任的懦夫!
這個天殺,真奇怪啊!似乎很賞識兄長!為什么一個擁有這么強的力量的人會認同?
而這天殺,似乎也活得漫不經心,有些游戲態度!這當然是可恥的!沒有責任的人,和廢物有什么區別?這些人和她完全不同。
她怔怔地,肩上似乎還存有他輕輕的撫拍,困惑地不解心中的依戀從何而來?心中沒來由地有些心傷!堅強的海公主怎么了?
她記得很小時,母親去世!父親從此很少顧到他們兩兄妹,在幻城冰冷而嚴格的教育中長大。她能記得的溫柔回憶是兄長給的,小時候,兄長會背著她去玩。但長大后,就開始疏遠了,她不愿兄長成為一個無用的人。而兄長覺得她給了他太多壓力!但她知道,他們互相真心愛護。
但幻城少年習慣了深埋自己的心情,不喜歡流露出脆弱和依戀。所以她心里是喜歡兄長摟住她轉圈大笑的,但責任令她排斥!
那一次,兄長拉住她讓她看他為妹妹采來的巨大珊瑚樹,她說了什么?她記不清了,但她清楚地記得他眼中的失望和受傷……從此,兄妹疏遠了。當她感到他的手從她手上松下來,她的心已開始不安……似乎兄妹永遠松開了手……
永遠松開了手……他的世界她走不進……
從此,冷暖悲歡,各自忍受!她感覺兄長其實是渴望她的支持和依戀的!但她和幻城站在一起,不支持他的漫不在乎的人生!
她傷害了他了嗎?她最愛的兄長?
她其實多喜歡他溫暖的懷抱!喜歡他摟著她,撫摸她的秀發!但她卻忍心地劃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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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飛舟從不知道他會陰溝里翻了船,這一次他丟盡了海家人的面子,他若有氣力,真想一頭碰死!但是,他從不知道武林中會有人比幻城還明白幻術,這不是可怕嗎?
其實也不是比幻城高明,只是他很少把這種以幻術加藥物的東西放在心上而已,他認為那是下三濫的東西,他不屑一學。
所以,他如今會躺在這兒!
他心里已把這人祖宗十八輩罵了個狗血淋頭,又倒過去罵到第三代子孫,實在沒什么可罵的,他只好開始罵自己的不小心!
腳步聲傳來,那個丑女端了一碗湯來。
海飛舟從沒見過這么丑的女子,他深信只要不是瞎子,誰見了都會做惡夢。他一向同情丑女,這畢竟不是她們自己的錯,只要心好,依舊值得人敬重。雖在幻城見多了美女,在中原見到平常女子,都可劃入丑女一例,但他仍是覺得眼前這女子,在中原也丑得可怕。
他一直竭力反對幻城那條法規,誰生下丑女,將此女投入海中溺死!他一直認為這太殘忍。但現在他覺得若有可能,他真該勸說這女子的父母在生她后把她溺死!
一個女子丑也罷了,若心狠手辣,那簡直是上天的報復了!報復她上輩子的惡行。
他想若有可能,他不在乎親手溺死她。
這丑女身材倒極好,可惜一張臉實在慘不忍睹。臉上黑腫,沒有表情,鼻子和顴骨齊,下巴上還有無數疤痕。這樣丑已夠駭人了,偏還有一臉大麻子。只可惜一頭水亮的秀發和一副裊娜的身材,雙眼若不深陷,也必招魂,一口細白牙齒,也如編貝一般,只是生了這樣一張臉,千般好處一筆勾銷!
她上近:“小子,喝了它!”
她的聲音雖壓低,仍是柔美動人,可惜她偏生了這張丑臉和一顆惡毒的心。海飛舟真是為她悲哀。所以他緊緊閉上嘴!
她“哼”了一聲,一手捏住他嘴巴,倒了下去。海飛舟嗆了個半死,喘過氣來后就破口大罵,全不顧他是個正人君子。
許是這湯有奇效,他發覺自己越罵中氣越足,罵了半個時辰居然面不紅氣不喘。
那丑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太天真了,自顧自坐在那兒用飯,不理他。 飯菜清香雅致,他忍不住饑腸千轉。
那丑女似乎也明白,端過一盤,他待要硬氣,不過那菜實在美,又香氣誘人,他也便來者不拒,吃完后意猶未盡,對這丑又惡的女人有了好感,能做一手好菜,似乎還有可取之處。
他吃飽了,火氣消了消:“我問你,你干嘛暗算我?現在放了我,大家恩怨一筆勾銷,要不然有你好看!”他忘了現在命懸人手。
丑女看他一眼說:“誰讓你吃了我的雙心毒!我費盡心機養了這一棵,被你吃了。若不是我打昏你,你可是會獸性大發的!”
海飛舟氣怒而罵:“獸性大發?對你?”他寧可一頭碰死,也不會碰她,她想得出!
丑女冷冷說:“雙心毒是千媚之最,常人吃了會欲火摧心,變成淫魔。你雖是幻城之人,也難抵抗!但卻可除去玉姑娘的苦刑!我在兒種了一年了,全被你壞了事!我沒殺了你夠客氣了!你還有道理不成?”
他一窒說:“那現在你放了我!”
丑女冷冷說:“放了你?你體內雙心毒每天發作一次,得我每天給你一碗藥,一直要到四十八天后毒才可除,我不綁緊你怎成?”
他怒道:“你還成了我救命恩人了?既然對我沒惡意,綁我作什么?我每天喝藥便是了!”
她搖頭道:“鬼才信!你若跑了,到外面奸淫婦女,誰能制住你?你最好老實些!”
他一笑,立刻有了說辭:“那我大小解怎么辦?”他真問得出。丑女一時也怔住,看他幸災樂禍地笑:“總不成你服侍我吧?”
丑女面無表情瞪他一眼,想了想:“那我不綁你,給你吃一種藥,渾身功力被制。但你答允我每天得吃藥!”
他心中大笑,忙點頭如搗蒜地答允。丑女端來一碗藥,看著他喝下,這才開了渾身的鐵鎖:“你不許到花房去碰毒花哦!”他忙不迭地答允了。
走出屋外,他驚呆了。
料不到這里到處是花的海洋,爭奇斗艷;贸且不ㄩ_四季,但沒這么奇異。處處是奇花異草,鋪天蓋地,而且每一朵都可入藥。
他從沒見過這么多不知名的花草,對丑女不覺又有幾分好感。姑且信她無惡意,暫不把她當惡人,能把花種得這么好,不是壞人吧?
“我姓海,海飛舟。你呢?”他問!
丑女遲疑了一下說:“我是個棄女,師父叫我素素,別人叫我九兒! 水素素!”
他微笑說:“那我叫你素素,你多大了?”
她搖頭說:“我不知道,大概二十多吧!我說過我是棄女,師父撿回來也不知我多大!”
他歉然說:“我不是有意的。其實我從小也死了娘親,爹很少有空,我明白!”
九兒淡淡地說道:“你自便吧!”扛起花鋤向外走,他跟上:“我來幫你!”他要弄明白自己會不會真的中了那怪毒,看樣子那丫頭不像騙他。
但,天下哪有這種毒?
這地方很偏很大,他知道這女子武功很高,可能是太丑了,不愿見人,才躲入這兒。他心里對她頗為同情。他不應那樣罵一個可憐的女子,而且每一句都那么刺傷人心。
他心中內疚,所以賣力地幫她。九兒見他一片誠懇,不免對他印象改觀,忙到午間,她采摘花草蔬菜和野味,炒炒弄弄,令他胃口大開,贊不絕口,稱贊她廚藝無雙。
晚上,她撫琴淺唱,歌聲動人。
一連幾天,兩人已熟悉多了,他對這張丑臉也習慣了,有時也贊賞地撫摸她的秀發,一邊和她一些笑話故事。她聽得津津有味。
這一下他安心住下,一連過了三十來天,兩人在一起談得投機。
九兒學識談吐都好,他不由大為心折,對她的相貌也不以為意了。
這一天他感嘆道:“素素,你蘭心蕙質,若長相好一些,不知多少人為你傾心!”他忽發奇想說道:“你懂藥呀,也可能治一治呀!”
她一哂:“世上都以貌取人,反正我不在乎!”轉向他:“你在乎嗎?”
他老實回答道:“在乎!當然在乎!我就算心里喜歡你,但別人笑你,我會生氣呢!你也不會開心別人怕你吧?”他嘆口氣。
九兒也嘆氣道:“反正我也不嫁人的!”
他無言地摟住她,深深嘆息。過了一會,他忽道:“我若是瞎子就好了!”
九兒想了想說:“相貌真那么要緊?”
他點頭說:“說不在乎,是騙人!可是你這么好,我心里很喜歡呢!但相貌真的要緊!我寧可是個瞎子。哦,素素,你很香呢!”
她笑嘻嘻地說:“別毛手毛腳的!”掙開他,跑回內室扣上門:“睡吧!明天我要去集上買東西。”
他在門外笑道:“素素,天黑看不見臉,你讓我進去好不好?”
九兒笑不可抑地道:“我怕你明早會吐呢!你這人真好笑,美女不愛愛丑女!”
他笑了一會道:“也不是這么說,丑女我也不愛。不過你不同了,反正我已不覺得你丑了,你作我的小老婆好不好?”
她更笑了:“為什么?”
他振振有詞地道:“大老婆要給別人看的!小老婆要留著自己用的!我怕你嚇死別人!”他口無遮攔,但知她不生氣!
她想了想說道:“讓我想幾天!你總不成逼親吧?我明天從集上來再回復你!”
他滿意地說:“好吧!那我們明晚圓房吧!”聽到里面“咕咚”一聲,知她跌下床來,不由笑了起來:“小心些,你不會這么開心吧!”
聽她叫一聲:“開心個鬼吧!你當我肯?”
他一臉得意地說:“小心我獸性大發哦!”
早晨,她被聲音驚醒了,開門見他爬上爬下地搬運,奇:“你做什么?”他也不回頭:“收拾新房呀,你當我昨天講著玩嗎,老婆?你夫君肚子很餓了,快去下廚!”他在敲釘著。
她咕噥一聲:“我可沒答應呢!”
他跳下來,很專制地叉腰:“我說了算!小女人,婚姻大事怎么由得了你?夫大于天,你們知道不知道?快去做飯!”
她目瞪口呆,反正也容不得開口,閃入廚房收拾,問:“那你為什么要我呢?”
他滿不在乎:“反正我沒娶你沒嫁,何況除了我,沒人敢要你呢!你嫁不掉,多可惜!我想過了,除了臉不好看,反正我不看就是了。你丑一些,可是除此外,沒什么缺點了!”
她笑嘻嘻地說:“還有一點,你要氣你爹!”
他呵呵笑著說:“真聰明!你又知道了?!我爹若見我娶個丑老婆,你猜會怎樣?”
她笑出來道:“會打扁你!”
他得意地說:“不會!”她奇道:“你爹對你那么好?”
他慢悠悠地說:“他會殺了我!”
她差點咬了舌頭,駭道:“不會吧?你又沒犯大錯!我不好看,也不該死呀!你爹老糊涂!我一定要和他說理去!”非常不滿。
他支持地說:“對嘛!丑媳婦也須見公婆嘛!”
她端出飯菜,邊說:“你爹這么兇,難怪你會跑出來!”
他不滿地說:“要只是兇就好了!他從小只會讓我練功、學習,把我投入惡獸谷一個人住了一年,那年我才九歲!他不許和別人玩,一天到晚地用功!從來沒笑容,我從不開心。我和侍女說笑幾句,那侍女就被遣嫁了!到了后來,又取來一幅幅畫像讓我挑選!那些美人兒活像不值錢一樣把畫像送我看,又不識得就做夫妻,想想就可怕!我覺得自己像木偶,又像傳宗接代的工具!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他一肚子氣憤,把飯菜當對象來追殺。
她同情地說:“你跑出來,幾時回去?”
他發誓道:“一輩子也不回去!我討厭那些責任!我討厭被人安排!我討厭冰冷的房子!我討厭人家誠惶誠恐!反正,我不回!”
她擔憂地說:“那你爹會擔心的!他總會找來,那時怎么辦?”他想了想:“那我和他好好講!我不要世人仰視,也不要錦衣玉食,華貴榮光,我也不要權勢和天下。我只要一個家,一個丑老婆,在這里種花養魚,再打獵喂畜,和你平凡度日。閑時聽你彈琴唱歌。以后有孩子,我教他武功,他學不學我不強迫,讓他快樂平凡過一生,不必像我活得辛苦!”
他怦然心動,神往地說:“對!我就要這種生活!素素,我要娶你,在這里建立自己的家!我保護你和孩子,日子不會很舒服,但卻是我們自己的家!”他臉上有光彩,握住她柔美的手,貼在臉上,眼里有柔情。
九兒靜靜地看他說:“好,我嫁給你!”
他開朗地笑,把她橫抱在懷中向房里走去,她吃驚地叫道:“你干嘛這么急?我們好好商量嘛!我又不是不答應!”他笑呵呵:“反正新房也好了,你嫁我是早晚的,是吧?我這么英俊,你居然不動心?應該你急著嫁我才對!”他吹噓自己。
九兒笑得腸子打結,她道:“不害羞!你看你臉上的樣?櫻⒖∶?”抓迄P底癰矗鞘腔頁競蛻狹艘┑陌,实哉洸草x趺囪?
他呵呵一笑,奪下鏡子扔在一邊,踢開竹門入內室并扣上了房門。一室寂靜,只有滿室鮮花,在晨風中開綻了。
幾日來,兩人夫唱婦隨一起采藥種花,他學了許多從不知道的草藥知識。和她一起熬藥制藥,收集著藥種。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寧。
他常奪下她的藥杵,拖著她去看晚霞,在山峰處摟著她的腰,讓她看夕陽。在冷風中緊緊相依。九兒孩子似的天真,大笑快樂。
不知不覺中,四十八天像流水一般過去。他體內已無毒。好奇地去看雙心毒花。
她小心地護持幼苗,對他說:“就只剩一枚花種!我但愿種得活!你這人真是的!”
他白了她一眼道:“你當我開心?四十八天喝苦藥汁,你當我喜歡!”
她笑嘻嘻地說:“知不知道?雙心毒稀世珍品,你不覺得功力大增至少十年以上?”
他邪邪地笑道:“功力怎么樣,我不曉得!不過別的就難說了!”
她掙扎笑道:“別毛手毛腳的!小心……唉喲,我的花露……小子,我喊了……”
他笑罵道:“死丫頭,真不解風情!你喊人?喊誰?別管什么花露了……傻瓜!”
春風中,他撫摸她秀發,有一抹神秘的笑,她呵他:“拿出來,什么東西?”他告饒,擰她的耳朵:“鬼靈精!給你!”張開手,是一枚珠花,不好意思地笑:“我一直沒禮物給你,讓你白白嫁給我做老婆。我劍墜上有幾顆珍珠,我拿下鞘上的寶石和金皮,做了個珠花給你。比不上別人的,手工也粗糙得多!”
她捧著珠花,淚水一點點濺下來,越落越疾,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他忙忙抱住她,急急解釋道:“可是以后,我會給你買好的……”
她哭倒在他懷中,嗚咽:“我……喜歡……從來沒有人給我禮物……你給我的太貴重了……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我……”他松了口氣,展開笑容:“丑丫頭,別哭!已夠丑了,還敢哭?你以后一直對我好,我當然也會一直喜歡你!來,我給你戴上!”她順從地讓他給戴上,眼中有淚!
過了一會,她試探地說:“我是不是很丑?”
他笑笑道:“是啊!很丑,不過很可愛!”
她的頭靠在他肩上,柔聲道:“若我有一天變美了,你還喜不喜歡我?”
他想了想說:“若只是臉變了,我更喜歡!但是,別的不能變!你別打主意,我不會讓你找人作替身的!”她笑:“那你有沒有覺得我的臉很奇怪?笑也沒有表情?”
他懶洋洋:“我很少看呢!”手撫她的肌膚,半閉雙眼含笑道:“我只要摸到就好!”
她笑嘻嘻地抓住他的手放到臉上道:“你睜眼看看我的臉,求你了!”
他睜開眼說:“沒什么嘛!”又閉上。
她失望地說:“你沒有看嘛!”
卻見他忽跳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吃驚地說:“你……你搞什么鬼?我的天……是你么?”
他又坐下,閉上眼,念念有詞道:“你一定又在搞幻術!別忘了我可是高手!”
她氣餒,料不到一心一意給他驚喜,他卻這種反應。手里拿著人皮面具,埋怨:“早知如此,真不如不揭下來!”看他端坐有詞,不由惡向膽邊生,怒從心底起:“大法師!我給你解藥!”
一口咬向他肩。他大叫一聲:“干嘛咬人?你是狗嗎?”她嫣然而笑:“那你是肉骨頭!”
她看他有些發呆,戴上面具道:“我就知道你不識好人心!”他“咕”一聲向后便倒。她嚇壞了,忙看他,發覺已昏過去,大驚,要掐他人中。他一把抓住一拉,她就倒在他懷中,他念念有詞:“你嚇我一次,我也嚇你一次!你咬我一口,我也咬你一口!”扯下她面具,她慘叫起來:“我的鼻子——饒命呵!”笑鬧不停。
在這個簡陋的山居,兩人快樂逍遙地過著神仙日子。他知道他終于找到了幸福!
“原來你就是百草谷的九姑娘!”他忿忿不平地吃著她手做的點心,埋怨:“騙我這么久!你真沒義氣!我真想殺了你!”
她叫屈道:“我哪有!你又沒問我!”
他不服地說:“那是因為我沒想到!可你怎么也該一五一十地說出來!那叫自首!”
她更不服地說:“那我要不要把我吃過幾頓飯、喝過幾次水、生過幾次病也告訴你?真是的,我一句也沒騙你!是你笨!”
他委屈道:“那你戴面具!”
她笑道:“反正你也沒嫌我丑!” 他跳起來說:“怎么沒有?我還罵……”他記起最初他罵她三代子孫,這一下罵到自己頭上,心中氣結,有些埋怨自己不留口德。
她笑極:“你罵了那么久,我回報一下也不成?誰讓你說我丑得倒貼萬貫家財也沒人要?說誰娶我一定是白癡、發瘋,吃了千年王八萬年龜。還說……”
他翻翻白眼,大吼:“住口!”
她笑得捂住肚子,看他笑話。
他沉痛地捶心搗肝,伏案而哭。她驚奇地推他說:“你怎么了?沒這么懺悔吧!”
他笑出聲,一把擰住她耳朵說:“小妖女,你敢不給我生個好兒子試試!我會吃了你!”
她笑得腿軟,倒在他懷中說:“夫君大人,找大老婆代勞好不好?小女子氣不夠用呢……”
他賊兮兮地抱住她說:“先生一個看看,好的話不妨生他十七八個,多熱鬧……”
她笑得腸子打結,和他戲鬧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