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得的,江雨琦今天起了個大早--差不多早上十點就醒來了。
雖然這對一般人來說,已經是晚得過分了;但對于她這個常?吹饺丈龞|方的人來說,這時間真的很早。
面對著衣櫥里的衣服,她開始思考今天到底要穿什幺衣服才好。
「嗯,讀者會希望我是個怎樣的人呢?」
她單手支著下巴,看著一整排的衣服,開始對自己在讀者心中可能有的形象進行側寫的動作。
首先,她必須有一頭長發--似乎在讀者的想象中,凡是言情小說家,就該有一頭長發。
不論是飄逸的長發、風情萬種的卷發……總而言之,它就得是長的。
好啦,她有一頭披肩長發,算是基本上符合了讀者的想象。
那幺,她應該穿什幺樣式的衣服?什幺顏色的衣服?
這時秀頸一偏,看向書柜里那排放的全是自己作品的書,她停頓了會兒。
她常寫此古代言情小說,女主角呢,十之八九是那種外柔內剛、堅毅聰慧的女性,若是時空轉換回現代,那必定也是柔情似水、溫柔婉約,為男主角奉獻犧牲型的女性……
也就是,她的外表得柔,而且很輕、很柔。
于是乎,她取出了一件白色的裙裝,雖然它輕薄的材質不太符合冬天的天氣型態,不過臺灣的冬天也沒冷到哪去,加件外套也就可以了。
再說,今天,是她第一次公開見讀者,為了面子,就算冷也得忍。
「唉,言情小說家露什幺面嘛。」
公開露面,絕對不是她愿意的,她個人認為讓讀者去自行想象是比較好的。不過,拿人手軟、吃人嘴軟,出版社的活動她就算不怎幺喜歡、贊同,還是得配合。
不過,既然要見人,她就得自己弄得體面一點--畢竟,她可不是出門和朋友閑話家常,而是要被讀者拿著放大鏡品頭論足,同時還順便得與自家的其它作者相比較的。
而且,她敢百分之百的斷言,在讀者群中一定還混雜著別家的作者在其中。
在這種情況下,她當然要好好地、費心地打扮打扮。
選好衣服、決定發型,她坐在梳妝臺前,開始打理她白凈、素雅的臉蛋。
打上粉底,刷上眉粉,在兩頰添了一抹嫣紅,最后拿起睫毛膏,仔仔細細地將她那長而彎的睫毛刷得根根分明。
「化妝品最棒的地方--放大優點,掩飾缺點!箍粗R中的自己,她滿意地如此說。
平心而論,她長得不難看--照她朋友的說法呢,不化妝的她清純可人,有著少女純純的氣息;化完妝的她呢,優雅、神秘、明艷動人。再加上她體態纖細,活脫脫像小說中走出來的女主角。
也就是說,只要她能一直保持淺淺的微笑、溫柔的眼神,那幺她絕對符合讀者想象中的作者形象。
而今天,她就是要營造這樣的形象,直到簽名會結束。
看了看時鐘,她還來得及去吃個早餐、逛個小街,最后再到誠品參加出版社辦的簽名會。
「嗯,非常完美的行程!
她再度對鏡中的自己笑了笑,而后將補妝用品全部放到一個小包包后,準備更衣出門。
※ ※ ※
「毅,我們到誠品一下好不好?」安琪眨著涂了過多睫毛膏的雙眼,努力地對著正在開車的關子毅放電!肝蚁肴フ倚┵Y料!
「資料?」這兩個字讓他眉毛一揚。「你要找什幺資料?」
「嗯……」她沒想到他會這幺問,畢竟一般男人的回答是直接說好,然后她就可以開始暢談起她看的書、對事情的見解,好讓那些男人知道,她可不是個只有外表卻沒內涵的草包美人!膏,就是一些跟自我成長有關的書!
關子毅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她的確需要。
有時候呢,就算再怎幺樣自制力超強的男人,偶爾還是受著荷爾蒙的支配,做出一些平常不會做的事情。
就像昨晚,在燈光、美酒加上心情好的作祟下,他與身旁的女子共度了和諧又美滿的一夜。
在他的感覺里,是男歡女愛各取所需,黎明一到就可以大唱驪歌,互道珍重再見--可惜的是,她并不這幺想。
過了昨夜后,她很自動地將自己由陌生人的地陪,升格成他的女朋友。
從她睜開眼的那刻開始,便像只八爪章魚般的黏著他。
不否認,她的確是個性感尤物。不止身材凹凸有致,床上功夫也令人銷魂,當她嘟起嘴、撒起嬌的樣子,也的確可愛……只是,他中意的、欣賞的,甚至是有可能娶回家的,卻是那種內外兼具、氣質嫻雅、溫柔婉約,深具中國婦女傳統美德的女人。
而他身邊的……嗯……好象是叫安琪的她,與他的標準相差不止十萬八千里。
昨天晚上他滿足的是身體的渴望,卻沒滿足心理的欲望。
該怎幺說呢?這類的女人經過一夜之后,就令他覺得索然無味。
「哦?」話雖如此,關子毅仍然保持著基本的紳士風度,沒將心中的想法給表示出來!改銊偛皇钦f想先去吃飯?」
「那是剛剛啊!拱茬鞒吨氖直,撒嬌道:「可是人家現在想先去誠品嘛,到時候我們可以一邊吃飯、一邊探討自我成長這類的話題啊!
「那樣不會消化不良?」
「哎呀,毅,你好會開玩笑喔!顾谧彀l出咯咯的笑聲。「人家我和幾個朋友出去吃飯時,偶爾都會討論一下最近看了哪些好書耶!
關子毅聳肩,不想讓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便順了她的意,轉了個方向往誠品前進。二十分鐘過后,他與安琪已經置身書海之中。
由于是周末假日,逛書店的人潮還真的不少,兩人前腳才踏進書店,安琪便已迫不及待地拉著他朝二樓走去。
如果能讓他自己選,他倒希望能留在一樓,悠閑地翻翻最新一期的汽車雜志。
這幺說吧,如果一個女人身上的衣著是她品味與個人魅力的展現,那幺一個男人所開的車,則是他身分的代表與能力的象征。
他現在開的這輛BMW,在性能與配備上雖然不錯,不過滿街跑的數量,卻讓他萌生換車的念頭。
雖然他是這幺想的,但是幾乎掛在他身上的大章魚卻不允許他這幺做,半推半拉的將他給架上二樓。
其實他大可以嚴詞拒絕她這樣的態度,不過,何必呢,他心中十分確定過了今天,自己絕對不會與她有任何的交集,何不讓他在她心里留下個美好的印象呢?
帶著這樣的念頭,就這幺跟著她上了二樓。
一上二樓,人潮不但不比一樓少,反而更多,而且清一色都是年紀在二十上下的年輕女子。
她們排排坐在類似為新書發表會所布置的椅子上,臉上不約而同帶著既興奮又期待的表情,不時地交頭接耳。
關子毅雙手抱胸,帶著好奇且有趣的表情打量著這群年輕的女孩,絲毫沒注意到身旁的女伴,因為他公然對別的女子行注目禮而不悅的表情。
「哼,真不曉得那些女孩在想些什幺!拱茬鲙е岵涣飦G的不肩語氣如此說。
「啊,怎幺了嗎?」如果這只是她個人的耳語,那幺關子毅絕對不會注意到,但是她的音量已經超過耳語的程度,同時還引起不少人的側目以對,逼得他不得不回應她的評論,以打斷她可能有的話語。
「那些女人啊!顾p蔑地打量著那群興奮且期待的女孩。
「她們怎幺了嗎?」
「沒水準!
他發現那群女孩子已經聽到安琪對她們品頭論足的聲調,于是乎,為了安全起見,他挽著她的手,不著邊際地將她帶離她們聽力范圍可及的地方。
「安琪,這樣說她們不太好吧!顾共挥X得她們哪里不好了,畢竟她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青春氣息,令人感到精神愉快;而她們快樂的神情,在這周末的午后,更令人為之精神一振。
「本來就是啊,」安琪繼續發表著自己的意見!赴汛蠛玫臅r間浪費在看那些言情小說上頭。像我啊,與其去看那些沒營養的廢紙,不如去美術館看展覽!
「每個人的興趣不同,你不能以自己的標準來論斷別人。」關子毅對她的發言著實有些反感。
不說別的,光他自己家中,至少就有三位言情小說的死忠支持者。分別是家中的慈禧太后--他母親,以及被他喻為外星人降世的兩個姊姊是也。
就娛樂觀點來看,他倒不覺得言情小說有什幺不好。
「毅,那是你沒看過才這幺說的!拱茬鞑灰赖卣f:「我有好多朋友都沉迷在那些小說中,完全不曉得現實社會是個什幺樣了!
「是嗎?」他淡然一笑!富蛟S是那些作者太厲害,讓讀者們進入無我的狀態了!
「才不是,那根本是一種蠱惑,是種不良示范!」
「只要她們高興,又不影響她們的日常生活,這種蠱惑也沒什幺不好的,你說是嗎?」
就在這時,那區顯然是為了新書發表會、或簽名會之類而隔開的空間,起了陣大騷動,所有原本吱吱喳喳討論個不停的女孩們,停止了彼此的交談,不約而同的引頸朝前面的長桌望去,有些人急忙地拿出自己帶來的書籍,準備讓心宜的作家簽名,而有些甚至拿出照相機開始拍起照來。
而他剛才的那番話,似乎也沒得到安琪的善意回應,因為她一看到前頭起了騷動,就以一臉看好戲的神情嘲諷地說:
「我倒要看看那些躲在家里寫小說的女人長什幺樣!篂榱艘吹酶宄c,她走向前去!赴顺啥际切╅L得很抱歉的女人,因為生活中得不到她們要的,轉而寫著那根本不可能發生在她們身上的事情。」
關于毅聽到她這幺說,心里直嘆氣,想想,昨天晚上他還覺得她滿可愛的,怎幺這幺件小小的事,卻讓她的丑態盡出呢?
他弄不懂她的心態,而他發現,他根本一點也不想懂。
他現在想的是--要怎幺趕快擺脫她的糾纏,這才是最重要的。
※ ※ ※
在眾所期待下,江雨琦與其它幾位作者一起出現在會場上。
對她來說,她并不期待會有多少她的讀者為了一睹她的廬山真面目,而特地在這個天氣不是很好、而且還有點冷的日子里出門。至少,換成她,她就不會這幺做。
也就是說,就算沒有讀者來找她簽名,她個人也不會覺得很泄氣或沮喪什幺的。
像昨晚,她原本打算早早就寢,養足精神以便今天能美美的出來見人,可沒想到另一位也要出席這項活動的作家,卻在午夜十二點硬是把她吵醒,對她傾訴自己內心的緊張、興奮與不安。
這幺拉拉雜雜的,等到她好不容易安撫了對方,掛上電話準備再度進入夢鄉時,時針已經很不客氣地指向「三」那個令人觸目驚心的數字。
幸好,她天生不容易有黑眼圈之類女人的天敵,要不然就是上再多的粉,恐怕也難掩飾太平。
當她與其它作者一同落坐后,便聽得活動主持人開始一一介紹起每位作家的名號;輪到她時,她緩緩地站了起來,由左至右對在場的每個人,投以微笑的目光。
說實在的,除了微笑的目光外,要她在公眾面前說話,簡直是超高難度的事情,比起男主角與女主角談情說愛時,還要難上數倍不止。
沒法子,她就是學不來面對公眾目光的能耐。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全程保持微笑,如果沒有點名到她,那幺她就繼續坐在前頭當擺飾用的花瓶;如果有的話……她想,一兩句應酬話應該還難不倒她才是。
就在這時,有種異樣的感覺讓她不自覺地朝左前方看去,發現一位衣著光鮮、身旁還站著個衣著入時的妙麗女郎的男人,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直看。
幾乎是反射性的動作,她對著這個「目露兇光」的男人甜甜一笑,然后不露痕跡地錯開與他相交的視線,望向那些個出錢買書的支持者們的身上,而后伸出纖纖玉手,萬分優雅地拿起面前的礦泉水,輕輕啜飲。
對于這種意圖明顯、同時帶著狩獵意味的眼神,她再熟悉不過了。
她知道,剛才那個男人已經興起了……嗯……占有她的念頭吧。
她的外形容易讓男人誤會,讓男人誤以為她是個柔弱需要保護的女人。
其實,這樣真的沒什幺不好--有人幫忙打雜、自愿跑腿、負責接送……真的不錯;不過,可惜的是,她對當個傳統的小女人,當個將男人當成生命全部的傳統小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哎,真是麻煩呢,明明她就不是那種溫、良、恭、儉、讓的好女人,怎幺老是遇到那種老將她定型在深具傳統婦德的大男人呢?
就在江雨琦陷入自己的省思中時,那廂與她眼神交會的關子毅簡直是激動得不能自已。
原本正在苦惱該如何擺脫安琪的他,在不經意之間望向那群坐在長桌前的女子,當他的視線落在那名白衣勝雪的女子身上時,他整個人猶如遭受電擊般的被撼動了!
就是她--當他看到她時,他的心頭就只有這個念頭!
她就是他一直尋尋覓覓的女人!
如果以前有誰對他說,他會對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人一見鍾情,必定會慘遭他無情的恥笑……但是,現在,他完全無法忽視心中一波強過一波的情感騷動。
他的手心在冒汗,他的心正劇烈地撞擊著胸口,就連他的呼吸也紊亂得無法控制。他的每個細胞正強烈地要求他的四肢,執行它們最深沉的渴望,那就是--接近她、靠近她、認識她!
平心而論,她不是他交往過的女人中最美的,但她卻是最不同的。
現在的他,激動地無法說明她到底哪里與眾不同,但是,他就是知道她和別人不一樣。
至于怎幺不一樣法……嗯,這問題就得等他接近她、認識她、了解她之后,才會知道。
而現在的問題就是,該怎幺認識她?
該怎幺在眾目睽睽之下認識她,同時取得她的聯絡方式?
就在他努力地思考要如何展開成功的第一步時,身邊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哇,柳如眉長得好美喔!褂袀學生樣的小女生手里捧著一迭書,上頭的作者名就是柳如眉。
「是啊、是啊,她就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樣呢!」接口的也是一臉興奮的模樣。
「就是嘛,你看、你看,她簡直就像她書里的女主角一樣嘛!
「對啊,好有氣質喔!拐f著,小女生贊嘆道:「皮膚也好好喔!」
柳如眉?好名字。他在心中激賞道:果真是人如其名。
「對了,你今天帶了幾本她的書來啊?」其中一個小女生問。
「我有的我全帶了,你呢?」
「我也是耶。那照相機有帶吧?」
「幸好有帶,我一定要跟她多合照幾張,她真的長得好漂亮喔!」說著,她將相機自背包中取出!肝乙欢ㄒ押退暮险战o我同學看!
「我也要,等一下你也要幫我拍哦!」
就在她們的言談間,關子毅知道自己該怎幺做了。
※ ※ ※
關子毅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擺脫了安琪的糾纏,這時他才有機會開始他的布局行動。
首先,他走到服務臺,以個人魅力請小姐以最快的速度查出店內有多少小女生口中的柳如眉的書;查出來之后,便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它們全數買下,而后帶著這幾本書,步入簽名會的會場。
想當然,在全是女人的場所中出現一個男人,那絕對是非常突兀。
尤其這個男人可以由他的衣著打扮、及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懂得生活、注重品味,同時還代表著高收入的雅痞族。
如果,他還只是個長相普通、身材普通的雅痞男士,那也就算了。
偏他身高一百八十公分有馀,體格精瘦,在放眼盡是女人的族群中,硬是鶴立雞群,搶眼極了。
不止如此,他的五官深邃、目光炯炯,那未啟的嘴邊,不自覺地流露著淡淡、淺淺的笑,讓在場的女人看了,不禁心跳加快、臉兒羞紅,想多看他一眼,卻又怕自己的窘態讓他給瞧見,徒增笑話。就這幺的,在想看、又不敢看的心態中掙扎不已。
他的出現,不只坐在會場等待著讓心儀作者簽名的讀者們的芳心起了陣陣漣漪,就連坐在長桌后的女作者們,也交頭接耳地討論了起來。
「雨琦,你想,那個帥哥手上捧的是誰的書?」與江雨琦向來交好的作家陳美琪這時帶著看好戲的表情,在她耳邊說著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話!肝也乱欢ㄊ悄愕摹!
由于江雨琦仍陷于自己的思考中,因此對周遭事物的反應能力有點慢半怕,等著她好不容易理解美琪話中的意思后,才抬起頭來,看向那個引起眾人騷動的主角人物。
一見到他,她愣了會兒,然后才想到,這個讓眾女芳心顫動的男人,不就是剛才與他有一眼之緣的男人嗎?
從剛才,她就知道她已經勾起這男人的興趣,但是她以為,自己與他有的緣分也不過就方才那視線交接的剎那,然后從此不再相見--畢竟,這樣的事她遇到的還真不少。
可她怎幺也沒想到,他居然會捧著一迭書,大大方方地站在全是女人的場所之中,等著讓人在書上簽名。
美琪猜,那男人手上的書肯定是她的……由之前發生的小插曲,到現在他出現在會場中……她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那男人是沖著她來的。
「那也不一定吧!惯@時她應該以十分燦爛的笑容否定美琪的猜測,但是這時候她實在笑不出來,因為那與她眼神交會的男人,已經直直地朝她走來。
如果,他是個普通的男讀者;如果,他不要是那幺該死的、要人命迷人的男讀者;如果,他真的只是個單純、沒有其馀意圖的男讀者,她會十分樂意替他簽名什幺的。
但是,他不是。
若依照言情小說的邏輯來推斷,他絕對是當然的第一男主角。
俊逸的外表、飛揚的神采、挺拔的身軀、自信的眼神……所有能用在男主角身上的形容詞,套用在他身上絲毫不見抵觸,那些形容詞簡直就是專門為他量身打造般的合適。
當他離她的距離愈來愈近,她愈可以感受到投向她的眼神益發的銳利,同時令人不是那幺的愉快。
如果眼神真能傷人,那幺她現在肯定遍體鱗傷了。
「嗨,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請你幫我簽名呢?」這時,他就站在她的眼前,他的聲音沉低、略帶磁性;他甚至低下頭來,在極近的距離,就在離她耳邊不遠處輕聲說著:「如果不會太麻煩的話,可不可以請你簽上『子毅』二字!
談戀愛的經驗,她有;被英挺的男人追求的經驗,她也有過。但是,像現在一樣,彷佛被一個男人的聲音給愛撫,而渾身顫栗的情形,卻未曾有過。
江雨琦那細致得看不出毛細孔的手,不自覺地起了雞皮疙瘩,而她拿筆的手,有些微顫,險些就握不住筆。
這些生理反應,讓她不得不努力做了幾個深呼吸,好不容易平息心頭的騷動之后,她才以最平穩、最客氣的笑容回應他:
「當然可以。」
說著,她接過書,翻開書頁打算在里頭簽上自己的筆名時,卻又聽到他以只有她聽得到的音量說:
「那幺等會兒簽名會結束后,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你喝個茶?」
準備簽名的手,頓時止住。
答應?不答應?答案在她腦海里飛快地激戰著。
他是個有魅力的男人,關于這點,只要是有眼睛的女人都看得出來。
他是個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而這一點,更是她方才的親身經歷。
與這幺個有魅力、又有著致命吸引力的男人約會?嗯,的確是非常誘人,且具挑戰性的提議。
但是她血液中活躍異常的懶散因子,讓想答應的心頓時冷卻了下來。
像他這般可口、誘人的男人,先前肯定被別的女人給寵壞了,大概也養成了他對女人予取予求的個性。若與他只有一眼之緣、一茶之情,那倒也無妨。
但他眼神中的侵略意味,讓她明白他要的可不只是這幺屈屈一杯茶的時光;他想要的,很有可能比她能給的要多上許多。
與這樣的男人交往,怕比以往她交往過的男人要更麻煩許多。在得與失之間快速衡量過后,她有了這樣的答拿--
「謝謝你的邀請,不過很抱歉,我不喝茶!拐Z畢,她給了他朵甜甜的笑容之后,飛快地簽上自己的名字與他指定的字句。
「那幺咖啡呢?」關子毅不是那種無法接受女人說「不」的男人,但是她給他的感覺實在太強烈了,如果他無法趁現在得知與她聯絡的方法,那幺日后要再尋她,勢必更費工夫。
「真不好意思,我對咖啡因過敏!咕瓦@幺短短兩句話的時間,她已經又簽好另一本書。
「好吧,果汁,百分之百純天然的果汁!
「很抱歉,我只吃水果,也很少喝果汁。」
「那幺,水,喝水養顏美容、有益健康!
「你沒看到我現在正在喝嗎?」
說著,左手拿起放在桌面的礦泉水,輕輕啜飲了口,右手仍然飛快地簽著自己的筆名。
直到最后一個字完美地出現在頁面上時,她以一種非常客套且十分公式化的笑容對他說:
「子毅是吧?感謝你的支持,很高興知道我寫的書能提供你一些娛樂!
對于她的回應,關子毅一時之間竟不曉得該如何接招。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她已經明白他的用意何在,他想要的可不是讓她在這幾本粉皮封面的小說里簽名,而是利用這個方式來接近她。
他知道她知道,可是她卻不作任何回應,她的態度在某種層面上,已經大大地刺傷了在女人陣中未曾失利而累積的自信心。
他必須進攻、他必須達陣、他必須得分……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得到她的聯絡方式,而且他一定要讓她自愿、且主動地對他說。
現在,只要再多給他一點時間,只要再多一點時間,他一定能成功……
「先生,你簽完名就趕快走好不好?」
一個很不客氣的聲音將關子毅通盤的計畫給打亂了。
「你擋在這里,這樣別人要怎幺讓柳小姐幫我們簽?」
「?」他訝異地回過頭,看到一個留著赫本頭,看來不過十七、八歲面目清秀的年輕女孩,橫眉豎眼地瞅著他。
「啊什幺啊,先生,你搞清楚好不好,等著簽名的不只有你一個耶。你一個人占了這幺久的時間,你是想讓后面的人再等多久啊?」小女生理直氣壯地說。
這種尷尬的場面,令他著實不曉得該如何在如此不利于他的情形下,繼續他的計畫。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外在形象--風流個儻、行止優雅、態度從容。
若是平常,他要做的,就是對這個不客氣到有些粗魯的小女孩,露出帶著歉意的笑容,然后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他所在的位置讓出。
但現在,若他將所處的位置給讓了出來,豈不表示,他與柳如眉首次對陣的結果竟是無功而返、鍛羽而歸?
「子毅!」
就在關子毅試圖在兩者之中取得一個平衡點的時候,安琪的出現徹底破壞他的努力。
「你怎幺會在這里?」說著,她的手自動地挽住他的上臂,借著這動作向眾人宣示她的所有權,一雙媚眼挑釁十足地投向江雨琦,而后以甜得膩人的語調說:「剛才你要人家到一樓幫你找的書,人家已經叫人都放在柜臺了,我們現在一起去拿吧。」不容他拒絕,她已經半拉著他離開。
安琪的這個小動作,江雨琦心里很是明白,如果她沒弄錯的話,這女人正在向她示威,而那意思……八成是要她離他遠一點吧。
對于這情形,她只感到萬分好笑。
現在,是這女人的男人來招惹她,可不是她發花癡,巴著她的男人不放。
那女人不好好地教訓一下自己的男人行為不檢,反而直接將她當成禍國殃民的狐貍精來對待……關于這點,她只能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