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升客棧二樓雅座,予禾正食不知味地?fù)芘肜锏募央?nbsp;
“我的好小姐,你碗里的紅燒香魚快被你攪得面目全非了。”燕兒好心提醒心不在焉的予禾,語帶取笑地道:“你若真的擔(dān)心灝少爺被湘蓮公主拐走,剛才干麻還假正經(jīng),不跟著去瞧瞧?”
原來李依瑜情場失意,氣得大發(fā)小姐脾氣,鎮(zhèn)日窩在房里不吃不喝,合計起來也有三、四頓。予禾于心不忍,就請了楚星灝去當(dāng)說客,勸一勸她。
“你別瞎說,星灝才不會呢,我相信他!庇韬堂摽跒槌菫q解,不意卻著了燕兒的道。
“星灝?灝少爺是給你吃了什么迷藥,居然能讓你的態(tài)度為之一變!毖鄡郝犚娪韬逃H匿的稱呼,乘機(jī)取笑。
“我哪有!
“哪沒有!”燕兒促狹地道:“我明明聽到有人說她‘很相信’灝少爺哦”
“燕兒!”予禾又羞又急,女兒嬌態(tài)展露無遺。
燕兒還待“趁勝追擊”,楚星灝卻怏怏不樂地走了進(jìn)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毖鄡鹤R趣地退了出去。
他一出現(xiàn),予禾便急忙看向他左右,“星灝,公主呢?”
楚星灝搖搖頭,“她還是關(guān)上房門不肯理人。算了,別理會她,凈鬧小孩子脾氣!
“她已經(jīng)窩在房里一天沒出來了,會不會有事?”
“放心好了。她身邊的侍女們不會讓她餓死的!
“都怪我……”予禾難掩愧疚。
“怪你干嘛呢!你一點(diǎn)錯也沒有!彼呓,按住她氣餒的肩膀,“她一直欺負(fù)你,早該給她點(diǎn)教訓(xùn)。你又何必對她那么忍耐?”
“她不過是個孩子,說那些話都是無心的。都怪我,是我從她身邊搶走了你,否則她也不用傷心難過,都是我不好!
“對,都是你不好!
予禾臉色一變,“你也怪我?”
他露出懶懶的笑,順勢摟住她,“當(dāng)然怪你啰,如果你早點(diǎn)出現(xiàn)把我訂下,我就不會任由她喜歡我,我會告訴她,有個壞丫頭把我的心偷走了,而且死不還我,所以我壓根不能愛上別人!
雖然心中歡喜。予禾卻故意推開他,板起面孔斥迶:“什么時候?qū)W得這般油嘴滑舌的。沒一句正經(jīng)。”
“你不愛聽。俊彼首麟y過狀。
“不愛!彼卮鸬煤啙嵗洌抗庖粍C,“說,你到底跟多少女人說過這樣的甜言蜜語?”
女人就是女人,動不動就吃味。不過他并不覺得討厭,因?yàn)樗龝刀,那表示他的小予不再逃避他們的感情?nbsp;
“沒有!毙姨澦郧坝心敲匆欢↑c(diǎn)不解風(fēng)情,不然今天“沒有”二字大概無法說得如此坦然。
“你實(shí)話實(shí)說。我不會怪你的!
“我是說實(shí)話啊。”真的,他敢發(fā)誓。
但為什么他無法理百氣壯地正視她?嗯,仔細(xì)想想,好像他真的有說過“那么”一、兩次,在他很年輕的時候。
“我真的沒有!彼趺茨艹姓J(rèn)!
“真的?”予禾狐疑的質(zhì)問,“那我倒想聽聽你‘玉面蝴蝶’的綽號是怎么來的。”
“這……這事年代已久,我不大記得了!
若是予禾沒看錯,楚星灝真有些手足無措,甚至發(fā)窘。這可真稀奇,也更證明他心頭有
“嫂子,你要問哥過去的風(fēng)流韻事,他怎么肯說,要問就要問我!背抢谒视殖錆M捉弄的聲音適時插進(jìn),他站在門口,一臉的不懷好意。
“哦?那我倒想聽聽看!庇韬桃灰娦抢,忍不住漾開笑,央求他把楚星灝的風(fēng)流韻事一一道來。
“既然嫂子有這個雅興,我當(dāng)然樂意奉陪!彼z毫不理會楚星灝頻頻暗示的眼神。
“星磊,你該不會太久沒被揍,有些皮癢吧?”楚星灝忍不住出虋喝止,免得楚星磊把他年少輕狂的往事一古腦全抖出來。這是他這些年來第一次覺得弟弟的存在如此礙眼。
“這么說,你是心中有鬼啰!”予禾瞇著眼掃向楚星灝,心情沒來由的低落。
她是在意他的。
在意他這個人,在意他的未來、現(xiàn)在,甚至在乎他的過去。
她嫉妒那些在她尚未與星灝相遇前,在他生命里駐足的所有女子,她貪婪地想將他占為己有,她始終如一地待他,自然渴盼他也以同等的真心回應(yīng)。
“我——”他實(shí)在是百口莫辯,狼狽萬分。
“你怎樣?說呀!
“要教我說什么?我該說什么?你又想聽什么?”他一臉莫可奈何。
唉,他早該知道女人一旦吃起酸溜溜的醋來。任是大羅神仙怕也有口難言。
“該說什么你自個兒心里有數(shù)!彼粣偟孛蚱鸫。
“小予,剛才不是好好的,怎么當(dāng)真了。你要是真生氣,可就太不講理啰!”
“你說我不講理?對啦,我們女人就是心眼小,只有你們男人度量大,要招惹幾個女人就招惹幾個女人!彼樢话,眼眶一紅,身子一扭就奪門而出。
楚星灝?dāng)r阻不及,竟讓她由他身際輕易鉆出,只得望著她的背影干瞪眼。
“小予……”
“哥,瞧你平日意氣風(fēng)發(fā),沒想到也有吃癟的一天。”楚星磊咧嘴開懷大笑。
大哥平日無任何波瀾的冷臉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赧紅,這教人怎能忍得住不取笑呢?他向來英雄威猛的大哥,也有栽在小女人手上的時候,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戲。
“如果你想讓我揍人的話,你可以笑得更大聲一點(diǎn)!背菫滟哪抗獠涣羟榈貟呦虻艿埽Z氣里的威脅表露無遺。
“我哪敢呢!”楚星磊急忙揮手撇清。
“不敢最好!背菫浜咭宦,就要快步追上予禾加以解釋。
“老哥,別走那么快!背抢谏焓?jǐn)r住他!白访纯炀彤(dāng)‘妻奴’啦!”
楚星灝劍眉微挑,不耐地瞪向手足。他覺得自己愈來愈沒耐性、愈來愈不沉穩(wěn),這實(shí)在很糟糕,要是江湖上的人知道玉面蝴蝶變成這般魯莽易怒,非笑破肚皮不可。而這全是因?yàn)樗豢勺园蔚貝凵狭肆栌韬,他的小予?nbsp;
“別瞪我。”星磊一臉無辜地道:“是飛渝。他派人傳來消息,他已經(jīng)盯上歐陽智了。”
“歐陽智!他在哪?”他的聲音微微變調(diào)。
楚星磊完全忽視兄長不悅的神色,仍不改嘻笑地道:“在一個最令人想不到的地方!
“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吧?”他冷冽的眸光射向擺明找碴的楚星磊。
“哥,你最近火氣很大哦!這樣對身體不好!彼麗瀽灥匦,不敢笑開。
楚星灝的眸子里現(xiàn)出危險的訊息,“你說是不說?”
“說,說,我怎敢不說呢。他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就和我們同在杭州城里!
“真的?”
“飛渝親自探到的消息還會有錯嗎?說起來你也許不信,他居然窩到綏南王府里去了!
“綏南王李庸?”他的確有些驚奇,李庸是李世民的堂弟,為人向來正派,怎會與一個江湖敗類相交?
“嗯,很不可思議吧!
楚星灝稍一沉吟,眼神一斂,露出堅(jiān)決的神情,“好個狐中仙,居然跑到綏南王府去。無論你怎么逃,我勢必要將你逮!”他輕甩衣袖就要往外沖。
“哥,你不會現(xiàn)在就要去找他吧?”楚星磊在后頭喊道。
楚星灝沒理會他,逕自邁開大步奔離隆升客棧。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奪回七日斷腸草的解藥,救他最心愛的小予。
還有被歐陽智以卑劣手段偷去的龍鐲,他也要一并索回,將它交還給原主,讓龍鳳對鐲能夠重合。而重合之時,便是他與予禾的完婚之日。
他沉溺在自己的思潮里,以至于沒聽到星磊在遠(yuǎn)處呼喊些什么,就一步步奔向一個危險的處境。
★ ★ ★
楚星灝輕輕一躍,神不知鬼不覺地欺上綏南王府的屋脊。
綏南王李庸是李氏族里一位奇人,雖名為綏南王,但個性耿介,不喜名利,自愿受封在離京師遙遠(yuǎn)的娟秀之地——杭州,忘卻宮闈里的爭權(quán)奪利。
從小楚星灝便知曉杭州有這么一位不凡人物,著實(shí)難以相信他居然與狐中仙歐陽智勾
想著想著,他的身影已飛越數(shù)個樓閣,來到燈火最為明亮,仆役最多的主屋。
他躡手躡腳地搬開一處瓦磚,屋里的亮光霎時刺向他眼瞳,經(jīng)過極短暫的一陣昏眩之后,他使將屋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屋里除了伺候的奴仆外,主位與客位上各坐了兩人?臀蛔恼撬恍南胝业臍W陽智與他的隨從阿久,主位上一位是綏南府的主子李庸王爺,而另一位則是他最意想不到的人——長安一等一的花坊名妓嚴(yán)馨梅,他的“紅粉知己”。
楚星灝原以為他已涵養(yǎng)了極高的自制力,現(xiàn)在他才知道他實(shí)在是高估自己。他向來最自傲的冷靜全失,只能愣愣地盯著眼前不該出現(xiàn)的人。
她怎會在這兒?
他的疑惑才剛浮現(xiàn)腦際,答案很快就出現(xiàn)了。
她身著若隱若現(xiàn)的薄紗,誘人地斜躺在年過半百的綏南王爺身上,伴隨著她愛嬌的嗲聲,身子不停蠕動挑逗著男人脆弱的神經(jīng)。
“王爺,我兄弟有難,你一定要幫我!彼诶钣箞A墩墩的下顎輕輕呵著氣。
李庸坐擁美人,笑瞇了眼,點(diǎn)頭如搗蒜,“美人,你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絕對會幫你,你盡管放心好了!
“王爺,你位高權(quán)重,說話可得算話!眹(yán)馨梅朝他極媚感地一笑,笑得李庸一把老骨頭更是酥軟。
“我的小美人,我綏南王爺怎么會說話不算話呢,你未免太多疑啰!”
嚴(yán)梅馨輕垂眼簾掩住得意的神色,卻悄悄朝歐陽智使徊眼色,“梅兒不敢,梅兒失言,王爺別生氣!
歐陽智如霜的冷臉始終未曾更換表情,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看待嚴(yán)馨梅不入流的媚
“我疼你都來不及,怎舍得對你生氣呢!”
“王爺真是大人大量,梅兒佩服。梅兒敬王爺!彼墒謭(zhí)壺不住勸飲,酒未過三巡,已有年歲的李庸身心俱醉,趴在鋪著羊毛的桌上睡著了。
嚴(yán)馨梅略使力搖一搖他,見王爺兀自睡得死沉,她臉色丕變,嫌惡地啐道:“死老頭,憑你也想吃我的豆腐?要不是看在你是個王爺?shù)姆萆,你就等著下輩子吧:?nbsp;
霎時屋里一片死寂,所有的仆奴全都停止動作怒目視之,卻個個敢怒不敢言。他們皆厭惡嚴(yán)馨梅利用媚術(shù)迷得一向和善的老王爺,竟一反以往的清明睿智,轉(zhuǎn)而變得粗暴荒唐,甚至在日前將唯一的掌上明珠逐出家門,更恨其在府里作威作福、胡作非為。
“你們這些沒用的下人全愣在那干嘛,還不快把你們的主子抬進(jìn)房里休息!”嚴(yán)馨梅沒好氣地命令,也不理會醉得死沉的李庸與傭仆楞傻的反應(yīng),朝依舊冷漠的歐陽智勾一勾小指,就率先步出大廳。
歐陽智并未起身,只斟了兩杯酒,淡淡地道:“朋友,既然已經(jīng)到了,何妨喝杯佳釀呢!”他一飲而盡,再將另一杯扔上屋脊,隨即從容不迫地跟上嚴(yán)馨梅的步伐。
這一位梁上君子當(dāng)然是穩(wěn)穩(wěn)以紙扇接住了這杯擺明是挑釁的美酒。
楚星灝心中暗道了聲好耳力!不愧是老謀深算的狐中仙,連他數(shù)一數(shù)二的絕頂輕功也躲不過他的耳目,他不禁對歐陽智刮目相看。
只是嚴(yán)馨梅怎會與歐陽智及李庸這兩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人物在一起,而這和予禾又會有何等關(guān)聯(lián)呢?
他未加細(xì)想,衣袂一揚(yáng),身影已在數(shù)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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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禾不悅地坐在梳妝臺前,像是在發(fā)泄怒氣似的,用力梳她那頭已經(jīng)十分柔順的烏黑長發(fā)。
“我的予禾小姐,你干嘛虐待你的頭發(fā)啊?”燕兒大驚小怪地?fù)屵^予禾手上的梳子,一邊嗔道:“你跟灝少爺生氣就算了,干嘛拿自己的頭發(fā)出氣。你不心疼,我可會為你心疼死呢!”她不舍地?fù)嵋粨嵊韬添樦碌那嘟z。
“有什么好心疼的!”予禾一臉的不在乎。
“我懂了,敢情你是真的吃起酸溜溜的百年老醋啰!”燕兒賊兮兮她笑開。
“你甭胡說,我哪有!弊炖镫m是說得瀟灑,但神情卻依舊委屈難當(dāng)。
聰明伶俐的燕兒,哪會看不出予禾的心思。明明就在乎得要死,卻硬是不承認(rèn),她不乘機(jī)好好整整予禾,她燕兒兩個字就倒過來寫。
“呀,予禾你還真看得開,度量大。像灝少爺這般風(fēng)度翩翩的俊俏兒郎,說不得有多少名門閨秀、名媛花魁投懷送抱,有幾段風(fēng)流軼事、情史爛帳的,倒也在情理之內(nèi)不足為奇。你說是不是?”她聰慧的眸子閃閃發(fā)光,壓根不懷好意,直在心頭笑翻了。
予禾更是一點(diǎn)笑容也不得見,極不甘愿地漫應(yīng)道:“對對對,你說得對極了。他最好娶個六妻九妾,享盡人間艷福!
“‘六妻九妾’加起來不就是十五個美嬌娘了?哇,那灝少爺豈不樂壞了!”
“樂死他的大頭鬼!”予禾恨恨地道,雙手卻捉起隨身的手絹,用力拽扯著。
“怎么,予禾,你不高興?”燕兒故作胡涂,明知故問。
“怎么會!他要娶幾百個女人是他家的事,跟我一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我有啥不高興的!痹捠沁@么說,她心里卻已將楚星灝罵上千遍萬遍。
“既然你不介意,那我得趕緊去跟灝少爺說,他的正室答應(yīng)他納妾了。他肯定會很高興!毖鄡鹤鲃菀鉀_。
予木心一慌,急忙拉住燕兒的衣袖,央道:“你別去。”
燕兒心褢早就樂壞了,表面上依舊裝傻,“你還有別的事要交代嗎?”
“人家……我……我不……”予禾話不成勺。
“予禾,你總得說清楚,否則我聽得不明不白,到時傳錯話,后果我可不負(fù)責(zé)!
“你……你同楚星灝那混蛋一同欺負(fù)我!庇枘绢^一偏,嘴兒一噘,一臉委屈地埋怨。
“我?冤枉。∥夷臅r同‘楚星灝’那個大混蛋一同欺負(fù)你?”燕兒裝出再無辜不過的純真表情。
予禾不語,擺明了無言的抗議。
“你就坦白一點(diǎn),承認(rèn)你在意灝少爺嘛,我又不會笑你!毖鄡鹤呓磉,逸出輕笑。
見予禾依舊不搭理,燕兒吐吐舌頭,知道她捉弄得太過分,只得軟言勸道:“我的好小姐,燕兒是逗你的,你別放在心上。生氣是會變老的,灝少爺可不喜歡哦:“
予禾一聽,臉色更難看了。
“啊,燕兒說錯了!彼蝗淮蛄俗约阂话驼。
“你做什么?”予禾一愣。
“燕兒嘴不好,胡亂說話。”她撒嬌地拉拉予禾,“其實(shí)灝少爺是真心愛你的,從前他對任何女子都是不假辭色,只有對你,他的眼神總是流露出不一樣的溫柔。他很在乎你,而我相信你也是一樣的!
“可是,我覺得心好痛。”她忍了許久,終于還是爆發(fā)出來,“我嫉妒在我尚未遇到他之前,曾在他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所有女人。”
“予禾……”
“燕兒,你說我是不是很傻?我身上中了毒,也許再也活不了多久,我卻貪心的希望今生今世,他愛的只有我凌予禾一人!彼B淚都流下來了。
燕兒見她哭了,心里直懊惱方才孩子氣地捉弄她。
“我打小就一個人生活,什么都沒有,星灝是我唯一最親近的人……”
“予禾,你別哭嘛,都是我不好,惹得你傷心!毖鄡耗贸鍪纸仦樗脺I,“灝少爺真的心里只有你,而且你也不會死。”
“我不會死?”予禾訝異地張大眼睛。
“啊!我說溜嘴了!”她俏皮地址吐舌頭。
“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這事我……”
“你怎樣?快說啊。”
燕兒微一躊躇,才道:“其實(shí)要解你身上的毒很容易,只要你跟灝少爺成親就衍了!
“呃?”予禾的臉霎時紅得像柿子般。
“嗯。老爺、夫人還說,他們明晚就會來隆升客棧,為你和灝少爺主持婚禮。你就好好等著做新嫁娘吧!
“你是說真的?”
“我的好小姐,這種事還假得了?我已經(jīng)約了知非姀妹,她正在門口等我們一同去試嫁衣呢!”
予禾清淚未干的嬌艷臉龐映著辛褔的紅暈,唇角徐徐漾開一抹勝似晚霞的絕美笑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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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間充滿女性馨香的典雅廂房里,隱約傳來憤怒的女聲。
“你是怎么辦事的?教你把那女人做了,結(jié)果她到今天還活得好好的,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嚴(yán)馨梅充滿妒意與恨意的臉龐,伴著一句句不滿,扭曲得萬分厲害。
歐陽智兀自冷冷地不發(fā)一言,隨意地瀏覽著屋內(nèi)的擺設(shè),壓根不把火冒三丈的嚴(yán)馨梅放在眼里。
他的態(tài)度激怒了原已在火線上的嚴(yán)馨梅,她杏眼圓瞪,指著他破口大罵,“你是啞巴呀!問話愛理不理的,是什么態(tài)度!事情怎樣你倒是給我個解釋,我可是花了大把銀于請你的,你居然老是給我擺個臭架子。你算哪門子屁!”
歐陽智極其不耐地?fù)荛_她毫不客氣的纖纖玉指,冷冽又簡短地道:“她已經(jīng)中了七日斷腸草!
“我知道,可是我要的是她的尸體,她不哭不笑、沒有生命的冰冷身軀!”她講得咬牙切齒。
“最毒婦人心!睔W陽智微一牽動嘴角。
“對,我是毒!彼龥]有惱怒的神色,反倒高興得意地一笑!罢l教她要惹上楚星灝。楚星灝是我的,只能屬于我一個人。他一輩子子只能娶一個女人,那就是我!我發(fā)過誓,只要是我要的東西,任誰都不能阻擋我得到,沒有人可以妨礙我!彼捻油钢还缮錈o情。
他不耐地冷哼,“你找我來就是說這些?”
“我要你今天就把凌予禾殺了!
“你真是迫不及待啊!”
“我要她死,愈怏愈好!彼偪竦膮群。
歐陽智極其緩慢地?fù)u搖頭,萬分惋惜地道:“這件事,我怒難從命!
“什么?”她森冷的目光凌厲地掃向他,“你竟敢不聽我的命今?”
歐陽智露出比冬雪還冷的笑容,“客人的吩咐,我向來不敢不從。不過——”他微一停頓,望向屋內(nèi)某一根梁柱,“如果注定是無法達(dá)成的要求,倒不如不遵守得好。”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給我說個明白!
歐陽智但笑不語,不再理會她,逕自飄然離去,令嚴(yán)馨梅益發(fā)氣惱,在他身后破口大罵,模樣猙獰而潑辣,以至于當(dāng)一個身影倏然由天而降,她壓根不及掩飾她丑陋的一面。
“梅兒,許久不見,沒想到今兒個竟會在鼎鼎大名的綏南王府里巧遇!背菫⒆艘琅f,只是眉宇間多了些悲憤與錯愕,以及深深的不解。
“灝……”嚴(yán)馨梅檀口微張,顯是太過吃驚而說不出話來。
“我真沒想到會在今時今日、這樣的場景中見到你。梅兒,我真的很遺憾。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他步步逼近,不解地詰問。
“爺……”嚴(yán)馨梅下意識過了一步。
“為什么要予禾的命?她跟你何冤何仇,你要對她痛下殺手,非除她而后快?”他隨身攜帶的紙扇輕抵嚴(yán)馨梅粉嫩自美的頸子。
這個動作看來沒什么,但嚴(yán)馨梅整個身子卻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因?yàn)閷Τ菫嘀跏斓乃,知道他曾?jīng)用這把精美非凡、薄若纖絲的紙扇,談笑之間便傷丁敵手。
而今這扇子正抵著她寶貝的頸子!
“爺,你……在說什么呀,我怎么一個字也聽不懂。”她畢竟也是見過世面的名妓,立時冷靜下來,故作無辜。
“事到如今,你還在裝胡涂!”
“爺,你這話說到哪去了,梅兒向來是最敬重你的,梅兒對爺?shù)男,爺難道還不懂嗎?奴家又哪敢對爺有半分欺瞞呢!”她輕蹙娥眉,眼波含情欲語還羞,既是輕嗔又在傳情,媚態(tài)萬千。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楚星灝壓根不為所動,只冷冷地說道:“我不是王爺,你這套就省省吧!
“爺,你這可是在吃味?倒將梅兒一份心意全給抹殺!彼酆煱胙,淚滴似乎欲奪眶而出,哽咽地道:“梅兒在京師天天盼著爺早日來探奴家,這才捱不住相思之苦,央了正巧要回杭州的李王爺一同攜了奴來。若教你誤會了梅兒,那梅兒可是萬萬不依!
楚星灝沒答腔,只微微加強(qiáng)手勁,嚴(yán)馨梅雪白的頸子登時滲出一道血痕,染紅了賽雪的肌膚,更模糊了繪有山水的紙扇。
“別跟我作戲。”他不耐地低吼。
“!”嚴(yán)馨梅察覺腥紅的血液流出,不由得驚呼出聲。
“我再問一遍,為什么唆使歐陽智架走予禾?為什么要對予禾下毒?為什么要予禾的命?為什么?”
“我沒有。”
“我不想再問第三遍!彼谋砬槭菄(yán)馨梅從未見過的兇惡。
不消楚星灝提醒,她也清晰地察覺此刻正是她活命與否的危急關(guān)頭。
如利刃般的紙扇正緊抵住她的脖子,她不由得有些驚慌。
她動之以情地勸道:“爺,咱倆相識相知多年,你難道信不過我?想我嚴(yán)馨梅打十五歲便淪落風(fēng)塵,雖是陪人飲酒作樂作賤自己,但我可不曾存過什么壞心眼害人,又哪會想要奪人性命,你可要明辨是非!”
“我就是因?yàn)槟钤谂f情,才沒一刀便將你殺了,還給你答辯的機(jī)會!彼麚u搖頭,“方才你與歐陽智的對談我聽得分明,我沒想到你竟會有如此惡毒狠辣的心眼!
“我……”嚴(yán)馨梅眼見無法脫身,桃花眼一擠。淚便順勢流了下來,無比委屈地道:“爺,梅兒這么做全是為了你呀!
“為我?”
“嗯,”她堅(jiān)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凄楚地道:“還記得上次長安一聚,爺對奴家說苦惱于令尊為爺訂下一門親事。這件事梅兒一直耿耿于懷。天天為爺?shù)氖聯(lián)鷳n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爺,你不知道那段日子,梅兒過得有多苦啊!闭f著,淚也不停涌出。
楚星櫇聽她言詞問的情意真摯,不似作假,暗嘆一口氣,不再嚴(yán)逼,綾緩將紙扇抽離。
嚴(yán)馨梅見他態(tài)度稍霽,又繼續(xù)道:“梅兒知曉爺侍親至孝,肯定不會推拒親事,可梅兒又不忍見爺如此痛苦,被強(qiáng)逼著娶一個爺壓根不喜歡的人,梅兒苦思良久。終于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只要凌予禾這人不存在,那么一切的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所以你就巧設(shè)詭計,狠下心腸去殺一個你全然不相識的陌生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就是你所說的‘兩全其美’之計?你未免太——”他無法置信熟識多年的紅顏知己竟是如此無情與狠心。
“我全是為了爺!爺難道不明白梅兒對你的一片心?梅兒的所作所為都是希望爺能夠快樂!
“住口!”楚星灝重斥著,沉聲說道:“我楚星灝闖蕩江湖數(shù)載,從不曾胡亂傷人、殺人,即使是極惡之徒,我也只是將之打傷,交付官府處置。而今你卻說為了我要去殺人,我是萬萬不能接受!
“爺——”
“我應(yīng)該殺了你的!”他面色一凝,瞬動殺機(jī)。
“爺怎能這么說?梅兒什么都不求,一心只要爺好,梅兒哪里做錯了?竟讓爺說這等傷人的狠話!彼碌那文樢话祝蓱z地控訴。
楚星灝心念一動,有半晌當(dāng)真心軟。他著實(shí)無法輕易殺人,特別是一個女人,一個那么愛戀他的癡情女子。
然而他又很想殺了她,只要一想到予禾被七日斷腸草折磨的痛苦模樣,他就無法遏止想把幕后指使者揪出來,將他碎尸萬段的沖動。
他不由得悚然一驚,其實(shí)這個念頭絲毫不因嚴(yán)馨梅是他相識多年的紅顏知己而有所稍減,報仇的信念遠(yuǎn)遠(yuǎn)超出他自己的預(yù)估。
他要為予禾討回公道,他想保護(hù)她,想要將她納入他的羽翼之下,讓邪惡與不幸徹底遠(yuǎn)離她。
“梅兒,別怪我無情,怪就怪你不該傷害今生對我最重要的人。”他心一撗,信手揮出紙扇,就要取她性命。
嚴(yán)馨梅雙眼睜得奇大,嘴巴更是嚇得合不攏,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悶哼兩聲,以為她就要香消玉殞了。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支飛鏢倏然攔截了紙扇,但嚴(yán)馨梅受不了刺激,竟巳先行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