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門，很愕然。
“怎幺了？不認識我啦？”
“是你？思棋�！�
“奇怪嗎？”思棋穿著一件灰皮大衣，紅色長褲，黑色長靴，頭上還有一頂紅色的絨帽子：“我可不可以進來？外面很冷�！�
“噢！對不起！我太意外了，”丹尼搖頭笑著：“原諒我，請進來吧！”
“地方不錯，”她脫下大衣，里面是一件白色樽領(lǐng)羊毛衣。
丹尼倒了一杯熱咖啡給她。
“謝謝！”思棋喝一口，舒舒氣：“真好！你這兒常有咖啡招呼朋友？”
“不，有時候自己想喝一杯熱茶也沒有。我燒了咖啡是剛準備吃飯�！�
“那幺早就吃晚餐了？吃西餐還是自己燒飯？”
丹尼苦笑一下：“哪有這種享受？午餐在學校吃，晚餐是牛油、面包、煙肉雞蛋�！�
“晚上吃這些？”
“唔！每逢星期日，到我叔叔家吃一頓飽的，平時就馬馬虎虎算了�！�
“長此下去，你會營養(yǎng)不足。”
“沒辦法，我什幺都不會做。都是素姿寵壞了我，本來我想學燒牛扒，她說，她會照顧我一切，我只要安心讀書便行，我太依賴她。”
“她還沒有醒來？”
“她醒來我就不會那幺慘！”丹尼嘆一口氣：“她知道我天天吃面包一定很心痛，知道我瘦了幾磅，她又會哭了�！�
“我來了，你的噩運應該過去�！�
“你？……”
“我會暫時代替素姿照顧你�！�
“不，不，沒有人能代替素姿。”
思棋面色變了一下，立刻又展出了笑容：“我當然不能代替她，不過，我是你的同學，我關(guān)心你，我不會讓你吃面包�！�
“你會燒菜嗎？”
“跟師傅學過才來的�！�
“謝謝，”丹尼拿起一塊面包：“可惜我家里除了面包什幺也沒有�！�
“我來的時候，見距離這兒不太遠有一間超級市場，時間還早，相信還沒有關(guān)門，我立刻開車去買些牛扒和豬扒回來，弄一頓豐富的給你吃�！彼计逭f著，便拿起大衣。
“讓我去，”丹尼搶著：“那間超級市場的老板跟我熟識�！�
“好！”思棋很爽快：“你去吧！”
丹尼買了許多東西，來英國不少日子，除了每星期到叔叔家中吃一頓，便天天吃雞蛋面包，他真想在自己家里吃一頓豐富的。
他抱著兩大袋食物回家，看見思棋把他家收拾得井井有條。
“對不起！要你為我操勞�！�
“我總不能坐著等你呀！”思棋溫婉地笑一下：“把東西給我�！�
“我負責做些什幺？”
“開電視機，一面喝咖啡一面看電視，很快就有晚餐吃�！�
“我不能坐著白吃�！�
“你去買東西已經(jīng)做了你的份內(nèi)事，別跟我客氣了，我們又不是陌生人�！彼计逡贿叿畔聳|西，一邊問：“圍裙呢？”
“在素姿的皮箱里，沒有帶來�！�
“沒關(guān)系，反正你有一件恤衫臟了，要洗的，我可以用一下嗎？”
“當然可以�！钡つ嶙哌^去開了電視機。
當思棋津津有味地吃著牛扒的時候，他突然問：“你怎會也來了英國？”
“來念大學呀！你能來，我為什幺不可以呢？”
“伯父、伯母不是一直反對你出國留學嗎？”
“如果我堅持，他們反對又有什幺用？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你要來英國。”
“這是我從小到大的愿望，我沒有告訴你嗎？”丹尼吃完牛扒吃薯仔。
“你以為我是素姿？”
“對！你不是素姿，無論什幺事，我都會告訴素姿，我們之間沒有秘密。��！你怎會知道我住在這兒？”
“艾迪告訴我的�！�
“你和艾迪真的做了好朋友？”
思棋用握著叉子的手搖了搖。
“剛才你說，是艾迪把我的地址告訴你，這證明你們經(jīng)常有見面�！�
“我只不過向他要一個地址，大家喝杯下午茶就夠了。”
“艾迪有什幺不好？”丹尼用餐巾抹嘴。
“不是他好不好的問題，”思棋立刻遞給他一杯熱茶：“我和他的性格不合�！�
“我倒覺得你們很相配�！�
“你又不是我�！彼计彘_始收拾和清潔餐桌的東西。
“碟子由我洗。”
“你和素姿約好每晚由你洗碟子的，是嗎？”
“素姿是個傻女孩，她什幺都不肯讓我做�！碧崞鹚刈�，丹尼開心：“她說要侍候我�！�
“那就讓我代素姿侍候你，你坐著舒服一下吧！”
思棋很快就清理好一切，她看了看表說：“我要走了�！�
“我送你�！�
“送我？由你家到我家，要兩個多鐘頭，一來一回已天亮。”
思棋一面穿她的灰皮大衣，一面問：“你有多少條門匙？”
“這兒本來有三條門匙，一條在房東太太那兒�！�
“你手上應該有兩條，”思棋伸出手掌：“把其中一條給我�！�
“把我的門匙給你？”丹尼用力搖頭：“不，不，那怎幺可以？”
思棋心里的火頭閃了一下，但是并沒有表露出來，還打趣說：“擔心我拿了鑰匙，你不在家的時候我來偷東西？”
“不，怎幺會？只是……”
“只是怕人家知道我有你家鑰匙，誤會我和你有不尋常的關(guān)系？”
“這……那……”
“這、那個什幺？你若怕人家說閑話，可以對人說我是你的堂妹，”思棋眼眶透紅：“你甚至可以告訴別人，我是你聘請的鐘點女傭，我是不會介意的�！�
“思棋，”丹尼攤開手：“我不知道應該怎樣說才好�！�
“因為素姿沒有來，男孩子又不大會料理家務，我只不過想有空的時候，替你收拾一下房子，煮頓好的給你吃�！彼计鍐柩手骸拔矣植皇遣恢滥阌喠嘶�，可是訂了婚，也可以交朋友的呀！”
思棋的話真誠而懇切，丹尼能說什幺？
思棋看了丹尼一眼，走過去拉開大門。
“思棋。”丹尼突然叫住她。思棋停下來，回轉(zhuǎn)頭。
“等一下，”丹尼走進臥室，不久，他由里面出來：“鑰匙�！�
思棋接過了鑰匙，臉上露出了笑容，她把鑰匙放進手提包，和丹尼揮手道別。
以后，思棋常常來，來替丹尼收拾房子，燒飯給丹尼吃。
他們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多，感情也似乎越來越好。
有時候，他們吃過晚飯，一起看電視或者聽唱片。
有時候，思棋會陪丹尼到附近的河邊散步談心。
他們一起到超級市場購買東西，一邊選購，一邊有說有笑。
思棋告訴丹尼，她要設(shè)法考進丹尼那間著名學府。
丹尼天天吃牛扒、豬扒，人長高了，也強壯了。
思棋差不多每天來，這樣的關(guān)系一直維持了半年。
這天，丹尼下課回家，開了大門走進屋：“思棋，我回來啦！”
過去，思棋準會預備好下午茶，兩個人一起吃點心。
可是，見不到人，也聽不到回聲。
“今天她也許不來了�！钡つ嵋幻婷撓峦庖�，一面說：“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不可能天天來侍候我�！�
他知道今晚不會有晚餐吃的，吃慣了牛扒、豬扒，他不想吃雞蛋、面包。
“這頓省了，”他脫去鞋子：“還是好好睡它一覺吧！”
他躺下來，咦！床怎幺一下子變小了？旁邊為什幺堆著被？
他翻開被一看，蒙頭大睡的竟然是思棋，他嚇了一跳，輕輕推了推她：“思棋，我回來了，別睡啦！”
“嗯！”思棋打了個阿欠，轉(zhuǎn)過頭向丹尼笑了笑。
“我肚子餓，有什幺東西吃？”
“今天不吃下午茶，早點吃晚餐，飯后去看場電影，好嗎？”
“好……吧！”
“我們聊聊�！�
“好！”丹尼正準備下床，思棋立刻用兩只手拉住他。
“丹尼，你去哪兒？”
“坐著聊天呀！”
“躺著不是更舒服？”思棋嗲著嗓門，眼睛瞟著他。
“躺在床上？這層房子只有我們兩個人，而且我們又是孤男寡女，怎可以同時躺在床上？”
思棋呶了呶嘴，始終還是嗲聲嗲氣的：“你和夏素姿沒有試過躺在床上談心？”
丹尼翻一翻眼：“你和素姿是不同的�！�
“為什幺不同？我們都是女孩子�！�
“但是，她是我的未婚妻，”丹尼側(cè)著頭問：“你呢？”
“我，”思棋鼓起腮：“我說過暫時代替素姿的�！�
“什幺都可以代，未婚妻的位置就不可以代替，比如我常常吻素姿，但我能不能吻你？”
“能，能！”思棋連忙把臉迎上去：“只要你喜歡。”
“荒唐，”丹尼推開思棋走下床：“思棋，你已經(jīng)是大學生，不是小孩子，什幺事不該做，你自己明白�！�
“我當然明白，”思棋委屈地啜泣起來：“我不是你的未婚妻，素姿才是，可是她已經(jīng)沒有知覺了呀！她只不過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妻。況且，根本誰也不知道她哪一天才會醒過來。”
“哪一天都沒有關(guān)系，我能等�！�
“要是十年，二十年……”
“你別為我擔心，我會等，直至她醒來了，甚至她……死亡�！�
“她若昏迷一輩子，你就一輩子不再愛別人，你不覺得你很無聊？”
“只我認為值得，無聊也好，愚蠢也好，根本是我自己的事，而且是心甘情愿的�！钡つ嶙叩酱扒袄_窗幔：“我天天為她訴禱，我一定能感動天神�！�
“我不明白我哪一樣比不上素姿？”
“我從未拿你跟素姿比過，也許你比她更好些�！�
“那你為什幺不放棄她？丹尼，你信我，我會比素姿更愛你。”思棋跪在床上求著：“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
“真的？”
“真的！真的！”思棋猛點著頭。
“我請求你立刻離去，可以嗎？”
“你趕我走？”思棋的面色和聲音都變了：“我想不到你竟然這樣無情無義�！�
“思棋，你不覺得我們太過份？素姿在死亡邊緣掙扎，而你卻躺在我的床上，屋里只有我們兩個人，若是素姿知道了……”
“她不會知道，她永遠不會知道�！彼计逋鄣囊宦暱藿衅饋恚骸八莻�死人。”
“走！”丹尼很生氣：“立刻走！”
“你忘恩負義，我天天來侍候你，而你竟然這樣對待我，你是冷血的！”
“我請求你立刻離去！”丹尼氣極把大門打開。
“走就走！”思棋的自尊心受到極大的損害。況且，她對丹尼也實在失望，她穿好鞋，拿起手袋昂著頭，剛走到門邊，便聽見丹尼叫：“思棋。”
思棋喜悅地回轉(zhuǎn)了頭，天可憐我，丹尼終于回心轉(zhuǎn)意了�！笆茬凼�？”她輕聲問。
“請把門匙還給我�！�
“啊，你？”思棋的心房像被捶了一下，痛得她差點昏死過去。她顫著手打開手袋，把鑰匙拿出來扔在地上。
她急步?jīng)_出大門。
這是丹尼最后一次看見思棋。
丹尼每一個假期都回香港探望和陪伴素姿。雖然素姿仍然做她的睡公主；她沒有感覺，閉上眼睛安詳?shù)靥稍诖采�，但是丹尼只要看著她，守在她的床邊，他已�?jīng)心滿意足。
去年暑假丹尼回來，發(fā)覺素姿換了主診醫(yī)生。
尹太太告訴兒子，艾俊明醫(yī)生年紀大老，眼睛也有點退化。所以，他幾經(jīng)考慮，決定退休，他的病人都由他的大兒子診治。
艾文是艾迪的大哥，三十歲，也是個腦科專家，他本來一直在美國一間著名的醫(yī)院做駐院醫(yī)生，艾俊明因為要退休，所以才把他召回來。
艾文是個博士，年輕的博士。他雖然年紀那幺輕，丹尼又和他初次見面，但是對他甚有信心。
艾文說：“丹尼，放心吧！素姿一定會醒過來�！�
他爸爸從來不敢說這種話，丹尼心里有了希望，因此，他喜歡艾文。
“艾文一定能令素姿醒過來�！�
汽車往醫(yī)院的途中，尹太太看了丈夫一眼，突然說：“素姿醒過來了�！�
“媽，”丹尼抓住母親的手：“你剛才說什幺？”
“素姿已蘇醒，會吃飯，會說話，最近已經(jīng)學會走路�！�
丹尼既興奮又緊張：“她是……什幺時候醒過來的？”
“大約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天！我的耳朵有沒有毛�。俊钡つ岷芨吲d，但是又有點生氣：“我每天打長途電話回來，你為什幺不告訴我？”
“那時候，你剛巧要考畢業(yè)試�！�
畢業(yè)試可以申請補考，”丹尼焦急得憤怒地盯住父母：“有什幺事情比素姿醒來更重要的呢？”
尹太太被兒子那幺一質(zhì)問，她感到很難過，低垂下頭。
“其實，我們把事實隱瞞是有苦衷的�！币饺滩蛔≌f。
“我知道，你和媽咪怕我只顧素姿，無心向?qū)W。我也明白爸爸的意思，你要我念完大學，立刻替你打理生意。”
“你是我的獨生子，我的錢和生意將來一定是你的，但是，我并沒有強迫你一定要子承父業(yè)，否則，我也不會讓你念建筑工程和室內(nèi)設(shè)計。我是開餐館、酒樓的，你念的工科對我有什幺幫助？”尹太平也生氣了。
“對不起！爸爸！”丹尼吐了一口氣。
“我們把事情瞞著，一方面不想影響你的學業(yè)�！币蝗谎谧∧樋奁饋恚骸傲硪环矫媸且驗樗刈穗m然已經(jīng)醒來，但是，她患了失憶癥�！�
“失憶癥？”
“是的，過去的一切她已經(jīng)忘得一干二凈，她看見我們就叫媽媽、爸爸，怎樣也不肯叫我姨媽�！币嬈�
“我呢？”丹尼抓緊母親的手，迫急的問：“她記得我，
o她只記得我，是不是？”
“別提了！”尹太太把頭伏在自己的膝上，嗚嗚的哭。
“怎幺了？”丹尼停止了一切動作，愕在那兒。
“有一天，我們跟她閑聊，告訴她，她有未婚夫，她一聽了就驚叫著縮到床角，大聲說她不要未婚夫，她的未婚夫是魔鬼，是殺人兇手，她沒有未婚夫。當天晚上，她還做噩夢，又吵又叫又哭的，后來艾文來替她打針，她才靜下來。以后，我們提了幾次，她每次都發(fā)噩夢，實在鬧得太厲害，艾文希望我們暫時不要提你，他怕素姿受不住，刺激太深，神經(jīng)會出毛病，我們就不敢再提了�！�
“她為什幺那樣怕我？”丹尼惘然：“我是那樣的愛她�！�
“孩子，”尹太太說：“這也是我們一直不敢告訴你素姿醒來的原因。不過，現(xiàn)在你人已經(jīng)在香港，又快要見到素姿，我們當然不能再隱瞞了�！�
“這樣說，”丹尼頹然靠在靠背上：“我回來也沒有用，我見不到素姿。”
“那倒不用怕，我們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工夫�！币ㄈチ搜蹨I：“我們告訴素姿，你是她的哥哥，等會兒你就以親哥哥的身份去看她�！�
“哥哥？”丹尼叫起來：“我是她的未婚夫，怎會是哥哥？”
“艾文說，這是暫時的，等素姿的病好了，恢復記憶，她自然會把你們過去的事想起來�！币脚牧伺乃氖郑骸皶簳r忍耐一下吧！孩子！”
丹尼長嘆一口氣，除此之外，又有什幺辦法呢？
到醫(yī)院，走進病房，素姿已不是睡在床上，而是坐在床上，正在和特護玩繩格子。
“孩子，”尹太太說：“你看誰來了？”
麥姿回過頭來，丹尼又看見她那菊花似的大眼睛。可是，這雙大眼睛，充滿了恐懼，她一把攬住特護：“魔鬼，殺人兇手！”
“傻孩子，”尹太太走過去輕撫著她的頭發(fā)：“他是你的哥哥�！�
“哥哥？”素姿怯怯的望向丹尼：“是到英國留學，最疼我的哥哥？”
丹尼心如刀割，心都酸澀了。
“就是他，他剛由英國大學畢業(yè)回來，一下飛機就來看你。”
素姿放開特護，緩緩的向丹尼展出了微笑，她伸出了右手：“哥哥！”
丹尼撲過去，緊緊的擁抱著她：“素姿！素姿！”
“媽，”素姿詫異：“我還沒有哭呢，他怎幺哭了？”
“他很久沒有見你，想你呀！”
“哥哥，別這樣，我們談談�！彼刈溯p輕推開他，丹尼難為情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绺绾糜⒖�，他比艾文還要英俊，我有一個這樣英俊的哥哥真開心�！彼刈溯p聲問：“你有沒有女朋友？”
“我？”丹尼看了看父母，搖了搖頭：“沒有！”
素姿調(diào)皮地笑了：“哥哥那幺英俊，我才不相信你會沒有女朋友�！�
“本來有的，可惜……”
“哥哥差勁，連我做妹妹的也有男朋友了，你怎……”
“你有了男朋友？”丹尼緊張地握著她的肩膊：“是不是丹尼？”
“尹丹尼？”素姿又笑了：“哥哥真會開玩笑，尹丹尼是我的哥哥，哥哥怎可以做我的男朋友？”
“那……”丹尼的心卜通卜通劇跳：“你的男朋友是誰？”
素姿在特護耳邊說了一些話，特護點點頭，立刻走出去。丹尼看了看素姿，也看了看特護，莫名其妙的。尹太平夫婦滿面憂戚。
“哥哥，吃個蘋果。”素姿伸手到床頭臺拿了一個蘋果給他說：“英國一定是個很好的地方。”
“更好的地方?jīng)]有你也不會好。素姿，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男朋友是誰？”
“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他�！�
“你是說……”
“丹尼！”一個穿白袍，高高瘦瘦，皮膚白皙，頗瀟灑的醫(yī)生走進來，他就是診治素姿的新醫(yī)生——艾文：“你回來了，太好了�！�
“謝謝你！”丹尼緊握著他的手：“謝謝你救了素姿，你真有本領(lǐng)，沒開空頭支票�！�
“做醫(yī)生的，應該對自己的病人有信心，素姿的精神是不是很好？”
“神采飛揚，和四年前一樣，還是那樣青春，天真可愛！”
“這四年中，她根本還沒有成長過，照年齡計，她應該二十二歲，但是她的外貌、皮膚、心智，仍然是十八歲�！�
“艾文，”素姿在那邊嘟起嘴叫：“是我有事找你的，你為什幺不理我？”
“啊！對不起，我的公主�！卑牧⒖套叩剿刈说纳磉�。
素姿開心地笑了，她拉著艾文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含羞答答的對丹尼說：“哥哥，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素姿�！卑囊幻娴膶擂危怯植蝗绦耐崎_她。丹尼的頭仿佛被木棒用力敲了一下，他感到一陣暈眩，腳步有點輕浮，尹太平立刻過去扶住他道：“丹尼�！�
艾文內(nèi)心不安，輕輕拉開素姿的手。
“我哥哥怎樣了？”
“大概舟車勞頓，多休息就沒事了�！卑倪^去扶丹尼，丹尼喘過一口氣，他抬起迷?的眼，看見艾文，他憤怒地低叫：“不要碰我！”
“丹尼，請你聽我……”
“爸爸，”丹尼推開他：“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好，好，”尹太太心都酸了：“我們扶你回家休息�！�
“媽，”素姿叫著：“讓哥哥好好睡一晚。哥哥，你精神好了再來看我，我有許多話要告訴你。”
“好……的�！彼M力地。
“丹尼�！卑淖プ∷氖直�。
“多陪我妹妹，”丹尼摔開他的手：“男朋友�！�
丹尼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他沒有吃晚飯。
尹太太進來看他，母子倆相對無言。
尹太太嘆口氣，臉上的皺紋幾乎一下子增多了幾條：“唉！孩子，你知道嗎，你回家后已經(jīng)四個鐘頭沒有說話，你一直站在窗前，腿不麻嗎？”
“我的心麻了。”
“丹尼。”
“求你讓我靜一下好嗎？”丹尼用手捶著窗框：“我好煩！”
“心里有什幺不高興就說出來，否則，你會悶壞的�！�
“死了倒好！”
“不要說傻話，男孩子應該堅強些，怎可以像婦孺般軟弱？”
“媽，你還要我怎樣的堅強？我的未婚妻不單不要我，看見我就好象見了魔鬼，我竟然還做了未婚妻的哥哥呢？多滑稽！”丹尼仰頭一陣子的慘笑。
“素姿有病，她腦筋有點不正常，你怎可以跟一個病人計較？”
“艾文又怎樣？艾文是我同學的哥哥，也是我信賴的醫(yī)生，我甚至崇拜他——因為素姿，但是他竟然搶走我的未婚妻。”丹尼握著雙拳，雙眼滿是紅筋：“你不能說艾文有病吧？你不能說艾文神經(jīng)有問題吧？他也患了失憶癥，忘了素姿是我的未婚妻？”
“這……”
“媽，”丹尼突然撲到母親的膝上：“我現(xiàn)在一無所有�！�
尹太太輕輕撫著兒子的頭發(fā)，她也很心痛，哽咽著。
“我不應該回來，”丹尼低嚷著：“我應該留在英國，反正我找到一份好工作。媽，我受不了素姿移情別戀，看見她和艾文在一起我就心如刀割�！�
“只要等她康復，她知道你是她的未婚夫，她就不會愛艾文�！币辶饲搴韲嫡f：“素姿一直很愛你，甚至比你愛她更深�！�
“我知道，所以我才受不了�！�
“少爺……”
突然有人敲房門。
“進來！”
丹尼立刻站起來，面對墻壁擦眼睛。
“少爺，”傭人說：“艾醫(yī)生來探望你，我已經(jīng)請他進客廳�！�
“是老的還是年輕的？”尹太太問。
“年輕的，他前幾天才來過。
是艾文。”尹太太說。
“艾文？”丹尼嚷著：“他來干什幺？他還有膽量、還有面目來見我？”
“他來找你一定有事。”
“是的，少爺，艾醫(yī)生說有重要的事，一定要見你�！�
“丹尼，他既然來了，你可以跟他說清楚，問他為什幺這樣沒有道義�！币f。
丹尼低著頭沉吟。
“去吧！把事情弄清楚�！�
“我不想看見他�！�
“你可以不看他，不過，話可得說明白，素姿是你的未婚妻，他不應該加入。”
“好吧！我想和他單獨談談�！�
“我和你爸爸絕對不會打擾你們，下樓去，警告他不能打素姿的主意�！�
丹尼到浴室抹過臉，梳理頭發(fā)，換一件T恤趕到樓下。
艾文看見丹尼，立刻笑著站起來。他穿了一襲淺灰的西裝，他當然比不上丹尼年輕英俊。不過，由于他年紀大些，成熟些，所以看出是一個很有型的男士。
“丹尼！”
“請坐！”丹尼的臉像蓋了霜。
“已經(jīng)休息了？”
“早呢，晚飯還沒有吃�！钡つ犭p眼朝天，話是沖著艾文的。
“我這幺晚來打擾你，實在不應該，不過我下班后……”
“別再解釋了，很煩�！钡つ嵊檬忠粨酰骸岸夷阈枰忉尩氖潞芏��！�
“對！今天晚上，我是來向你解釋的�！�
“有話請快說！”丹尼皺起眉。
“是的，你一定很累，應該睡覺。”艾文是個醫(yī)生，他習慣了解人的生理與心理。
“今天晚上我還能睡得著？不過，廢話還是請你少說�！�
“關(guān)于素姿對我……”
“素姿對你很好，比對我還要好一百倍�！钡つ嵋惶崞鹚刈司蜕鷼猓骸八踔晾愕氖郑嬖V我，你就是她的男朋友，你們好得真快�！�
“丹尼，首先，我希望你不要怪責素姿，她患了失憶癥，過去的事她已經(jīng)忘記了，而且她又患了恐懼癥，常做噩夢，她是個病人。”
“放心，我不會怪素姿，她有病又年幼無知，她的心理和生理，仍然停留在十八歲，這種年齡的女孩子最容易受騙�！钡つ嶂缸“模骸耙郑仓荒芄帜�，你這衣冠禽獸的醫(yī)生，竟然乘人有病，勾引女病人。你勾引別人我不管，但是，你早已知道素姿是我的未婚妻，你連弟弟同學的未婚妻也不肯放過？”
“丹尼，你到底罵夠了沒有？”艾文收斂了笑容。
“沒有，我還要罵你，罵你許多許多！”
“你盡管罵好了。”
“哼！你沒有話說了吧！”丹尼不屑的盯他一眼：“我把你心里的秘密全揭露出來。”
“丹尼！我要說的話也很多，我用盡全力治療素姿，我終于成功了，她醒過來。我說句良心話，她的眼皮一轉(zhuǎn)動，我就立刻想起你，誰知道她雖然醒過來，竟然患了失憶癥，她完全忘記你……”
“這些話，我父母已經(jīng)告訴我了，我不想再聽，”丹尼用力擺手：“你只要告訴我，你們是怎樣搞在一起？”
“素姿冬眠了四年，醒來第一眼就看見我。我是她第一個見到的年輕男人，她正在懷春年齡，希望有男朋友，她以為我是最好的，因為她一直在醫(yī)院，根本沒得比較�！�
“你最好，比我還好�！�
“我當然比不上你，但我自己也不明白，我?guī)状稳崞鹉愕氖�，我希望她能記得起她是有未婚夫的人，但是她一聽見你的名字就怕，她常做噩夢，每次都因為你�！?nbsp;
“我和她的事你不用管，你不要插在我們中間就夠了�！�
“我沒有意思去搶素姿，不過我承認對她很好，很照顧，也很細心，那是因為我是她的醫(yī)生，我應該關(guān)心她。她可能誤會我愛她，但那都不是我們的錯�！�
“你既然不愛她，應該向她解釋�！钡つ岬臍馑坪跗搅恕�
“丹尼，你不要忘記我是個醫(yī)生，醫(yī)者父母心�！卑膰@氣，顯然也很煩惱：“病人不快樂，我們也不快樂，所以，素姿肯接近我，我?guī)缀跻殉晒α艘话搿?nbsp;
“成功什幺？”丹尼截住他。
“當然是治病，病人肯信賴我，她的病就會好得快。所以，我明知道她喜歡我是不應該的，但是我也不能拒絕她。我拒絕她，她以為我對她不好，甚或恨我，她又怎肯接受我的治療？病人失去對醫(yī)生的信心，一切都是白費的，你應該明白�！�
“我不明白！”丹尼忿忿的，但已不再嗆叫：“對病人好是應該的，但是沒有理由要做病人的男朋友�！�
“你叫我怎樣？推開她？或者告訴她我根本不喜歡她？丹尼，你理智點好不好？素姿是個病人，我不能再刺激她�！�
“既然如此，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幺？”
“你平心靜氣，我才告訴你。”
“我很平心靜氣呀！”丹尼攤攤手，其實，他還在氣呢！
“剛才我說過，我是素姿醒來后，第一個見到的年輕男人，而且我是她的醫(yī)生，每天都要和她接觸，見面多了，難免會產(chǎn)生感情。她對我好，依賴我，是一種很自然的現(xiàn)象。相反的，如果她少見我面，她可能對我漸漸淡忘�！�
“你主張我替素姿轉(zhuǎn)醫(yī)院？”一下子，丹尼又顯得很推心置腹。
“我認為素姿已經(jīng)不需要住醫(yī)院，因為她除了有暫時的失憶，別的都沒有什幺了，不過，居住的環(huán)境是很重要的，嘈吵、人多的地方對她都不適合，最重要的是不要讓她受刺激，她離開醫(yī)院之后，我每星期起碼會去看她兩三次，看看她的進展怎樣，直至她恢復了記憶�！�
“清靜？人少？”丹尼想著：“那就非要去郊外找間小別墅不可。”
“素姿搬出去后，最后只有你們兩個人一起住。你們天天在一起，她很容易會對你產(chǎn)生另一次的感情�！�
“怎幺會呢？”丹尼苦笑搖一下頭：“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她的‘哥哥’了�！�
“她還有病，對人倫的關(guān)系分不清楚，我相信你們會把感情培養(yǎng)起來。”
“謝謝你�！钡つ嵘斐隽耸郑骸罢堅徫覄偛诺氖x�！�
“算了，”艾文拍一下他的手：“我了解你的痛苦。不過你還要忍耐，直至素姿康復為止�！�
“艾文，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要生氣。”
“你說什幺我都不會見怪�！�
“你喜歡素姿嗎？”
“喜歡�！卑暮敛华q豫：“素姿漂亮又純潔，誰見了不喜歡？如果她不是你的未婚妻，我一定會追求她。而且，假如我們再這樣天天接觸，說不定有一天我控制不住自己，會愛上她�！�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房子�！�
“那就最好，不過，有一件事你要有心理準備�！�
“什幺事？”
“我知道你和素姿的關(guān)系，我當然不會主動和她親熱，但是，她一直把我當男朋友，她對我好，我可不能堅決拒絕去傷她自尊心，希望你不要再吃醋�！�
“既然你已經(jīng)表明心跡，而且素姿又是有病的，我當然不會怪你們，我是了解的。不過眼看著自己的未婚妻和人家親熱，自己心里當然不好過，然而，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我相信可以控制自己，盡量忍受，日子久了，自然就會習慣。”
“那真難為你。”
丹尼笑一下：“你也不見得好受。美人在眼前，卻無福消受。”
“我們總算能互相了解�！卑哪樕系陌脨罌]有了：“目前當務之急是趕快找一間房子，讓素姿休養(yǎng)。”
“我比你還焦急呢！”
自那天開始，丹尼到處找房子。假如只是找一間別墅，要買、要租都不會有困難，但是，丹尼要為素姿找一個小樂園。要環(huán)境絕對幽靜，房子的設(shè)計要雅致，地方不要太大，花園里要有各種各樣的花，要有秋千架和小球場，這樣的房子就不容易找了。
丹尼為什幺要求那幺嚴？
全都為了素姿，因為素姿病還沒有好，要休息，她當然不能到外面玩耍，因為娛樂場所太吵鬧、太嘈雜，甚至市區(qū)也不能去，市區(qū)人頭涌涌的，恐怕素姿會被擠暈。
由于一天到晚只能留在家中。因此，丹尼要給素姿一個最好的家。如果只是一間普通的別墅，丹尼擔心會把素姿悶壞。
可是這種房子往哪里找？
這天，尹太平提早下班，很高興。
“丹尼！”他還沒有坐下來便叫。
“爸爸，那幺早？偷懶？”
“還不都是為了你？”
“我？”丹尼坐到父親的身邊。
“我們公司一個職員的爸爸，原來是做房屋經(jīng)紀的，我已經(jīng)把他的名片帶回來了，你隨時可以和他聯(lián)絡(luò)�！�
丹尼接過卡片，立刻就去打電話。
好一會，他才高興地跑回來：“爸爸，潘伯已經(jīng)答應明天帶我去看房子�！�
“希望這一次你喜歡�！币脚牧伺膬鹤拥募绮病�
第二天，潘伯把丹尼帶到郊外。
“住在這兒有一個好處，距離市區(qū)不太遠，交通方便，但是環(huán)境卻相當幽靜，絕對沒有市區(qū)的塵囂�！�
“快到了嗎？”
“快了，你拐個彎就可以看到�！�
丹尼心里很興奮，把車速加快一點，一拐彎潘伯就說：“你有沒有看見前面那幢房子？”
“哪？��！看到了，就是那一間？”
“漂亮嗎？”
“好漂亮，”丹尼恨不得把汽車飛過去：“奇怪，這樣漂亮的房子，屋主怎舍得把它賣出去呢？”
“而且價錢相當便宜�！�
“到底為什幺？”
“說起來話可長了。屋主跟尹先生一樣，也是個工程師，他自己精心設(shè)計這間小別墅，原來是想等他在外國留學的女友學成歸來，作為新房之用。誰知道，房子剛裝修好，他就接到外國女友的來信，原來他的女友在外國和一個留學生結(jié)婚，不再回來了。屋主很傷心，也不愿意再留下來，他準備盡快變賣這兒的一切，然后到澳洲去和家人團聚，如果他不急，價錢就不會那幺便宜。”
那是一幢兩層高的白色別墅，窗門是六角形的，非常別致，每一個房間都有露臺，是突出的圓拱形。
潘伯用鑰匙開了門，是一扇很大很厚的鐵門，丹尼推開門看見一個大大的花園，圓的，圍著房子。
“房子雖然不大，”潘伯立刻說：“花園可大��！”
“這正合我意，我們住的人不多，不過花園一定要大�！�
“看，這兒有一塊很大的空地，修理一下，做什幺都可以，”潘伯逐一介紹：“這兒是花圃，還有一個小小的游泳池，那邊有個花房，因為屋主失意所以花房空放著，你以后可以在里面種些嬌嫩的花兒。”
“花圃里的花也不多�！�
“房子一天未賣出，屋主還要請人打理。他想省點，花大部份都搬走了。��！那邊是車房，后面是傭人住的小平房�！迸瞬ど吓_階：“我們看看房子�！�
丹尼在進屋之前，向那偌大的花園深切地看了一眼。
“樓下是整個圍著房子的露臺，有飯廳、客廳、書房，還有一個游戲室，樓上還有三個大房。”
“唔，”丹尼到二樓，走進一個房間，打開落地玻璃窗，走出露臺：“看得見海，風景很美�！�
“在這兒有一個好處，就是不用冷氣機，因為房子朝南向海，屋主說，住這兒夏天晚上還要蓋薄被呢！”
“因為周圍沒有房子，空氣流通，不過，冬天可能很冷�！�
“不會，屋子是向南的，冬天不會吹南風吧！”
“也不見得會吹暖風�！�
“不滿意？”
“不，”丹尼笑一下：“跟你開玩笑，這兒蚊多嗎？”
“有花有草的地方就有蚊，那些是草蚊，沒有毒的�！�
“但是被蚊子叮到底不好受�！钡つ岬教幋蛄�。
“那，掛個蚊帳更有情調(diào)。”經(jīng)紀的嘴巴是最滑的而且也擅察言觀色，潘伯不停地看丹尼的面色。
“潘伯，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幢房子賣多少錢？”
“這房子雖然不大，但花園大，面積一共有……”
“你不用告訴我面積，你也知道我是個工程師�！�
“對，對！還是說樓價吧！”潘伯陪笑著：“屋主本來開價八十萬，算便宜的了�？墒撬戎鰢f就賣了。”
“這兒什幺也沒有，單是裝修，我還要花許多錢�！�
“可是房子堅固，地方又大，單是建筑費就很可觀�！�
“這兒地價低�！�
“也不算太低，因為并不偏僻�！�
“好，一口價，五十五萬元�！�
“五十五萬？不，太少了，屋主說過，六十萬鐵價不二�！�
“這房子，我起碼要花三十萬裝修費才能住。而且我還要付你一筆數(shù)目可觀的介紹費，你去跟屋主商量�！钡つ峥匆豢幢恚骸斑@幺一逛，就幾個鐘頭，我還要去醫(yī)院看我的……妹妹，我先送你回市區(qū)去�！�
回到車上，潘伯問：“尹先生，真的不能加一點嗎？”
“潘伯，我看差不多了，況且，不瞞你說，太多錢我也付不起�！钡つ岚衍囈恢瘪偝龉贰�
“尹先生說笑話，老太爺生意做得那幺大，誰不知道尹先生是富家公子�！�
“房子是我自己買的，剛畢業(yè)，還沒有做事，”丹尼皺一下眉頭：“我已經(jīng)到達自立的年齡，不想伸手向父母要錢�！�
“原來這樣，”潘伯沉吟了一會，終于，他說：“好吧，好吧！明天十點鐘XX律師樓見面�！�
“五十五萬？”丹尼低叫。
“五十五萬。”
吱的一聲車停了，幸而前后都沒有車：“潘伯，你能作主嗎？”
“我少賺些，再替你說好話，我相信屋主會讓步�！�
“�。∨瞬��！钡つ衢_心得緊握著潘伯的手：“你真好！謝謝你！”
潘伯笑著搖搖頭：“年輕人……”
丹尼一跑進病房，就叫著：“好消息！”
素姿放下手中的小說，上下打量著丹尼，鼓鼓嘴：“好消息？我的鴨肝呢？不是那鴨子復活飛上天空去吧！”
“糟糕！我趕著來，竟然忘了�！钡つ崤囊幌骂~頭：“別生氣，我立刻去買�！�
“算了，”素姿拉住他：“你是我的哥哥，馬馬虎虎。假如你是我的男朋友，我真的會生氣�！�
“我……”啪的一聲，丹尼的心像被敲了一捶，人都木了。
“有什幺好消息？”
素姿見他呆著，把他拉下來，把臉伸到他的面前問：“哥哥，你怎幺了？”
“我，我？”丹尼根本沒有把話聽進去，如夢初醒似的。
“你不是說有好消息嗎？”
“��！是的，我已經(jīng)找到了一間別墅�！钡つ岚褱o散的精神集中起來：“別墅雖然沒有網(wǎng)球場，沒有玫瑰花，沒有秋千架，也沒有噴泉，但是環(huán)境幽美，而且空氣又好，很理想的房子�！�
“是嗎？”素姿并不起勁。
“你放心，你搬進去的時候，我戲法一變什幺都有，擔保你住進去一定會身心愉快�！�
“為什幺一定要搬？”
“沒有病還住在醫(yī)院干什幺？這兒連玩樂的地方也沒有�！�
素姿嘆口氣：“但是這兒有艾文�！�
丹尼的心絞痛又來了，他下意識地按著胸口，皺了皺眉。
“在醫(yī)院，我可以天天見到艾文�！�
丹尼告訴自己，忍耐，素姿有病，必須忍耐，他輕似無聲地問：“你打算一輩子住在醫(yī)院？”
“那也沒有什幺不好�！�
“你不想……”丹尼吃力地說：“調(diào)養(yǎng)好身體，做個正常的人？醫(yī)生是不會向病人求婚的�！�
“哥哥，”素姿瞪著菊花似的美目：“我到外面調(diào)養(yǎng)，身體很快會好？”
“當然，起碼人家不會說：這病房的女病人，住了那幺久還不能出院，病情一定不輕吧！”
“對，住在醫(yī)院里的人是病人�！彼刈斯蛟诖采希茰u深深：“在外面，我不再是病人�！�
“房子裝修好了，我就接你出院。”
素姿又輕嘆一口氣“哥哥，我有多久不能看見文文？”
“你那幺渴望見到艾文？”丹尼心里又酸溜溜的。
“當然，我喜歡文文，看見他我就開心�！�
“你雖然搬了出去，但是，艾文每星期還會去別墅給你檢查身體�！�
“每星期他來多少次？”
“兩、三次�！�
“好極了，哥哥，好極了�！彼刈伺闹终疲骸暗酵饷�，自由多了。你不知道，在醫(yī)院里，有時候我拉艾文的手，艾文會說：‘別這樣，護士隨時會進來。搬到別墅去不會有那些川流不息的護士�！�
“是的�！�
“哥哥，那你趕快把我搬出去�！彼龘u著丹尼的手臂：“我現(xiàn)在巴不得明天就搬�！�
“房子還沒有裝修好，怎能搬進去？最快還要等一個月�！�
“我可以搬回家和爸媽一起住，為什幺一定要住別墅？”
“家里不適合你養(yǎng)病�！�
“我根本沒有病。”素姿不高興地別過了臉孔。
“搬進別墅去休養(yǎng)，是艾文的主意，你不聽艾文的話？”
“�。 彼刈讼胍幌�，笑了：“誰的話都可以不聽，艾文的話我就不能不聽，好吧！我多等一個月�！�
丹尼又再度心痛。他愛素姿，全心全意的愛�？墒�，素姿卻全心全意的愛艾文。他本來是素姿的未婚夫，素姿變得對他毫無感情，叫他如何能忍受？
然而，素姿有病，她是無意的，她并非水性楊花，他又怎忍心怪她？
唯一的方法就是趕快把別墅裝修好，然后立刻把素姿接出來，遠離艾文，逐步培養(yǎng)他和素姿的感情
為了買別墅和裝修費，丹尼不得不和母親商量。
“媽，外公給我的一百萬，我可不可以拿出來用？”
“可以，但是為什幺？”
“我買別墅需要錢，明天一早要提款，十點鐘就要上律師樓了�！�
“傻孩子，我還以為你忙什幺？”尹太太笑起來：“等你爸爸回來開張期票給你不就行了嗎？”
“媽，別墅是我買來給素姿養(yǎng)病的，有什幺理由要爸爸付錢？”
“我們只有你一個兒子，你爸爸賺來的錢，還不是留你給的？”
“那是將來的事，我長大了，我想自己為素姿做一件事�！�
尹太太很不高興：“丹尼，你不要忘記素姿是我的甥女，也是我家的未來媳婦�！�
“但是，素姿患了失憶癥，我和她未必一定會結(jié)成夫婦�！�
“她總是我的甥女，別墅買了，裝修好，算是我的，我租給你，月祖十元，你付得起嗎？”
“付得起，我安頓了素姿就會找事做�！钡つ衢_心得抱住母親：“媽，你真好�！�
“我從未見過比你更傻的孩子�！�
從此之后，丹尼忙著畫圖設(shè)計，然后裝修房子，他要把房子裝修成神話里的小皇宮一樣，他特別注意玩樂的地方。因為，人家正常的女孩子可以逛街、購物、喝茶、上的士夠格，但是，素姿有病，太吵受不了，晚上會做噩夢，如果家里死板板時，叫她一天對著四堵墻怎幺過？
他每天在別墅忙，去看素姿的時間反而少了。
其實，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別墅弄好，他有點怕到醫(yī)院，因為常會看到素姿對艾文親熱的情形。
艾文對素姿是不錯的，起碼，表面上看起來他們是親密的朋友，差不多艾文每次都向丹尼解釋：“我不忍心對她冷淡，我不想她受刺激�！�
丹尼咬咬牙：“那就對她親熱一點�！�
“你不吃醋嗎？”
“只要你不當真，那我可以假裝自己是觀眾，看你們演戲�！�
“這就好。”
“哈！”丹尼心里還是酸酸的。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