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之巔,幾幢木屋矗立于皚皚白雪中,孤寂、蒼涼、而落寞。
凌摘星看得下巴都掉了!肝,你們是不是指錯路啦?這也是人住的地方嗎?比乞丐窩還不如。」剛好跟窮脫底的西荻國湊一對,受不了。
一番話說得魏氏一族怒目而視,尤其魏泉生氣得頭頂都冒煙了,卻還得硬擠出一張笑臉對著匡云南拱手作揖!缸尪首右娦α耍戏虿徊,弄得如此下場,還望二皇子相勸,幫老夫奪回翔龍宮!
「哼!」匡云南冶嗤一聲,只把頭探向馬車里。不知剛才因為替他運功而脫力昏倒的魏芷瑕如何了?
凌摘星隨即 道:「老小子,搞清楚你的身分,別又來那套倚老賣老的招式,小心惹咱主子生了氣,揮揮手走人,你們就繼續在這里吃風 雪到飽吧!」
「是是是,我知道了!刮喝栏狄,小心翼翼地邀請匡云南主仆進門。
適時,魏芷瑕恢復氣力,跳下馬車。
「哇,到家了!顾d高采烈地跑到匡云南身旁,拉起他的手就往前跑!肝覀兗矣泻芏嗪猛娴臇|西喔!我帶你去看!顾盟茖镌颇蠘O有興趣。
匡云南見她面色紅潤,大概是沒事了,也就不置可否地隨著她走。
「瑕兒!」魏泉生想阻止,卻來下及!改阏咀!顾逼鹬弊罚簧砦涔υ缃o匡云南的迷藥鎖住了,又哪里追得上?
魏芷瑕拉著匡云南跑得飛快,直到最后一間木屋前。
「到了。」她指著木屋說!傅裉斓牟椒ナ亲笠挥胰粚Γ孟笫亲蠖乙弧,又似乎是左三右二……糟糕,我記下起來了耶!」
匡云南看著地上排列錯亂的雪堆,一眼便瞧出那是個「五行八卦陣」。
「跟著我走吧!」反客為主,他領頭走進陣式。
「等我一下。」她忙下迭地沖過去拉住他的手!傅f這里很危險,不能隨便進來,不過里頭有很好玩的東西,我實在很想給你看,才帶你來;可既然危險,我就要保護你,我的功夫很好,只要你不離開我就沒事了!
「是嗎?」匡云南睇一眼她獻寶也似的燦亮笑容,里頭蘊藏著滿滿的真誠與無偽,確是這混沌世間罕見的嬌艷與純潔。
「怎么不走?」她推他一下。
匡云南還在出神中,忽覺背后一股巨力襲來,在來不及回擊的情況下,他只得后退三步,卻仍是被推得險些栽地吃雪去。
「好大的力氣!」他劍眉微蹙。
「小心!」魏芷瑕趁扶他之便,整個人貼過去,寸步下離地守護他。
匡云南試著拉開距離,卻不行。
遠遠一看,那兩人就像兩塊牛皮膏藥,緊貼得密不可分。
后到之人瞧得目瞪口呆,尤其凌摘星下巴都掉了。
匡云南向來不是好相處之人,對陌生人戒心尤重,等閑不讓人近身;怎地今朝會讓魏芷瑕又趴又貼的,著實詭異。
他哪知匡云南不是下想閃,而是掙不開魏芷瑕的怪力糾纏。這人見人怕的魔王在那單純的怪力下,也下得不含恨啃下生平第一只「鱉」。
匡云南和魏芷瑕踏進木屋后,入眼所見的便是一室的機械,有爐、有鍋、木篩、銅缽……俱造得精巧萬分。
他情下自禁走近,一樣樣拿起來仔細觀察。「這莫非就是鏈金工具?」魏芷瑕竟然帶他見識了魏氏一族最大的秘密。
魏泉生準嘔死了,本想以一個笨女兒換來一方大助力,誰知援手還沒得到,女兒就把他手上的籌碼全送光了,這是下是就叫人算下如天算?
「好玩吧?」她興高采烈地對他展示一盞造型古怪的燈!高@種燈不管風再大,也不會熄滅喔!所以叫氣死風燈!
他微驚,本以為她是個空有幾分力氣,卻天真無知的挕娘,孰料她對鏈金諸事倒背如流,竟似天生就會。
他不禁想再試她一試,便又指著一座黑黑的、四方形的東西問她!改沁@個呢?」
「這是鼓風爐,我用給你看!顾蜷_蓋子,一步步教導他使用方法,解說既精準又詳細。
匡云南算是開了眼界,也許她并不傻,只是少了多數人復雜的心思,單純若赤子。
「嗯,我明白了。」他把握學習機會,又指向另一樣東西!高@是…」
兩人就這樣一問一答,不知不覺間競將木屋里的器具弄懂了七、八成,只差這些機械的制造方法,他便算得知魏氏一族鏈金的最大秘密了。下過魏芷瑕似乎也下懂機械是怎么做的,這一點要再研究。
「住口,瑕兒!」魏泉生晚來一步,發現魏芷瑕已將魏氏一族的秘密泄漏八分,氣得渾身發抖!改氵@個笨蛋--」他大掌拾起,就想揮下。
匡云南利眼一瞪。「魏泉生,你是不想與我合作了嗎?」
不過短短幾個字,卻打得魏泉生頭皮發麻,訕訕放下手掌!付首,我不是那意思,不過怕小女擾了你的清靜,才想教訓她一下。」
「若她嫁了我為妻,便是我的人了,也只有我能教訓她,你憑什么?」此話一吐,匡云南自己也嚇了一跳,想不到素以冷情著稱的他這么快便對魏芷瑕興起保護欲!
而魏芷瑕在聽聞匡云南說她是他的人時,嬌顏似迎風初綻的桃花,艷麗下可方物。「匡大哥!」她對他漾開一抹全然信賴與依戀的笑容。
匡云南心一動,眉心漸聳。對她有好感是一回事,但真正成家卻是他從未想過的問題,這樣病夫般的身體娶了人家姑娘不是害人一生嗎?
如果魏芷瑕是個正常姑娘,了不起他死后,另安排她改嫁?伤莻傻妞兒,如此仰仗著他,若他有個萬一……
夫妻同心、生死與共嗎?什么玩意兒!他是殘酷,但拖著一個大活人陪葬這等滅絕天良的事倒還沒想過要做。也許聯姻這件事得從長計議。他暗想。
魏泉生望著匡云南閃爍不定的臉色,心里直罵:就憑瑕兒是我女兒,做爹的教訓女兒,天經地義,有何不可?可他就是沒膽在匡云南面前說出來,只能支支吾吾地說一些無用的廢話。
「是是……那……我們……她……」
懶得理人,匡云南又讓魏芷瑕將室內全部器具介紹一遍后,才牽著她的手踏出木屋。
少了四方墻擋風,酷寒的山風毫不留情地刮向兩人。
匡云南本就體虛,又勞累了五日,再經山風一吹,下由自主地輕咳一聲。
適時,跟著魏泉生腳步過來卻守在門邊未曾進入的凌摘星,忙抖開一件斗篷罩在匡云南身上。
「你不舒服。俊刮很畦γτ肿阶∷竺},想為他運功去寒。
可匡云南正在矛盾中,又豈肯領她的情,害她誤會?他甩開她的手,朝著凌摘星輕喊一聲!缸吡恕!箖蓷l身影便一前一后地曳向遠方。
木屋前獨留魏芷瑕怔仲地望著他逐漸縮小,以至消失的背影。
「他生氣了嗎?」那突然落空的手讓她心頭有一瞬間的空虛。雖然才第一天見面,她卻知他是個與眾下同的人。
她自幼飽受他人異樣眼光對待,聽爹說,她長到三歲才會走路、六歲方開口說話,她娘因為生了這樣一個蠢兒而氣死,所以在翔龍宮里,她雖貴為少宮主,卻是爹爹不疼、姥姥不愛。
后來宮里發生事情,他們搬到雪峰居住,她還是一樣不得人緣,唯有小孩子愿意接近她,因此她也只跟小孩子玩。
前些日子,爹說她長大,該嫁人了,要出去給她找相公,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不過爹找來的兩個人中,她是比較喜歡匡云南的,因為他下曾用那種憐憫中帶著不屑的眼光看她。
匡云南可說是她這輩子第一個大人朋友,她真希望可以與他相處愉快,所以才會一進家門,便迫下及待地獻寶給他看。
初始,他明明就看得很高興啊!他還阻止爹爹打她,雖然她被打慣了,也不怕疼,但被保護卻是頭一遭,她覺得好開心,怎么一轉眼他就發火了呢?
「我做了什么事惹他生氣?」呆呆地看著被甩開的手,她沒注意身后襲過來的大掌,啪地一聲悶響,將她打得撲倒在地,吃了滿口雪。
「你這白癡,我真被你氣死了!刮喝鷼夂艉舻睾鹆艘活D后,急追匡云南而去。
受了一掌,魏芷瑕好象不痛也不癢,反而一個翻身仰躺在雪地上。
「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搜遍腦海也尋不出一個答案,實在好煩,她忍不住大吼發泄,嘯聲尖銳、直傳千里。
身旁大樹上的積雪哪經得起如此震蕩,噗地落下,蓋了她一身。
「呵呵呵……」被雪埋起來,她反而笑了!缚傊揖褪潜柯!什么事情都下懂,只會惹人生氣!拐f著,她伸出舌頭,嘻嘻哈哈地舔著雪玩。「你愛氣就去氣嘍,氣完就不氣了,呵呵呵……」
匡云南和凌摘星才出八卦陣,聽見后頭一陣笑聲傳來,愕然回首,就見魏芷瑕像個初墜人間的仙子,對凡塵諸事充滿好奇,即便平凡一如飛雪、泥水,她亦能盡情嬉游,無憂無慮。
「真是太可惜了,這么美的姑娘,卻是個傻子!沽枵沁厙@邊贊。
匡云南卻劍眉輕鎖!柑欢谜疹欁约毫!顾f得很小聲,但凌摘星還是聽到了!覆盘嫒诉\完功就玩雪,也不怕著涼!
凌摘星嗤笑一聲。「主子,你真喜歡那傻姑娘啊?」語氣樂和得緊,擺明了是想看好戲。
匡云南眼一瞪,才想罵人,身后一聲惹人厭煩的粗嗓可把他心底才起的火苗揚揚成烈焰。
「二皇子請留步,我已命人準備宴席為你接風洗塵,請務必賞光!箷绱擞懭藚挼某宋喝猓能有誰?
匡云南眉間的結已鎖千重。
凌摘星背脊一涼,知道這是匡云南發火的前兆,趕忙擋住魏泉生。「魏宮主的好意咱們心領了,在此期間,我們的三餐飲食會自理,你不必麻煩!
熱臉貼上人家的冶屁股,魏泉生可是什么面子都丟光了,但他不愧是只成精的老狐貍,表面一點反應也無。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只是……」他搓著手,嘿嘿笑著。
「有話直說!沽枵强蓻]耐性與此等奸邪之徒虛與委蛇。
「是這樣的,二皇子。」魏泉生清咳一聲!竷煞胶献魇字靥拐\,莫有隱瞞
廢話一篇,沒半分重點,連匡云南都下耐煩了!改闳粝胍运幍慕馑,答案是沒有,不過這迷藥效力只有十五天,過后便沒事了。至于與魏小姐成親的事,你準備好,我隨時可以拜堂。另外有關驅逐翔龍宮叛徒、奪回宮產的問題,我需要三天時間了解狀況,F在,你還有話要說嗎?」
拜托!匡云南是神嗎?竟將他心底所有事都猜中了!魏泉生只能呆呆地點頭。
「如果沒事,那我們走了。」「了」字才落,匡云南身影已在一丈開外。
魏泉生怔望著他的背影,驀然一把火竄上心頭。「什么玩意兒,如此囂張!好,我就看你怎么奪回翔龍宮!」叛徒若是易與之輩,他早自己動手了,何苦厚著臉皮拜托外人?
就因為叛徒和他所勾結之人難纏至極,魏氏一族才會被逼得躲入雪峰當起縮頭烏龜。
本來他還想給匡云南幾項建議,讓他辦起事來方便些,可既然他下領情,很好,他就等著看他丟大臉吧!
「二皇子。」他奔前兩步朝著遠曳而去的兩條人影喊!讣哑诰陀喸谌蘸,我定會為你籌備一場風光的婚禮的!
另一頭,凌摘星聞言,忙追上匡云南叫道:「主子,三天后就拜堂成親,這也太快了!」
「快嗎?」匡云南嘴角冶冶一撇。「倘若我們下能在三日內擬妥奪回翔龍宮的計劃,也不必成親了,準備埋骨雪峰吧!」這二天也是一個緩沖期,讓他好好想想魏芷瑕的未來,什 樣的安排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歸宿。
「啊!」凌摘星腦中一轉,也明白了魏泉生打的鬼主意!高@只老狐貍,總有一天我要他好看!
「多說無益,你這就四處打聽看看,因何翔龍宮這么大一個世家被人篡了位,卻無一好管閑事之徒出面主持公道?」
「是!」手一拱,凌摘星就想離去。
「等一下!箍镌颇献詰阎刑统鲆粡埶巻谓唤o他!赴堰@交給魏泉生,要他幫我買這些藥回來!
「?」瞧見那藥單,凌摘星臉都黑了。
匡云南下吃外食并非嬌生慣養、不習慣粗劣食物,相反地,他是無法接受太精致的美食,尤其他天生體弱,飲食多所限制,大凡燥熱、大補、寒涼……等物他都碰下得。
而雪峰常年冰雪封山,對他的身體更是一大傷害,因此待在這里期間,他每日得服養生湯保命。
這本來也沒什么,凌摘星服侍匡云南久了,自然知道他幾時該吃藥、要吃多少藥;獨這味養生湯,他真不想熬那玩意兒。七十二味藥,各有下同的放置時間,全部弄到好得費三個時辰,屆時天都黑了,還辦個鬼事?
「還不快去!箍镌颇嫌挚纫宦,他太小看雪峰的嚴寒了。估計有養生湯他大概可以在這里住上個把月,沒有,那十天后就等著裝棺扛去種吧!
「是!」好哀怨啊!從今天起,他得每天花上三個時辰熬藥了,唉!想來想去都是魏泉生的錯,凌摘星決定找個時間好好整整那只老王八。
月上柳梢頭,寒星耀天幕,夜風呼嘯而過,帶起一陣冰寒。
早該是鉆進火炕,求得一身溫暖與周公下棋聊天的時候。
凌摘星卻還窩在客室門外,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與那碗養生湯奮斗。
「好冷!顾蛄藗噴嚏!刚嫠棠痰,奴才的命就不是命,大寒夜的也要人熬藥,一天不吃會死啊?」罵歸罵,他手下可不敢停頓,因為知道,匡云南要沒這味藥,確實會死。
而他的命卻是系在匡云南身上,匡云南要有個三長兩短,沒人給他奪魂丹的解藥,他也死定了。
「可惡斃了,就別給老子找到反擊的機會,否則非整得你哭爹喊娘不可!沽枵沁@輩子是恨死匡云南了。
「凌大哥,你要整誰?」正當凌摘星偷罵匡云南罵得爽快時,一個嬌嫩的女聲突兀地響起,嚇得他一不小心把得留待最后才放的茯苓也給丟進藥罐里了。
完了、完了,兩個時辰的心血就此白費!沽枵呛薜么沸仡D足。「哪個王八羔子胡亂開口嚇老子?」他回頭!高馈汗媚!」
一身白衣白裙,襯著一地白雪,更顯出塵脫俗?上抡俏很畦。
「凌大哥!顾^來!改阍谧鍪病?」
「熬藥啊!你沒看見嗎?」他沒好氣的,不知待會兒該如何跟匡云南交代,他毀了他的藥。
「誰生病啦?是匡大哥嗎?」她已經被魏泉生徹底警告過,不得對兩位貴客無禮,開口必得稱大哥。
「除了他還有誰?」他低吼,一個念頭突地閃過腦海!笇α,我何不誆這傻妞兒來替我背黑鍋呢?」想想自己還真聰明,懂得趨吉避兇。
「凌大哥,你在說什么?」他咕咕噥噥的,她可聽不懂。
「沒什么……呃!是這樣的,咱主子呢,不適應雪峰的寒天,才來不過一日就病了,我只得熬藥給他 ,不過我還有其它事要做,魏姑娘,可以麻煩你替我看一下火嗎?」
「凌大哥的主子是誰?」她問得天真。
他差點兒撞壁去!缚镌颇,我的主子就是你口中的匡大哥!
「原來匡大哥病了,我這就去幫他請大夫!拐f著,她就想走。
他急忙拉住她!覆槐、不必,主子只要喝下這帖藥就好了!
「真的?」
「當然!沽枵前寻緣牡乃幍沟簦植鹆朔庑滤幇鼡Q水熬上!赴具@藥并不難,我教你,切片的先下,一炷香后換這個藥草,再來是那個……最后放茯苓和藥粉,這樣懂了嗎?」
她搖頭!柑嗔耍洸蛔。」
完了,這下死定了。凌摘星把眼一翻,幾乎可以預見自己被剝皮的遠景。
「我去拿紙筆記下來,麻煩凌大哥待會兒再說一次好嗎?」
「好好好,你快去。」終于有救了,他松下一口氣。
魏芷瑕跑回房拿紙筆,半晌后又回來。
「可以了,凌大哥請說!顾劬珪瘢孟笠墒裁大@天動地的大事似的,弄得凌摘星也不敢大意,又重新解釋了十遍,才算教會她熬藥的方法。
「我懂了,看我的吧!」她接下熬藥的工作。
凌摘星無「災」一身輕,快樂地吹著口哨轉身離去。「我果然是天縱英才,待會兒她要弄錯了,我只管將責任推得一干二凈,反正倒霉的是她,與我一點關系也沒有,呵呵呵……」
他倒忘了,匡云南是肯接受推諉的人嗎?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