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茴薰便安心的在桑烈的府邸住下來。
桑烈每天早出晚歸,茴薰在府里不是翻看他的藏書,就是臨摹他的字帖。
沒想到這個蒙古王爺所珍藏的漢人古書,比起中原的王公貴族毫不遜色,浸淫書海讓茴薰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最讓她興奮的莫過于桑烈搜藏的名家字畫,以及他個人的創作。
昔日在趙王爺府邸的那幅“蒹葭”已被他取回,就掛在書房的墻上。茴薰抬眼看著這幅讓她對桑烈芳心暗許的手書,心里五味雜陳。
當初收藏這幅字時,怎么也想不到會有今日。∷c桑烈的距離是如此近,卻又如此遙遠。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能過多久?桑烈忙著為她打探爹娘的下落,也許今日就能尋著她的爹娘,將她送回鄂州的家中,若真如此,往后他們不知何日才能再度相見?
又或許爹娘的行蹤一直不明,她會繼續留在襄陽與桑烈在一塊,但不論他們在一起多久,還是不會有結局的!
茴薰嘆了口氣,桌上的愛國詞教她不忍卒睹。
這樣的異國情緣,注定只能是一場夢!
“茴薰姑娘。”桑烈一回來,總是先到書房來找她。
她抬頭問道:“有我爹娘他們的消息了嗎?”
他在她面前坐下,“鄂州城已經失守,路知州和夫人不知去向!
茴薰聞言幾乎昏厥!暗铩彼滩蛔】蘖似饋。
“茴薰姑娘,你先別難過,我想令尊令堂應該不會有事,因為全城都找遍了,并沒有發現他們,所以我想他們應該還在人世!鄙A胰绱送茢唷
“但是爹娘會上哪里去了呢?”
“你先別急,我已經派人四處打探了,相信很快會有消息的!
茴薰這才稍稍平靜下來,逐漸停止啜泣。
“你在讀稼軒詞?”桑烈想借著轉移話題讓她別再繼續想著傷心事。
她眼中淚光晶瑩,低頭念出了正翻閱的那闋“菩薩蠻”,“郁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桑烈知道她的傷感,但他不希望她繼續沉溺其中。
他再度轉移話題,“我也喜歡辛棄疾的詞,那一闋‘青玉案’你記得嗎?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桑烈吟得充滿感情,茴薰心里大為感動。
不知他眾里尋的可是她?而燈火闌珊處,是否就是那一夜燭光下的飲宴?
茴薰無言以對,她又何嘗不是眾里尋他千百度呢?
“你知道嗎?這幅字,我本來是想親手交給你的!鄙A沂种笁ι夏欠拜筝纭,微笑著道。
“那為何……”
“因為我不敢,怕唐突了佳人,不過它最后還是到了你手中,所以,也許凡事都由天定吧!
聽他這么說,她也想,或許真是天定,她才會從老師那里得來這幅字,而在王府淪陷那天,他才會將她帶到他府里來。
當茴薰的目光從那幅字上移開時,赫然瞥見桑烈正深情的注視著她。
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都默默不語。
直到杏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才打斷他們的凝視。
“烈王爺,晚膳已經備妥了!
“嗯。來吧,我們用晚膳去!
桑烈拉起茴薰的手,兩人一道離開書房。
☆ ☆ ☆
茴薰在桑烈的書房中發現不少的詩詞集,看來他很喜歡吟詩弄詞,也難怪他能信手拈來,出口成章。
他那日是有意以辛棄疾的“青玉案”向她示愛吧?
茴薰順手翻閱古詩十九首。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濯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牛郎織女這對有情人不能朝朝暮暮,而她和桑烈卻是朝朝暮暮卻不得互訴衷情!桑烈一再以詩詞傳情,她又豈會不懂?
脈脈不得語,無論如何她也不敢透露對他的情愫啊!
“茴薰姑娘,晚膳送來了!
杏兒走進書房。
“烈王爺交代,今天會晚點回來,請茴薰姑娘先用膳,不必等他了。”
“杏兒,烈王爺最近每天都晚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呢?”茴薰有點擔心他會累壞了。
“我也不知,烈王爺回來時,臉色都很難看,我也不敢過問!
“是嗎?”
他究竟有什么心事呢?難道是因為她一直不能接受他的愛,所以他才如此郁郁寡歡?
茴薰輕嘆一聲,又陷于沉思中,杏兒見狀,只得默默退下。
不知過了多久,門再度被推開,茴薰想一定是桑烈回來了,誰知回頭卻見到一個陌生的蒙古將軍。
對方仔細打量了她一會兒,眼中飽含醉意,看來喝了不少酒。
他粗聲粗氣問道:“你是誰?”
“我……是烈王爺……”茴薰不禁有些害怕。
“原來是個漢女!”
他大笑起來,那笑容讓茴薰想起在王府時那個蒙古士兵的嘴臉。
她心里發毛,倒退了好幾步,不料對方忽地大步向她靠近。
“好極了,正好借著你發泄我胸中的怨氣!”
“你……你是誰?”茴薰退到墻角,聲音顫抖。
“你還不配問,把衣服脫掉!彼话丫咀∷拈L發。
茴薰又痛又怕,眼淚已經奪眶而出,掙扎著想擺脫他的鉗制。
“放開我……”
“我叫你脫衣服聽到沒有?”他大吼著,“你乖乖伺候得我舒服的話,我或許會好好疼你,否則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彼氖旨又亓Φ。
“我不要……”
茴薰痛得掉下眼淚,卻寧死不屈。
又是一個下流的蒙古男人!她寧死也不受這男人的侮辱!
“你真的不怕死?”他用力甩了她一耳光,“哼!你可別以為我不會殺你,先讓我享受夠了再說。”
他將她壓倒在地上,動手撕裂她的絲裙。
茴薰一面掙扎一面大喊,“救命!杏兒——”
“叫杏兒也沒用,她知道我在風流快活,才不敢進來打擾呢!”他繼續拉扯她的衣裳。
茴薰的掙扎顯得毫無作用,她大哭著叫喊,“桑烈……救我!”
“阿烈?”
他挑眉一笑,“不是只有小白臉能讓你舒服,小姑娘,你該試試本將軍的功夫!
她閉上眼睛,除了絕望地大喊桑烈之外,她別無他法。
“住手!”在千鈞一發之際,桑烈的聲音傳來。
男子放開茴薰,站起來望著門口的桑烈。
她趕緊爬起來躲到桑烈的身后,怯怯地看著剛剛差點非禮她的男子。
“你怎么可以這么對她?”桑烈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壓抑著莫大的憤怒。
“為什么不可以?”男人酒醒了一半,沒好氣地道:“阿烈,我的女人從來不吝惜讓你碰,為何你的女人我就不能……”
“大哥!”桑烈喝住了他。
茴薰這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是桑烈的大哥。
“怎么?你心疼啦?”桑衛冷哼一聲,“不過是個下賤的漢女!
“大哥,請你不要侮辱她,茴薰姑娘是個好女孩!鄙A一仡^看茴薰,只見她仍微微發著抖。
“哼!只要是漢人全都下賤!鄙Pl的語氣充滿輕蔑。
茴薰再也忍受不了他狂妄的口氣,回了一句,“你們蒙古人才下賤!
“你說什么?”
桑衛氣得伸手要抓她過來,然而桑烈始終護衛著她。
“阿烈,你沒聽到她侮辱我們嗎?”
“大哥,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
“她可是個漢人!難道你忘了,這幾天宋軍是怎么給我們難堪的?”
桑烈臉色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烈,你把這個女人交給我,我要讓她替宋軍付出代價!”桑衛伸手又要去抓茴薰。
“不!”桑烈語氣堅定,“這不關茴薰姑娘的事!
“你是被她的美貌迷住了是不是?你要什么樣的美人沒有?享受完就算了,用得著玩愛情游戲嗎?”
“不,大哥,我不是玩愛情游戲,我是真的喜歡她,我要娶她為妻!鄙A艺J真地道。
這話讓茴薰大為震動,雖然知道桑烈對她有意,但她始終沒想過他竟然真的要娶她為妻。
“阿烈,你瘋了?”桑衛難以置信,“你不可能娶她的,爹娘不會同意你娶一個漢女進門!
“大哥,我是認真的,不管會遭遇多大的困難,我要娶她的心意永遠不變!鄙A乙荒槇远。
“你可要想清楚!”
“不必說了,大哥,請你成全我吧!鄙A覍④钷估缴砼,“從此以后,她就是你的弟妹了。”
桑衛看了兩人一會兒,冷哼一聲,轉身離開書房。
“你有沒有怎樣?”桑烈急忙將茴薰拉到桌前坐下,輕撫她紊亂的頭發。
當他發現她白皙的臉頰上有明顯的掌痕,嘴角也滲出鮮血,他萬般心疼,伸手想撫摸。
茴薰連忙躲開他,站了起來。
桑烈要將她拉回,卻不慎碰觸到她幾乎裸露的胸口,她嚇得躲到墻角去,忍不住放聲大哭。
他嘆口氣,脫下外衣上前為她披上。
茴薰本能地退縮,卻被桑烈用外衣緊緊裹住,直到她明白他沒有惡意,她這才平靜下來,默默流著淚。
“茴薰姑娘,不怕,沒事了!彼p拍著她的背安撫。
這時杏兒走了進來,“烈王爺,茴薰姑娘……”
“杏兒,扶茴薰姑娘回房去,看看她身上是否受傷!
他送兩人回房,定定看了茴薰一眼,這才轉身下樓去。
“茴薰姑娘……請你原諒我,衛王爺很兇,我不敢……”杏兒同情地看著她。
茴薰只能委屈地掉淚,緊緊拉住身上桑烈的外衣。
“幸虧烈王爺提早回來,現在沒事了。來,讓我看看你受傷了嗎?”杏兒關心地道。
她發現茴薰衣衫破碎,除了嘴角的血痕,手腳也有淤青,她看了都心疼。
“唉!衛王爺也真是的,難怪烈王爺這么生氣,我從來沒見過他這么大聲對衛王爺說話呢。”杏兒一邊替茴薰敷藥,一邊搖頭。
敷完藥后,杏兒取來衣服為她換上。
“茴薰姑娘,晚膳已經涼了,我去吩咐膳房再做一份!
“不用了,我不餓!
“不行呀,烈王爺交代我一定要讓茴薰姑娘每一頓飯都好好地吃!闭f著,她便走下樓去。
不一會兒,杏兒便將熱騰騰的晚膳端來。
稍微吃些飯菜后,茴薰便說吃不下了。
“那茴薰姑娘好好休息吧。”杏兒邊為她鋪床邊道:“茴薰姑娘,方才兩位主爺在廳堂里吵得好兇,嚇死人了!
茴薰一呆。桑烈為了她的事和他大哥吵架?她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在桑烈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而桑烈在她心中又何嘗不是獨一無二呢?
她雖然對不久前發生的事還心有余悸,但是一想到桑烈承諾要娶她時的堅毅神情,她就感覺心中溢滿了幸福。
☆ ☆ ☆
第二天,茴薰早早就醒過來,躺在床上發著呆,直到晌午。
杏兒一直沒有進房來,她想應該是她昨夜較晚睡,杏兒想讓她多睡一會兒,所以沒來打擾她。
當房門被推開時,她嚇了一大跳,坐了起來。幸好進來的是笑容可掬的杏兒。
“茴薰姑娘你醒了?”杏兒看到她驚恐的神色,連忙安慰道:“你別擔心,衛王爺昨晚就出門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茴薰這才放寬心。
杏兒邊伺候她梳洗邊道:“看來,烈王爺為了你,已經和衛王爺鬧翻了!
茴薰聽在耳里,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桑烈對她如此情深意重,優的是他為她傷了兄弟之情,這教她怎么過意得去?
“茴薰姑娘你看,這是我剛拿來的新農服呢!毙觾耗闷鹱郎系囊路鸵獮樗龘Q上。
“房里不是還有很多新衣服嗎?”
“這不一樣,”杏兒展示給她看,“是一套蒙古仕女服喔!”
“!我不要穿那些女人穿過的衣服!彼s忙拒絕。
她記得杏兒說過,府里的蒙古仕女服是桑衛的女人穿的,她怎么肯穿他的女人穿過的衣服?
“茴薰姑娘,你誤會了。”杏兒笑道:“這不是人家穿過的衣服,是烈王爺特地要人從汴梁送來的新衣服。”
茴薰仔細一瞧,果然是套全新的衣服,這特殊的服飾讓她心生好奇。
杏兒為她穿好之后贊嘆著,“哇,好美啊!等等,還有頭飾呢!
她又拉茴薰坐下,為她梳個蒙古仕女的發型,再搭配一些珠飾。
“哇,茴薰姑娘,我還沒見過哪個蒙古姑娘打扮起來有你這么美麗呢!我想烈王爺一定迫不及待想看你穿這套衣服的模樣了。”她拉起茴薰就走出房門。
當她們要走下樓梯時,桑烈早已等在那里。
“茴薰姑娘,我就知道你穿起蒙古仕女服一定很美,果然不錯!彼斐鍪譅克聵恰
桑烈將茴薰帶到樓下的廳里坐著,仍沒放開她的手,杏兒見狀,使微笑著離開。
“昨晚睡得好嗎?昨天的事,我代我大哥向你致歉,我保證以后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了!
“你大哥他經常這樣對待女人嗎?那些女人都是被他抓回來的嗎?”茴薰想起來還心有余悸。
桑烈稍微紅了臉,“不,大哥雖然有很多女人,但他從來不會用強暴的手段,昨天他是心情不好,又喝多了酒!
“他說宋軍給蒙古軍難堪,這是怎么一回事?”她想起桑衛那咬牙切齒的模樣。
“沒什么……”桑烈皺起眉頭,不想多談。
“不,請你告訴我,我看你臉色也很難看,是為戰事煩惱嗎?”
“茴薰,”他直接喚她的名字,拉起她的雙手,直盯著她的眼睛!澳懵犖艺f,我們不要再管蒙軍和宋軍交戰的事,只要我們彼此相愛,誰都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不是嗎?”
他突然直呼她的名字以及這些愛的誓言,讓茴薰的心為之悸動,她只是呆呆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茴薰,我相信你心里也是愛我的吧?”他進而將她擁入懷中,“嫁給我好嗎?茴薰,我是真心想娶你為妻!
她雖然沒有正面回應他的問題,但任由他緊緊抱住她,并且情不自禁呼喚著他的名字!吧A摇
她心里早就答應要嫁給桑烈了,可是他大哥不是說他爹娘根本不會同意他娶漢女!
“可是你大哥說……”
“茴薰,你放心,戰爭都無法阻止我愛你的決心了,更何況只是爹娘的阻攔?你聽我說,這一生,除了你之外,我不會娶別的女人。這就是漢人所說的‘非卿莫娶’,不是嗎?”桑烈更加擁緊她。
“桑烈……”茴薰感動莫名,可是只敢在心中說自己也是非君莫嫁。
“茴薰,一有你爹娘的消息,我立刻登門求親,嗯?”桑烈承諾道。
“烈王爺……”杏兒走進廳里,小心翼翼地請示。“膳房說可以用膳了!
桑烈這才放開茴薰。
茴薰低頭不敢看杏兒,不知她進來多久了,兩人相擁的情景一定盡收她眼底了吧?
“來,我們一塊兒用膳吧。”桑烈拉起她來,“茴薰,這陣子我特別想念家鄉口味,午膳我們吃烤羊排好嗎?”
她點頭,任由桑烈牽著她來到食堂。
桌上已擺滿佳肴,杏兒為他們兩人斟滿酒后便退下。
“茴薰,我敬你,但愿人長久……”桑烈又隨口詠詩。
茴薰才啜飲一口羊奶酒,臉就紅透了。
“茴薰,你真美,比任何一個蒙古美人都美!鄙A彝⒓t的臉龐,忘情地贊嘆。
稍有醉意的她,眼神變得迷蒙,深情地呼喚著他,“桑烈……”
桑烈受到這溫柔召喚的鼓舞,上前拉起她,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她非但沒有拒絕,還伸手環抱住他,他便大著膽子低頭吻住她。
初吻的滋味教茴薰又驚又喜,她感覺到桑烈的唇輕輕觸著她的,進而吸吮著,并試圖啄開她的唇,探索其中的秘密。
他的舌急切地舔著她,她不由得張開小嘴,他便毫不客氣長驅直入,舌頭交纏著她的,讓兩人口中的酒氣彼此交流。
她從來不知道接吻是這樣的,胸口由于緊張而急速起伏。
接著,他的手逐漸往她的胸前移去,輕輕撥開了她的衣襟,探入其中。
茴薰的身子開始顫抖,她輕輕推拒著桑烈。
桑烈放開她,問道:“茴薰?怎么啦?”
“不行……”她緊抓住衣襟,拼命搖著頭。
他這才發現自己方才太急切了,他退開兩步向茴薰行個禮,“對不起,請原諒我的失態!
她喘著氣,心仍卜通卜通直跳。
“茴薰,我是不是嚇壞你了?”桑烈有點擔心地問。
她直搖頭。其實他的親吻與撫摸并不會讓她覺得難受,只是她對于未知的一切充滿不安,所以還是推開了他。
“那我就放心了。來,快用膳吧!鄙A依卦唬⒁笄诘臑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