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黎喧出國的那天晚上,方紹華就帶邵潔柔到婦產(chǎn)科拿掉孩子,之后就一直陪伴著她。邵潔柔在感動之余,不免要懷疑起他的熱心。
她對他的印象仍停留在黎喧生日那天,他很有默契地陪她們鬧著,讓她印象非常深刻,之后她就沒再想起這個人,沒想到三個月后,他會這么殷勤地執(zhí)行他答應黎喧的任務。
“因為你是喧的好朋友,所以我對你好是應該的!彼f得理所當然。
邵潔柔心情雖惡劣,但她還是聽出一些端倪。他叫她學姐,卻直呼黎喧的名,好像很親密的樣子。
“你不會是喜歡上喧了吧?”她知道有許多人喜歡黎喧,再加上一個學弟也沒什么大不了。
“你說的沒錯,我是喜歡她,說明白一點,就是我愛她!彼詿o諱。經(jīng)由這件事,他們?nèi)酥g的感情變得很親密,方紹華認為沒有必要對她隱瞞什么。
邵潔柔很驚訝!這學弟的感情表達好直接,黎喧怎么受得了他?
“你知道她有男朋友吧?”邵潔柔深泊他不明白似的,特別提醒他一下。
“我知道啊!她一開始就說了!彼f得云淡風輕,好像那沒什么大不了的。
“結(jié)果你還是愛她?現(xiàn)在她人在美國和她的男朋友相聚,你卻在這里照顧她的同學,你不覺得委屈嗎?”邵潔柔覺得他很可憐,同時也為自己感到悲哀。
為什么黎喧和她的命運差這么多?她唯一愛過的男人一再地拋棄她,而黎喧卻有男人不管她愛不愛他,都愿意為她付出這么多,教她情何以堪?
“委屈又怎樣?誰教我要愛她?”方紹華瀟灑地一笑:“說不在乎是騙人的,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但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愛得要死的人,不見得會愛你;你不愛的人,偏偏又愛你愛得要死。你說怎么辦?活該嗎?我也不想這樣啊。所以,我就告訴自己,這是我前世欠她的,我上輩子一定是曾經(jīng)辜負她,所以這輩子要受這種苦。這樣想,我就覺得好過多了!
邵潔柔不知道他這樣說是不是間接在安慰她,可他說這些話對她還真是受用,如果她能這樣想,也許心情會好一些吧?
“紹華,你告訴我,為什么那么喜歡喧?是在她生日之前?還是生日之后的事?”邵潔柔為此感到不安,若是因為她們在黎喧生日時開的那場玩笑,而傷害了這個善良的學弟,那么她們還真是罪過啊!
方紹華想了一下才笑著說:“當然是生日之后,也就是你們幾個人惡作劇之后,所以,你們也要負很大的責任!
邵潔柔沒想到他會說得這么直接,但也因為他的直接,她反而較沒負擔。
“你不怪我們吧?”
“當然怪!不怪你們要怪誰?年紀都一大把了,還在玩這種小兒科的游戲,真教人難以置信耶!”他故意頑皮地說。
邵潔柔卻讓他的表情給逗笑了。這學弟真討人喜歡,她很難想像若是黎喧和他在一起會是什么樣的情況,方紹華和何明楓可是完全不同典型的兩個人啊!
“紹華,雖然這樣說有些殘忍,可是我還是得告訴你,喧喜歡成熟的男生,她很愛明楓學長……”因為不忍心看他愈陷愈深,她還是得對他說實話。
聞言,方紹華低下頭,陷入沉思當中,許久……
“我知道!彼难凵袷菓n傷的。
從弗瑞蒙往西雅圖的市中心,須經(jīng)過一道高架的奧羅拉大橋,橋墩下就是頗富盛名的弗瑞蒙怪獸。
這只盤踞于奧羅拉大橋下的水泥怪獸,有著一張兇惡的面孔,巨大的手掌抓住一部金龜車,仿若剛從地底下爬上來的姿態(tài)。雖有著如此猙獰的面目,它卻是弗瑞蒙的地標之一,并且是弗瑞蒙藝術(shù)協(xié)會競賽的得獎作品。
這就是他想帶她來見識的地方,一個處處充滿著詭譎氛圍的奇特城市。
從弗瑞蒙怪獸、弗瑞蒙橋到“等車的人”……黎喧靜靜地聽著何明楓興高采烈地介紹弗瑞蒙,不再有初來時的期待與欣喜,而懷著一種沉甸甸的心情——關(guān)于那個紅色小包包,她始終開不了口問他。
其實她大可若無其事地問他,但愈是在意,她就愈無法裝作不在乎。一方面是因為害怕面對真相,另一方面也是擔心自己的疑心破壞了他們之間原有的信任。
當他們逛過幾家像垃圾堆的古董店,何明楓挑選了幾個造型特殊的紀念品送給她,其中有一只古董表,她很喜歡,但價錢卻不便宜。
“還是不要好了。”她不舍地將它放回原位。
“沒關(guān)系,你喜歡就買下來!
“我不要你花那么多錢,況且這些東西也不見得用得上。”
“只要你喜歡,花再多的錢我都舍得。”他寵愛地說。
他的神情是那么地認真,讓她不得不懷疑是自己想太多了。也許那只紅色的包包只是某個人寄放,或者是遺落在他的住處罷了。
最后他還是堅持要將那只古董表送給她。
逛過弗瑞蒙充滿另類情調(diào)的街道之后,何明楓帶她來到一家名為TriangleLounge的餐廳用餐,坐在露天的座位上,欣賞路過的行人。雖然天氣很冷,但那種屬于弗瑞蒙式的浪漫,讓黎喧心情好了許多。
“再過幾個月就可以拿到學位了,等我回臺灣,我們就結(jié)婚好不好?”何明楓突然問她。
她看著他的眼,卻看不出他有多期盼那一天的到來。
“現(xiàn)在說這個未免太早了!彼樕蠜]有欣喜,倒是有些淡漠。
“怎么會?這些都是早已在我的計劃中的事,我不是隨口說說的!彼膽B(tài)度很堅定。
“真的嗎?”她一臉的茫然。
“當然是真的,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彼兆∷旁谧郎系氖帧
黎喧看著他覆蓋在自己手上的手掌,壓在心口的疑問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可最后她還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告訴自己,就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讓自己對他的感情回到過去的全心全意,拋開心中所有的疑慮吧!
隔天,何明楓又一頭鉆進他的研究報告中,把黎喧一個人丟在宿舍里。
黎喧在空蕩蕩的客聽里,躺在沙發(fā)上閱讀一本從何明楓書架上找到的村上春樹的《尋羊冒險記》。她之前曾經(jīng)讀過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和《舞、舞、舞》,以及一些短篇的作品,深深地沉迷在他獨特的風格當中。
就在她正沉醉于字里行間的當兒,何明楓住處的大門傳來鑰匙開啟的聲響,她本以為是何明楓回來了,然而,進來的卻是一個身材頗修長的女孩子。女孩不是很美,但身材很好,是屬于健美型的。
她看見黎喧,并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仿佛早巳習慣她的存在似的。 “嗨!”女孩大方地和她打招呼!
“嗨!你好!崩栊脒@女孩可能是何明楓室友的女朋友吧!
女孩大大方方地坐到她身旁,看了看她手上那本書的封面,嘆口氣說:“我以前也是村上的書迷哦!光《挪威的森林》我就看了五、六遍。”
“那是一本不錯的書!崩栊f。
“我叫Amy,你是Andy的女朋友嗎?”女孩問她!
“Andy?"她不知道何明楓的英文名字叫Andy!
“不錯耶!看不出來Andy的女朋友這么漂亮!”Amy率直地說!
“謝謝!崩栊荒苄πΦ鼗卮稹!
“不能跟你多聊了,我是來拿隱形眼鏡的,今天晚上有一場舞會,戴這副眼鏡丑斃了。”首嫌惡地推了推掛在鼻梁上那副黑眶眼鏡!
Amy俐落地跳了起來,在黎喧還沒來得及反應前,沖進了阿明楓的房間,沒多久,就拿著那個一直被黎喧放在心上的紅色包包出來!
這是怎么一回事?黎喧只是怔怔地看著她,等待著Amy給她一個答案!
“幫我跟Kevin說,我剛回來,晚一些我會再來找他!盇my的笑容一直很燦爛。
可黎喧再也笑不出來,她突然有一種可怕的覺醒,其實何明楓才是KevinAmy將她誤以為是何明楓一個叫Andy的室友的女朋友!
那么她和何明楓又是什么關(guān)系?
“你就是Kevin的女朋友嗎?”她掩飾住內(nèi)心極度的不安,平靜地問!
Amy淺淺地一笑,搖搖頭說:“很多人都這么認為,其實Kevin的女朋友不止我一個……你知道的,一個人在國外生活不容易,我只是需要有個人陪伴,Kevin是一個很好的情人!
黎喧眼眶一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明楓真的有了別的女人?而且不止一個……為什么他還能裝作很愛她的樣子?為什么他還說畢業(yè)就要和她結(jié)婚?
如果不是Amy突然出現(xiàn),難道他的謊言還要繼續(xù)編織下去?
讓她一個人傻傻地在臺灣等待著,他卻在這兒過著這樣糜爛的生活?他怎會是這種男人?
“你……怎么了?"Amy也看出她的不對勁了。
“我只是……”黎喧的手一松,那本書重重地跌落,她彎下腰撿書,眼眶里的淚水也跟著墜落。
“喀”地一聲,大門在這時又被打開了,走進來的何明楓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黎喧的淚水來不及擦拭,懸在下巴。
“Kevin,我……”Amy不知所措。
“你不是到舊金山的舅舅家去了嗎?”何明楓不敢置信地看著本來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Amy。
“聽說我外婆住院,舅舅趕回臺灣看她去了!盇my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什么。
何明楓心上太過混亂,他只能對Amy說:“Amy,你先回去吧!”
“不!我不要走,Kevin,我可以幫你解釋!盇my自知闖禍,她只想盡量彌補自己的過失。
“你不必解釋了,我明天就要走!”黎喧心碎地說。
她只是很意外自己竟然可以這樣平靜地面對,沒有演出歇斯底里的鬧劇。
“喧,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焙蚊鳁骶o緊地抱住黎喧。他深知她的個性,怕自己一旦放開了就要失去她。
黎喧沒有推開他,只是靜靜地流著淚。
“其實我早就看見了那個放在你抽屜里面的紅色小包包,我不敢問你,只能一再地告訴自己要相信你,相信你仍像過去一樣全心全意地愛著我……如果,你是真心愛我,就不會做出背叛我的事,對不對?”
“喧,對不起!我真的只是寂寞而已……”黎喧的平和讓他感到深深的痛苦,他知道自己傷了她,可他從頭到尾都只愛她一個人啊!
“寂寞?”黎喧離開他的懷抱,淚眼看著這個曾經(jīng)是她決定要托付終身的男人!拔乙埠芗拍!為什么我可以專心一致地等你,你卻這樣讓我失望?”
“黎喧,對不起!是我不好,明知道Kevin有女朋友還去招惹他!盇my也難過得哭了:“我只想請求你原諒我,也原諒Kevin,他是真心愛你的……而且,我在臺灣也有一個男朋友,我和Kevin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黎喧只覺得好笑。這是一個她所陌生的世界,愛情已經(jīng)到了可以代替的地步了嗎?她承認自己做不到,只要她還活著,她永遠都不會輕易釋懷,何明楓曾經(jīng)背著她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從今以后,你要和誰在一起,我都不會過問了!崩栊鷪詮姷貙λf,她不能忍受這種有瑕疵的愛情。
“喧,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教我怎么能夠安心?”何明楓又想抱她。
這一次黎喧碰都不讓他碰一下,她要為自己保留最后一點尊嚴。
“你做了這些事都能安心,還有什么事不能安心的?”黎喧冷冷地說。
“黎喧,我求你,原諒我們!”Amy知道何明楓多愛黎喧,她也曾經(jīng)因為這個事實而傷心,畢竟她是真心愛上他。
“我原諒你們……”黎喧心痛地指責他:“當我抱著期待的心情,千里迢迢地到這兒來看你,你給了我什么樣的打擊?你要我如何原諒你?”
黎喧想起這一年多兩人之間從沒間斷的聯(lián)系,不管是電話或者信件,他一再地表明自己不變的心跡,怎知他卻在背地里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難道他從不覺得心虛?
過去那位讓她深深迷戀的何明楓哪兒去了……
那是一個周末午后,夏日的和風徐徐,剛考完期末考,還留在學校補一份報告的黎喧,泡在電腦室里敲著鍵盤。
她太過專注于電腦熒幕,以至于沒看見有人走進電腦室,并且站在她身旁不遠處,觀賞著她“埋頭苦干”的模樣。
“你都不累嗎?”他忍不住開口。
她驚訝地抬起頭來朝聲源望去,他那雙充滿興味的眼正直勾勾地瞅著她瞧。
“你……你在這里做什么?”她四處張望了一下,確定電腦室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已,一股不安的焦躁瞬間涌上心頭。
“這是我的地盤,你問我在這里做什么?”何明楓好笑地反問她。
說的也是,她干嘛這么大驚小怪的?
“我在趕報告,可不可以麻煩你……不要干擾我?”他的存在確實讓她無法專心,而且她的報告太過急迫,所以她不得不開口趕人。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卻沒有因此而離去,反而走到她的身旁,望著她的熒幕。
“這是什么東西啊?”他納悶地問。
“一份企劃書,要設計一個便利商店進銷貨的流程。”
“天啊!你們的電腦教授未免太狠了,才大一就要你們做這種東西啊?”
“唉!是我自己太雞婆了,找這么難的題目來做!彼煤蠡,可已經(jīng)做了就得將它完成。
“我來幫你看看,也許有什么地方可以給你一些意見。”他自動地拉了一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經(jīng)過幾分鐘之后,他便找到許多不妥的地方,并且一一幫她修正,前后不到一個小時,就把她這份報告整理好了。
“你竟然幫學生做報告!崩栊堑桓屑に,還直接指責他。
“怎么樣?不賴吧?要不是我的幫忙,你可能弄到天亮都還弄不出來呢!”他得意地說。
“多事!”黎喧強壓下內(nèi)心強烈的悸動,裝作若無其事地按下列印鍵。
在等待列印的過程中,他就坐在她身旁,大大方方地欣賞著她美麗的容顏。黎喧好幾次“不小心”與他四目交接,立刻又“認真”地看著印出來的報告。
“你有沒有男朋友?”何明楓突然這樣問她。
黎喧嚇了好大一跳!他問這個做什么?
“我可以追你嗎?”他又問。
這下黎喧羞得不敢再抬頭看他,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整個人也跟著慌亂了起來,一疊剛列印好的報告,就這樣被她撒了一地。
她蹲下去撿,何明楓也蹲下身幫忙撿,他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她急急地想要收回,沒想到他卻趁機緊緊地將她握住……
“我沒有女朋友,你愿意當我的女朋友嗎?”他深情地看著她瞬間脹紅的臉。
想起那段甜蜜的往事,黎喧一邊哭,一邊整理行李。
過去那個深愛她的何明楓哪里去了?為什么他可以做出這樣背叛他們感情的事?如果她沒來這一趟,他是不是打算要騙她一輩子?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她為他付出這么深的感情,他卻可以腳踏兩條船,以為她不知道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什么他一個人在美國很寂寞!根本就是屁話!她一個人在臺灣就不寂寞嗎?她都可以忍了,為什么他就不行?
他這樣做和那個罪大惡極的李建帆又有何不同?
“喧,我說了這么多,你還是無法原諒我?”何明楓坐在床緣,看著堅決要離開他的她。
“今天如果是我和另一個男人上床,你可會原諒我嗎?”她痛心地問。
“你一直不肯給我……我承認我沒辦法抗拒Amy的身體對我的誘惑,我和她之間也只是這樣的關(guān)系而已!彼勒f這些都已經(jīng)于事無補,可他不得不說出自己內(nèi)心的感覺!靶抑皇且粋普通的男人,她在我最寂寞的時候出現(xiàn)在我身旁,我們互相傾訴內(nèi)心的苦楚,同病相憐……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從頭到尾都只愛你一個人啊!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不要讓我看不起你!”黎喧哪聽得下那些話,她有精神上的潔癖,無法接受他這樣脆弱的靈魂。
一個禁不起考驗的男人,誰敢保證他不會再犯?
“你真的不再給我一次機會?”何明楓幾乎要哀求她了。他不知道一向溫和的黎喧,原來也有如此剛烈的性格,看來她是鐵了心了。
“我給你無限的機會,以后你要愛誰,要和誰上床都與我無關(guān)了。”黎喧說完,提著行李,頭也不回地走出何明楓的宿舍。
走到外面的街頭,黎喧才突然驚覺,二月初的西雅圖原來是這么冷,徹骨的寒風直吹到她的心坎里……
又飄雪了嗎?
新的一波寒流來襲,這一天報紙的頭版就是“合歡山飄雪了”。
街頭熱熱鬧鬧地盈滿即將過年的氛圍,每個人臉上似乎都充滿著幸福的光彩。只有他一個人,獨自地穿過一張張陌生的臉孔,想像著遙遠的家,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光景?是不是也如往常一樣,清冷得讓人窒息?
不想回去,不想再回去,他打算在這個島上度過第二個沒有人陪伴的新年。
唱片行里正在播放著喜氣洋洋的迎春曲,他戴上耳機隔絕了外界的紛擾,沉浸在奔放、回蕩的西洋樂曲當中……
我愛你!
那一張素凈的臉,那一雙澄澈的眼,那一聲如夢般的輕喃,時時牽引著他的心弦;那原本是一片空曠的草原,何時竟開滿了一片色彩繽紛的花朵?
她還好嗎?
細數(shù)著她離去的日子,時間如同步履蹣跚的老人,一分一秒都是那么漫長,日出又日落,教人輾轉(zhuǎn)反側(cè)……
她即將回來了吧?
他閉著眼,雙手按著耳機,耳旁醉人的音樂伴著他遠揚的心思。那張俊美的臉孔逸出淺淺的憂郁,輕鎖的眉頭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痛楚……
這是一個寒流來襲的夜晚,降至十度左右的低溫,冰凍了所有的紛擾,整個喧騰的城市停格,只剩下他一個人,孤獨地,沉淪在奔騰的樂曲與傷心的過往當中。
回來吧!回來吧!那個城市已經(jīng)背離,不要再傷心,回到我的身邊,我可以給你愛,給你幸福,給你想要的一切……
當飛機滑出跑道,漸漸升起的那一刻,黎喧感覺到過去的那個自己已經(jīng)死去了,未來的日子里再不會有何明楓了;她的生活也不會再有期待,他回不回來,對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
看著窗外的景物逐漸變小,她的心就隨之遠離,直到飛機穿過云霄,她與他隔著云層、隔著幾千公尺的距離,再也……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心卻還會痛,淚水無法阻止,如潰堤般傾瀉而下……
她打開隨身攜帶的包包,尋找拭淚的面紙,無意間摸到一個硬物,取出時才想起是方紹華在機場交給她的那只盒子。
那記憶像過了許久般的遙遠,在幸福的時刻她幾乎要忘了還有這么一號人物的存在,在痛苦的時候她已無法思考其它。
此刻想起他,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方紹華隨口說說的話竟成事實,她心愛的男人果然是很“悶騷”的。她該責怪他烏鴉嘴呢?還是感激他好心提醒?
當她打開那只小盒子,里頭只有一張摺疊起來的藍色信紙,她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完全將它打開。
信紙上龍飛風舞的字跡寫著:
喧:
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地球依然會循序轉(zhuǎn)著;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日子還是要繼續(xù)過下去;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永遠都會在你身旁。
紹華
他為什么要寫這些話給她?難道他早就預知了何明楓的出軌?
如果連一個局外人都能看穿這樣的結(jié)局,那么她是否太過遲鈍了?或者是愛情早已蒙蔽了她的眼睛,讓她看不到這樣丑陋的事實?
身在幾萬公尺高的天空,她的淚水仍無法停止,一如她無法停止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