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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挑休火山 第五章
作者:杜可綺
   
  無庸置疑,這是一家相當浪漫的法國菜餐廳。

  典雅精致的空間布置,巧妙的隔間,使每一個客人都能夠獨自享有小小的天地。柔和的光線,曼妙舒暢的音樂,在每個角落彌漫滿布,讓所有的客人毫無抵抗放下身上的壓力,舒服而輕松的享受這愉快的用餐時光。

  更加無庸置疑的,這里把人的本性表露無遺。

  或者,不應該說只有這里,而應該更廣泛的來說,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很輕易的會被美的事物所吸引。

  不論古今,不論中外,從蠻荒地帶到文明進步的社會,由一個人到五、六十億的人,只要他的眼睛看得見,很自然的,他的本能就是排除任何殘缺、丑陋、骯臟的事物,而只容得下完美、俊麗以及干凈的事物。

  因此,可以想的出來,當管樂齊和曼丘杰這一對俊美無雙的俏人兒,出現(xiàn)在這家餐廳時,引起了多大的騷動。

  原本安寧靜謐的空間,產生了各種聲音,杯盤撞擊,刀叉落地,細小的談話聲轉為巨大的爭吵聲,甚至還有尖叫聲和巴掌聲,此起彼落,好不熱鬧。

  只是很奇怪,怎么會爭吵、尖叫和巴掌混雜在一起同時出現(xiàn)呢?很簡單。

  因為當有人目不轉睛把視線盯在這一對俏人兒的身上時,立即引來了他的同伴不滿和吃醋,為了發(fā)泄這種情緒,當然只有一個巴掌聲過去才能解決。

  至于急吵聲,則是因為同性之間,在同時看上了同一個獵物,又沒有人肯退讓,于是當場反目成仇,起了爭執(zhí)。

  真是的!這有什么好爭的,你想追,人家還不見得愿意讓你追呢!

  更何況,你這個睜眼瞎子,光有眼睛,卻看不到現(xiàn)實,人家一個是名花有主,另一個則是名草有主,你想追?夠資格嗎?外型不及主人家的十分之一,別作白日夢了。

  再說到那慘不忍聽的尖叫聲,起源全是來自于那些定力不夠的服務生,好像沒見過俊男美女似的,居然可以愣到把湯汁、料理往客人的身上倒,這種服務態(tài)度,以后誰還敢來呀!

  普天之下,只要有美女存在的地方,就必然會有另外一種產物出現(xiàn)——窮極無聊又不掂掂自己有幾兩重的登徒子。

  從餐廳門口到他預約的座位,短短不到三十公尺的距離,管樂齊感受到各種眼光,愛慕、仇恨、埋怨、嫉妒、甚至于憤滿不平,這些他都可以接受,他唯獨不能忍受那些既輕浮又邪惡的目光投注在他心愛的杰身上。

  于是,他擋,他擋,他擋擋擋,左擋右擋,哼!說什么也不讓這群不要臉的色狼多看他的杰一眼。

  然后再用他足以殺死人的目光橫掃四周,好教那群色狼知難而退。

  憑他,空手道三段的實力,雖然是打不過他心愛的杰,但用來殺狼可是綽綽有余,不怕死只管上來,他絕對會讓他們很爽快,爽到醫(yī)院躺上三個月,甚至于太平間。

  咦?說他殺人?

  哦!這可就大錯特錯了。

  他是為了自衛(wèi),而不得不采取適當?shù)牡挚勾胧,你難道沒看到現(xiàn)場正有一群人渣,企圖用眼神非禮他的杰嗎?

  曼丘杰受不了他像只猴子似的在她四周亂跳,抬起她的玉手,在他的頭上猛敲了一記。

  「你怎么這樣說我,我是在保護你也!」他委屈得像個小媳婦。

  「保護?我看你是在騷擾我!

  「我哪有……」他正想辯解時,卻看見有人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哈!就是有人不怕死,迫不及待的想嘗嘗被他修理的滋味。

  哼!看來人一副相貌堂堂、溫文儒雅,敢情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更可惡的是,他身邊居然還跟著一個算不上絕世美女,卻又比普通好一點的女孩。天底下有這種人嗎?帶著另一半去跟人搭訕,而那人還是個絕世的大美人。

  是這個男人色膽包天,不在乎那個女孩的感受,亦或是那個女孩根本不是他什么人,無權過問他的一切?

  但感覺起來,似乎又不是如此。

  只見這個男人小心呵護著他的女伴,臉上滿溢著愛意和關心,兩個人狀甚親密,表現(xiàn)得比在場的任何一對情侶都還要親熱。

  這番表現(xiàn)是發(fā)自內心,還是作戲給旁人看的?管樂齊不由得納悶起來。

  驀地,一只冰冷柔軟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不,與其說是握,不如說是抓,力道大的驚人,還傳來一陣不算輕的顫抖。

  他望了曼丘杰一眼,當場怔住了。

  她,臉色白得嚇人,沒有半絲血色,仿若冬天的雪,寒意從她身上傳了開來。

  他很明顯的感受到,她在畏懼、害怕這兩個意外的訪客。

  在管樂齊開口詢問之前,來人已搶先一步,向曼丘杰打招呼。

  「杰!好久不見了!

  「是……好久不見了。」曼丘杰在僵硬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腦子里卻只有一個念頭:逃,她必須立即逃離這里。

  但來人似乎不給她逃的機會,在未得主人允許的情況下,逕自和他的女伴坐了下來。

  「她是許淑云,小我們一屆的學妹,不知你有沒有印象?」

  「不……我……呃……」她腦中一片空白,無法思索。

  「我跟她訂婚了,婚期在十二月,我希望你能來參加!

  「我……恐怕不能!固炷!誰來助她一臂之力,帶她離開這里,她快不行了。

  「不能嗎?」來人失望的沉吟了片刻!改歉奶煺覀時間,我想跟你談談,我想有些事,你必須知道!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顾呀(jīng)感到這個世界像個陀螺似的不停的在轉。

  「不行!你一定得知道,為了你的將來,你該面對了,你不能逃一輩子,那只會毀了你的!

  「不要!不要!我不要知道……」她拼命搖著頭。

  管樂齊換了個位置,緊靠在她身邊,并把她摟在懷里,用著憤怒的目光瞪著這個不速之客!改銦┎粺?她說不要就是不要,你再糾纏下去,當心我揍人了!

  「你是?」

  「我是她的未婚夫,你想找麻煩的話,只管沖著我來,別惹她!」

  「你真的是她未婚夫?」

  「當然是真的!顾皖^看了一眼曼丘杰,有點心虛,但見她沒有提出抗議,只是臉色蒼白的緊往他懷里縮,他更加自信的抬頭挺胸,面對來人。「干嘛!你懷疑!」

  「不!我不懷疑,我只想說這太好了,我真的很為她高興。」來人從皮夾中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他。「我是白崇哲,杰的……大學同窗好友。有些事,如果她不愿意,我希望你能代替她來!

  「很重要的事嗎?」

  不知為何,他感覺到這個白崇哲,對他的未來具有很大的影響力,似乎必須過了白崇哲這一關,他和杰才有未來。

  「非常重要!這關系到你們未來的幸福,為了杰,必要時,我希望你能帶她來我家一趟。」

  「不!不要!」曼丘杰失聲叫了出來。

  像遇見鬼似的,她驚慌失措的不顧所有人異樣的眼光,以快得不能快的速度沖了出去。

  「杰!」管樂齊趕緊追了出去。

  白崇哲眼見這番情景,表情凝重而痛苦的大嘆了口氣。

  在他身邊的許淑云,體貼而善解人意地握住他的手,柔聲安慰道:別太擔心,一切會過去的,我相信這個人會幫助學姊的,看得出他真的很愛她!

  「但愿如此!」白崇哲又嘆了口氣。

  到底,這個夢魘要糾纏曼丘杰多久,才肯罷休,完完全全的放過她?

  ※※※

  雨,天空在下雨,不是毛毛細雨,而是傾盆大雨。

  曼丘杰倒抽了一口涼氣,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靠,陡地,高跟鞋的后腳跟斷折,她一個重心不穩(wěn),直往后倒。

  管樂齊適時扶住了她,一手攬著她的細腰,皺著眉頭望著這場短時間不可能停的雨。

  這可麻煩了,要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

  找把傘嘛!似乎無濟于事。回到廳里躲雨?不行!白崇哲還在里面,杰不能再受刺激了,她必須遠離那個人。

  他心疼的瞅了一眼曼丘杰,她滿臉雕恐無依的神情,臉色比方才更加蒼白,他的心不由得一陣刺痛,仿佛有數(shù)萬支針在攻擊他。他把她摟得更緊了,想給她依靠,讓她完全安心下來。

  想了想,他決定招手叫輛計程車,打算快點回到住處,好讓杰的心有一個喘息的地方。

  但,他的手才舉到半空中,就被她給拉了下來。

  「不要!我不要坐計程車!

  「不坐計程車,那我們怎么回去?叫老柏來接我們嗎?不行!他只怕還沒回到家,這怎么解決?」

  「走路!」

  「什么?」他無法相信。

  「走路!」她的聲音雖虛弱卻相當肯定。

  「走路?」他怪叫了一聲。

  在傾盆大雨中走路,那簡直是不要命了。

  他還無所謂,倒是杰,她現(xiàn)在這種情況,能禁得起寒風暴雨的侵襲嗎?萬一生病了,不行!他不容許她生病。

  當下,他把外套給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

  他必須保護她,有任何狀況,他來承受,絕不能讓她傷到半根寒毛。

  「等雨稍微小點,我們再離開!

  「不!現(xiàn)在,我不能等了!顾龂乐氐母械筋^重腳輕,再拖延下去,她只怕要支撐不住,當場昏厥過去。

  「可是……」他還在猶豫遲疑。

  「吱——碰!」先是長長的緊急煞車聲,接著便是一聲轟然巨響聲,一部小客車撞上了一輛賓士轎車。

  隨之而來的,是尖叫聲四起,周圍的好事者,顧不得迎面而來的大雨,好奇心重的全往車禍現(xiàn)場聚集。

  霎時,人聲鼎沸,喇叭聲、叫罵聲甚囂塵上。

  「嗯……」曼丘杰虛弱的呻吟了一聲,當場不省人事。

  管樂齊突然感覺到她全身軟綿無力,低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她早已昏了過去。

  他抬頭望著那閃爍不停、疾駛而來的救護車,如遇到救星般,他想也不想,立即抱起曼丘杰,朝著它所在的位置疾奔而去。

  ※※※

  「喂!你們到底有沒有人性?她現(xiàn)在狀況如何?為什么沒有人肯告訴我?也不準我進去探視她,我要告你們藐視人權!

  管樂齊心急如焚的直在病房外踱步,平均每隔三分鐘,就要叫罵一次,外帶狠踹一腳病房門。

  所有經(jīng)過他身邊的人,都拿他當神經(jīng)病看待,避之唯恐不及,以免慘遭他毒手。

  而無論他如何的怒罵,罵到不堪入耳的地步,病房內還是一片沉寂,很顯然的,負責急救的醫(yī)生和護士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沒有人想要理會他。

  「管樂齊,你在這里做什么?」

  他身后傳來了一陣似笑非笑的聲音,感覺有點熟。

  好了,終于有人肯理他了,但這個人怎么認識他?

  他循著聲音的來源望過去,只見曼丘格身靠在墻上,一手插在褲子的口袋里,沒什么表情的瞧著他。

  「我……杰她……」他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般,羞愧的低下了頭。

  「老三她怎么了?」

  曼丘格一個箭步?jīng)_向他,用力的揪住他的衣領,口氣冰得像北極萬年不化的寒冰。

  「說!發(fā)生了什么事?你給我說清楚!」

  管樂齊在他的控制之下,勉強而痛苦的說出了經(jīng)過。

  「啪!」一個火辣的巴掌直打在他臉上。

  平日沒什么表情的曼丘格,驟然像一盆熊熊燃燒的火焰,憤怒的逼向他。

  「我不是提醒過你,別讓車禍和下雨出現(xiàn)在她面前嗎?你是存心想殺了她,還是活得不耐煩了?你要是想死,我現(xiàn)在就給你一個痛快,省得你日后害死她!

  該死!管樂齊在心里咒罵自己,他怎么忘了這么重要的事!

  他神情緊張恐懼的緊抓曼丘格的肩膀。

  「她不會有事吧!我不想害死她,我要她活著,她不能死,她絕不能死……」說到后來,他已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曼丘格皺了皺眉,于心不忍的放開了他。

  「進去多久了?」他詢問管樂齊。

  「我不知道,我沒看時間!构軜俘R搖了搖頭。

  正巧一名護士經(jīng)過,曼丘格招她過來,低聲問了幾句。待那名護士走后,曼丘格這才面色凝重的望著病房。

  「這可麻煩了,這位劉學長向來是難纏的角色,又跟我誓不兩立,這下要如何解決?」

  「阿格!」走廊盡頭突然蹦出了一個長著山羊胡,頭發(fā)花白、雜亂不堪,身著醫(yī)生特有的白衣的老先生,以著無比可笑的動作直沖了過來。

  正在發(fā)愣思索的曼丘格,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就被他一把抱個正著,耳里聽著他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

  「乖兒子,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想死老爸了,沒有你的日子,老爸活得痛苦的要命,沒有一件事順利的,實驗作不出來,報告論文寫不出半個字。你不知道,我那群助理一個個笨得比豬還要笨,幫不上忙也就算了,居然還處處阻礙我,不小心按一個鍵,就把我累積了半年,一個手一個字慢慢輸入電腦的資料全消去。老天!他們這群惡魔,是上天派下來整我,考驗我耐力,摧毀我堅強意志的魔鬼,只有你,是上天派來幫我的小天使,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我所有的實驗都得靠你來幫我完成……」

  曼丘格掙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從他懷里掙脫出來。

  「教授!我現(xiàn)在沒心情跟你玩,我在擔心我姊姊!顾匾饪嘀粡埬,佯裝出焦慮著急的神情。

  哼!你就不相信這個方法會整不垮那個難纏的劉學長。

  「你姊姊?她怎么了?」愛子心切的教授也跟著急起來。

  「她在里面,可是我不能進去!孤鸶裱b得更加愁苦了。

  「為什么?」

  「因為劉學長說他在診療,不準有外人打擾!

  「放屁!放他媽的一百二十個屁!」教授氣得在原地直跺腳顧不得形象的大罵臟話。然后轉頭對跟在他身后,一臉苦命相的助理下圣旨。

  「教那個什么醫(yī)生的給我滾出來,讓我的乖兒子去代他的位置!

  「院長!這于法不合呀!」助理膽戰(zhàn)心驚的提醒他。

  「有什么合不合的,我是院長,這時我最大,我說的話誰敢不聽?」

  「我!」曼丘格就偏不聽,他搖了搖頭,道:「教授,我只是想知道我姊姊情況如此,沒叫你拆醫(yī)院!

  「那,乖兒子,你說要怎么辦就怎么好了!菇淌诩嬖洪L立時乖得像一只小狗。

  「你現(xiàn)在進去說視察業(yè)務,我以助理的身分跟你進去,我不想把事情鬧大,搞得大家反目成仇,不好收拾。」

  「好!好!你說什么都好!」他雀躍得像個小孩子。

  接著,他倏地擺出了院長應有的嚴肅面孔,對助理下令。

  「你給我待在這里!

  隨即,又滿心歡喜的拉著曼丘格的手,一蹦一跳的走了進去。

  曼丘格一臉的莫可奈何,臨進去還不忘給管齊樂一個特大的白眼。

  這下有曼丘格和院長出馬,杰應該不會有事吧!

  在放心的同時,他又不免擔起憂來,這家醫(yī)院不會是精神病院吧!

  瞧那院長神經(jīng)兮兮、不正經(jīng)的模樣,他不會送錯醫(yī)院了吧!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看院長和曼丘格談話的神態(tài),似乎交情不淺,不知是何種關系?他以詢問的眼光望向了助理。

  助理苦笑了一下,說出了其中的緣由。

  原來這位教授兼院長的老先生,就是杏林醫(yī)壇有名的怪杰盡易,不但姓名怪,人更怪。

  得祖先庇蔭,天生下來就擁有上億的家庭,以及威震四方的家勢,加上天資聰明、智力過人、醫(yī)術高,雖然脾氣硬,孤傲又冷僻,難以和人相處,但所有的人都能容忍,誰教他有財有勢又有能力,逢迎謅媚都快來不及了,哪還敢挑剔他。

  生活至今,唯獨曼丘格一人沒把他放在眼里,態(tài)度既囂張又傲慢,甚至敢公然跟他對罵,批評他的不是,在所有人都以為曼丘格將大禍臨頭之際,偏偏就是看對眼了,毫不考慮的喜歡上曼丘格。

  結婚多年,他雖有兩個女兒四個孫女,卻始終有一個遺憾,那就是女兒和孫女雖聰慧,卻不是學醫(yī)的材料,讓他時時感嘆后繼無人,直到遇見曼丘格,他欣喜于衣缽有傳人,堅持要收曼丘格為義子,偏曼丘格就是不肯。

  于是,醫(yī)學院六年,實習一年,這兩個人,一個是拼命的追,一個是努力的躲,其精彩程度,簡直可以比擬戰(zhàn)爭中的城市游擊攻防戰(zhàn)。

  曼丘格退伍后,他找了半年,這才知道,他這個不肖之徒,既沒有獨力開設醫(yī)院診所,也沒有到大醫(yī)院擔任?漆t(yī)生,反而選上了薪資不夠高,工作量大得驚人,吃力又不討好的法醫(yī)為終身之職,氣得他當場跳得有一層樓高,然后,一場糾纏不清的追逐戰(zhàn)又展開了。

  這次,是曼丘格一時大意,忘了這家醫(yī)院是他那個寶貝教授開的,竟笨得如同飛蛾撲火,自投羅網(wǎng),只怕他要為此懊悔好幾天呢!

  真是一物克一物,看來這世上根本沒有所向無敵、毫無弱點的事物。

  就拿管樂齊自己來說吧!在這家是個小霸王,所有人都得看他臉色行事。但自從碰上曼丘杰后,他自覺柔順得像只聽話的小狗,只要主人肯疼愛他,他愿意為她、做任何事,即使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望著病房門,輕嘆了口氣。

  如果杰真有不測,別說曼丘格不原諒,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原諒,甚至會以死相殉,因為他深愛著她,絕不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哦!希望上天垂憐,讓她平安無事吧!

  他愿意付出代價,無論是多大,需要他花上多少年的光陰,他都愿意,只求別讓他失去她。

  ※※※

  大半天過去,病房內仍是一片沉寂,沒有半點動靜。

  管樂齊焦躁的來回踱步,緊握著雙手,不停在心里祈禱,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虔誠的希望這世上有神,并且看在他一片癡心的份上,給他一個奇跡。

  久待在一旁的助理,見他這副神情,好心的安慰道。

  「放心吧!只要院長出馬,你所擔心的那個人不會有事的,如果他都束手無策的話,那大概也不會有救了,即使讓其他醫(yī)生來診治,也是回天乏術!

  管樂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這是在安慰嗎?根本就是在落井下石,存心咒她死。

  如果他的詛咒靈驗,管樂齊絕對要拿他來祭杰,以消心頭之恨。

  終于,在他的殷殷期盼下,病房門打開了。

  率先出來的是盡易,接著是曼丘格,最后是負責急救的劉醫(yī)生,瞧他神情悻然,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樣,想必是在里面受了不少盡易的閑氣,可是為人下屬的,除了把怒氣往肚子里,他又如何呢?

  倒是曼丘格,一臉邪氣的表情,想必是整人整得很過癮,嘴角無法控制得流露出一股濃厚的笑意。

  盡易板起了面孔,隨即露出了本性,拉起了曼丘格的手又蹦又跳,笑得好開心哩!

  「乖兒子,老爸表現(xiàn)得如何?」

  「尚差強人意,但勉強可以接受,只要醫(yī)術再多加強,我會更滿意的!

  「這樣啊!如果是這方面,我可就無能為力了!贡M易失望的扯著他那花白的頭發(fā)。

  管樂齊擔憂的迎了上去。

  「怎么樣?杰現(xiàn)在的狀況如何?」

  盡易對他聳了聳肩。若是其他人,他才懶得理,但既然是他兒子未來的姊夫,基于愛屋及烏的心理,他擺出了難得一見的耐心,為管樂齊解釋病情。

  「雖然她過的是日夜顛倒的生活,但平時注重營養(yǎng),又懂得休息、保養(yǎng)自己,因而身體上沒什么大礙,只要休養(yǎng)個兩三天就沒事了。比較麻煩的,是她心理上的問題,她有可能舊病復發(fā),距今多久了?」他轉頭詢問曼丘格。

  「四年多,上一次是她二十二歲的時候,經(jīng)過了一年多的心理治療,再加上近一年的休養(yǎng),她好不容易才恢復。沒想到平安無事的過了四年多,她會再發(fā)作,我一直以為她的病根已除,沒想到是潛伏在更深處,我太失職了!孤鸶褡载煹。

  盡易拍了拍曼丘格的肩膀。

  「小子!這就是給你一個教訓,沒有一件事是絕對的,人的力量有限,能控制的也有限,所以不能因為沒有狀況,就安心而輕忽大意!顾D頭望向管樂齊!高@方面不是我的專長,我雖然擅長割瘤切腸,卻拿心理疾病沒轍,等她身體稍微好一點,我會叫精神科的宋醫(yī)生來為她檢查診治,他一直是她的主治大夫,你可以信任他!

  精神科?不會吧!

  他的杰一直都開朗而活潑,雖然偶爾情緒不穩(wěn)定,喜歡亂發(fā)脾氣,沒事對他拳打腳踢,根本跟正常人無異,怎么會有精神?

  他無法置信的看著曼丘格。

  好不容易送走糾纏不清的盡易,回過頭來,面對他這異樣的眼光,曼丘格沒說什么,只是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相信你真的愛老三,但有些事我現(xiàn)在不方便告訴你,也不能讓你知道。如果你的感情成分沒有絲毫的改變,也沒有任何想逃的念頭,就進去守著她吧!」他停頓了一下,接道:「若是沒有勇氣接受這項事實,想要放棄,我不會怪你的,畢竟你也不是頭一個有這種想法的人。」

  「不!我愛她,我不會放棄她,不管她生了什么病,更不管她變成什么模樣,即使她容顏盡毀,瘸了殘了,我還是愛她,只會有增無減,而不會有絲毫改變!顾麘B(tài)度堅毅,很肯定的表明自己內心的想法。

  「我相信你,老三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事要處理,明天我會和老五來探望她!

  面對著管樂齊,曼丘格面色凝重的大嘆了口氣。背轉過身來,他卻是忍不住想偷笑,要不是管樂齊還在,他只怕早已放聲大笑了。

  真有默契,只不過稍微提示一下,他這個寶貝教授居然演得比他還像一回事,戲作的比他還足,胡謅的功力竟比他還要高上幾分,他不得不甘拜下風。

  這個愣小子好玩、真好玩,被他耍得團團轉,害他樂此不疲,玩得欲罷不能。哎!真是太難為他了。

  說曼丘杰有病,那是真的有病,只不過不是精神病,而是營養(yǎng)不良外加餓病,一個星期餐餐都吃泡面,當然營養(yǎng)不良,虧教授還說她注重營養(yǎng),真是眼眼說瞎話,騙死人不償命,這種人留在醫(yī)界,實在是一大禍害。

  至于她心理上的問題,就算把全世界的心理醫(yī)生全找到她面前,也是于事無補,派不上用場。她的心結,除了她自己之外,只有這個愣小子能解,要不然他干嘛大費周章,給自己惹來一堆不必要的麻煩。

  這下可好了,還有一堆后事要處理呢!

  他能不趕嗎?至少得在被拆穿以前,把所有的事物恢復原狀,并且湮滅證據(jù)。

  算一算,這可是一筆龐大的費用:小貨車和四叔那輛賓士轎車的修理費,特技演員和臨時演員費,再加上救護車的租用費用以及場地費,

  還有白崇哲的旅費……老天!他一個月的薪水所剩無幾。

  當場他下了決定,以后再也不玩如此大手筆的游戲了。

  看著曼丘格因為忍笑而微微顫動的肩膀,管樂齊不由得一陣心酸,料定格必然是為了杰的事難過,勉強忍住自己內心的悲傷,不想讓他知道。

  多么感人的手足之情!他到此時才深刻的體會到,為了他現(xiàn)在的情緒,他眼眶竟有些濕潤,淚水在里面打轉,呼之欲出。

  他輕輕的拭去眼角垂落的淚水,朝曼丘格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卻見到他尚未走遠,在走廊的盡頭和兩個陌生人交頭接耳,低低私語,像在商討事情。

  咦?這兩個人怎么會如此面熟?他好像在哪幾見過?對了!就是他們,三個月前,在公園騷擾他的同志,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認得出他們。

  一種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在他腦海里慢慢形成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只想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杰身上。對他而言,她才是最重要的。

  ※※※

  又來了,一陣腥風血雨猛烈的襲向她。

  在風暴中,一個雞皮鶴發(fā)的老媼齜牙咧中的直撲向她,張開血盆大口,瘋狂而兇狠的啃咬著她的每一寸肌膚,粉嫩細白的肌膚尖出了鮮紅的血,霎時染紅了她身上的白衣。

  她感覺身體像要被撕裂般,渾身上下有如火在燒,令她痛苦莫名,苦楚難耐。

  不論她如何掙扎,就是擺脫不掉這可怖的老媼。在她心灰意冷,決定放棄的時候,一陣寒風陡地籠罩著她,減輕了她身上的灼熱和刺痛。

  她一愣,這怎么可能,他居然會救她?他不恨她了嗎?

  為了她,他竟肯放肆的對付那名老媼,老媼可是他的母親。

  老媼顯然也對他的行為感到驚訝,但卻未因此減輕攻勢,反而更加猛烈的侵襲攻擊她,而他,以身體護著她,為她承受所有的一切。

  就在情勢亂得不可開交之際,他突然轉頭,嘴唇動了幾下,像在對準下命令。

  一只溫熱的手從黑暗中伸了出來,在她驚疑不定時,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帶領著她,朝著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奔去……

  她緩慢的睜開了雙眼,汗水滑過她的臉頰,一點一滴的全落在枕頭上,她感覺得出來,她全身顯透了。

  一陣涼風拂面,她打了個冷顫,意識完全清醒了。

  她坐起身來,開始打量她所處的環(huán)境。

  在微弱的光線下,她看見四周是一片白得不能再白的墻,一扇半掩勺窗戶,潔白的窗簾正隨風飄動,上下起伏不定,白色的床單,以及一陣陣刺鼻難聞的藥水味,她立時明了,這里是醫(yī)院的病房,她為何會在這里?

  她移動了一下身子,卻發(fā)現(xiàn)她的右手動彈不得,沒有絲毫知覺,她驚駭不已,心想不會出了什么事吧!

  她循著右手所在的位置望去,不由得松了口氣。

  還好,她的右手完好無缺,并未被截破。

  原來是待在她身邊的管樂齊,怕她逃掉似的,雙手死命的握著她的右手,卻又因為面臨睡蟲勾引,忍不住想打瞌睡。在想睡卻又怕她跑掉的矛盾下,他考慮了半天,最后決定,把她的右手當成枕頭,壓在他頭底下,如此一來,只要她一動,他馬上就知道了。

  為了獎賞自己想出如此聰明的辦法,不用三秒種,他立即進入又甜又美的夢鄉(xiāng)當中。

  而她,成了他這個聰明辦法下的犧牲者,右手被他搞得麻痹,完全喪失了知覺。

  她用左手搖了幾下他的身體,想把他弄醒,他卻睡得更沉,手抓得更緊,甚至頭還舒服的換了個姿勢,并且不忘對她發(fā)出抱怨似的嘟嚷聲。

  瞧!這是什么話,迫害者居然得寸進尺的挑剔起被害者的不是了。

  她又好笑又好氣的望著他。

  這就是上天硬要塞給她,她如何也拒不掉的寶貝嗎?

  沒錯!他的確是個舉世無雙的寶貝。

  天真的時候,像個無邪的孩子。溫柔的時候,像一股暖流,時時帶給她溫暖,為她抵御寒冷。撒嬌的時候,像團濃得化不開的棉花糖,甜得可以膩死人,害她每天沉迷在他的甜蜜中,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品嘗他的香甜和甘美。

  有時,她會被惹得焦躁不安,肝火直線上升,忍不住老毛病發(fā)作,對他又叫又罵,外加拳打腳踢,他卻甘之如飴,完全不還手不回嘴,還給她更多的包容和疼惜。

  這些日子以來,她明白,即使她完美的形象全毀,整個人活似潑婦般的兇惡,他還是愛她,無條件的接受她,她如何能不愛他?她怎么能拒絕去愛他?

  她早就棄械投降,高舉著白旗,只差沒寫投降書,表明自己的愛意罷了。

  她好想一輩子就這樣躺在他的懷里,放肆的霸占他所有的愛,盡情的享受他的疼惜,像兩團燒得正猛烈的火般,緊密的交纏在一起,一生一世,永遠永遠。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允許自己去愛他,她必須逼自己抗拒,否定這份愛,為了她所犯下的罪過。

  在她的腦海里,清晰的浮現(xiàn)出那名老媼——白老太太對她所說過的話。

  「曼丘休,你是魔女,你是劊子手,你害死了我兒子,你讓他白白的斷送掉性命,你毀了他大好的前程,以及我白家的希望。你何其忍心居然能親手害死深愛你的他,你有多殘忍,對他的死不聞不問,你以為你這樣就可以得到解脫,安心的繼續(xù)過你快活的日子嗎?你休想,我以他的恨來詛咒你,詛咒你永世不得超生,永遠活在萬劫不復的地獄里,詛咒所有愛你的男人,一個個都死得比我兒子還要凄慘,尸骨無存,死無葬身之地!

  多可怕的詛咒。∷唤眍澏镀饋,一股寒意由她的腳底直竄而上,攻城掠地的驅趕出她身上僅存的暖意。

  為了管樂齊,為了這個她心愛的男人,她必須要快刀斬斷亂麻,逼自己放棄他,并遠離他,因為她愛他,就不能害他,她不想讓白老太太的詛咒實現(xiàn)在他身上,她希望他好好的活著,無憂無慮的過完這一生。

  窗外一線曙光,東方已漸白,黎明即將來到。它給了人們生活的希望,卻帶給她殘酷的絕望,它提醒了她,她的幸福時光已所剩無幾了。

  在美夢即將消失殆盡,她必須面臨現(xiàn)實之前,她必須把握住這短暫而奢侈的時間,再多看他幾秒,把他深深的刻畫在腦海里,藏在內心深處,完全的封鎖,直至她死為止。

  然后,一切都將結束,完全的恢復正常,她會離開他的世界,找一個永遠見不到他的地方,繼續(xù)過著她平淡而乏味的日子。

  老天,她做得到嗎?她如何能平靜,如何能忘記這個讓她既愛又疼的男呢?她根本辦不到。

  她明亮的眸子不爭氣的蒙上了一層霧氣,眼眶里滿溢著她的愛戀和悲傷,無法扼止的,淚水終于決堤了,泛濫成災,快速的同她的眼角滑過臉頰,滴落在漂白的床單上。

  她是真的不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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