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七幫?這兒就是所謂的龍蛇混雜之處?這些人看起來要比飛車黨那群嘍口羅要猙獰了百倍不止。
江笙的擅自闖入,早引來了眾人不善的注意目光,一堆黑壓壓的人群涌了上來,將他團團圍住。
“喂!你是打哪兒來的?沒名沒號的也敢闖進來?”一個粗啞的聲音在人堆中迸了出來。
“我找元井水澈!苯檄h(huán)視眾人,試圖梭巡一張可能是元井水澈的臉孔。
“老大?!”一堆人竊竊低語了起來,還沒個結論,元井水澈沙啞的嗓音已在后頭傳來。
“誰指名道姓的找我?”
白膚、金發(fā)、褐眸,說的是正統的國語,用的卻是日本人的名字。元井水澈那張混血兒的深刻臉孔映入江笙的眼簾,著實教他微感詫然。
這黑衣黑皮褲的外國佬稱得上俊美,很粗獷的陽剛氣質,當場就把身邊那堆阿貓阿狗給比了下去。
“你是李宓的青梅竹馬?”元井水澈竟然直接點出他的身份。
江笙詫異的挑起了眉毛。
“我還知道你叫江笙。”元井水澈沖著他露出笑容,“我等你很久了。”
任何一個有長眼睛的男人都不會輕易舍棄李宓,元井水澈相信江笙不會沒長眼睛,婚期只剩下一天了,他遲早都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李宓在哪兒?”江笙懶得多說廢話。
“她在她想在的地方!痹旱男θ菔直澳阆胝宜捅仨毻ㄟ^我這一關。”
“什么意思?”江笙雙眸危險的瞇起。
“你是在老地方另一端的懸崖和李宓重逢的吧?”元井水澈眼中迸出一道厲光,“我也打算在那個地方讓你對她死了這條心!”
兩雙冰刃一樣的眼神互相撞擊,迸出陣陣不熄的火光……
☆ ☆ ☆
若大的“喜”字張貼在新房的四處,火般耀眼的紅,幾乎讓李宓睜不開眼睛。
不自覺地伸手撫向被紅紙封住的梳妝鏡,粗糙的觸感留在指間,李宓的眉頭再次緊緊的鎖起。
“不知道元井水澈叫人要她到這兒,是為了什么事情?
不知怎的,她一整天心跳卜通卜通的猛跳,總覺得好像要發(fā)生什么事情似的,冥冥中總有股不安游走在心頭。
是太風平浪靜了嗎?她相信寧靜過后,必有一場暴雨,是經驗也是屢試不爽的預感。
房門開啟的聲響打斷了她的思緒,李宓本能的轉頭旋身,毫不訝異的注視那火一般紅的女子。
不是元井,是畢劍紅,她早該猜到是這個女人假傳命令,要她到這兒來。
“你好像一點兒也不吃驚。”畢斂紅冷冷地走近一步,目光咄咄的瞪視李宓。
“我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天!彼龥]忘記畢斂紅曾對她丟下一句:我一定會殺了你。
殺?她倒很好奇這樣驕縱的千金大小姐,會拿著一把刀揮向自己?這女人當真明白殺人需要多大的勇氣嗎?
“你還有機會!碑厰考t緩緩取出腰間七寸長的利刃,一把插進身前的桌面,“告訴阿澈你不想嫁給他,立刻滾回你的地盤!
“我的確不想嫁給他!崩铄道湫,“但是我必須和他結婚,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約定!
“你——”畢斂紅幾乎為之氣結,“我沒見過像你這么厚顏無恥的女人,你根本就是在利用他,你對阿澈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真心?”李宓冷冷地笑出聲。
“你笑什么?”畢斂紅對她怒斥。
“我在笑這年頭還有人相信真心這碼子事。”李宓緩緩斂去臉上的笑意,“你真的很愛元井水澈?”
畢斂紅怒嗤一聲,“他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會是我最后一個男人,我愛他的程度,就算叫我為他而死,我都不會眨一下眼睛!焙芰、很理所當然的口氣。
李宓望著那張倔硬的線條,微微的有些怔忡出神。她也曾經愛得那么理所當然、義無反顧,可是……為什么時間可以將一切都變了樣?
畢斂紅的聲音遙遠的穿入她的耳里:“我希望你離開阿澈,把他還給我!
李宓回過神,強壓下心中掙扎著浮突而起的傷口,“我做不到,這也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決定的事!
“你——”畢斂紅眼中冒出怒火,向前一步欲拔起桌面上的利刃。
出于下意識的本能,李宓也撲了上去,兩個人分不清是誰拔起了那把利刃,只見身子糾纏成一堆,冷冷的鋒芒四處亂映。
“啊——”一聲尖銳的叫聲忽然傳來。
尖叫的是畢斂紅,然而手腕上冒出汩汩鮮血的卻是李宓。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殺你的!
“口當”的一聲,刀子落到地上,畢斂紅從沒見過這么多的血,不禁全身發(fā)抖的倒退數步,整個身子癱軟的倒在身后的墻壁上。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嚇嚇你而已!”畢斂紅哭喊出了眼淚。
緊咬著下唇,李宓按住血流不止的傷口,“我死不了!你別大聲嚷嚷得人盡皆知。”
“我——”畢斂紅聽話的捂住了嘴巴,盈盈的淚眼滿是恐懼,看著李宓撕下襯衫,熟練的包裹自己的傷口。
待一切就緒,畢斂紅才怯怯的放開了手,“你——你會不會告訴阿澈,是我傷了你?”
李宓用牙齒系好一端撕下的襯衫,冷冷地掃她一眼,“不會!
“為什么?”畢斂紅詫然的瞪大了眼睛。她不明白元井水澈看上李宓哪一點,更不了解這個舉止成謎的女人。
“不為什么!崩铄祵⑺籂的襯衫下擺塞進白皮褲,神情依舊冷漠,“我不是沒有愛過人,我明白愛人并沒有錯。”
“你——”畢斂紅咬住唇,“你愛的人不是阿澈,是誰?”
是誰?李宓怔了怔。
江笙,江笙……她多么希望能再一次喚他的名字,多么希望能像畢斂紅一樣,告訴他她愛他、她愛他……
“我愛一個男人,已經十二年了!崩铄瞪袂槊糟拈_口,“但是我不愿成為他的負擔,甚至沒告訴他我愛他。”
負擔?畢斂紅不解的在心中重復,怔怔的看著李宓旋過身子。
“我很羨慕你!崩铄殿^也不回的走開,聲音像余韻一樣飄在空中,“我很羨慕那些能將愛脫口而出的人,因為我做不到,也沒有機會了。”
如果時光再倒回一次,她會不會再作同樣的選擇?會吧!她還是不會告訴江笙,就像十二歲那年她不留住他,是一樣的道理。她的愛,是不愿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李宓——”畢斂紅若有所覺的凝視她走進雨中的背影,良久無法言語。
雨還在飄,右手腕上的血跡滲透了綁縛的白襯衫,一滴一滴,像血雨般的墜落在地。
李宓咬著牙,一步步的向自己的重型摩托車走去,為了不讓元井水澈發(fā)現自己的傷口,進而禍延畢斂紅。
然而一陣唏嗦的談話聲,使她頓住了腳步,隱藏在一旁的榕樹背后。
“聽說又是在老地方,老大對跳懸崖可真是樂此不疲。 闭f著,低低的笑出聲。
另一個男人的笑聲也加了進來,“不教那姓江的家伙嘗嘗苦頭怎么成?綠帽子戴了那么多天,老大早恨得牙癢癢的卻無處發(fā)泄——”
“是!”原先的聲音插了進來,“這家伙笨笨的自己送上門來,老大不借機整死他那才奇怪咧!喂!說真的,暗盤你賭誰?”
引擎聲發(fā)動著,卻掩不了那人的笑聲,“廢話,明的暗的我都賭咱們老大,那姓江的家伙又不像咱們老大的馬子,他懂個屁飛車?誰押他誰衰!”
“話不是這么說,說不定那家伙也有個幾斤重,要不然老大的馬子也不會看上他,暗盤押誰我還得商議商議……”
呼嘯的引擎聲帶走了兩人的咕噥聲,李宓依舊背靠在榕樹上,一向冷犀的雙眸換上了驚疑與憂心。
姓江的,是江笙!他找上元井水澈了?飛車的意思是……
李宓踏前一步,望著空無一人的場地,原本并排的一堆重型摩托車也消失無蹤,一顆心霎時凍結。
所有黑七幫的人都到了老地方,那表示……江笙在那兒!
☆ ☆ ☆
“你怕了?”
潛伏在黑暗中,明月反射的稀疏光亮,清楚的映照出阿豐太陽穴處冒出的汗珠。
阿咪輕輕的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揩去汗水。
“不是害怕,是緊張。”阿豐神情漠然的來回輕撫腰間隱藏極好的手槍,強自抑住胃部的抽搐。
太順遂了,不需他苦心思計,宮老就自己先找上門,約他在住處的暗巷中碰頭。
這地方的隱蔽度極佳,狙擊的角度更是恰到好處,如果一切依然計劃行事,應該萬無一失,算是一次完美的刺殺行動才是。
但是,沒來由得順利總教人擔心,就像他此刻的胃,預警似的發(fā)出警告。
“我一點兒也不緊張!币慌缘拇髩K頭委屈的縮著身子,在僅容一人通過的溝壑中,將近兩百公分的壯碩身軀幾乎快要不能呼吸。
“我也不緊張!卑⑦涞恍Φ母胶。
此刻,三個人密密的擠在一塊兒,阿咪的身子緊緊的貼在阿豐的身上,嗅著他身上的煙草味,聽著他沉穩(wěn)有秩的心跳聲,感覺像回到育幼院,他擋在那些欺負她的小男生面前,寬厚的背部是她惟一倚靠的山。
“在想什么?”阿豐突然轉過頭來,納悶的瞪視阿咪一臉幸福的表情。
“沒有,沒什么!”阿咪忙不迭的回神搖頭。
阿豐收回目光,瞇了瞇眼,“時間快到了,待會兒我和宮老交涉的時候,別忘了我們原來的計劃,一人瞄準車胎,一人瞄準宮老的腦袋,等我退開后,再全力攻擊!
阿咪和大塊頭兩人點了點頭,阿豐這才微微舒緩眉間的線條,走出黑暗的溝壑,走到較顯眼的明亮處。
“你瞄車胎,我瞄那臭女人的腦袋!卑⑦滢D頭對大塊頭交代,大塊頭毫無異議的點了點頭,反正不管射哪兒,他都有絕對的把握。
不久,他們便看見阿豐在身后打了個V字的暗號,那輛醒目的黑色賓士車,緩緩的駛進了暗巷。
“宮老!”阿豐必恭必敬的喚道,一邊退后一步和后座車窗隔了段距離。
電動車窗緩緩降下,慣例的,帽沿垂下的黑色薄紗遮掩住宮老的面孔,看不清她真正的模樣。
“我要你放出——”
宮老嘴巴才剛掀動了幾個字,大塊頭的子彈就已經無聲無息的打穿了賓士的左后車胎,不過半秒,宮老卻警覺的大喝一聲,低頭躲過了阿咪飛來的子彈。
“該死!”眼看車窗關啟,阿咪忿忿地詛咒一聲,一邊起身殺進槍陣中。
阿豐飛撲向后頭找到了遮蔽處,拔槍掃射那三名竄出的大漢保鏢。
三對三的陣仗,氣勢卻很驚人,宮老依舊端坐在車后座里,老僧入定般的篤定自己將毫發(fā)無傷的離開此處。
“×的!你為什么不弄幾顆手榴彈?這樣要耗到什么時候?”阿咪邊換子彈邊罵大塊頭。的確,那三個保鏢有車子鋼板作掩護,一時片刻的演成了拉鋸戰(zhàn),只怕兩方還沒拼出輸贏,警方就已經聞訊趕到現場了。
“我怎樣知道?你為什么不早點兒交代?”大塊頭也吼了回去,勉強側身躲過一顆反彈的流彈,又氣呼呼的探身掃射。
聞言阿咪咬了咬牙。
不對,他們和阿豐不在同一個方向,那三個彪形大漢看出阿豐一人處于弱勢,子彈幾乎都朝他發(fā)射,幾乎教他毫無反擊之力。再這樣下去,情況就十分不妙了。
眼見情勢不利,阿咪立刻作下決定。
“大塊頭,掩護我!闭f著,阿咪瘦小的身子滾了出去,暴露在槍林彈雨中。
“什么?!”大塊頭還沒得到回答,就已經本能的連發(fā)數槍,逼得那三名保鏢紛紛低身遮蔽。
眼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滾向黑色賓士車的前座,另一端的阿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莫名的驚懼恐慌塞滿了心頭。
“回來,阿咪!”阿豐用盡氣力的大吼。
阿豐知道阿咪想做什么,方才的流彈已經打壞了前座車門的鎖孔,所謂擒賊先擒王,她是想要先制伏宮老。
她真的是把命豁出去了,也不掂掂宮老的斤兩,賃她一己之力,就妄想擊倒那個呼風喝雨的飛車黨幕后老大?
“回來,阿咪!”躲過一顆擦肩而過的子彈,阿豐再次放聲大吼。
不是沒聽見阿豐的吼聲,然而阿咪只猶豫了那么百分之一秒,匍匐在地上滾動的身子毅然決絕的執(zhí)行自己的計劃:打開前座車門→掌握宮老的生殺大權→控制全局。
然而事實并非如她想像的那樣美好,冰涼的槍枝抵在她的太陽穴上,在她試圖打開車門之后。
好迅捷的動作,該死的不可思議。
阿咪閉上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這個女人在一秒之內,反手又反手,輕而易舉的就奪走她的槍,還把她的槍抵在她的腦袋上。
更可惡的是,這個女人依然姿態(tài)萬千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未曾稍稍移動,而她卻被迫跪倒在坐墊上,活生生的像個失敗者。
“你的膽子很大,勇氣也值得嘉許。竟然敢賭我身上沒帶任何武器!睂m老輕笑卻不失嚴峻的聲音透過黑色薄紗傳來,聽來有些嘲諷也有些稱許。
“哼!”阿咪睜眼給她斜斜的一瞪。
阿咪那無禮的模樣突然惹來宮老的笑聲,“你是李宓收的徒弟?算起來也是我的徒孫!
阿咪哪管她閑扯輩分,一心惦記著外頭的阿豐和大塊頭,黑漆漆的車窗看不見她,想必阿豐和大塊頭已經快要急瘋了。
“口當”的突然一聲,阿咪瞪大眼,注視車窗外的一名保鏢重重倒在車門上,手中的黑槍先撞在鋼板上,然后那顆滿是鮮血的頭顱緩緩垂墜在地面,一副死不瞑目的慘狀。
解決掉一個了!
阿咪緩緩浮出微笑,然而那抹微笑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因為一聲冷哼自黑紗內傳出,跟著揪著她的短發(fā),逼她走出賓士車。
好不容易才讓阿豐他們占上上風的槍戰(zhàn),就此平息。
“該死!”阿豐發(fā)出一聲詛咒,大塊頭則表情凝重的換上了另一排子彈。
除了那張黑紗覆蓋的臉孔,他們終于得見宮老的全貌。
一襲黑色仿佛全是薄紗的連身衣裙在風中翻飛,十分姣美的身段,三寸高的細跟黑皮鞋上綁著黑絲帶,完全顯露出她勻稱且孤度美好的白晰小腿。
很美,很吸引人,所有的男人見了都會目不轉睛,阿豐和大塊頭自不例外。
不過,他們目不轉睛的目標不是身段,而是她纖細柔荑有力握緊的手槍,十分準確的貼在阿咪的腦門上。
“不要妄動!”
宮老微微一笑,更揪緊阿咪的短發(fā),迫得阿咪咬緊牙關,拼命的大喊一聲痛。
“放開她!”大塊頭沉不住氣的吼了出來。
“我很想這么做!睂m老的聲音轉趨嚴厲,“放下你們的武器!
“放你的屁!”阿咪粗魯的大吼,隨即卻被揪痛得說不出話來。
幾乎不容思索,阿豐瞇起眼,和大塊頭作勢要放下手槍。
“不準放!”忍住頭皮快要被扯裂的劇痛,阿咪忿忿地叫出聲,“放了死三個,不放還有機會賺回來,說什么我也不準你們放,啊——”阿咪被扯落了幾根發(fā)絲。
“阿豐?”大塊頭瞟向伙伴,眼底寫滿了質疑。
望著阿咪痛苦的表情,眸子里固執(zhí)的決心,阿豐只遲疑了半秒,“放,不能讓阿咪有任何損傷!
雖聽不見他們壓低聲量的對話,但是他倆的動作已告知阿咪他們的決定,當下那雙柳葉眉緊緊攏成一條直線。
在電光石火間,阿豐兩人的槍還沒落地,誰也沒料到變化來得那樣突然。
阿咪忽然轉身奪走在她太陽穴上的手槍,槍枝開始在兩個女人手中輪番轉圈,然后“砰”的一聲走火。
子彈像老早瞄準好似的穿過宮老的心臟,再直接穿進身后的阿咪……
“阿咪!”阿豐發(fā)狂的尖吼。
“宮老!”兩名幸存的保鏢驚惶失措,一旁的大塊頭趁勢發(fā)槍,一并解決掉這些余孽。
“阿咪!”
眼見兩個女人同時搖搖欲墜的倒下,阿豐心膽俱裂的猛沖上前,及時攬住阿咪鮮血淋漓的身子。
子彈在她纖瘦的身軀開了一個大窟窿,很明顯的在心臟部位,那些鮮血像噴泉不斷的涌濺出來。
“阿咪……”他猛力搖晃她虛軟的身子,希望搖開那兩扇濃睫搭蓋的眼睛。
“阿咪!”大塊頭也奔了過來,跪倒在地上看著那不要錢似的血流成河。
良久,那兩扇濃睫緩緩微顫的睜了開來,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黃濁的找尋模糊不清的焦距,好不容易才看清阿豐就在她的眼前。
“我……喜……歡……”阿咪試圖蠕動唇瓣發(fā)出模糊難辨的聲音,卻發(fā)現自己無能為力。
“什么?!你說什么?!”阿豐目皆盡裂的搖著她追問。
“我……喜……”阿咪的聲音愈漸微弱。
她想說我喜歡阿豐,好喜歡、好喜歡,即使不能和你一起死,但是只要死在你懷里,那就已經很幸福了。
那張已無血色的雙唇掀動著,這一刻她終于明白李宓所謂的幸福代表了什么含意,也終于明白這兩個字對他們這種人而言,是一項多么奢侈的賞賜。
“什么?!你到底在說什么?”阿豐恐懼的看著阿咪逐漸放大的瞳孔,卻依舊猜測不出她無聲的唇語。”
“你……”阿咪的那雙濃睫再也無力支撐的垂落下去。
“阿咪……”愈形沉重的身軀告訴了阿豐一件事,他的伙伴再也回不來了。
遠處傳來的警笛聲響漸漸清晰。
一行像淚的液體滑下阿豐面無表情的臉龐……
☆ ☆ ☆
“這是什么?辦家家酒嗎?綁那些女人玩意兒做什么?”
“是符咒嗎?一堆黃不拉幾的東西,他到底想要干么啊……”
老地方的斜坡上,一群“黑七幫”的手下譏論紛紛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停駐在江笙所分配到的摩托車上,不為什么,只為那一堆飛揚的黃絲帶——江笙不知打哪兒弄來的,竟然將整輛摩托車綁得像萬國旗展覽會。
站在遠處另一端的元井水澈微微瞇起眼,注視江笙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卓然氣勢,再一次在心中估量自己的對手。
那氣勢是一種天生的傲岸與自信,自己早該猜到李宓看得上眼的男人絕不是泛泛之輩,即使飛車很可能不是他所擅長,在他的眼底卻找不到一絲畏懼。
很好,除了李宓,他終于找到另一個可以匹敵的對手了。思緒閃過的同時,元井水澈已走向江笙,一只大手還在江笙犀利的注視下,緩緩接住一條在空中飛舞的黃絲帶。
“這是什么?”元井水澈有些訕笑的盯視他,“求雨的符咒?好讓老天下雨,助你躲過必輸無疑的一戰(zhàn)?”
江笙面無表情的在手腕上綁上一條看起來已有多年歷史的黃絲帶,稍稍整理了一下,才漠然的正眼看他。
“是李宓的護身符,你要不要也來一條?”
“準備!”元井水澈臉色立變,回頭立刻命令手下,冷硬的臉孔浮上幾條繃硬的青筋,步向自己機車的腳步也重踏著怒氣。
江笙沒有表情的臉孔緩緩浮上一絲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笑意。
李宓日記上的那幾個字還歷歷在目,那是他不計犧牲到老地方的代價:李宓愛的人是他,不是元井水澈或其他的男人。
他還不清楚宮老和她之間的恩怨,不過,當下之急,他必須先處理元井水澈這個麻煩,至于其他的問題,他會一一的幫李宓解決。
“依照老規(guī)矩,當那塊白布墜地的時刻,就是我們啟程的時候!
震耳的引擎聲幾乎蓋過元井水澈的聲音。
江笙跨坐在發(fā)動許久的摩托車上,冷犀的眸子直直的掃向元井水澈,“賭注怎么算?”
“你輸了,就得對李宓死了這條心!
“要是我贏了?”江笙口吻帶著嘲弄。
元井水澈微瞇那雙褐眸,迸出危險的光芒,“你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
一抹酷厲的微笑在江笙嘴角顯現,“你輸了,也必須完全放棄李宓。”
悶聲的冷嗤一聲,元井水澈傲然的別過頭,放下安全帽的防護罩,“你等著瞧吧!到時候我會逼著你把那些黃絲帶,統統都吞回你的肚子里去。”
江笙的笑意更見凌厲,放下防護罩,轉頭注視風中飛揚的白布,“你也是,帶著你的六克拉鉆戒下地獄去吧!”李宓是他的,就是天皇老子也奪她不走。
冷冽的風聲“劈啪”有聲的配合著兩輛重型摩托車排氣管的呼吸,四周原本加油歡呼的人聲靜默了下來,屏住氣息注視這場即將來臨的龍爭虎斗。
白布飛了出去,在冷風中盤旋又盤旋,捉住了每一個人的視線,然后墜地的飛開。
就在白布墜地的那一秒,兩輛摩托車已像飛箭一樣的電馳出去,身后的眾人跟著發(fā)出如雷震耳的喝彩。
“老大,加油啊……”
一波又一波的聲浪迭起不斷,元井水澈冷冷注視超他半個車身的江笙,劍眉挑起的更加足了馬力。
他不會輸,也不可能輸的,他要讓江笙知難而退,也要讓李宓知道他才是強者,勝過她的青梅竹馬千千萬萬倍!
“加油,老大……加油……”
沸騰的喊叫聲助長元井水澈的氣勢,兩輛重型摩托車并馳的快要接近終點,然而另一束車燈的強光伴隨引擎聲忽然沖進老地方的賽場,令黑七幫的眾多手下為之一愣。
“李宓?!”人堆中發(fā)出不可思議的驚喊。
是李宓!那隨風飄揚在空中的黑亮長發(fā)和不要命的飛車速度,雖僅僅一瞥,但不是李宓還會是誰?
“江笙,快停下來。”李宓打開安全帽的防護罩大喊,然而刮過耳膜的風聲卻將聲音撕碎,在前方距離幾十公尺的兩人根本聽不見風聲以外的任何聲音。
“江笙……”李宓將油門催到最底,狂飆的速度只怕連足以粉身碎骨都無法形容。
她必須追到他,她必須阻止他,她必須……一堆念頭急切的閃過李宓的腦海,然而眼睜睜的看著兩輛重型摩托車拔起了美妙的孤度,她的瞳孔瞬時暴睜。
“江——笙——”李宓凄厲的聲音劃破天際。
江笙?!像是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像是李宓……江笙在空中拉高車身,嘴角緩緩浮上一絲笑意。
她來了!她終究出現了,而且她喊的不是別人的名字,是江笙,是他的名字。
恍若神且,江笙急速落在懸崖的另一端,前端的車胎猛然一震,落點平坦,后車胎也安然落地,車身繼續(xù)往前滑了幾公尺才緩緩停下。
然而,元井水澈的落點就差了點兒,轟隆的巨聲中,車頭撞上了一棵大樹,連人帶車摔了下來不說,整個人還往下翻了好幾圈才勉強停住。
江笙摘下安全帽,緩緩走向整個身子蜷成一團的元井水澈,朝他伸出了大手,“你輸了!
輸?元井水澈神情痛楚的緊皺眉頭,卻還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見他拼了命的自己爬起身,江笙收回手,嘴角浮露淡淡的笑意,“別忘了我們的賭注,從這一刻開始,你必須對李宓完全死心。”
元井水澈勉強撐起身子,摘下頭上的安全帽,看也不看一旁報廢的愛車,冷犀的目光瞪視江笙,“我聽到李宓叫你的名字……用不著摔車,我就知道自己輸定了!币皇悄且宦曬斎诵幕甑摹敖稀,他也不會一顆心沉到谷底,閃也不閃的直接撞上那棵百年老樹。
元井水澈嘴角牽起一抹甚是譏諷的笑,“早知道結果的話,這場賭注真是不賭也罷。”
聽見一陣呼嘯而來的車聲,元井水澈微微轉頭,注視那群聽到轟然聲響趕來的手下,那堆人臉上震驚的表情,幾乎令他為之失笑。
“老大……”眾人不信的瞪視元井水澈身上破爛的衣褲,更驚疑的轉向在樹下冒煙的重型機車。
元井水澈——他們的老大輸了?!這怎么可能?!
“我輸了!”元井水澈毫不諱言的坦承,目光在人群中找尋李宓的身影。
江笙瞇起眼睛,也找不著李宓的影子。不可能,那聲音絕不是他和元井水澈的幻覺,李宓在這兒,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
江笙微微蹙緊眉頭,再次跨上身后的摩托車,他相信李宓還在另一端的老地方等著他。
“江笙。”見他發(fā)動引擎,元井水澈開口叫住了他。
江笙掉過頭來,注視那張狼狽卻表情倨傲的混血兒臉孔。
“你贏得并不光彩!痹豪滟谋砬閹еσ猓跋乱淮,不準李宓出現,我們再好好的賭上一場。”
江笙淡淡一笑,飛馳的離開眾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