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兩人徒步走在杜澄真家附近的小公園中,杜澄真一邊把玩著外套上的毛絨流蘇,一邊小小聲的說道。
“下個禮拜三,我得下高雄一趟出差!
“要去幾天?”
“三天!
這么久!
原本走在杜澄真右側(cè)的季如帆腳步突然停了下來,杜澄真轉(zhuǎn)過頭睨了他一眼,有些疑惑的開口問他:“怎么了?”
“只是想到得連著那么多天不見你,忽然覺得有些難過……”
“是喔……”杜澄真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瞧見她不信的反應(yīng),季如帆連忙出聲替自己辯駁。
“我當(dāng)然會覺得難過呀!已經(jīng)習(xí)慣每天晚上見見你跟你說說話,忽然間來個三天見不到你、聽不到你聲音……我當(dāng)然會不習(xí)慣!
“習(xí)慣,也是習(xí)慣出來的呀!說不定連著三天不見我、聽不到我聲音,你就開始習(xí)慣這種沒有我打擾的日子了呢!”
有些惡意的曲解他話中的含義,杜澄真笑笑的繼續(xù)往前走去,站定的季如帆稍愣了下,沒料到杜澄真竟會說出如此無情的話來。
兩個跨步走向前,季如帆伸手輕握住了杜澄真的手臂,微微使勁的拉著她轉(zhuǎn)過身來。
炯炯的黑眸直勾勾的注視著清亮的水瞳,季如帆表情相當(dāng)認(rèn)真的問了他一直不太敢問出口的問題。
“小真,難道你到現(xiàn)在,還感覺不到我對你的用心嗎?”
杜澄真將眼神移開又移了回來,瞧著他認(rèn)真的眸,她突然微微的笑了!澳阋恢睕]告訴我呀……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怎么可能會知道?”
!她竟然這么說……
季如帆俊朗的面容怔了下,回視著她意有所指的水眸,季如帆的臉,不自覺的發(fā)燙。
她那眼神,好像正在挑逗他說出那三個字——其實那三個字早就已經(jīng)在他心底藏了好久好久,唯一感到苦惱的是,季如帆至今還找不到勇氣把那三個字說出口。
也不是第一次跟她說了呀!只是為什么,這一次會這么難以啟齒呢?季如帆一邊掙扎著,一邊在心里疑惑的暗忖。
是因為年紀(jì)大了嗎?
不耐久等,杜澄真輕輕抽掉被握住的手臂,然后轉(zhuǎn)身,繼續(xù)直直的往前走。
“等一下!”瞧見她不等他,季如帆出聲阻止她前進(jìn)。
杜澄真再一次轉(zhuǎn)身,回過頭睇著他焦急的黑眸!班?”
這回,季如帆知道,他若再不說的話,她就會真的掉頭離開了!
深吸了口氣,季如帆毅然決然的喊出——
“我愛你!”
杜澄真驚訝的瞠大雙眼,完全沒料到季如帆真會不顧一切地說出口。
壓抑不住心口怦怦亂跳的頻率,杜澄真?zhèn)}皇的轉(zhuǎn)過身,試圖想躲避這叫她措手不及的一切,只是話已說出口的季如帆,哪有可能再給杜澄真逃開的機(jī)會!
一個跨步趕至她面前,季如帆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不顧杜澄真慌亂的抵抗,一把將她擁入懷里。
“不許躲!我不許你再躲我!是你自己要求我說出口的,所以當(dāng)我真的說出口了,我就不許你再躲!”
一番話說得杜澄真全無招架的能力,她不敢抬頭望季如帆的眼,覺得心口上有一股什么,就快潰堤而出了!
她得躲!她非躲不行!
“抬起頭來看著我!”
季如帆伸出手端起她的下顎審視著她的臉,杜澄真只是慌亂的垂下眼眸,一張小嘴倔強(qiáng)的緊抿著。
沉重的呼吸在兩人間遞送著,季如帆沉默的看了杜澄真一會,忽地,他低下頭,輕輕將唇印在她軟嫩的唇瓣上。
赫!
杜澄真驚愕的抬起雙眼瞪視著他,季如帆挪開原本擺在她下顎的手,輕輕掩住她瞠大的眼眸。
季如帆忘情的吻著杜澄真的唇,完全忘記了兩人現(xiàn)正處在公園里,雖然晚了,但仍隨時都有人可能會突然跑進(jìn)來……他不在乎,也根本無瑕去在乎了!
直到遠(yuǎn)方忽地射來一道車燈,緊緊相擁的兩人,才驀然驚醒的分開密密貼合的唇。
輕喘著氣,季如帆伸手將害羞臉紅的杜澄真牢牢的護(hù)在胸前,用他的身體不著痕跡的替她掩去可能會有的窺探。
“你還好吧?”季如帆低下頭,一邊輕聲低問,一邊仍戀戀不舍的親吻著杜澄真的發(fā)頂。
被護(hù)在懷中的杜澄真,此時腦袋里早就化為一團(tuán)漿糊,她雙手無力的揪著季如帆的外套,一張粉紅艷艷的直往他的胸口埋。
天呀!天呀!
無法想像如此忘情的舉動竟會發(fā)生在她身上,還有,他和她的進(jìn)展怎么會一下子變得如此快速呢?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與準(zhǔn)備。
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在杜澄真仍一臉恍惚時,季如帆早已牽起她的小手,一路慢慢朝她的住所前進(jìn),直到電梯抵達(dá)時的叮咚聲音響起,杜澄真才驀然一驚,意識到自己竟已回到家門前了。
“讓我再多陪你一會……好嗎?”用他那雙溫潤的眸瞧著她,季如帆邊傾頭在她耳邊低喃道。
完全無招架的能力——
傻愣愣的開門讓他走進(jìn),傻愣愣讓他幫自己換穿上較為柔軟的毛呢外套,傻愣愣的讓他推坐到陽臺上,再傻愣愣的讓他的手臂緊緊環(huán)住她的腰,倚著他的肩,分享著他的體溫,傾聽他略略飛快的心跳。
側(cè)著頭從下往上打量著他方正的下顎,季如帆低下頭直率的接受她的凝視,最后,竟然還是她這個打量人的人,率先投降的挪開目光。
只是心頭,禁不住涌上一陣甜密。
挪開視線凝望著遠(yuǎn)方川流不息的橘紅車燈,杜澄真深呼了口氣,放松的偎進(jìn)季如帆的懷中,恣意的感覺他對她的憐愛寵溺。
她想,她不要再想了,頭一回向自己的心投降吧,承認(rèn)她的確喜歡他的擁抱,的確喜歡他的親吻,的確喜歡跟他什么話都不說的坐在一塊……至于未來將會如何,就暫且拋一邊去吧!至少今天,這個晚上,她不要再想了……
仰起視線,一輪明亮的圓月,正高掛天空盈盈發(fā)亮著。季如帆仰著頭凝望著美麗的圓月,然后將頭偎靠近杜澄真的額際,打從心底滿足的,發(fā)出一聲小小的嘆息。
情人的夜,正甜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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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杜澄真出差南下的周末假日,兩人隨性的挑了個地點小玩一趟。
季如帆說:“你至少也給我點回憶,好讓我捱過想也知道會非常難捱的三天……”
人家都表現(xiàn)得這么委屈了,心地一向“善良”的杜澄真又豈會惡質(zhì)的搖頭說不行?
“要去哪?”
“到淡水去好嗎?”
周日,淡水處處擠滿了前來觀光的人潮,心知這一情況的季如帆早在一開始便舍棄了自己開車的方便,他不想把一個美好的出游假日浪費在跟人塞車上頭。
出了捷運站,兩人花了點時間討論,究竟是要搭車去、走路回來,還是走路去、搭車回來,杜澄真瞧了瞧此刻仍舊不太多的人潮,決定還是先搭車后走路好了!
直達(dá)公車將兩人和一車子的乘客帶到漁人碼頭,杜澄真曾經(jīng)來過這里幾回,只不過都是為了挑廣告場景而來現(xiàn)場勘察的。
“算起來,這還是我頭一回如此悠哉的在這堤岸上亂走呢!”
“不然呢?”
“之前都是跟攝影師們出來討論拍攝場景的!”
穿個高跟鞋的杜澄真,在季如帆小心的牽扶中坐到長堤堰上的臺階,兩人就著海風(fēng),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將起來。
“我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所以周末一到,我反而喜歡躲在家里看書聽音樂,順便整理整理家里!
杜澄真抬起頭輕睨了季如帆一眼,開口問道:“你呢?”
“我?我周末晚上仍舊有課,所以才會約你星期日出來玩!奔救绶膊慌赂懦握嫣拱姿饺盏男谐蹋炊敫贿M(jìn)步了解他,他還覺得很開心,至少她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了!
“不過之前的我仍舊四處開著車亂晃,一瞧到路邊有感覺不錯的咖啡館,我就會停下車來走到里頭點杯咖啡喝喝!
“你一天到底喝幾杯咖啡呀?”
“最多兩杯!”說到這,季如帆突然不太好意思的笑了!艾F(xiàn)在的身體可不比從前了,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我在運動場上竟然跑輸一些年輕人時,就知道人不服老是不行的。”
“年紀(jì)……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聽到杜澄真的問題,季如帆難掩詫異的回過頭看著她,“你是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年紀(jì),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杜澄真臉上的表情突然讓季如帆回想起過往,他垂下眸思索了片刻,一會后才又抬起頭來回視著她探究的眼!霸谥,我承認(rèn)年紀(jì)這檔子事對我而言有些重要,但當(dāng)出了社會開始工作之后,年齡差距的問題就根本不值得一提了!
“為什么?”
“二十四歲的我大學(xué)畢業(yè)又出了社會,而你只是個十六歲的高中女生,但時間再拉長一些,三十二歲的我一樣大學(xué)畢業(yè)也出了社會,可是二十四歲的你呢,也相同的大學(xué)畢業(yè)出了社會……你懂我的意思嗎?我已經(jīng)停留在一個固定的點上,慢慢的看著你一天天追上,你沒發(fā)現(xiàn)嗎?二十四歲跟三十二歲的我,除了社會經(jīng)歷之差外,其他的,包括做人處事、和長輩的應(yīng)對進(jìn)退、同事之間的友誼身分,幾乎沒什么差別了!”
季如帆略帶點感慨的想,小真之前說的一點也沒錯,人跟人之間的差距是可以追上的,只要追的那個人有心,慢慢的追,一點一滴的追,鐵定是會有追平甚至超過的一天。
只是,她并非是在跟他清算之前的總帳,她想要知道的是,她在他心中,究竟已經(jīng)追到哪種程度了?
輕輕將手插進(jìn)季如帆彎起的臂彎中,杜澄真將頭偎靠在他的肩頭,輕輕的,滿足的發(fā)出一聲嘆息。
這么多年的辛苦,感覺好似被他的一番話給撫平了似的!
斂下眸,杜澄真極甜極甜的笑了。
隨意挑選了一條小徑,兩人也不顧這條路是否能通抵外頭的馬路,就這么快意自在的亂走了起來。杜澄真緊跟在季如帆身后,感覺有些興味,瞧著他一步一步跨出的穩(wěn)健步伐。
回過頭突然瞧見杜澄真正盯著他的背影笑,略略緩下腳步,季如帆有些好奇的開口問。
“在看什么?”
“在看你走路的樣子呀!”
看我走路的樣子?
季如帆滿臉狐疑的低下頭去瞧瞧自己的雙腿,他走路的樣子有什么好看的?不是跟平常人差不多嗎?
“你走路的樣子看起來非常的悠哉,很像很享受走路的感覺一樣!
“還是不懂!”
杜澄真笑著搖了搖頭,兩個跨步跳到季如帆的面前,深呼吸了口氣后,開始模仿起他走路時的神態(tài)。
大大的跨出步,雙手非常自在的前后晃動,雖然杜澄真的模仿是夸大了些,但真的,可以感覺得到她步伐里的那股輕松自在。
“我是這樣子走路的嗎?”季如帆納悶的發(fā)問。
“是呀!”
既然觀察的人這樣子,那就當(dāng)事實真是這樣子嘍!
季如帆聳聳肩繼續(xù)邁步向前,杜澄真也乖順的跟在他身邊,他縮小步她放大步,步調(diào)一致得叫人禁不住會心一笑。
“哎呀!是死路!”過了一會,兩人才驀然發(fā)現(xiàn)走的竟是條死胡同,相視一笑聳聳肩,也不怎么在意的,又轉(zhuǎn)過身朝原來的路上走去。
玩嘛!本來就是輕松自在,碰著了死路就調(diào)過往回走,若是在路上遇見了哪條風(fēng)景幽美的小徑,又再提起步伐朝里頭走去就是。
兩道身影自由自在的漫游者,直到需要經(jīng)過紅綠燈的街口,兩只不太牽起的手,此刻才像是終于尋找到另一半似的,無言的交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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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著分開的這三天,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接受我,交由我來保護(hù)你,好嗎?”
心頭揣著季如帆深情懇切的請求跟一個纏綿溫柔的吻,杜澄真提著行李,一天早便獨自搭著飛機(jī)南下高雄,和早她一日抵達(dá)的同事一同住進(jìn)漢來飯店開會。
在這個城市里,曾經(jīng)住著一個小小的男孩,小男孩曾在這個城市經(jīng)歷過了很多事,而今,長成了一個叫她戀戀不忘的俊朗男子……
人坐在計程車?yán),杜澄真清亮的眸沿途仔?xì)的將特屬于高雄的風(fēng)景收納入眼底,雖說高雄跟臺北一樣是個直轄市,但不知為什么,住在這個城市里的人們感覺起來就是比臺北的人要多了點鄉(xiāng)土味!而洋溢在街道上的氣氛,卻又跟臨近的都市——臺南——有些不同。
突然記起當(dāng)年她問季如帆的問題,至今他都還沒回答她呢!
“小真?”
杜澄真飄離的意識突然被同事的叫喚給拉回。
她轉(zhuǎn)過頭,微笑的瞧著坐在她身旁的同事,“什么?”
“距離下午三點跟業(yè)主的約還有四個小時的時間,小真,你是要先到飯店休息還是要先去吃中餐?”
“你呢?等等有沒有什么計劃?”
“吃完飯以后可能會到漢神百貨里逛一圈吧!要跟我一道去嗎?”
“嗯……我想不了!手邊還有一些資料還沒整理完,反正我得在高雄待上三天,還不急著逛街!
“那我們等等就在飯店里分手,兩點半我再去房間找你。”
“沒問題!
敲好行程,計程車轉(zhuǎn)眼也就抵達(dá)了目的地——漢來飯店,同事陪著杜澄真辦完住房手續(xù)后,兩人便在富麗的電梯門口分手,杜澄真一個人拎著行李登上十八樓,打開門安放好行李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拉開對面的窗簾,站在落地大窗戶邊眺望著高雄街景。
手機(jī),選在這個時候輕輕響起。
瞧了瞧出現(xiàn)在手機(jī)上的電話號碼,杜澄真的唇角,不自覺得向上彎成一個甜蜜的弧度!拔埂
“我是如帆!
“我知道!
“你人現(xiàn)在在哪了?”
“我人已經(jīng)進(jìn)到飯店里,現(xiàn)在正站在窗戶旁邊看街景!
“漂亮嗎?”
“嗯,很漂亮,我在想,等天黑了之后看,一定更漂亮!
“嗯……”兩人對話到此,一時間突然沉默了下來。
一會,才聽見季如帆用著一種沙啞的音調(diào),輕輕的說著。
“很想你!
垂下眼瞼,杜澄真無聲的笑了。
“想到三天以后才能見到你的人,心里就覺得一陣難受……”
杜澄真伸手碰碰垂掛在窗臺上的流蘇,一會兒,才半是挑逗的喃了聲,“不然……你也可以下來陪我呀!”
不出她所料,手機(jī)那端,傳來季如帆猛地抽氣聲。
這壞心的女人……明知道他就晚上有事不能南下陪在她身邊,結(jié)果還說出如此誘惑人的話來。
她當(dāng)真以為他不會沖下去嗎?
“這句話是你自個兒說的喔……”季如帆在手機(jī)那頭半真半假的低語!芭_北到高雄搭飛機(jī)只要四十分鐘的時間,說不定我等一下就沖到機(jī)場去買了機(jī)票飛到你身邊,你到時可別嚇到就好!”
聽見季如帆的威嚇,拿著手機(jī)的杜澄真只是斂著眸輕輕的笑著,她怎么會擔(dān)心他真的沖下高雄找她呢?想到或許能早一點見到他,她期待都來不及了……
“等你真的來了再說吧!”杜澄真抬起手瞧了瞧腕上的表,發(fā)覺時間不多了!拔疫有一點資料還沒看完,大概得先去忙了!
“嗯,那你去忙吧!記得別把自己弄得太累了!有時間就多休息,好嗎?”
“知道了,再見!
“再見!
懷著甜蜜無比的心情,杜澄真將手機(jī)拿離開耳朵,輕輕按下止話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