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為你癡迷 第七章 作者:凱晞 |
暴風(fēng)雪終於停了。 冬苑窗內(nèi)的風(fēng)暴方興未艾。 「水笙!」接著是一陣乒乓碎裂聲。 「石先生,醫(yī)師特別囑咐您別下床,您就別違抗醫(yī)師的話呀!」管家憂慮的跟在石湛天後頭。昨晚不眠不休尋找了一夜、終於因體力不支倒下的石湛天,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沖下床,任誰也阻止不了他!改銈冋l也別想阻止我!」放眼自窗外望去,觸目所及是一片蒼茫冷冽的雪地,他的水笙就在這無垠雪地里的某處沉睡著,一定很冷吧……別怕,水笙,我不會讓你孤單太久的。 管家看著石湛天,忽然一陣膽戰(zhàn)心驚。 不好,每回瞧見石先生出現(xiàn)這樣的表情時,就表示他心里已經(jīng)下定某種決心,任何人、任何事也別想改變他……石先生該不會做傻事吧?「石先生……」 「別再多話了。吩咐下去,集合所有的人,就算將整個山頭重翻過一逅,我也一定要找到水笙!」逃不了的,你若到黃泉我必追至黃泉,你若躲在地府,我必追至閻王殿索人,今生、來生、永遠(yuǎn)……這時冬苑內(nèi)線電話的鈴聲忽然響起,兩人同時朝幾上的電話望去,管家搶快一步接起,擰眉傾聽了片刻「石先生,大門守衛(wèi)室說有一位自稱是聽風(fēng)的男人要求要見您……他說是關(guān)於水笙小姐的事……」·································「醒啦?睡美人。你已經(jīng)昏迷了一夜了,差點就忍不住想看看我這個王子可否能吻醒你……」一個濃醇如酒的嗓音在水笙枕畔響起。這是哪里?為何她會在這里…… 「你……你是誰?」這男人宛若大病初愈的蒼白臉上有種幾近於陰森惡華的病態(tài)美!嘎犨^通天的巴比倫塔嗎?」他并不正面回答。 她點了點頭。 「是啊,巴比倫……集權(quán)力、財富、墮落於一身的欲望之城呵……」他優(yōu)雅啜飲了一口手中的飲品,偏頭支頤,以君臨天下的自信道:「而我就是那稱霸天下的巴比倫王!」這男人好大的口氣。∷虾鋈话l(fā)現(xiàn)盡管他有著古典使雅、風(fēng)流惆儻的表象,骨子里其實是一個狂妄跋扈不輸石湛天的男人!钢豢上ㄌ斓陌捅葌愃K究毀於一場水難,它再如何強(qiáng)盛還是逃不過亡國的命運!顾滩蛔∠霋咚呐d。神秘的男人仰頭大笑。「你真有趣,」他唇角隱隱揚(yáng)起一個微彎的弧形,顯然不以為杵!改憧此茻o害的美麗花朵,其實還是有著利刺……石湛天要應(yīng)付你一定很頭痛吧?」見水笙明顯的震動了一下,他回以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別用那種見鬼似的眼神看我,我就算有通天的本領(lǐng),還不至於能成為你肚里的蛔蟲,知道你所有秘密。昨夜你昏迷不醒、整夜囈語,總共喚了一百八十二遍‘石湛天’這個的名字!故菃?水笙恍惚了一下,原來石湛天在不知不覺中竟已在她潛意識里蜇夫深種。湛天……他這些年來是否一直恨著地?是的,當(dāng)昨晚撞上了樹干的同時,一些回憶也如潮水般一波波襲來,她就好像找回了幾片遺失的拼圖,殘缺的記憶終於得以補(bǔ)齊。 那銘心刻骨的記憶啊…… 白衣男子盯著陷入思潮中的她,止不住渴慕的將她的容顏盡收眼底,一次次重復(fù)比對著探烙在心底的影子。守護(hù)當(dāng)時聆聽她狂亂的呼喊聲,他忍不住想著,如此被一個人懸念在心上究竟是何種滋味?他那冷血的情人想必連一次都不曾心系於他吧。他又啜了一口杯中物。一大早就沉溺於酒精,這男人真是墮落得可以。 「這麼早就拿酒當(dāng)早餐……你不怕搞壞身體?」她不贊同的檸眉。 她的不贊同換來他一個挑眉以對,「你以為我喝的是酒?」 水笙覷了一眼他手中透明高腳杯里的琥珀色液體。難道不是嗎? 「這輩子我是再也不會碰一滴酒精的!顾允种鹣掳,散漫的回道。為什麼?白衣男人壓根兒不像是會奉行清規(guī)戒律的那種人。水笙盯著他。他顯然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動提供解答,「我拒絕任何會讓人沉溺的東西,酒精、止痛藥……和毒品。你大概不知道我曾經(jīng)是個酒鬼和毒蟲吧?以前的我酗酒、嗑藥,樣樣一把罩,講到墮落,我是個中高手。」他以一種無關(guān)痛癢的語氣陳述一件驚人往事!改恰液媚惆玖诉^來……不過當(dāng)初你實在不應(yīng)該沉溺於這些致命的玩意……」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他冷嗤一聲,「多虧了一個女人,若不是她,我又怎麼會染上毒癮差點毀了自己,然後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戒掉了恐怖的癮毒。若不是意志力夠強(qiáng),我早被整死了!埂改莻女人……」探人隱私不是她的習(xí)慣,但水笙不由自主的被這個故事所吸引!甘俏液菪牡膼廴。」黑眸忽然起了一層述離的冰霧,像是掉入了一個過去的回憶!杆^美、撩人、冷血……宛如凄艷絕倫的曼陀羅,看似嬌柔卻包藏禍心……我那使壞的愛人啊……」他做了一個舉杯的動作,遙敬遠(yuǎn)方的伊人!杆F(xiàn)在……」那女人既然能將這男人折磨至此,想必他絕不會善罷甘休。「逃了,正躲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聰明的女郎啊,知道這一筆帳他終會清算得徹底!當(dāng)初沒弄死他算是她最大失策,她將會為這一點付出極大的代價!溉绻抑怂 「不是如果,而是一定會,就算翻過整個地球,我也一定要找到她! 「那……當(dāng)你找著了她,你會如何?」水笙忍不住問。 「當(dāng)我找著了她嘛……」白衣男子回以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嘿嘿,互相糾纏、彼此折磨,一起下地獄,至死不分離!购每植! 水笙偷偷為那個女孩打了個寒顫,落入這男人的手中的下場一定慘不忍睹,她忽然由衷期盼那女人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最好一輩子都別被發(fā)現(xiàn)才好。這渾身上下充滿病態(tài)美的男人有著一個怎樣的過往? 他一身的陰暗不定、詭譎莫測,是否為著過往受盡愛欲的撩撥、焚煉、折磨、劫掠,乃至於一顆心破碎沉淪……受傷的心最可怕,因為它將會不顧一切的反撲,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一瞬間,她突然想起了石湛天。 湛天……一定很苦吧,這麼多年來一個人承受著過往的記憶,認(rèn)定她背叛他的事實。一想到他的孤獨,水笙不由得一陣心痛,她欠他太多太多,這情債怕一輩子都還不了。前一刻房間里只有她與白衣男子,下一刻一個男人突然無聲無息的竄出,他躬身朝白衣男子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竵淼每烧婵臁!拱滓履凶有表怂弦谎,眉梢眼角有著等看好戲的表情。他朝黑衣男子做點了下頭,身旁的男子街命快速離去。 他起身緩步踱向白色酒柜,隨手拿起另一個空杯倒了些褐色液體,從容地走向水笙。他唇邊那一抹不懷好意的笑讓水笙全身所有的細(xì)胞都進(jìn)入警戒狀態(tài)。 他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褐色液體。 「你……唔——」水笙的唇被他密實的堵住,她使力掙扎,但這男人瘦歸瘦,力量卻異常驚人,她無助的任憑莫名的液體一口一口的滑入喉嚨!阜判,不過是一些讓你放松一會兒的東西……」 她在昏迷前仿佛聽見他如是說。 ·································「水笙!」一進(jìn)房間,石湛天立刻眼尖看見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影,他大跨步急急趨前,壓根兒沒注意到房里還有人!刚埩舨。」一位白衣男子坐在水笙的床榻邊,一手舉著掌心雷正對著他,拋給他一個懶洋洋的斜眸。石湛天定在原地,眼眸迸出一道精光,瞬間又沉斂為面無表情。 「把我的妻子還給我!顾_門見山的說。 白衣男子微微挑起眉。 嘖!有求於人還敢如此囂張,他倒要看看眼前這跋扈張狂的男人有何本事從他手中奪回方水笙。「人是我所救,自然她的命歸我所有!顾柏裢囊恍。 聽風(fēng)在一旁睜大眼,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恐錯過這難得一場王見王的好戲!刚f吧,你有什麼條件我全數(shù)答應(yīng)!故刻煸趦扇搜蹖ρ鄣哪胖新氏却蚱瞥聊E多,不好吧!這麼快就攤牌了,完全不像是在日本商界向來叱陣風(fēng)云,以犀利沉穩(wěn)著稱的石湛天。白衣男子斜臥在躺椅中,一手托腮,另一手以駕輕就熟的姿態(tài)甩弄掌心雷!肝疫@個人一向憎恨不勞而獲,任何人想從我身邊取走任何東西都得先付出代價!埂肝艺f過條件任由你開!故刻於挷徽f,他難掩狂喜的目光全投注在水笙身上,眷戀地盯著她隨著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暗暗吐出一陣釋然。感謝上帝呵!!這麼大方?白衣男子難掩悻悻!溉绻f我要你的井上集團(tuán)呢?」 「把契約擬好,我立刻簽約轉(zhuǎn)讓!故刻爝B轉(zhuǎn)頭回話的澧貌也省了,眸光始終離不開床上的人兒。太輕易了吧?嘖,不好玩,就不相信他無法撼動這男人分毫。 他俯下身,徐徐地伸手把弄水笙頓邊的一給發(fā)絲,眼角瞧見石湛天突然渾身緊繃、雙手握拳的模樣。果然!白衣男子垂眼掩飾眸中飛舞的笑意,縱使金剛不壞、百毒不侵,這男人也還是有一致命死穴!溉绻乙悦酌?」他執(zhí)意要知道石湛天的底線。 石湛天額際一抹青筋急促的跳動,半掩眸子斂去眼中的思緒。他企圖在腦海中搜尋這男人的身分,過一會兒不得不放棄。這一身極盡惡華酷麗的男人,其心思不同於平凡人,也因此不能用一般尋常邏輯去判定他的行為,必須小心應(yīng)對!改阋业拿?可以,條件是你得讓我先把人帶回去!惯@男人渾身充滿致命的吸引力,是一種會讓許多女人不顧一切投入的危險氣質(zhì),他不要水笙成為他狩獵名冊上的下一個獵物,這男人……還是離得越遠(yuǎn)越好。拋給石湛天莫測高深的一眼,白衣男子緩緩笑了!刚l知道你是否會言而無信?萬一到時你翻臉不認(rèn)帳,那我不就虧大了……不,這交易太冒險……」他像是陷入了沉思。一會兒後,他下巴朝吧臺的方向微微一努,彈了彈指頭。聽風(fēng)立刻銜命端來了一杯八分滿的液體!负攘怂冶惴湃。」他承諾。 石湛天二話不說接過欲飲。 「你不怕我在其中下毒?」白衣男子打斷他。 石湛天冷冷一笑,「若真要殺我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你手中的槍隨便一發(fā)子彈就可以解決我的性命,不是嗎?」他仰頭一口飲盡!负脴O了,先前我也讓這位標(biāo)致的姑娘飲下相同的東西,所以你大可放心,」他睇睨邪笑,「就算我在其中下了毒,你與她還是可以做一對同命鴛鴦!故刻斓囊庾R開始昏沉,「你讓她喝了什麼?」 白衣男子哼笑一聲,「嘖嘖,你不先擔(dān)心自己,反倒是替她操起心來……」他打住,看著搖搖欲墜的石湛天,「看來藥效發(fā)生了。」石湛天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難專注,他的神智漸漸渙散,身體發(fā)出昏昏欲睡的訊號,他甩了甩頭,試圖找回一些清醒!竸e白費力氣了,趁著你還有些許清醒,讓我把游戲規(guī)則告訴你。如果你能在十分鐘之內(nèi)把人弄走,這女孩就歸還給你,如果不能……抱歉,這女孩就由我接收了!构馐侵巫约簞e昏迷過去就幾乎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石湛天半跪了下去,極力撐著。這該死的男人,究竟讓他吞了什麼鬼玩意?!他知道這男人玩真的,若十分鐘之內(nèi)他無法帶走水笙,以這男人深沉難測的心思,只怕任他有通天的本領(lǐng)也難在一時之間尋回水笙。不能倒!眼角馀光瞧見了先前的玻璃杯,他用力將之摔向白色大理石地板,拿起了其中最大的碎片狠狠地朝自己的大腿刺進(jìn),鮮紅的血當(dāng)場如涌泉迸出,濺了一地。聽風(fēng)當(dāng)場怔住。這男人未免太極端了吧? 疼痛帶來了短暫清醒,石湛天負(fù)傷徐徐地朝睡美人走去,以無盡的溫柔將她自床榻上抱起。傷口依舊疼得厲害,但無依倉皇的心在重新?lián)硭藨训乃查g備嘗甘美。 水笙呵,你可害苦我了……他埋首於她柔軟的頸肩,眷戀的摩掌,吸取她肌膚散發(fā)的芳馥。白衣男子帶著復(fù)雜的心思看著這一幕,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嫉妒眼前這個男人!是的,嫉妒。他們兩人的幸福唾手可得,即使兩個人未必知悉,但他們倆的確深深埋藏在對方的心里,只要跨過一步,幸福可期!覆徽f再見?」他笑著問,將石湛天的迫不及待看在眼里。 「相見不如不見!故刻祛^也不回地一步步緩慢踏出這座豪宅,他身後留下一滴滴鮮紅血跡,映在白色的大理石上更是怵目驚心。大屋寂靜了好一陣子。 「少主,您究竟讓他喝下了什麼玩意?」聽風(fēng)實在忍不住好奇心。 「沒什麼,不過是一些鎮(zhèn)靜劑罷了!拱滓履凶泳S持他的躺姿,動也不動。瞧一地的血,石湛天為了奪回方水笙還真是犧牲夠大!付嗌賱┝浚俊 白衣男子斜睨了他一眼,這聽風(fēng)什麼都好,就好奇心重了些,看在今天心情不錯的份上,他倒是不介意回答!覆欢,足以讓一只大熊在五分鐘之內(nèi)倒下并且大睡三天!埂敢棍刃蘖_」搜集情報的功夫一流,又擁有最精湛的醫(yī)術(shù),生化天才的他發(fā)明的藥品和毒物一樣多,下回遇見他,得好好嘲笑一番,誰要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藥劑這麼輕易被人破了功。聽風(fēng)瞠目結(jié)舌,呆愣當(dāng)場。少主……真是個嗜血的恐怖分子! 白衣男子不再理會聽風(fēng)大驚小怪的神情,他端起了杯子,漫不經(jīng)心地端凝著琥珀色的液體。他曾經(jīng)對方水笙起了掠奪之心,但那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終究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再怎麼相像的容貌還是取代不了他心坎上的人影。 不是她,不是她呀,我那來自地獄的情人呵。 ·································石湛天帶著傷,眷戀的守護(hù)在水笙身邊終夜,即使在醫(yī)師為他整洽傷口時,他都堅持不肯離去。這種無名的恐懼說來荒唐可笑,卻很真實,真實到他連眨眼都舍不得,唯恐她就這麼再一次從眼前消失。水笙一夜狂亂昏沉的囈語告訴了他全部的事實,他這才知道,原來他錯恨了她這麼多年……不,那并不是恨,而是一種更深沉的情感,也許因為深重到連自己都無法坦然面對,於是說服自己恨她要來得容易多了。然而,卸下了偽裝的恨意,他空虛的心還剩下什麼? 一時之間,竟只有深深的茫然。 沒有了復(fù)仇的籍口的同時,他也失去了禁錮的理由,難道鼓放人嗎?讓水笙再次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絕不!他的拳頭不自覺的緊握。這個念頭光是想就已經(jīng)讓他心痛得受不了,更遑論是實行。九年,他花了生命里整整九年的時間全心全意去恨水笙,復(fù)仇早已成為血液里根深柢固的信仰。然而,在失去了這完美的籍口之後,他終於看清楚自己的心。原來他之所以像變了一個人,完全是因為失去了水笙的愛後深陷入旁徨、著魔的受傷的心所做的反撲。凌虐她、禁錮她、打擊地、傷害她,這一切的一切全因為他愛她。 呵,終於承認(rèn)了。他的嘴角輕扯,全是濃濃苦澀的自嘲。 他曾經(jīng)用盡狂野而獰厲的姿態(tài)所掩藏,但事實終於還是如火山爆發(fā)出來。他愛她,傾他一生直至這有限的生命結(jié)束,直至世界終結(jié)之日都不會改變。他無意識地?fù)崦楁溕系你~戒。恨?他漾起一個無聲的笑,潛意識的行為早把自己的心意表露無遺!刚刻臁刻臁归缴系乃贤蝗槐犻_因高燒而分外明亮的眼,像個孩子似不安的哭喊!竾u!」他立即價身安撫。「別怕,我在這兒。」 「湛天……我一定要告訴你我愛你……我絕不會背叛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顾麥厝岬牡驼Z。 「孩子……孩子沒有了……」她狂亂的手猛揪著他的衣襟,臉上全是淚水!肝覀兊暮⒆記]了……嗚……」「噓,噓……不哭!顾耐吹貫榈啬ㄈI痕!负⒆記]了,我們還可以再生!顾媳犞彰5难。「不會再有了……不可能的……」筋疲力竭後她合眼再次沉沉睡去,忽略了滴在她臉頰上的淚水。老天!他從沒有想過刨開的過去竟是這樣的痛苦,原來遺忘 對水笙而言才是一種慈悲,如今是他一手挖開了這血淋淋的傷口,他卻後悔不已。若不是被自己的復(fù)仇心蒙蔽,他不會如此盲目到看不見水笙的心靈屏障原來是一種自我保護(hù),保護(hù)那一顆已然傷痕累累的心。如果他能,他寧可這段傷心的往事永遠(yuǎn)石沉大海,也不要水笙有半分的傷心;即使這意味著他和水笙的生命再也沒有任何交集。一想到?jīng)]有水笙的空虛生活,他的心便一陣陣抽痛。 他以修長指尖無比溫柔地拂開她頰邊的發(fā)絲,撫過她的月眉、蝶翼般的睫毛,再來到泛紅的櫻唇。這個他銘心刻骨擱在心頭九年的容顏呵,歷經(jīng)百轉(zhuǎn)千回好不容易才重回到他懷抱,他又怎能輕易放手?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扭轉(zhuǎn)這讓他們倆分離的命運;這一次的重逢,他絕不會再松手。然而,在下定決心的同時,一種恐懼卻也加影隨形的跟著。 他雖然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但是水笙的心呢? 沒錯,方水笙與石湛天曾經(jīng)深深相愛過,但年少輕狂的愛可抵得過時間的歷練?時間證明了他深沉的愛,但時間是否也摧毀了水笙對他的愛? 在過了沒有他記憶的九年之後,在擁有一個深情的「未婚夫」之後,她的愛是否一加九年前般深情不渝?當(dāng)水笙懷著重拾的記憶醒來的同時,究竟是宣布了他的重生抑或是宣判了他的死刑?這一切的揣測待水笙醒來時便能揭曉。 按捺住忐忑不安的意給,石湛天屏息守候。 ····································「我不要喝了!顾弦话淹崎_床前的托盤。「這東西好嗯心! 管家一臉為難!感〗悖@是醫(yī)師開的藥水,你得吃下去,否則身體沒養(yǎng)好,讓石先生怪罪下來,大夥兒又要遭殃!苟方(jīng)過上次的大風(fēng)暴,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位小姐在石先生的心里占了多大的分量。這回,醫(yī)師的話被大家奉為金科玉律,唯恐小姐再出任何差錯,又要讓石先生震怒!肝乙呀(jīng)努力吃了,可是這東西真的好難下咽!顾荒樋喙舷嗟氐芍斜P上那罐紅紅的液體!高@……石先生說你一定要喝完它。」管家堅持。 「那個暴君!就只會限制這、限制那的,煩死了!挂惶岬绞刻斓膶V疲陀袣。「小姐,別這樣,石先生也是為你好啊! 「他才不是為我好,他根本就是看我不順眼。」還嫌自己的身材像難民營出來的,可惡!管家這回真的詫異了。 冬苑上上下下,若有誰還看不出來石先生對水笙小姐的用情至深,那他肯定是瞎了眼。顯然水笙小姐是唯一還沒領(lǐng)悟到這一點的人啊。 「小姐,」管家的心思轉(zhuǎn)回到正事!改氵是快喝完吧,這樣我對主人也有個交代!顾险UQ邸!钢灰悴徽f,我不說,那個暴君不會知道的!顾Z恿管家一起犯罪!缚墒恰估蠈嵳f,自從這位小姐上一回不顧身體不惜為他們這群員工請命後,她和傭人們都對她心存感激,莫不使出渾身解數(shù)希望能取悅她。偏偏天威難測,石先生的命令不容反抗……唉,真是左右為難。 「又在使性子啦?」石湛天走進(jìn)房,打破僵局。 管家一臉如釋重負(fù)。「石先生。」她躬身請安。最近石先生總往返冬苑和東京之間,勤快得有如走自家的廚房。「這里我來接手,你先下去吧!构芗腋屑さ赝顺龇。 「你的傷還好吧?」水笙關(guān)心的訊問,瞧見他步履稍稍遲緩的走近。 沒有人愿意告訴她湛天的腿傷是怎麼來的,顯然跟那個神秘的白衣男子脫不了干系!覆坏K事了!顾桓辈辉谝獾哪,突然蹙起眉,「別顧左右而言他,為何不把藥喝完?」「這東西真的很難下咽。」她一臉委屈。 「是醫(yī)師開的處方,你就請按時照著服藥,否則身子怎麼健康起來?」石湛天坐下,拿起湯匙,舀了一勺。「來,張開嘴!顾下犜挼耐塘艘豢,隨即皺起五官。 石湛天挑起一道眉。「真那麼難喝?」 瞧瞧她死命抗拒的表情,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吞下的是砒霜之類的毒藥呢!杆幩會有好喝的?」她白了他一眼。 「我沒喝過……那是什麼味道?」 「你沒喝過任何藥水?」她杏眼圓睜,一臉不可置倍。 他聳聳肩!肝覐男〉酱筮沒生過病、吃過藥。」 那他簡直就是超人嘛,是她這種藥罐子最討厭的人種。 水笙美麗的眸子突然閃過一絲惡作劇的光芒,唯恐被識破她連忙垂下彎長睫毛掩住。「呃……其實這藥水味道還不錯,甜甜的……你嘗嘗看嘛!购,讓他也嘗嘗這恐怖的味道,嗯心死他!他懷疑的瞥了她一眼,又低頭看看那托盤中不怎麼吸引人的紅色液體。 「嘗嘗看呀!顾龔堉敉舻难,一臉天真無邪的慫恿著。 石湛天突然綻放一個不懷好意的笑!肝視!顾S即低頭吻了她。 要命!聰明反被聰明誤。水笙腦中只匆匆閃過這念頭,接著就被他濕熱的吻卷入了昏眩的喜悅中。久久,他主動結(jié)束了這個吻。 「這就是藥水的味道?」他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她的唇邊!刚娴暮锰稹稽c也不苦!埂改恪闶枪室獾!顾胄甙霅赖闹缚。 他給了她一個嘉許的微笑!改阏媸窃絹碓搅私馕伊恕! ·····································纖細(xì)的身影獨倚著陽臺上的大理石憑欄遠(yuǎn)眺,享受著日西山頭的最後馀暉。一天的所有時光,水笙最最偏愛向晚一刻,長日將盡、黑暗大舉侵襲前,那萬丈光芒有如出塵的舞者,以絕美之姿價最後的能量在人間舞出一場狂放婆娑的生命之舞。然後,大地任由夜的侵襲,染成黑色,形成荒漠。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正因為近黃昏,才讓人更加驚覺時光流逝的無情。然而,困在石湛天箝制的天地里,她只覺得時間宛如暫時凝住的靜水。 盡管身體從那次意外中漸漸恢復(fù),她和石湛天的關(guān)系也維持在一種微妙的和諧狀態(tài),但這種平和卻像是一種假象,第六感告訴她這是山雨欲來的前兆。置身在石湛天一手制造、與世隔絕的世界里,她覺得自已就宛如蝴蝶春夢里的女主角,被一個著了迷、發(fā)了狂的愛慕者關(guān)在兩人的天地,竭盡所能的取悅地、供給她,答應(yīng)為她做任何事,只除了離開。這樣的癡迷算不算是一種病態(tài)? 如果石湛天真的病了,她又該如何逃離這個他一手打造的溫柔陷阱? 然而,內(nèi)心深處她一直不敢正視的問題是,她真的想離開嗎? ····································她在想什麼? 石湛天動也不動的在陰影中觀察著水笙,費力按捺住一股走向前的沖動。雖然水笙對於在冬苑的生活已經(jīng)漸漸習(xí)慣,對於他的存在也漸漸習(xí)慣,甚至喜歡他的陪伴,然而,總在一些她以為沒人察覺的時刻,她的臉上就會露出令他心痛的落寞神情。她究竟在想什麼?想著如何逃開他,想著遠(yuǎn)在臺灣的余槐恩?! 這樣無止境的揣測簡直是種折磨,但他就是沒法克制自已。 雪花悄悄地飛舞了下來,輕輕地落在她的發(fā)上、肩上,原本皺眉低首的伊人突然抬起頭,迎接那狂飛婆娑的雪片。而他只能遠(yuǎn)遠(yuǎn)守候著地,深情在睫,孤意在眉。 一聲長長的嘆息落向黃昏,又落向誰人的心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