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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光 第八章
作者:寶禎
  “極光”是太陽活動產生的結果。

  太陽產生光和熱的時候,物質就以太陽風的形式放射出來,由于地球磁場的牽引,太陽風中的微粒集中在地球的兩極,微粒沖撞大氣的氣體,發出懾人眩目的亮光,人們稱之為“極光”……

  這不是和愛情一樣嗎?兩個原本不相識的人,相遇相知之后,如太陽風的微粒沖撞,擦出美麗的愛情火一化。

  有時愛情也像“極光”一般,捉摸不定、短暫無常,誰都只能把握當下,因為轉眼一瞬的繽紛絢爛,勝過日復一日的平淡無奇。

  但,對深雪而言,那人生的平淡卻是難求。

  她將她計算后的結果交到歐陽極手里,‘這是最后一道了?’

  ‘嗯!瘹W陽極回答,‘這么一來,軍方的軍購機密,都掌握在我們手里了!

  ‘我們……會變成怎樣?。

  ‘不要怕,沒事的!瘹W陽極拉住她的手,‘這一次“極光”做的不是壞事!

  ‘為什么是“極光”?因為你的名字?’深雪正在慢慢地試著了解他,他的過去,她幾乎一無所知。

  ‘除了這個原因以外,我想,一次也好,我要親眼看看它!

  ‘去看“極光”?’深雪也好憧憬,‘不曉得那會是什么樣子?一定很美吧?’

  ‘以前我總是想,做完最后一次,我’定要放掉這一切,去看“極光”,可是……’

  深雪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可是,總有下一次,對不對?’

  ‘總是無法脫身,越陷越深,才會變成今天這樣子!

  ‘那這一次,我們一起脫身。’

  深雪的話,深雪的笑容都好甜,甜得要化了他,他摸著深雪的肚子,想著里面還有一個小生命,他有時無法相信現在的幸福。

  所有的證據都收集在一片掌心大的光碟片里,關弘人拿在手里,他很難想像,這小小的光碟片其實是多大的重量。

  他看了看歐陽極,‘就這樣?’

  ‘都在里面了,不相信的話,你要不要驗一驗?’他故意問道。

  ‘不用了!’關弘人將光碟片收起,‘我先送你們回局里。’

  他本不想再與深雪四目相接的,但一抬眼,深雪站在那里,他很快轉過視線,‘我先去開車,家齊!’

  他將同事叫進來,‘你帶他們走!

  ‘帶好你的東西。’歐陽極細心地提醒深雪,她將自己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

  當關弘人的背影,在轉角消失不久,歐陽極拿出預藏在袖子里的工具,猛然從陳家齊背后用力一擊,陳家齊應聲而倒,拿走他身上的槍,歐陽極拉著深雪拚命往前跑。

  他們才剛跑出大樓,有人已經在那里等著。

  ‘不要動!’兩個蒙臉持槍的人攔住他們,將他們押上車。

  關弘人發現的時候,要再追也來不及了,載著歐陽極和深雪的車子呼嘯而去,他趕緊聯絡局里。

  車廂里遮得很嚴,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也沒有一絲光線,歐陽極非常鎮定,他制止那人對深雪粗暴的拉扯。

  ‘你不要動她!她有身孕!’

  蒙面人將驚嚇不己的深雪推到他懷里,歐陽極把手蓋住深雪的眼睛,不讓她再看到眼前的一切,他以自己緊緊的擁抱,平息她的恐懼。

  車子在荒僻的山區停下,他們被推下車。兩個蒙面者交換眼神,他們已經決定就在這里處決這兩人。

  當他們的槍舉起來時,歐陽極開口:‘等一下!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剛剛已經把證據交給情報局的人了!

  他們互看一眼,決定等他說下去。

  ‘那張光碟,只有我能再破壞掉它,你們若不想事跡敗露,最好考慮一下!

  歐陽極的威脅奏效,他們一個人留下來看守,一個人到車里聯絡上級。

  深雪臉色蒼白,林間透下的陽光,刺進她眼里,她雙腿一軟,歐陽極趁勢接住她,‘深雪!深雪?你怎么了’

  ‘你別動!聽到沒有?!不準動!’看守他的人弄不清這陣仗,還未得到新的指示前,又不能傷了歐陽極,他因此也顯得有些慌張。

  歐陽極看準機會,從深雪的外套里拿出他藏的槍,對方馬上中槍倒地。

  另一個蒙面人沖出來的時候已沒看到人,他放輕腳步,小心觀察四周,發現一只女鞋掉在往林間深處的小路上。

  他循著線索追去,竟冷不防地被人從后方突襲。

  歐陽極射傷他的兩邊膝蓋,令他無法再追,他們開車離開現場。

  山路巔簸,歐陽極發現深雪的臉,幾乎已經沒有血色。

  ‘再撐一下,我馬上找地方讓你休息!’

  ‘沒關系……我、不要緊……’

  車子往更深山里開去,歐陽極停下車,將座位放倒,讓深雪能平躺下來。

  ‘沒事了,好好睡吧!’

  深雪什么力氣也沒有,在歐陽極的柔聲輕哄中,很快地睡去了,再醒來之時,已經是月色高掛,夜涼如水的深夜。

  ‘你沒事吧?’一直守在她身旁的歐陽極急切問著。

  ‘我沒事!龜D出一絲虛弱的笑容,反而把歐陽極的心擰得更緊了。

  透過車窗,深雪看見滿天的星斗,她不禁贊嘆出聲,‘好美呀,好像星星都要落到懷里似的……’

  張開手,她閉上眼想像自己滿懷的星光閃爍。

  ‘今天發生這些……你不害怕?’

  深雪搖搖頭,‘我不怕,有你在我身邊,我沒什么好怕的!

  歐陽極吻著她的手,她的手仍然溫熱,那令他感到安心。

  ‘今天你本來可以殺死那兩個人的,可是你沒有!

  ‘說得我好像什么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我靠的只是這個,’歐陽極指著自己的腦袋,‘殺人不是我的興趣!

  ‘可是……’深雪的聲音幽幽,‘你為什么要殺我父母和我弟弟?’

  歐陽極一時語塞,他神情懊悔,想伸手抱住深雪卻又遲疑,他害怕再被她推開手…:   ‘是我不好,是我用錯了人……’

  ‘用錯人?’深雪抬起頭,‘不是你做的?’

  ‘是我派去的人,我的錯,你可以不原諒我,但給我機會彌補你!

  眼淚鎖在眼眶里,當她終于點頭時,淚水跟著滑落。

  歐陽極擁住她,‘還有妍妍,我害死你的家人,但我保證,我一定還你妍妍的一條命!’

  他平生從未后悔,唯一后悔的是做了這件害死深雪家人的錯事,但,不是這件錯事,他不會遇到深雪,不會得到她的真愛,這一切,是否就是所謂的命運捉弄?

  ※

  情報局這邊,則是一團混亂。

  陳家齊的手不停按摩著被擊傷的后頸,一邊咒罵:‘真是可惡!沒想到一個一天到晚用電腦的人,還有這種手勁?!’

  關弘人不發一語,他不知道待會兒進了副局長的辦公室該怎么解釋。

  偏偏就在這時,有人慌慌張張地跑來拉住他們:

  ‘不好了不好了!這個東西你們有沒有拿錯?’

  被這個冒失鬼揮舞在手里的一片小光碟,確實就是關弘人帶回來的邵一片,‘就是這一片,沒有錯!麛蒯斀罔F地回答。

  不明究理的陳家齊還一邊按摩一邊追問,‘怎么啦?’

  ‘這、這根本是空片!’他將光碟塞回關弘人的手里,‘你自己去跟 頭解釋吧!’

  。這個歐陽極!可惡!’那張光碟拿在手里,簡直像在嘲笑他。

  到了副局長的辦公室里,他的臉色也很凝重。

  ‘如果把他們抓走的,真的是軍方的話,那人不早就  ’口沒遮攔的陳家齊一邊說著,發現其他兩個人的表情都不好看,趕緊閉上嘴巴。

  副局長很后悔,‘我不該找歐陽極做這件調查,我太操之過急了!

  ‘真正的光碟一定還在他的手里,我們非找到他不可!’關弘人憤慨地說。

  ‘軍方應該已經得到消息才來滅口的,我們必須比他們更快一步才行,’副局長從椅子里站起來,‘調派所有能調動的人,無論如何要把這兩個人找出來,就算死了,我也要見到尸體不可!’

  在山里躲了兩天,深雪越來越虛弱,歐陽極只好開車下山,但進入市區前,他遠遠看到臨檢:

  ‘這車子太顯眼了!

  但入口只有一個,沒有別條路好走,為了保險起見,他們放棄車子,徒步進入市區。

  越往前走,深雪越覺得這個地方似曾相識,怛她沒有體力,一時也想不起來,兩個人都疲累不堪,需要食物也需要休息,歐陽極自己受得了,深雪卻是快撐不住。

  歐陽極注意四周,他一定要設法先安頓深雪。

  小鎮上安安靜靜,行人不多,該有的店鋪都有,他們身上卻沒有任何現金。

  好不容易他看到一家小小的網咖,里面擺著幾臺看起來好像快淘汰的電腦,兩三個青少年坐在里面,射擊游戲的立效交錯在狹小的空間里。

  ‘我要上網!瘹W陽極脫掉自己腕上的黑色雷達表,放在柜臺上,‘這個可以吧?’

  老板拿著手表,惦惦重且里,又看看那藍寶石打磨成的光滑表面,他不以為然地,‘這個冒牌表,仿得蠻像的嘛!那里買的?’

  歐陽極懶得跟他爭,‘你收不收?’

  這下也不管表的真假,他趕緊收到抽屜里,‘進去用吧!不過,可不能太久哦,誰知道你這個表是什么貨色。’

  歐陽極一聲不吭,坐到電腦前,只要回到廣闊的網路之海,他就是一條誰也抵擋不了的大海鮫龍。

  幾分鐘后,他回到柜臺,‘最近的提款機在那里?’

  ‘在另一頭,這里就那一部提款機羅!’宅板看看他,不放心還要問一下,‘你要拿錢來把表贖回去嗎?’

  ‘你喜歡就留著吧:’

  好不容易取了錢,他們找了一家旅社住下,深雪吃過一點東西,也洗過澡,但沒有換洗衣物,只好包著浴巾出來。

  歐陽極走過來攬住她的肩頭,看她洗過澡后紅通通的臉色,他滿意多了,‘你的氣色總算好一點了!

  深雪一雙水漾的眼睛望住他,‘我是不是很沒用?’

  ‘不!瘹W陽極心疼地擁緊她在懷里,‘是我讓你受苦,很快會過去的,你相信我!

  ‘我從來沒有不相信你,’深雪的表情篤定,‘你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沒什么能難倒你,不是嗎?’

  ‘不對,我有一個最大的難題,’歐陽極的指尖滑過深雪的鎖骨,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就是你……你真的把我難倒了,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他的鼻尖擦過她小巧的鼻子,嘴唇搜尋著她的口里的甜美,他一時忘情,抱得深雪喘不過氣,深雪下意識地躲開。

  她的身體仍然記憶著以前的不愉快,整個緊繃起來。

  ‘對不起,我……’深雪顯得不知所措,她抱著自己的手臂,心都跳得好快。

  ‘你這樣會著涼……對了!你沒有衣服能換,我怎么沒想到?’他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今天已經晚了,明天我上街幫你買去,我剛剛在路上看到一家女裝店。’

  歐陽極適時地化解了她的不安,他拉開被子,‘早點睡吧!’

  ‘嗯!钛┨上拢瑲W陽極細心地替她掖好被子,她的長發披散在枕上,他情不自禁地以手指梳著它們,他的大手厚實修長,梳著她柔軟細細的頭發,縋綣溫柔,發長情長,一切盡在不言中。

  ‘如果,我一直這么害怕,怎么辦?’深雪問他。

  他的手仍輕輕梳著,像在撥弦演奏一首無聲曲。

  ‘我們慢慢來吧!我會耐心等,等你愿意完全地重新接受我。’

  深雪依著他,‘我們有沒有機會過普通的生活?’

  ‘有!瘹W陽極堅定地給她回答,‘我一定帶你離開這里!

  入夜后的小鎮,安靜平和,偶爾遠處傳來幾聲狗吠,誰都不會想到,一場隱藏的風暴正在蘊釀……

  ※

  為了追查歐陽極和深雪的下落,關弘人忙了幾天,仍然沒有一點頭緒,他脾氣越來越火爆,因為自己的失職,和自己仍然無法放開對深雪的愛戀,他幾乎要將自己逼到崩潰邊緣。

  他知道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他想求救,于是他又走到艾妮的店門口……

  艾妮的手上拿著鑰匙,她剛關上店門。

  ‘阿關?你怎么來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艾妮他卻又逞強起來,‘沒什么事,我經過附近,順便過來看看!

  ‘是這樣啊……’艾妮笑了笑,‘好一陣子不見,你還好嗎?’

  ‘還好……’回答的時候關弘人盯著地上,不看她。

  ‘對了,深雪  ’

  ‘艾妮!’開車過來的李建廷搖下車窗叫她。

  關弘人也看到他了,他搶先說,‘你有事,先走吧!我也要回家了!

  ‘可是  ’

  ‘去吧!人家在等你!

  ‘那,我先走羅!’艾妮上了車,車子開走時,她仍回頭望他。

  ‘剛剛那是誰呀?’李建廷好奇地問。

  ‘我朋友。’艾妮含糊地回答。

  ‘喔!’李建廷也沒多想,很快把這個人拋開了,‘要去吃什么?’

  艾妮顯得心不在焉,‘隨便……’

  她想著剛剛關弘人的表情,他看起來很累,很失意,嘴上卻說自己還好,尤其當他回答的時候,眼睛不看她,他不會說謊,只要一說了謊,就會一直低頭看地上。

  究竟怎么了?

  艾妮還在想著關弘人的事情,車窗外,她又看到有一個人牽著一只大秋田狗走在路  上  ‘停車!’她突然說。

  李建廷把車一停,她馬上沖出去。

  ‘你要去那里?艾妮?!’

  她跑回自己的店門口,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可是已不見關弘人的蹤影。

  艾妮仍然站在原處,她突然發現自己是失去了多么多么重要的東西。

  ‘歡迎光臨!’

  老板娘見他在櫥窗前張望,殷勤地到門口招呼他。

  ‘進來看看。±锩孢有很多款式,先生想找什么?’

  ‘我找女人的衣服!

  老板娘一笑,‘我這里也只有女人的衣服,女朋友要穿的嗎?’

  ‘是我太太!瘹W陽極回答,‘太太’這兩字說出來,好像有一顆糖慢慢在他心里化開。

  ‘來為太太買衣服啊,真體貼!’老板娘感嘆,她在這小地方開店這么久,來為太太置衣的男顧客,屈指可數,‘你想找什么樣的?你太太多高?’

  ‘我要輕便一點的,’歐陽極一面想著深雪的樣子一面回答,‘她不高,個子很小,瘦的,長頭發,笑起來的時候,非?蓯。’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人家只是問身高,他卻講了那么多,深雪的模樣簡直要刻進他心版里,而近日來的感情漸增,更是一點一點改變了他。

  ‘我知道她適合穿什么,’老板娘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失落,‘之前有一個跟你太太類型很像的女孩子在我這里工作過!

  ‘那女孩后來呢?’

  ‘唉,不提了!习迥飮@口氣,打起精神來為他選衣服,‘這件好了,她穿白色一定很適合!’

  歐陽極也贊同,‘我太太穿過一件白色禮服,像精靈一樣!

  ‘是嗎?’老板娘倒吸一口氣,喃喃自語,‘這么巧……’

  ‘怎么了?’

  ‘沒什么,’她把提袋交給他,‘剛好一千塊!

  回到旅社,他沒有發現守在柜臺的老頭臉上怪異,逕自上樓。

  ‘深雪,我買  ’

  房間里沒有她的蹤影,歐陽極手上的衣服掉在地上,他急忙往外頭找去。

  ‘你有沒有看見跟來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子?她到那里去了?’

  柜臺里坐著的老頭拚命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的慌張反而令歐陽極起疑,‘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

  老頭還是一個勁兒地否認,‘不知道  不知道!’

  他的神經整個繃緊起來,一顆心一沉到谷底。

  房間里燈光昏暗,但深雪能認出,這里是阿斌的房間。

  她在旅社的房間里,等歐陽極回來的時候,突然有人沖進來,為首的那個,正是阿斌。

  這就能解釋這個地方,為什么讓她感覺似曾相識了,這里地方小,昨天她和歐陽極兩個外地人來到這里,早就被盯上了,有人認出深雪,很快去通知阿斌,在他的地盤里要擄走一個人,輕而易舉。

  她的手腳被綁起來,嘴巴也蒙住,阿斌趁母親不注意的時候,從后面的樓梯把她帶上樓藏在自己的房間里,誰也不會發現。

  仔細聽,仍然能聽到外面賭場吆喝吵鬧的聲音,她試著要掙扎,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歐陽極現在一定很著急,想到他,深雪的心,靜了……

  他會有辦法的,她相信他。

  現在的自己是如此全心地依賴他,數月前,她是做夢也不可能想到,她的命運跟他緊緊相連在一起,她從此也只會認這一個男人。

  門突然被打開,阿斌站在那里,渾身酒氣,深雪倒吸一口氣  ‘好久不見!阿  雪  ’他戲謔地喊著她的名字,滿布血絲的眼睛狠狠盯著她。

  ‘真是沒想到,你還是落到我手里,我們的緣份,還不淺嘛!’

  他的手抓起深雪的下巴,扯掉她嘴上的布條,看到這張美麗如昔的臉孔,更激起他的憤怒。

  ‘你說話啊!你為什么不說話?喔?你覺得我阿斌沒資格跟你講話是不是?你說呀你!’

  喝了酒的他胡言亂語,根本沒有理性可言。

  ‘你放我走……’

  ‘放你?’阿斌獰笑,‘行!讓我高興了,就放你走。’

  鼻子湊近她,他大口吸著她肌膚的氣味,‘你是越來越漂亮了,該死的這張臉,生來就是迷死男人的吧?’

  ‘不要!’深雪緊閉眼睛,轉過臉去,讓歐陽極以外的人這樣靠近她,竟是如此難受。

  大手慢慢、慢慢滑下她的頸項,阿斌突然猛地揪起領子,深雪差點不能呼吸    ‘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誰?是誰?!二說呀!’

  ‘他、他……’深雪根本不能說話了。

  ‘阿斌?阿斌。 T外有人過來敲門。

  是老板娘的聲音!

  深雪試著呼救,卻馬上被阿斌搗住嘴,整個人把她壓到床上。

  老板娘仍然繼續敲門,‘阿斌?你在不在?’

  阿斌終于不耐煩,拉開嗓門,‘干嘛?我在睡覺!’

  ‘出來吃飯!我菜都煮好在桌上,快點來吃,聽到沒有?’

  老板娘講完就走了,被打斷的阿斌突然酒醒。

  他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將深雪留在床上,一個人坐到角落點起煙。

  警報暫時解除,深雪喘了一口氣。

  阿斌下樓吃過飯后,裝了一碗飯菜上來給她。

  ‘我喂你吃!’

  深雪搖頭。

  ‘我媽做的鹵肉你以前不是很愛吃嗎?多吃點吧!’

  阿斌竟然知道她的喜好,深雪有些訝異。

  ‘不要那種表情好不好?我們至少也住在一起過!

  ‘不能幫我松綁?’

  ‘不能!淮螕Q他搖頭,‘反正我再留你,也留不了多久!

  深雪張開嘴,她決定接受他暫時的好意。

  阿斌沒有喂過別人吃飯,笨手笨腳的,弄臟深雪的衣服,幫她擦掉身上的飯菜時,他才發現她的衣服又皺又破。

  ‘哇,你一邊打游擊一邊來的啊?’

  ‘我很辛苦才來到這里!f。

  ‘跟上次一樣嗎?’阿斌以為她在說笑,‘我媽說你那件禮服好像在海里泡過,那么好的衣服糟蹋成那樣,她心疼地不得了。’

  一邊嚼著老板娘親手做的鹵肉,深雪突然覺得阿斌其實不是那么壞的人,那么好心的老板娘的孩子,他的心一定也有一處跟母親一樣柔軟的地方。

  ‘還有人幫你算帳嗎?’

  ‘上次被警察抄過之后,生意差多了,我自己還算得來。’

  ‘不如收起來?’深雪試著問,‘老板娘一直為你擔心,你去找份正常工作,她一定很高興!

  ‘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上那里找去?除非上船!

  她直覺地說,‘那就上船!

  ‘我爸就是船員,死在海上!

  深雪無言,她感覺到自己觸碰到阿斌心里最痛的傷口。

  ‘你不要這種表情!’阿斌又抗議,‘我不需要別人同情我!

  ‘我沒有,我只是想到老板娘……’

  ‘算了算了!’阿斌不耐地揮著手,‘我可不是抓你來跟我談心的,我、我  ’

  看著深雪無辜的模樣,他又泄氣了,他不是什么真正的壞人,只是被這個從天而降的女孩給迷失心神,也許這一生,他都不會擁有像這樣的人,他其實只想親近她。

  ‘我媽說你從海上來的,總會再回去,你不會永遠跟我們在一起,那個時候她是這么說的,我不相信,你不就是個活生生的女人嗎?為什么  ’

  為什么人生的幸?偸钦КF就凋落?有些人永遠不會相遇,有些人卻只是生命里,一個短暫嘆息的瞬間?

  歐陽極用了金錢攻勢,塞錢進去,他不相信會有不打開的嘴巴。

  柜臺老頭的眼睛賊溜溜地看著一疊鈔票擺在自己眼前,他還不太相信,‘這些,都給我?’

  ‘只要你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

  老頭想了一下,很快伸手把錢拿走。

  ‘阿斌!f了一個名字,馬上嘴巴又緊緊閉起來。

  歐陽極找到小巷子里的一個人口,走上狹窄的樓梯,推開半掩的門進人,兩三個正在賭博的男人,都因為這個陌生臉孔的出現,停下手邊的賭局。

  他顯然跟這里極不相稱,更別說像個來撒錢的賭客,大家都提高警覺,拉緊神經。

  ‘我找阿斌!

  一個人朝里頭喊,‘阿斌!有人找你,’

  阿斌從里面走出來,他知道這就是跟阿雪在一起的男人。

  ‘什么事?’他明知故問。

  歐陽極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這里不是賭場嗎?我來賭錢。’

  事情好像越來越有趣了,他決定陪這個不速之客玩玩。

  ‘玩什么?十三支?梭哈?’阿斌點起煙,也坐下來,手上俐落地洗牌。

  ‘梭哈怎么玩?’

  ‘這個都不懂?’馬上有人嘻笑起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教過深雪打牌的大胖,。這不是跟個娘兒們一樣?’

  歐陽極把鈔票擺上臺面,‘我可以學!

  阿斌心里暗爽,一只肥羊送上門來,不宰宰他,豈不可惜?

  第一把就來勢洶洶,歐陽極眼睛眨也不眨,阿斌喊多少,他跟多少,這種陣仗誰也沒遇過,大家不禁興致勃勃地擠過來看熱鬧。

  ‘Q兩對!崎_底牌。

  歐陽極看看自己手里的牌,將錢推到他面前。

  他卻沒有打開底牌,只說,‘下一把!

  ‘好耶!繼續宰他!’

  大胖在一旁叫好,其他人也覺得很有趣,明明是一場實力懸殊,根本不公平的比賽,卻有個傻子在這里一直丟錢?

  第二把,第三把也是,他看過自己的底牌就將錢推出來,根本也不掀開。

  ‘我輸了!炎詈笠化B鈔票推過去。

  ‘還玩不玩?’阿斌看看他的桌面上,已經是空空如也,‘你好像沒錢了!

  歐陽極打手勢,示意他過來說話,他壓低聲音,‘我的確沒錢了,我只剩一把槍!

  阿斌一驚,臉上笑容全失。

  ‘我的女人在哪里?’

  ‘跟我來!⒈笫蘸矛F金,領他進去。

  看著桌上的殘局,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終于大胖伸手去把歐陽極最后 局的底牌掀開    ‘同花順?!’他忍不住叫出來,‘這家伙是腦子壞了吧?’

  當光線再度透進這間昏暗的房間時,深雪終于看到她等待的臉孔。

  歐陽極抱起她,‘我們走!’

  ‘等等!’阿斌出聲,‘你的錢拿回去!我不拿這種放水贏來的錢!

  ‘讓你看穿了,可見我也不高明。’歐陽極說。

  ‘別小看混了二十幾年的賭徒,’他嘴硬,‘你今天只是運氣好!

  然后他看著深雪,這個在他的生命里短暫出現,卻有可能是影響他一生最大的人。

  ‘阿雪,我決定上船,船上只有海跟魚,不會那么倒楣又遇到你吧?’

  她笑著點點頭,眼里噙著閃耀的淚光,對他而言,這一刻已是永恒。

  踏上離去的路程,深雪看到一個婦人急急追出來,卻在遠處就停住腳步。

  ‘是老板娘……’

  她向著他們的方向深深一揖,短暫的相逢在這佇立的風景里,打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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