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裴珺目前僅能做的事,窗外的斜陽還勾起了她淡淡的憂傷。
煉居人鐘情于她,她是知道,可她的認知卻告訴她,這份感情好像又缺少些什么。
而且煉居人說明天就要帶她和她母親回日本。
事情看起來似乎很完美,但她總有股不安的感覺,或許是她仍心存芥蒂,認為婚姻是個枷鎖,所以才會如此。
難道她對他的考驗就要這么結(jié)束了嗎?可她還未等到他開口說那三個字啊。
她貪婪而不知足,因為那三個字彷若是愛情魔咒,她需要它,再則他是她的初戀,也將是她最終的依靠。
所以她不甘愿,他居然省略求婚的步驟就準備將她套牢。
什么嘛!她沒好氣地瞥視床頭柜上的護照,逕自胡思亂想著。
突地,嘈雜的叫罵聲擾亂了她的思緒,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搗亂聲,所以她的神經(jīng)瞬間緊繃,旋即轉(zhuǎn)身沖下樓。
樓梯間的縫隙可以清楚窺探一樓的景象,而裴珺就是藉此看見一群女人牽兒帶女地圍在吧臺邊,像是登門討債般兇惡。
又來了!裴珺嘆口氣,很佩服這群女人不肯放棄的毅力更甚于她,不過圍在吧臺內(nèi)外的那些男人又是誰?那些人全都穿著黑衣,面對這群吵鬧不休的女人也只是緊皺著眉頭不曾開口。
有趣的是,她瞧見余雪燕頭綁紗布、右手上了石膏、左腳包裹著膏藥,以領(lǐng)軍的姿態(tài)向一名穿著灰色西裝的男子大喊:“就是他們,律師,我認得出其中的兩位,就是她女兒教唆、指使來對付我的人。”
灰衣男子移了移鏡框,手持余雪燕的驗傷單說:“裴女士,請你的女兒出來解釋一下,否則一旦殺人未遂的罪名成立的話,那就……”
“殺人未遂?我想殺的人在哪兒?”裴珺覺得莫名其妙地開口,直認為自己相當(dāng)無辜。
“總算出來了啊。”余雪燕臉色一轉(zhuǎn),馬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了起來!案魑唤忝冒,你們一定要幫我主持公道啊!
“姐妹?”裴珺嘲弄地笑道,睨著這群人搖首,“你們什么時候這么團結(jié)了,真難得,拍張照留戀一下如何?”
裴珺的牙尖嘴利全仰賴這群女人造就而成,因為她們老愛找裴冷翠麻煩,但又相當(dāng)害怕裴珺,所以若不是團結(jié)成群上這些人恐怕還不敢和裴珺正面起沖突。
余雪燕請來律師撐腰,更有這群姐妹壯大聲勢,聲音自然響亮許多,她冷哼,揚著褪色的眉毛鄙視道:“我不是來和你耍嘴皮子的,我今天來是要告你,你準備去坐牢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迸岈B睇著她慘不忍睹的傷勢,突然想笑。
看著余雪燕那充滿仇恨的目光不時瞥向那群黑衣人,裴珺下意識地握著頸項間的鷹鎖煉,突地恍然大悟,她的腦中閃過一個想法,想知道自己是惹上誰了。
她撫著胸口大叫,認為打從進入櫻視影像會社開始,她就應(yīng)該有所自覺才是,更何況煉居人所有的物品都有那個標志,就是這煉子上頭的那只老鷹。
原來她,裴珺,招惹到日本第一黑幫組織──闇鷹流的成員。
噢!復(fù)雜的情緒教她無法思考,只能怔愣地看著這些黑衣人,還有余雪燕那一開一合的嘴巴。
剎那間,推門而入的俊美男子讓這群人止住動作。
煉居人緩緩取下墨鏡,露出一雙幽黑且蘊涵怒意的眼眸。
黑衣人一見他來,一改玩味的姿態(tài),立刻對其畢恭畢敬。
煉居人緊抿著唇,迅速找到了目標。
沒想到何遠壽的“支票”還來不及兌現(xiàn),這些人就已找上門。
他推開人群,看著余雪燕的目光冷然且充滿嫌惡之色,他一向認為打女人的男人最為可恥,可是他今天卻有想破例的沖動。
“帶她們出去。”煉居人下著命令。
黑衣人迅速將這群女人架出這個空間,獨留律師和余雪燕母子在內(nèi)。
失去了姐妹們的支持,余雪燕開始心慌,而煉居人投射而來的肅殺之氣亦非她所能承受,她馬上往律師的身后一縮,故作鎮(zhèn)定地朝他喊叫:“怎么,想、想打人吶?”
煉居人瞪著她身前的男人,冷聲問道:“你是律師?”
“是!甭蓭熢缫驯凰@人的氣勢嚇得魂飛魄散,只能結(jié)巴地答著。
“你想繼續(xù)待在這跟我討論罪名還是想離開?”煉居人給予他建議,要他慎重作決定。
轉(zhuǎn)眼間,律師已丟下那張驗傷單奪門而出。
失勢的余雪燕抱著兒子驚恐得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而且想逃已然太遲,當(dāng)煉居人每踏近她一步,她只有不斷往后退力圖自保,更低聲下氣地央求:“求求你別、別過來了!
煉居人佇立在原地,面無表情地凝視這對驚慌失措的母子,他不齒余雪燕,卻同情她懷中的孩子。
男孩眨著大眼,根本不了解大人的世界到底在做什么,剛才又在爭吵些什么,可是見媽媽哭了他也跟著哭了。
“你自己說吧!睙捑尤税逯樫|(zhì)問她:“你來這里是想告訴我,你對賞了珺珺一掌而感到過意不去嗎?”
拾起律師丟在地上的驗傷單,煉居人當(dāng)場將它撕成碎片。
“是、是,我是來道歉的!庇嘌┭嘁婏L(fēng)轉(zhuǎn)舵地對著裴珺下跪道歉。
裴珺望著煉居人出神,更傻愣地看著余雪燕頻頻向她磕頭陪罪。
煉居人偏了偏頭,示意余雪燕說:“別讓我再看到你出現(xiàn)在她們母女身邊,否則下場請自行負責(zé)!
聞言,余雪燕連忙抱著兒子往外跑。
裴珺失神地望著余雪燕落荒而逃后,突然清醒過來,直看向煉居人,想問清楚他的真實身分。
她猛地起身,抓著煉子問:“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他凝視著她手中的項煉半晌,然后走近她,執(zhí)起她的手問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這項煉是不是某個組織的象征?”她相信他懂得她的意思。
他想也不想地點頭,原以為讓她慢慢知道這件事就好,但現(xiàn)下看來,她急欲知道他的另一面。
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并不是特別沮喪,而是有種被欺瞞卻不自知的憤慨。
“你為什么都不說?”
他并沒有刻意隱瞞啊。“我已經(jīng)準備告訴你了,只是你先發(fā)覺而已!
“當(dāng)初我用一張大花臉去挑釁你,你為什么不干脆利用黑暗的勢力來嚇走我算了,還在那里看我的笑話!彼煲秽剑饸鈦。
他覺得更委屈,“我有派人去跟你要底片啊,你忘了嗎?而且又是誰把那些人嚇得束手無策?”
她的記憶中好像有著這些人物存在,所以自知理虧的她又扁了扁嘴!斑@么說,你娶我也只是想報復(fù)我嘍?”
“我不會拿我的婚姻開玩笑!彼髦氐刂厣炅觥
面對他僵凝、嚴肅的表情,她倏地轉(zhuǎn)身走上樓,仍然在賭氣,雖然她一直知道他有著神秘的一面,但她萬萬想不到會和闇鷹流有關(guān)。
闇鷹流,一個強勢的黑幫組織、沙文主義的奉行者。
她的生活又要開始不平靜了,因為她確信自己即使等到白發(fā)蒼蒼,也等不到煉居人說出那三個字了,因此,她要嫁給他的決心又開始動搖。
不解她為何又突然發(fā)起脾氣,他只知道她眼中閃爍著某種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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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
盯著手中的護照,還有前往埃及的機票,裴珺整個人快樂得都要飛起來。
她是招惹了深不可測的黑暗勢力,但那又如何?她逃開不就得了,她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逃走,是因為今天煉居人即將帶她回日本。
她才不會乖乖地和他回日本呢。
也許,無關(guān)是否將成為黑暗勢力的一份子,她就是生氣,氣他的不坦白,也氣他看著她鬧了那么久的笑話。
她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臨走前,她雖然刻意讓他服下?lián)接邪裁咚幍乃,但她仍?dān)心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是因為走得太匆忙,所以她的行李簡單到連錢都只有用行李中的暗袋裝著。
說到錢,她猛地想起身上的現(xiàn)金所剩無幾,于是連忙拿出提款卡,立即往提款機領(lǐng)錢。
到了國外兌換錢幣相當(dāng)麻煩,她得準備好要花用的現(xiàn)金才行。
拿著雜志,她排著隊伍準備提款,同時注意著登機時間,不由自主地,她的目光移向了前往日本的航班時間表。
看著飛往日本的航班時間比她的登機時間晚了三個小時,她遂安下心來,可是沒來由的,有股隱憂卻在此時于她心中升起。
煉居人會不會生氣?
聽說他為了她而安排一場盛大的婚宴,所以她若不出席,會不會讓他丟臉?
哎呀,算了!
她甩甩頭,不想再想,反正她又不是要在埃及定居,等她氣消就會自己去找他嘍。
心意一打定,前方的人也領(lǐng)完了錢。
正當(dāng)她準備掏出提款卡時,一個偷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去她的袋子。
她一回身,只見一道人影朝著機場的門外狂奔,而她也旋即追上去。
“小偷,搶錢。 彼蠛爸,因為袋子里是她全部的財產(chǎn)啊!
那人跑得極快,加上偌大的機場大廳里旅客并不多,所以整個空間便回蕩著她的呼喊聲,以及急促的跑步聲。
就在將要跑出機場門口的剎那,那人卻突然倒在地上。
她氣喘吁吁地瞪著躺在地上的小偷,上氣不接下氣斥道:“你、你很過分耶,我穿成這樣看起來像有錢人嗎?”
小偷才想起身,卻立刻被另一個人一腳踢昏。
“謝天謝地!彼饩人娜说乐x,但卻在看到那人的臉時差點嚇暈。
逃。∷囊庾R雖這么警告著她,但她的腳好像黏在當(dāng)場,動也動不了。
煉居人怎么會、怎么會來了?
恐怖!她為什么這么倒楣,為什么怎么逃也無法逃出他的掌控?
“早、早啊。”她對著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扯動嘴角,一邊咒罵那間賣給她安眠藥的藥房,改天她要去要求退錢,那藥根本沒效嘛。
“這么早?”他以一種冷到極點的聲音回應(yīng)她。
她的背脊感到一陣冰涼,然后還見到母親優(yōu)閑地走入登機門,興高采烈地哼著歌。
“那、那個……”她挫敗地住了口,沒好氣地踢著腳邊的偷兒,把他當(dāng)成發(fā)泄的工具。
凝望著她低垂螓首的模樣,煉居人的怒火早已在見到她時盡失,他很懊惱,因為他居然在即將進入睡眠狀態(tài)時,才察覺到他的小妻子于開水里加了藥。
實是有辱他的智慧。
不過還好他早已作好準備,有請未來的岳母加以配合,才能很快地醒過來也追到機場。
他知道裴珺氣怒的是什么,也知道她真正想等待的是什么,可是她給了他機會表達嗎?這任性的家伙!
“我愛你。”他在她耳邊輕訴。
她突然抬首,迎上他摯誠的笑臉,還有一雙映著她的倒影的瞳眸,也許這句話來得太突然,使她眨了眨大眼,呼吸開始因激動而不穩(wěn)。“你、你剛剛說……”
“我愛你!”他愛戀地撫著她的長發(fā),知道她貪心,即使他已對她傾盡全心,她還是想得到他親口的保證。
女人真是世界上思想最復(fù)雜的生物。
“你再說一次。”她欣喜過頭,直要他再說一次。
她真的等到這句話了!因為這三個字,她感受到一波波暖流逐漸進駐她的心房,同時也消除她所有的疑慮和不滿足。
這一次,他俯首親吻著眼前這個貪婪的小女人,將她最后的防線解除,更取出暗藏的戒指,套入她右手的無名指上。
“你……”望著手中的戒指,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牽著她的手,一把攬住她的腰往前走。“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嗎?”
“我……”也許是虛榮心作祟,當(dāng)他一一實現(xiàn)她的心愿之后,她突然感到好滿足、好幸福。
原來,她是如此渴望著幸福!
“這是我忠貞不貳的承諾!彼^續(xù)說著:“你就別再想一些事來考驗我了!
“我、我又沒有又要考驗?zāi)闶裁。”她的聲音很微弱,擺明了是心虛。
“沒有?”好吧,他暗嘆,就當(dāng)是沒有好了!澳悄銊倓偸窍肴ツ睦锬?”
“我……”她的頭更低了,“我只是、只是提早到而已。”
“喔?這么迫不及待想嫁給我?”
“沒……對、對啦。”她無法否認,誰教自己已栽在他手上。
“我就知道。”他很滿意地點頭。
上機之后,他伸手將她的安全帶調(diào)整好,然后貪戀地撫著她的發(fā)絲。
腰間的緊束感令她猛地抬首,她這才驚覺自己已上了飛機而渾然不覺。
“你、你干嘛?”她緊張地看著四周,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他輕聲一笑,伸了伸懶腰,心想反正她已經(jīng)上了飛機,他也可以安心了,他現(xiàn)在只想好好睡一覺,等睡醒還有一場婚禮要忙呢!
那將是最甜蜜的負擔(dān)。
“你要帶我去哪里?”她的頭顱被他強壓在他胸前時,她突地聽到他的悶笑聲,于是忍不住輕斥:“你說話啊!
“你不是迫不及待想結(jié)婚?”他低首對她說。
她一愣,突然了然于心,糟了,她怎么忘了!
“你要帶我去日本?”
當(dāng)這個答案由她的口中說出時,飛機已開始滑行。
他咧嘴笑得很樂。
“我要下飛機!彼譀]有說要嫁他,而且就算他給了她最想要的承諾又如何,她不要被婚姻束縛啦!
他將她抗議、吵鬧的小嘴扎實地封住,當(dāng)然明白他的小妻子除了要承諾以外,也相當(dāng)固執(zhí)己見,即使事已成定局,仍努力找尋掙脫的方法。
這一點他無法改變,可是他已經(jīng)準備用一輩子的時間跟她慢慢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