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淥波癡心 第五章
作者:安琦
  一日后,傍晚時分,重慶府,天雨方歇。

  “好餓好餓!眱商靵矶伎兄约簬г谏磉叺母杉Z,一停船,前一刻還打著盹的蘇映潮就忍不住喊餓。“大哥們,你們不餓嗎?”在船上晃來晃去,她問著那些早下了錨、收了帆看來無事的船夫。

  “我們……不餓,蘇姑娘要下船就去吧,我們這船會在這里停到下次月圓!逼渲幸幻虻。

  “這樣啊!惫衷,自從上這船,好似不見他們一行人吃過東西喝過水的,莫非想登仙班?

  “不過如果姑娘方便,一會兒回頭可以幫兄弟們帶些酒嗎?”

  “酒,當然可以!”這才對嘛,不吃東西起碼喝點東西,要不她真要以為他們的身體是鐵打的了。“對了,重濤兄還有初音他們兩個呢?我方才貪睡,天暗了、停了船也不曉得!庇隽怂{蓀后,怕它再來,所以聚精會神地盯梢,一整天下來,她不累才有鬼。

  “頭兒和兩名乘客都下船去了!

  下船?竟沒叫她一起,真不夠意思。“那我下船去了,回頭再帶酒回來。”連日來她雖較適應了船上生活,但腳踏“實地”,還是比得踏在一塊“浮板”上好。

  她心情愉悅地下了船,看著眼前的街,那狹長的街道隨著地勢逐梯而上,而民房、茶樓與商鋪則鱗次櫛比地錯落在一起。唯一能用來分辨商用或民用的,便是那懸在各家屋檐前寫著茶、酒、藥或其它大字的燈籠。

  這么亂,該往哪里先找?嗯……既然如此先到茶樓算了。

  “破破!

  “我曉得你也餓了,不過得等我先找到人再說!迸呐哪茄b了旋龜的竹簍,跟著循著遠處一個大大的“茶”字走去。但她人未到茶樓門口,就見兩道人影由里頭走出。

  唉?是初音和那不討人喜歡的小子!這下不用找就讓她遇上了,真好。

  “嘿,你們……”可當她想喊人之際,茶樓里卻跟出了三名男子,他們停在大門口望著急步走遠的兩人,嘴里不知討論著什么。

  是惹上什么麻煩了嗎?她禁不住懷疑,可一眨眼卻又見那三人返回了茶樓內!班妫媸锹闊﹩?可瞧他們并未跟上去……”是她多想了不成?盤算著。

  哎呀,與其在這里猜測,倒不如先和人聚上再說。拿定主意,蘇映潮擬欲跟上初音和焚雁,哪曉得這時余光竟瞥進另外一人,是江重濤。原來他沒和他們一道,嗯……不過好似在船上時,他就不大搭理他倆的。

  不遠處,那身型高大的江重濤站在一個不知販賣什么的攤位前,他表情專注。肯定正打量著什么……好奇心一起,蘇映潮干脆默聲地接近,只是等人近在咫尺,那江重濤卻兩手空空、半聲未吭地轉過了身,朝另一方向離去。

  “唉!”她喊,但他卻未聽聞,于是她急急往攤前一探!拔梗「,客人上們都不知呀?”看著攤位上琳瑯滿目的貨物,原來是賣佩飾的。

  “啥……啥么?客人……客人在哪兒?滋——”被她一喊,那販子忙吸掉打盹時流到腮邊的口水。

  “瞧你!客人不就在那里嗎?”蘇映潮往街的那頭一比。

  “那里?哪里?”站起來.頻伸脖兒。一整天都沒生意,剛剛他怎么役注意到有人呀?

  江重濤步伐大,人一下子就不見蹤影,是以她回頭更急問:“走掉了,他剛剛想買什么?”一定有屬意的,要不怎那么專心。

  “什么?我根本沒瞧見有人,你還是我今天第一個上門的客人。”這姑娘真怪,唬弄他不成。

  “嗄?”嘴巴張得大大。如他這般怎作生意呀?難怪攤上的東西還是滿滿……“噫!”不經意,她瞧中攤上一條編織得極細致的蘭紫色絳帶,并下意識肯定那便是前一刻江重濤所打量著的!靶「,這條怎賣?”指著絳帶。

  “這條不貴,算你三……”伸出三根指頭。

  “好,我買了,錢在這里!背樽吣墙{帶,她自腰間摸出銀子擺上桌,人急忙便往街那頭跟去,留下一臉迷糊的攤販。

  “好怪的姑娘,要三錢給三兩……”攤販抓抓頭!拔!不過賣了一條帶子就可以收攤了,真好!呵呵呵——”他忽地咯咯笑開,那笑聲幾乎傳過街底。而街底——

  奇怪,明明看他往這里走,怎不見人?蘇映潮跟到街底,卻不見江重濤,她左呀右地望。“哎呀,在那兒!”

  她瞧見江重濤自一間門上掛著寫有“繩”字燈籠的店家走出來,只是他依舊兩手空空,然而蘇映潮也不打算這時叫他。她又悄悄跟他走過數條街,看著他進出寫著“刀”、寫著“木”的店鋪。

  “重濤兄,你怎只看不買?”當他走出木器店又是兩手空空時,她再忍不住趨前問。

  “你怎么在這?”問著那可能跟著自己許久的人。

  “我跟著你呀!”擺明著說。“我跟著你走遍大街小巷,看你進進出出還是兩手空空,怎么?沒看到中意的嗎?”

  聽了,付思而后說道:“你別跟著我。”丟下一句,他便往渡口方向走!拔覜]地方去,所以跟著你。”她可只挑順眼的、喜歡的人跟,平常她可不像破仔一樣盡跟屁的。

  “破破!”腰間又傳來一聲抗議,她輕笑地拍了拍,又跟了上去!澳愣亲硬火I嗎?”走過一處食攤,他問著身后跟來的人。

  站到攤前。“你也想吃嗎?我來買!站著別走啊!彼亩强绅I著了,盯住食物她兩眼不住發亮!袄习澹o我十顆菜包子、十顆肉包子,再切一點小菜……咦?您那是什么酒?”瞧見一邊堆著的酒壇,她問!靶∶拙疲芟愦!崩习寤卮。

  “那我要兩壇,謝謝!备读隋X,她提過一堆食物。

  “你喝酒?”江重濤自然地伸手接過那兩壇較重的酒,瞅住她。

  “我不喝,是船上的大哥們托我買的。倒是你,為什么又看繩。又看刀、又看木?船上要用的嗎?”她這一問,是有目的,且心頭已隱隱有個猜測。這回換她瞅住他。

  與她四目相對,在她清澈的眼眸中,他看見她濃厚的疑問!皩!闭{回眼,他改瞧向前方,那江邊已暗下。他又再度開步走。

  “真的?”說這話時他不正眼看著她,必定有異。“我以為……你是在為豐都之行作準備。”這次沒跟上去,只是凝望住他的背影,并看著他走了幾步后,停下了腳步。

  沉默多時,江重濤這才回眸看向她,并低問:“你在替我擔心嗎?”他黑色的瞳在店鋪燈火的映照下,顯得異常光亮,而聲音里則夾雜著些微情緒,但不明顯。

  “我……”他這一問可使她噎口了。畢竟她和他相識不久,畢竟她是名女子該有所矜持,畢竟人與人之間過度的關心有時候會遭疑,還有那畢竟……啐啐啐!這么多的畢竟,她哪在意得完?不管了!拔沂菗哪,我早說過那水域太危險,幽冥花也只是傳說,縱使真的有,等你摘到也一命嗚呼了!所以我拜托……”

  “謝謝你。”

  “嗄?”他說什么?他不嫌她煩,反倒謝謝她?

  “謝謝你!背,那笑容是發自于心,因為感動!拔乙呀浐芫脹]有這種被人關心著的感覺了,所以謝謝你。”

  “呵,你……你別這么說,太正經,我很不習慣!眱深a發熱。“而且眼前有我關心你,在遠方還有你的家人,他們一定也不想你冒這個險,所以還是別去吧!”她的話可以不聽,但家人可就不能不顧及了吧。

  “家人……”

  “是啊!秉c著頭,暗暗高興自己這順水推舟的點子來得適當,瞧他的表情就曉得。

  抬眼僅見江重濤的笑容瞬間追去,換上的是五味雜陳,然,她卻毫不知他這情緒撤換的來由。

  “你說得對,我該為家人想!痹摓槟沁在故鄉等著,他唯一當成家人的人,緞兒……

  “你能這么想實在太好了,來,我唱首歌給你聽,你會唱就接啊!焙孟窠鉀Q了樁大心事,蘇映潮朝他開步走去,且一近他身邊便開懷地挽起他的手臂,隨即大聲唱了起來:

  “天上有顆星唷,地上有條江咧,該你!”

  停頓了下,愣望住那張粉配的臉蛋,片刻,他渾厚的聲音從嘴邊溢出:“江上有條船唷,船上有個你咧!眱删涑,他微微有些不能置信。他……有多久沒這樣了?開懷……唱歌?

  “是嘛!江上的男兒就該是這樣,我也有好久沒聽人對唱漁歌了!毙至俗,她又點點他手上提著的酒壇,唱道:

  “你說想喝酒唷,我來為你打咧;你說想吃茶唷,我來替你沏咧;什么不開心唷,全都擺一旁咧,再該你!”

  目光看向天際,他腦海不禁浮現一張臉,那臉笑起來雖然沒有蘇映潮出塵,但卻同樣燦爛。

  “這世上什么好唷,有人等著你咧!

  “等?”聽了,皺起眉,不以為然又唱:

  “這等有什么好唷,愛就大聲說咧!你說對不對?”她問,但江重濤卻未回應,于是她以肘蹭蹭他,并小聲補了一句:“嘿,到底對不對呀?不就唱歌,也需要這么痛苦嗎?”

  聞言,這才稍稍放松。她說只是唱歌?是呀,只是唱歌何須這么痛苦?

  “……你說對就對唷,我全部都依你咧。”唱和的聲音微帶笑意。“依我?”他說……依她?呀,這詞兒雖然只是用來壓歌韻,可卻悄悄甜進了她的心!昂呛,這實在接得好,咱……咱們回去船上再繼續唱好了。”以傻笑掩飾尷尬,她放掉他的胳臂,促著他走在前頭。

  而盯著他拎酒壇,腳下舒緩跨出的步伐,她心頭禁不住涌出了股暖意。以往依著她的全都是水呀魚的,現在可是個活生生的人,他這樣……是不是已經把她當朋友了呢?朋友……真好!是啊,有朋友真好!呵呵……

  迎著江風,她偷偷笑著,只是如此開心的她卻忽略了前頭走著的人的真正心事,以致于隔天她睡醒,想將昨天買來的絳帶交與他時——

  “什么?你說重濤兄一早就劃了小船下江去了?”不會吧?對著一名船夫,揉揉貪睡的眼,她愕然。

  “是啊,都走了兩個時辰了。”放眼江面,除了寥寥幾艘進出這盆地的商船,便無其它小船。

  眺向渺渺江水,“兩個……時辰?那他人都已經到了!迸闹~,頓時無力。

  昨幾個傍晚說了那么多,居然一點效用都沒有,還說全都依她?到最后還不是去了豐都,那個生人回避,且連鬼神都忌諱的地方!“哎喲!江重濤,你為什么就要這么呆哪?”曉不曉得不聽水神言,那吃虧就在……

  ※  ※  ※

  離開重慶,經過涪州,來到豐都冥山下,江重濤將船劃向近岸處。抬眼看了下接近中天的日頭,與遠方天際短時間不會飄過來的烏云,他盤算著時間,便將船對著山下一處檉柏綠木叢生的崖面劃去。

  今天是望日,幽冥花肯定會開,且就前人說的,現在時近正午,暑氣旺盛,對即將潛入陰中之陰地的他該有幫助。

  近了崖面,江水一波波地將船更往崖石送,選中一株形似蛟龍般盤騰而下的老樹,他將船劃得更近,并迅速地拋上早就預備好的繩,將繩的一端系于樹上,而另一端則系于船上。

  褪去上半身的衣物,拿起另一條更長的繩索,將其綁上自己的腰和小船之間,并確定繩索綁緊之后,他背翻入水。

  轟隆轟隆,在水里,那江浪拍擊巖面的聲響如雷貫耳,令他有些難受,幸好每往水底潛深一些,那聲音就遠離他一些,等離江面有些距離,那巨響才換成呼嚕呼嚕如同人對著耳朵吹氣的聲音。這是水流的聲音,他清楚,有些與他相熟的船夫將這吹鑿附會成水鬼的歌聲,他常常一笑置之。

  貼著巖壁而下,只看到叢叢水草寄生在石縫中,而順著水深愈往下,那水草的顏色就由青綠愈偏靛紫,不注意看,那飄搖的模樣還跟人的頭發有幾分相似。

  鬼笑聲?隨水搖擺的頭發?呵,這樣看來他真近了鬼府了。只是雖近了鬼府,那幽冥花卻仍不見蹤影。

  咯呢!喉間一陣哽意,他似乎該換氣了。不得已,他攀著巖壁急急往上,出了水面,他更狂吐著氣。

  “呼呼……”倘若剛剛只潛了不到一半水深,那么這江到底有多深,他連想都不敢想。不過,他至少知道幽冥花是長在這片巖壁下頭,他只要將這成片的巖壁都找過,該也找得到吧?

  扶著一塊突起的巖石,他側著臉看,只是,那巖壁的盡頭似乎遙遠難及。但為了緞兒,他一定得找到!

  深吸數口氣,他又下潛,沿著水下的暗巖,他是愈潛愈深,而每當他感到胸腔幾欲爆裂之際,他才耐著那痛苦返回水面。就這樣浮浮沉沉,等到第八次回到水面,他的體力竟已微略透支。

  “呼呼……該死的幽冥花,到底在哪里?”一拳擊向水面,激起了許多氣憤的水花。難道真沒有幽冥花嗎?不可能,既然別人找得到,那么他也一定找得到。這堅持,讓他不停地在水中去返,讓他可以不顧身體瀕死的感覺,穿梭于暗流與潮浪之間。只是這么努力,花呢?花在哪里?

  拉著腰間繩索,他困難地突破那不斷涌向鼻眼的水浪,在他開始懷疑自己快要滅頂的時候,他觸著了船緣,并費盡力氣翻上了小船。上了船,他仰躺對天,而天空卻在這時飄起了雨。

  “呵,你是覺得我脾氣太大,想下點雨來替我降降火嗎?”他憤喊著。而雨絲落在他臉上,他已無感覺,但一陣風吹來,卻讓他覺得有些冷。

  該放棄嗎?還是下個月十五再來?耳朵里盡是呼呼的風聲,那聲音就像人在哭。

  哭?緞兒……不覺中,他又憶起那遠在故鄉的人兒。

  “緞兒,你是不是又哭了?那哭聲借著風傳到我耳里,那淚水就像雨般落在我臉上。每回刮風下雨,都會讓我想起你,對不起,是我害了你……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找到幽冥花,治好你的病,即使尋它得喪掉我性命!

  腮幫子一緊,他擦去臉上的濕意,將長繩整好,又深吸數口氣之后,再度下水。這次他得潛得更深、更遠!

  沿著巖壁,他用僅存的體力,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急遽下潛。他可以聽到鬼哭似的水聲在腦里嘶哮,也可以感覺到一道壓力正準備撕開他的肺腑,狂奔而出。但,卻不因而停止。

  而在不知潛了多久之后,他竟發現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出現了數道搖曳的白影,那白影像極了人張開的手掌,且正順著渦流招搖著。

  是……水鬼嗎?刺痛著眼,他一時無法分辨。那么有鬼的地方,幽冥花該也在那里,是吧?水的力量頻頻將他往上帶,但他卻拼命地往下游,游向那水鬼聚集之處,游向那無命的陰槽……

  “唔?”豈料,等他攀著巖接近那數道白影,細瞧之后,他不禁想大叫出來。是幽冥花!那晶瑩乳白的花朵!原來“長于深淵,像幽魂慘白的手”的形容,是由此而來!哈……哈哈哈……

  若非他兩頰鼓滿剩余的空氣,他可真會在水底放聲大笑了。

  只是拉著腰間繩索,那繩索竟只到眼前,若要摘花,就得將繩索解開。而不多加考慮,他解開了繩索任由它去。一會兒,等緊抓著凸巖近了花叢,他掏出腰間短匕,想將那花朵割下,可這時卻不知從何處竄出了一道強力暗流,那暗流劃過他的手臂,硬是抄走了他唯一的采花用具。

  該死的!心底雖然大罵,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匕首隨著漏斗狀的渦流卷進深水。而不知是否眼花,當他再抬眼時,竟隱約看到花后頭有幾抹白霧的影子。

  “鬼?真是鬼?是你們不讓我摘花?但是你們愈不讓我摘,我就愈得摘,因為緞兒需要它!”

  怒目瞪著,他更是探手往花莖一抓,然……

  “噢!”這花莖竟長著刺!

  他摘下一朵,手掌也因而被莖上的花刺刺傷,那棘刺深入皮膚,直進肌肉里。呵,這痛不算什么,畢竟還是讓他采到了。他將花連同花莖緊緊抓著,接著又想再摘。

  “呃!”只是霎時間,那前一刻被刺傷的手臂,居然拓開一陣劇烈的痙攣,那痙攣猛攻心間,讓他瞬時麻木了四肢手中握著的花也離了手。

  怎么?莫非……這莖上的刺有毒?難怪……難怪那漁夫僅僅摘了花瓣啊!

  等他有所覺悟,卻為時已晚,他攀住巖壁的手指開始不聽使喚,更驟然松開了去,是以他立即被吸入了渦流之中,隨著水流旋呀族地,漸至筋疲力竭。

  “傳說中的幽冥花呀,你果真就長在人將死之處。長在這里,偷偷窺探著那些覬覦你的人,死在自己的貪心下……呵呵呵……緞兒,沒想到我采到了花,卻無法將它送去給你。甚至連命都沒了,緞兒……”

  最后的空氣,自他苦笑開的唇間逸去,無力抵御水流的他,在望了眼那永不得見的天后,便悄悄地閉上眼,任由那渦流將自己往黑暗的水底帶。

  “江重濤!”只是當他以為自己已死之時,居然聽到一道嘹亮的聲音喊著,那聲音策人他腦際。是誰?他死不瞑目的眼,凝進一道身影,她自光源處直直泅來,朝他張開雙臂,模樣就像溫柔的慈母……“娘……”對著那影像,他無力地囈語。

  聽了險些沒厥了過去。“娘?誰是你娘?我是蘇映潮,睜開眼!別死呀!”蘇映潮泅近江重濤身邊,搖撼著他,但他早已無了知覺,緊閉著雙眸,像已死去。

  缺氣嗎?不多想,她湊上自己的嘴巴渡了些許空氣給他,可卻仍不見他醒來!罢媸,早跟你說了別來的,還來!”

  唉,算了,現在罵他,他也聽不見!

  陷身于渦流中,蘇映潮也感吃力,尤其還抓著江重濤極沉重的身子,不再遲疑,她口中喃喃:

  “叱咄,腳下之水皆我座下,呼邪,渦神浪鬼速從我令,萬、眾、凈、空!”

  命令一出,轉眼間,那原本強大兇猛的渦流竟化為一波柔水,乖順地圈圍著兩條身軀輕輕繚繞、盤旋,而遠處也只剩幾道白霧不死心地叫囂嗚咽著。

  見狀,蘇映潮只好掀開腰間竹簍,喚出旋龜:“破仔,水底冤魂我一向沒轍,你幫我趕趕。”

  聞言,只見那竹簍擺呀擺地,且停了半刻。“破破!”忽地,里頭噴出一道龜影,它直直對著那些難纏的白霧追去。

  “呀呵,就知道這個你最行!”瞅著那在水底極其靈活的小影子,她笑,而低眼望住那江重濤,卻不住攢眉。

  唉,上頭下雨刮風、浪又太大,看來還是得先找個地方避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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